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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我的眼睛怎么了……” 上睑反复开合数次, 他却仍旧看不清东西, 本欲抬手揉目, 却猛然一怔——他忽然瞧见了自个右手中正拿着把极锋利的剪子, 那剪子适才直直冲着他的眼珠子来, 仅差分毫便要捅进去。 魏长停遽然甩手,欲将剪子给抛开,不曾想那剪子却像是生在了手上,如何也甩不掉。他于是凑近仔细一瞧, 只见那剪子与手相接处已然融作一体,溃烂的皮肉同锈蚀的镔铁搅和在一块,好似天生如此。 那处隐有细密不可见的孔隙在不停往外渗血,几行凉丝丝的赤红沿着他惨白的手腕流入他的衣袖间,冻得他浑身发颤。 滴答——滴答—— 鲜血坠地时, 传来声声叫人寂寞的轻响,魏长停茫然四顾,却并不想逃。 所幸,眼前东西逐渐清晰起来了。 他抬眼,只觉身处玄黄天地浑浊交错之地,漫天尘沙蔽日, 飘着飘着,却倏地将他围裹其中。 他眨了眨眼,眼前景已变作一无人的屋。 赤红的线交错交缠,阻挡身前,他微微扬起下颏抬眼上望,只见头顶正中有一块牌匾,匾上刻字“圣贤十五族”。 魏长停瞧着那密密的红线,又觉一阵恍惚起来。他扶着额,抬眼的刹那瞧见对面摆了一张供桌上,其上置有一神龛,龛中灵牌刻字模糊。纵他竭力欲看清,却为条条红线所阻挡。 他不知怎地怒不可遏起来,愤懑间,他攥紧了手中铁剪。 被剪断的赤线一条、两条、三条…… 细密的红线落在覆慢尘灰的石面上,被他的长靴踩着碾过去。 他每剪断一条线,便听得屋外传来一声怪鸱惊叫,啼声悲戚,可在他遽然醒神而收手时,已是四处阒然。 他停在神龛前时,身侧只余下两条赤红的线,那鲜艳的颜色耀得他头晕眼花,可剪子堪堪停在其中一条上,未能剪断,只徒然余下条磨痕,他旋即发着颤撒开手去。 “不行……不能剪……” 他其实并不明白,剪与不剪究竟会有什么分别,口中话也不为己所控,就那么蹦了出来。 不经意俯首,魏长停这才瞧见满手红,那些血好似是从那些断裂的红线中溢出来的。 他忽然觉得很是遗憾,他曾无数次试图拾起满地赤线,可他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只有收手。 剪子从他的手中脱落,掌心的皮肉被那东西带着一齐离开,他跪倒在地,痴痴瞧着面前灵牌上他如何也看不清的名字。 泪水打湿了衣襟,他想,他大抵是看清了那个名字。可他想不起来那名字是何人的,又该要他如何是好。 “魏长停,醒醒——” 语声如白瓷盛碎冰,清澈间暗藏冷意。可几乎是听清话音的刹那,魏长停即颤了长睫,缓缓睁目。 夜尚深,暝阴未散,被风掀起的帷帘漏出帐外零星火光。战马嘶嘶,哀切的鸣声直入云天,灌入他耳时引起几许刺痛。 魏长停痴痴盯着眼前人,忘了该如何藏起卑劣的情意,也忘了该如何虔诚地乞怜。 可一只缠满白布的手还在轻轻摇着他肩,焦灼目光烫着他的面,很快叫那自万花丛中沾了满身腥的浪荡儿掩面苦笑起来。 千弦、千弦啊,别对我这般好了…… 我受不起,你也受不起啊…… “为何捂脸?”纪千弦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白帕浸入身旁盛了温烫水的铜盆中,待将帕子拿起仔细拧干后,方小心擦去魏长停额前冷汗,“叫我窥去这般模样,自觉难堪么?” 魏长停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听纪千弦语声轻而淡:“你且安心,我并不喜乱嚼舌根,更不会将此事诉诸他人。” 见那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多情种这会神色迷惘,纪千弦又淡淡补了句:“先将泪擦了吧?你应不愿旁人替你拭泪的。” 魏长停闻言慌慌张张一通乱擦起来,冷静下来后默默藏起了被泪浸湿的衣袖,一时有些惝恍。 “你莫要太过心焦,只是适才我闻你梦呓声声,泪如雨下……故想问,可是三月前入金佛阵落了病根么?常先生这会不在后三营,恐怕……” 不等他把话说完,魏长停便坚决地摇头,他启唇,这才发觉嗓音发哑:“别担心,只是梦中凶险些罢,大抵是这几日仗打得有些乏,我尚且年轻力壮,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为了替魏长停擦汗,纪千弦的面难得贴得离魏长停很近,魏长停瞧着他蹙眉模样,一时抿起唇来。 他其实鲜见纪千弦挽袖的模样,那公子平日似琅嬛福地里的白袍仙,浑身上下窥不见半点烟火气,做不得痴云腻雨。 他那葱白十指从来不沾阳春水,其上茧子皆因执笔写字作画。魏长停动了动手,堪堪遏制住握住他手的冲动,一只手抬起却搭在了腰间。 “怎又讷讷自语?你若有话不如直说。” “千弦,多谢你这般待我……” “举手之劳罢了……”纪千弦的眼睫微微垂下,面上并无笑意,“明早便要赶赴后一营了,倘你身子不适,不如同沈将军一齐驻守后三营。我同松副将领兵赴后一营便好。沈将军医术高明,你一意孤行往后一营去反而不好。” 魏长停见他好似有些担忧,于是扑哧一笑:“我没事的,能有什么事呀?” 他笑得很是温柔,只是垂散的发丝遮去了两鬓,瞧去带着好些病态。纪千弦察觉他正压抑着喘息,心中不能理解,却并未直言。 “千弦……我……”魏长停稍稍蜷指,突然攥住了衾被一角,他欲言而又止,只还打量着纪千弦的神色。 “不想说就别说,想说就别憋着,为何故作忸怩?你本不是那般含蓄之人吧?” “千弦,”魏长停的话在喉中滚过几回,说出口的已同心中所想迥然不同,“改日咱们再一块去烧香拜佛吧?我也想虔心祈福。” “既不信佛,又何必强求?你不拜佛自有人拜,你心不诚,不会灵的。”纪千弦并不留情面,只斩钉截铁应答。 “说来也是呢……” 帐外有野狐嗥,魏长停闻声松开被抿得发白的唇,又无言看向了纪千弦分明的棱角,那清清冷冷的公子坐在榻旁木凳上,不容他拒绝地守了他一夜。 天光入帐时分,案上水已凉。纪千弦擦了擦眼角,眼尾带上几许红,他敲了敲发僵的腿脚,又轻轻拍醒了假睡的魏长停。 ------------------------------------- “先别急,喘口气先。”秦逝舟扶住那眸子乱晃,连口气都喘不上来的探马,正容亢色地问,“前方究竟什么情况?” “不、不,属下不知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天太昏了,那些东西一动不动,我只能远远瞧见几百双绿眼睛……将军快些整兵,快、快——” “慌什么?”谢尘吾觑着那满身冷汗的探马,“是人是鬼须得仔细确认过,轻举妄动怎能行?” “谢、公子,我就是心悸,我不知道怎……怎么了,我就是害怕!我害怕!” “他娘的……给我冷静点,把话说清楚了,你小子究竟在怕什么?屁大点事瞎叫唤?!”一年纪稍大的老兵拧着眉骂出了声,“又不是没杀过人、没见过鬼,至于吗?都在安晏混了几年了!?” 秦逝舟示意那人住嘴,将他扶正,紧盯着他一双空若无物的眼,谁知那人将嘴一张,竟哭嚎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喂,你怎么了?” 秦逝舟赶忙扶住他,谁料那探马脚下一软,旋即瘫坐在地。他慌里慌张地用手掩嘴,却还是没忍住呕了出来。 “嗬!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小兵惊呼起来——那摊呕吐物中有东西在蠕动,好似是什么模样古怪的长蛊虫,登时在场人的面色都难看起来。 “将军!咳咳咳——”那探马忽然抱住秦逝舟的腿,语调高而古怪,“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快杀了他们!他们都是鬼变的,快啊!” 一语方罢,只见旁侧遽然伸来一只大掌,大掌擦过秦逝舟的腿,径直掐断了那人的颈子。 秦逝舟惊回首,只见同归的一五营兵这会将脖颈抻长如人臂。那将军还没来得及拔刀,身后谢尘吾的快剑已然将那怪物斩作两半。 “什么鬼东西……”谢尘吾没有收剑,只迅速将罹难剑刺入另一张牙舞爪的五营兵的胸膛。 满座皆惊,秦逝舟压着怒意,生生拽着那瘫倒地探马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我知你现下心慌,但此事非同小可,不要再支支吾吾了,快把话说明白!!” “我、我们三人方才巡查至距营约有五里地之处,忽然看见一排密密的绿眼睛,同行的兄弟都会术法,欲近前查看,于是要我暂且原地待命。我见他们谨慎,原以为不会有事的……哪曾想,他们僵站在那处,久无动静,我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应话,也只得靠近去瞧。怎、怎知,靠近后才发现他们已被那些怪物吃得只剩半边身子了。有虫!虫不断往我口中钻!我昏死过去,没想过还能醒,也不知怎么忘了事,只还看见她们在身边,他们口中说不要去看,直接回营通报……” 那士兵又呕了一声,这回从口中呕出的不仅有虫还有血。他转而拖着满是血的甲胄,抱住了江念与的腿,恸哭起来:“江公子救救我吧,我求您了,您术法高强,一定能救我的!” 江念与对这西北蛊虫并不了解,自知无计可施,于是张皇看向一旁等候的医师,却只见那见多识广的老医师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一旁围看的五营兵皆噤声不敢言,好似凝固于凛冬的霜雪。