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些飞得远的银子。 “有这么多钱,为何不住店……” 那孩子听了若讱的话后更将眉头拧作麻花,又一次甩开他拍在肩头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应该已经过关了吧……怎还有记恨若氏的人在?也罢,爱来几回来几回,小爷我不怕!” 眼见堂中已经差不多空了,若讱将手背在脑袋后,懒懒打了个呵欠,又道:“散了吧、散了吧,夜里再好生看看屋中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二楼好歹造出来了,也不该是个摆设才对。” 见二人皆无异议,若讱旋即摆摆手离开。 ------------------------------------- 祝梧添已入安晏十六年,打起仗来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亦不觉困乏,因而他现下也全无入睡的打算。他在客房内模糊的铜镜前坐了一宿,思忖着军事,清醒了一整夜。 夜漏声渐残,将近平旦时,他忽然觉得喉中渴得冒烟,于是瞧了眼窗外依旧阴沉的天色,默默整了衣裳出门。 一路阒然,客栈中弥漫着潮味,点了一夜的火烛几乎都熄了,未干的烛泪落在盘中,还留有余温。 他踏着木阶往下,只见客堂昏暗,掌柜的早没了影,台前只做了个点头如捣蒜的小厮,他偶尔会傲慢地掀开眼皮,觑一眼散客,却也并不会插手管闲事。 方才那一个差些被抢了钱袋的男孩这会又被那对夫妇逼到了墙角。夫妇二人嗓门都大,即便将声量压低好些,还是叫祝梧添听得一清二楚。 火光昏暗,祝梧添面色冷漠,只冲着二人背影喊了一声:“放了他,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那二人遽然一抖,回过身发现来人并非若讱后,却是嗤笑着朝他啐了一口:“黄毛小子,你算哪根葱?你他娘的再掺和我的事,我连你一块揍!” 祝梧添面色不改,似乎是在看什么稀松平常之事。那孩子的钱袋很快被抢了去,他啊啊大叫起来,那汉子却捏住他的脸颊,将眉一挑,对他妻露出个怪笑。 那软弱的妇人见状赶忙说了几声“哎呦哎呦”,怯怯道:“嗳,真要这样吗?旁儿还有人看着呢……” “那便拖回房里去,叫我好好尝尝鲜!他这皮囊不错,多得是愿意出钱买的老鸨!别他娘的碍事!” “成……成吧,我见那儿还有几个小孩生得挺漂亮呢!” “这年头,小孩长得漂亮的不少,就咱家里那个该死的像根木头似的,他娘也没想过碰他,成日像头狼似的要和老子龇牙。” “哎呀——那可是咱的骨肉,你……你万不能说这种话!” “嘁!还骨肉呢!你这不就把他扔了么?装什么贤妻良母?!” 他二人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祝梧添那么个人,又瞥了他一眼。那莽汉似乎很讨厌他,瞧着他死人似的脸儿又禁不住骂了句:“他娘的,墨氏癫了,到处杀人,今儿个疯子却也真真不少。” 祝梧添摸了摸腰间佩剑处,发觉那处空荡荡的,想了想,大抵是在屋中卸了去。他没功夫再理会其他事,只觉实在渴得厉害,于是自顾自绕过桌椅,去向那坐堂小厮讨水喝。 那小厮漫不经心地瞅他,像是厌极,只撇着嘴给他递去一壶冷茶。 祝梧添仰首将壶中茶水往喉中倒。 “咕咚——咕咚——” “啊啊啊——放开我——救命啊!” 那小孩突然被妇人捂了嘴,只发出些奇怪的呜咽声,那汉子却是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祝梧添冷冽的目光如若门缝中钻入的一小缕无力秋风孤扫客栈,满地皆是来客从外头带进来的泥点印子,脏兮兮的,却好似脏得不够彻底。 堂中桌椅皆不像样地乱摆一气,角落里发潮的木柴与爬了锈迹的斧头均透出破落的痕迹。祝梧添知道,那小厮身后的血玉菩萨一直在盯着他看,菩萨慈眉善目,虽是笑着,眼神却是阴恻恻的。 “啧啧啧,挣扎得还挺带劲!” “小子,莫再违抗啦!跟妈妈走喽!” “唰——” 起风了。 祝梧添垂手,粘腻的浆液顺着腕流至掌心。 “咣咚——” 圆滚滚的脏东西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身前人的脚边。 那汉子咽了口唾沫,颤悠悠地低下头去。 “嗬!啊啊啊——” 他糟糠妻的头颅! 血已如落雨般往四面溅开了,一片腥红中,祝梧添仍旧神色淡淡。