第50章
来,手上捧了本书,书上染了血,血还在不断往下滴。 “十五族后生犹有英才,是借了墨家的福罢?”,那人晚夜雾中立,白袍翩翩,似仙下凡。 严卿序和顾於眠没功夫听那人说话,只相视一眼便挥着剑向那人劈去,但那人只若缕魂,踩着云雾行,当焚痕和朝云砍上去,那气便散开来。 雾气移了个位置又聚在一起成了书生模样。 书生摇了摇头,“谨能胜祸,鲁莽灭裂不过血气方勇,必败。”,他摇了摇手中羽扇,手一摊,染血的兵书便翻开来, “我若说那俩后生死了,你可信?” “无中生有,何能信?” “声东击西已成定局,无中生有既无用,便调虎离山。”,那书生不明不白地说了些话,便摇头笑着踏入了雾中。 顾於眠见状又扑上前去,谁知一刹间,天翻地覆,眼冒金星。 “桃李年,典春衫,素衣羽扇天下知;故纸堆,新亭泪,亡族楚囚无字碑。” 再睁眼时,两人已经躺在城门外了。 “空探玄珠。” 谢尘吾和江念与见二人醒了,忙把他们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出来了?他们两个呢?”,谢尘吾皱眉问。 顾於眠摇了摇头,“被赶出来了。” “空探玄珠”,那书生的语声在耳畔绕,只要把人逼疯般,顾於眠只觉头疼欲裂。 他强撑着站起身,又去抚那道水墙,却发觉自己进不去了。 他于是深叹了口气,“究竟哪步错了……”,言罢又回身问江念与,“我们进去了多久?” “已有一日了。” “可有异样?” 谢尘吾冷冷地向那一旁的树偏偏头,“失魂的死了一个,闹事的抓了三个……这纪家府兵怎如此不靠谱……” “那是纪公子募来的义士,必然不及家中侍卫来得忠心,”,严卿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纪府的人手近来紧张,城中‘佛敲门’一事派出去的府兵都收不回来。”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江念与望着那水墙,心中有些不安,“他们孤立无援,能成吗?” “除了信他们能成,再无其他办法,强行突破只会增加伤亡。” 顾於眠抬头望着那座立在晚夜中倒显得高大威严的城,森森风过,血腥味便散开来。 ------------------------------------- “轰隆!” 那城中突地传来巨响,魏长停发觉大事不好,拉起纪千弦便向大街奔去,谁知刚到街上,周遭的雾竟一下散开来,露出满街的斑驳血迹来。 千百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张牙舞爪地从雾中爬出来,枯瘦的身上分明是商旅打扮。 “这是什么怪物?” “是人……千弦,正因是人,才可怕,”,魏长停将纪千弦扯到身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伸手往腰间一探,虚翳剑便随之出了鞘,“今日过后,魏长停身上的血债便洗不干净。” “什么?” “你啊……再怎么芒寒色正,手上沾了血便不是清清白白,”,魏长停回身对他勾唇一笑,“我不要这样。” 言罢他用虚翳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将他罩在其中。 魏长停踏着人血铺成的路向前,虚翳剑临空一划,数十个头颅便骨碌碌地在泥地里滚。 只是那些头颅落了地却皆褪下了怪物的皮,露出里边可怜人的悲惨模样,喉中还不断发出无用的呼喊。 “救……救我……” 人在临死前总这么说,刀分明都贴在脖颈处了,剑分明都刺入胸膛了,却还要挣扎,却还是不甘。 放过自己吧,苟且偷生做什么呢?多疼啊? 魏长停又一剑将那头颅劈成了两半,给了那人一个痛快。 “魏长停,放我出去!!!”,虚翳剑画出的圈将纪千弦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纪千弦却急得目眦欲裂,“你怎能独对千军万马!!?” 魏长停没理会纪千弦几近撕心裂肺的叫喊,他不屑地仰面看着那些成群涌来的怪物,竟笑了。 “哈哈哈——就这些玩意还想杀我?!” 魏长停抄起虚翳剑便是一通乱砍,他眼中已是满目鲜红,杀意自心深处涌出,止不住了。 成千上万的怪物扑了过来,都趴在魏长停身上疯咬,在肩臂间留下深深的印痕。 魏长停的血同那些怪物融在一起,分不出来了,满面都是鲜红,或许他本来就是个怪物吧? 或许从十六年前魏家被屠起,魏长停便死了吧? 自欺欺人罢了。 十六年前,他在那场人祸中活了下来,倔强地留存,像是冬夜里留存的一星火烛,余光只够照亮他的方寸天地。 不公的命让他流亡行乞,撑了下去,苟活至今。 若非历经千辛万苦,“及时行乐”又如何会成他奉为圭臬的真言? “杀了他们!!!