在这时,有了动作的惟有那面容冷峻的谢尘吾。 他绕过江念与走至那士兵身侧,平静道了声:“辛苦了。” 罹难径直冲着那人的颈子去,倏地割断了他喉。那一刹那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自裂口中涌出来,可谢尘吾翻掌一压,他身上登时燃起熊熊烈焰。 灵火烧上三具尸身,却并未燃至他物上,即便那人到死没撒开抱着江念与一条腿的手,江念与依旧毫发无损。不消片刻,那空地便只剩三具尸骨了,其中两具恰如方才那探马所言,只剩下半边了。 “这些义士如何葬,便要看你们安晏的规矩了。”谢尘吾收剑,正声道,“会术法的士卒尚且遭受这般打击,那东西必须尽快处理,不可耽误。只我二人恐怕不够,营中出几个会术法的与我们同去,但术法最厉害的那批人得留下守营。” 谢尘吾余光瞥见秦逝舟摸了摸腰间剑,于是又冷不丁补充道:“别叫调虎离山误了事。” 其言有理,江念与颔首,又转身同江绪壹道:“你就留下陪逝舟一道守营吧,哥哥去去就回。” “你会尽早回来的吧?”江绪壹仰首盯住那张寻不到停驻点的银面,“你已食言一回,这次答应我,就不要再食言了。” “你这家伙别瞎担心,哥哥不会诓你。你帮我照顾一下池逸,这几日怕他会寂寞。” 同行的五营兵很快选了出来,江绪壹将手置于心口,秦逝舟就站在他身边,可她异常清晰的心跳这回却并不是为了心上人。 她眼望江、谢二人领着七个兵上了马,忽觉有些不真切。 待那九人消失于茫茫夜色中,她禁不住垂下头去,任由秦逝舟如何唤她,她都听不到。她耳畔为古怪的声响所充斥,那声音好似从万丈昏渊传来,那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太白蚀昴……”江绪壹讷讷。 秦逝舟闻言一顿,仰首时果然瞧见了空中异象。 第177章 封炁 “他若要跪便任他跪。” 顾於眠方策马从几里外的战场赶回后一营, 额前还带着汗,面上污血却早被西风吹干了,远远看去, 犹一道叫人犯怵的长疤。 在瞅见先前跑马的空场里围聚了乌压压一群七嘴八舌的闲人后,他眉与睑之距赫然缩短,寒光羽箭似的扎入了人潮中。 顾於眠翻身跃下那匹“呵哧”喘气的战马, 将长绳抛给了久候辕门前的北卫北虚, 旋即大步入营。 长剑未入鞘, 那看客眼中的良顺笑脸人手中握着血淋淋的锋刃, 身板直挺, 在营中大步疾行。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过去, 却又于片刻间屏息敛声——那顾氏接了隐卫南鬼递去的包袱, 长指倏地解了绳结,手中玩意在眨眼间击打在一仍旧高声大谈兵事的汉子的后背,落了地。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崽子搞鬼……” 皮肤黝黑的汉子见了来人,一时局促地摸了摸鬓角, 纵心底大嚼骂人的粗言,却到底没胆说出口。 圆滚滚的玩意从布袋里翻了出来,在沙地上搅着尘泥滚了数圈,而后被慵懒倚木栏看戏的白裴趋踩在了脚底下。 “嗬!那、那是……” “头颅!” 确是一颗头颅,颈处裂口平整, 乃一剑断首。 这会,削铁如泥的朝云剑上血色映天光,明明烁烁,顾於眠走过那抱臂观望的一营大将军萧暮然身旁时,萧暮然低念了一句——“拜托了。” 顾於眠没回答,只从容踩上木阶, 站至半人高的木台上,笑盈盈地对上一众恶狠狠瞪视他的好汉。 那木台原是萧暮然、祝梧添两位安晏大将发号施令之地,纵使方才人声嘈杂,却也无人敢踏上此地叫唤,而今被顾於眠这外来人踩脏了,祝梧添却也只站在台下冷眼傍观。 “诸位现下这般,可是想在青史上讨个污名?” 一语令众人倒抽凉气,几十双眼珠子顿是骨碌碌转了起来,有人盯着其白惨惨的面,有人则凝视着自他剑尖滴落的血。 那血一滴一滴砸在木台上,在阒然间生了嘈嘈之势。 人群中有个急赤白脸的大汉,大掌忽地握成拳:“你你、你个十五族的纨绔子,凭什么站在那儿?操着你那把剑吓谁呢?!滚下来!” “嘁,谁不会使剑似的!在场的兄弟们无一是等闲之辈!”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你来骂?我呸!还青史遗臭,我看分明是你们这群野心勃勃的十五族人,连毛都没长齐就欲夺这安晏兵权!” 那汉子见有人附和,霎时有了底气,他遽然啐一口,指着顾於眠的鼻子,吼道:“十五族的宵小,尚轮不到你来对咱们指手画脚!” 台下白裴趋闻言冷笑一声,将靴底被磨烂皮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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