全都杀了!!!” 魏长停心底狂躁的欲望见了血便愈发强烈,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般。 “疯子……”,不轻易出手的纪千弦还是施展术法,一刹之间,雪白的光似冰棱反照,盈满周遭。 魏长停画出的圈爬上裂痕,一下碎尽了,不仅魏长停,连那些怪物都在巨大的威压下都动弹不得。 “怜昀伞开,落雨皆寒。” 手中伞一刹撑起,呼啸的风雪临世,城中盛夏竟落其雪来,那雪落在怪物身上,怪物于是咿呀怪叫起来。 这怜昀伞是纪家能够示人的秘宝,因为除了纪家人,便无人用得了。但这纪家主能将族中秘宝给这么一个刚及冠的儿子,便也见其对纪千弦能力的肯定。 那伞上绘着几朵兰花,兰草之长叶掩着丛中淡雅幽客,与伞下傅粉何郎一般若隐若现。 “纪千弦!啧……怎么不听劝。”,魏长停反手挥剑刺进啃咬自己肩膀的怪物,黑血又溅了一脸。 “你要做世人的英雄,却要我做高堂上供着的无用之徒?”,纪千弦踏雪而来,白袍上已沾上斑驳血迹。 “他们可还算半个人……” “又如何?” “你比我想的要通透,”,魏长停笑了,又一闪身避开了怪物的袭击。 纪千弦再施法,风雪则更盛,刺骨的寒如坚冰深深扎入怪物体内。 霎时倒地的怪物呜呜哭泣起来,用裸露白骨的双手捂住脸,蜷起身子,不住颤抖,口里还念叨着,“救我……救……” 纪千弦没有剑,只随身带着一把短刀,但他向来拿怜昀伞作剑使。 只见他收伞,稍稍垂眼,伞顶便一下刺入了怪物的胸膛,“扑哧”一声,浓血喷溅而出,都沾到了那高雅伞上。 纪家再怎么信佛,也未脱红尘,不过是为了杀人后求个心安太平。 道貌岸然,虚与委蛇。 十五族谁不清楚纪家连佛像上都沾了血,所谓菩萨心肠、济世救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并非纪家不信佛,他们自始自终都是虔诚的信徒。 只是,纪家拜的是根植心底的欲与邪,祈长贵,求永福,他们为的从来不是天下苍生。 分明在清白净澈与脏污丑恶间游走,却还要冠以忠贞高洁之名号,不虚伪么? 但这又确确实实是陌成纪家。 “白玉司南拜佛徒,沉水沈香辟邪仆”,满手鲜血的恶人跪在蒲团上,燃几炷沉香,将头重重磕在青石面上,祈求上苍宽恕罪恶,又怎不算虔诚呢? “别把纪家人都视作鸿俦鹤侣,”,纪千弦又施法落下雪来,雪落处都绽开了血花,“那样只会让你大失所望。” 魏长停回以浅浅一笑,“这可都是商旅百姓,命都栽在咱俩这了,也是可惜。”,虚翳长剑一挥,又倒下一片,“你猜他们是不是本来就在等我们?” 那怪物终究是人变的,虽是数量惊人,但并不强大,全部杀死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既是如此,又为何要引他们入局? 魏长停边想边挥剑,一分心,便被个力大无穷的怪物给抓住腿一下拉至半空。 魏长停冷冷瞥着那怪物,本想趁用剑砍断其手的刹那翻个身以轻功落地,谁曾想还没砍上那怪物的手,那怪物便将他猛地甩了出去,直直落入密密尸鬼群中。 “魏长停!”,纪千弦术法向前,然而成群的怪物一下堵住了去路。 魏长停压在三四个尸鬼身上,又有无数个怪物扑上前来,利齿啃在身上,扎出瘆人的血洞来。 魏长停挣扎着起身,但压在他身上的怪物愈来愈多,他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魏长停!!!”, “冰缩寒流,川凝冻霭。” 怜昀伞又开,百丈坚冰自空中来,尖刀似的冰棱齐齐向满地怪物刺去,登时呜咽声满地,血流成河。 魏长停身边的怪物也应声倒下,他这才得以匍匐起身。 而那急急收伞的纪千弦却因剧烈的灵力波动而大吐鲜血,他扶墙站定,眼前一片朦胧,脚底的冰雪面逐渐染成绛色。 “多谢,但这种要命的招数以后还是少用为妙,”,魏长停一瘸一拐地走近纪千弦,即便已满身狼狈,依旧强挤出一个笑,“我魏长停向来命大,十六年前没死在魏家府邸里,今日也不会死在这。” 但话是这么说,魏长停身子不稳,又重重摔在地上,他这会才发觉腿脚上有大块皮肉已经被咬了下来,垂在靴边,连里边血淋淋的骨都看得清楚。 “幸好没伤到筋骨。” 魏长停用长剑深深扎入地里,颤抖撑起身来,浓血顺着他的手臂下淌,又沿着虚翳剑向下滴。 耳畔滴滴答答尽是血落在冰上的声音。 他那总柔软瘫在垫上的腰这会笔挺得似崖岸青松,任凭雪过风来也摧不折。 “我会护你周全。” 魏长停的话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决绝,倒不似平日里拈花惹草的浪荡子说出的话。 十五族的人一向觉得这魏家郎是个地痞流氓,但倏忽间,纪千弦竟觉得眼前分明站着个不染世尘的潇潇君子。 “我不需你护我。”,纪千弦也咬牙直起身来,“待回府,我给你请最好的医师。” 两人迎着清晖而立,一黑一白,满身是血,倒像是黑白无常俯视着布衣行客。 不知入城的商旅客到底有几人,眼见的两人打倒一片,又有无数怪物涌了上来,反反复复,直至再无怪物扑上前来。 那布衣羽扇的书生见状终于从混沌中走了出来,“后生可畏,可识兵书?” “要杀要剐便来,掉什么书袋?”,魏长停背倚墙,竭力遏制因剧痛而发颤的双手。 “假痴不癫,笑里藏刀。” “果然擒贼先擒王,不该同那些喽啰费劲。” ,魏长停深吸口气便持剑冲了上去。 “我对你本无杀意,既你寻死,便李代桃僵。” 那书生言罢一掌拍在冲上前来的魏长停胸脯上,登时那块肌肤便青紫发黑如火烙。 魏长停重跌在地上,一口浓血刹那间便不可抑制地喷了出来。 “魏长停!!!” “这是纪家欠我们的,不负我借尸还魂,”,那书生瞥着纪千弦,“天無九十三年,纪家血阵祭城方能反杀墨家,城中老少万余人皆死于血阵。墨家有罪,你们诓骗苍生、暗用禁术亦是罪无可恕!” 纪千弦从未听过此种说法,却也无心去听,满目只剩那倒在血泊中的少年郎,几步之遥而已,他跌跌撞撞,却摔了不知多少次。 周遭突地燃起火来,那书生瞧着那纪千弦,只面无表情地将手中血兵书扔进焰中,字字清晰,“纸上谈兵,无用。” 纪千弦这会脑中已是轰鸣不止,他无暇顾及那书生说了什么,终于扑到魏长停身边去,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 幸好。 幸好还活着。 “纪家不敢让百姓迁回,是因为你们心愧!所谓不祥的城分明葬了数以千计无辜之人,做事不敢当的假君子,便让这代人来赔罪!” “你把他怎么了?”,纪千弦的声音已然嘶哑,语声是有气无力的。 “不愧是纪家的,知了这事竟也沉得住气,当真天下苍生不入眼了?!” “我问你……把他怎么了!?” “无解之毒,”,那书生冷笑一声,瞥着倒在地上的魏长停,“‘世间无解皆有解’,你去跪着求柳家要‘解三秋’,没准他还能活下去。” 继而他又说:“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你们拿走便是。” 那书生言罢纵身跳入火海,城中又是轰隆几声巨响,烈焰中落出个玄铁兵符碎片。 纪千弦已然跪在地上,他颤抖着轻轻扯开魏长停的外衣,便见其胸前已是一片焦黑,皮肉腐烂的味道散开来,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不……”,纪千弦急赤白脸、五内如焚,他施法替魏长停疗伤,魏长停却轻轻摇了摇头。 “帮我把腿上的伤缠一下吧,术法对毒没用。”,尽管魏长停强憋着口气,却还是疼得不住颤抖起来。 纪千弦于是忙拿出金疮药洒在魏长停伤口处,纵意识已有些不清,魏长停还是咬牙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慈航下世,度苦度难。愿菩萨保佑。”,纪千弦一边替魏长停缠伤,口中一边念着。 继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纪千弦只能跪坐祈福,垂眸蹙眉,手中攥紧那纪家的白玉司南佩。 魏长停深吸了口气,这才强撑着开口,“千弦,白玉司南佩护不了你一世,大难临头各自飞,佛不会为渡你而忘了众生。” “你等我,”,纪千弦睁开眼看着那面色惨白的魏长停,鼻尖酸涩,“我不知何为‘解三秋’,但我会去柳家求,我会给你个交代。” 许是鬼迷心窍罢?魏长停瞧着那俊朗公子轮廓,忍不住吐出些心中话来。 “千弦,你莫要岔开我的话,”,魏长停苦笑着伸了伸手,却在他面前几寸之处停了下来,“千弦,佛不会时时刻刻护你。跟我走吧,我护你,竭尽一切。” “你先活下来再说这些……” “活不了,长停大限将至。” “你说什么糊涂话!?” “骗你的,”,魏长停又勉强笑了笑,“我可放不下这世间,放不下世上美人,我不走,阎王爷都拉不走我。” 魏长停那声“美人”是盯着纪千弦说的,语中轻佻却又含情。 “我不会死的,除了我自己,没人能要我死。”,魏长停笑得眉目弯弯,“我活下来,你便能考虑是么?” 纪千弦看着魏长停,那双含情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他的话听着不假,却又会有几分真? 流连风月场、看尽天下美人的魏长停向来口角生风,若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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