角落里发钝的斧头这会被握在了祝梧添手里,他抬眼看向那瞠目结舌的汉子,开了口—— “她比你好些,所以先死。” “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祝梧添没回答,脚踩地向前一跨,挥动的斧子霎时砍上了那人的胫骨,那汉子被逼红了眼,猛然握住他的手臂。 身量颇宽的汉子,用劲全身气力却没能扯动祝梧添,他只见祝梧添冷冷地盯着他瞧,一双寒目底明明白白写了憎意。 祝梧添其实有片刻的怔愣,他已许久没有如此熟悉的感觉了。旧忆如潮拍心岸,他往前一步,潮便追来一步。 满是老茧的大手也曾数次握住他的手臂、拽住他的发,在地上反复拖行。他早已习惯了等待,他会等,一直等下去,待落雨般的拳头偃息怒火,他再合着青紫瘀痕入眠,在夜梦里漏出几点哭声。 “你我无冤无仇!怎……怎能杀人?” “你就当无冤无仇吧。” 祝梧添甩开他的手,又一斧头砍在了那汉子的手臂上,接着是腹部。被救下的男孩捂住嘴,掩住呜咽声,抱了头缩在墙角,不敢再看。 “我本可以直接杀了你,也不该如此折磨人。”祝梧添抬起眼,斧头又冲着那人去了,“可我并非从未恨过你们。” 他一字一顿道——“父、亲。” 祝梧添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颅旋即落了地。祝梧添也在那一刹软了腿脚,扶住土墙。他轻轻往外吐出几口气,却对着那两人的头颅跪了下来,并不虔诚地拜了几拜。 权当还了他们生之恩。 生而不养,连养之恩都免了。 “败类……” 余光瞥见飘动的玄袍,祝梧添回过头,恰看见孤立二楼的严卿序。严卿序面上无有震悚惊愕之色,他眼尾噙着极柔软温和的笑意,一如往常。 汹涌心潮登时平如明镜,秋水终无痕。 祝梧添这会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那严氏君子也并非至仁至善之人,却无有人比他更诚挚温厚。 “三拜玉菩萨,九跨阴关隘。” 他听见昏影间传来低低的叹声。 第157章 花烛(倒v结束) 鸮鸟生翼,未尝不是…… 满堂腥红, 座上客皆负手旁观,任凭斧起斧落。 自二人寒尸中溅出的浓稠浊液飞得到处都是,坐堂的小厮被吓得全无困意, 他颤悠悠提起油灯,往脚底一照,那死不瞑目之人的头颅恰滚到了脚边, 瞋起的血目正于足底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不敢高呼, 只将已至嘴边的嚎丧和着唾沫一并咽了回去, 漫不经心拨起算盘。 祝梧添察觉有东西在盯着他瞧, 于是回首——原来又是那菩萨。 那菩萨在对着他笑呢! 血玉菩萨欲以慈眉善目窥探凡俗丑恶, 祝梧添惟伫立原地, 只如崖岸雪松, 久久凝视那玉塑的秽物。 良久,祝梧添才将沾满血的斧子砍在木桌一角,任其僵陷其中,如似寒蝉抱木。 他仰首, 看向了那君子:“让严公子见笑了。”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掌心血沿着五指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不孝子再没瞧爹娘一眼,只任尸骨被晾于寒风中,逐渐僵青。 正因为祝梧添瞧来神貌从容、浑不在乎,严卿序心底莫名起了一念——似乎即便此般重逢并非幻梦, 那将军依旧会用手中斧头砍下父母的头颅。 “辛苦了。” 严卿序没露出分毫的责备之色,只踏着木阶往下走。他同样一夜未眠,当瞧见屋门前掠过一道黑影时,便默默起身跟了出来,没成想无意撞见了这般情景。 “天無年墨门乱,他们将我卖给了村里饥不择食的疯子, 以我的血肉谋取不义之财。他二人本欲逃往禮间,奈何行至烽定山下恰逢暴雨,在这‘五福客栈’歇脚时被墨门叛军杀了。我深明家丑不当外扬,但严公子既看见了,我也不该瞒着。” 祝梧添说的话同面上表情一般淡,犹一池不起皱的清水,无有波澜,苦痛都浸入深潭底,作了其中一块不显眼的青石。 “弑父杀母确乎大逆不道,但倘若那年我有反手之力,恐怕也不会惦念血脉亲情。严公子是高洁之辈,却也无需代为惭愧,他们皆十恶不赦,劫人财物、拐骗乞儿、玷辱清白人,凡此之举,皆为我所嫌恶,也惟觉,除暴方能安良。” 窗外瓢泼大雨已然模糊去凡尘万物,也一并带去了这客栈血腥。微弱的烛光映照那将军清冷的面庞,祝梧添不动,晃荡的影子却悠悠从他眼角荡了过去。 末了,严卿序听见那将军低声道——“我们一家皆有罪。他们残害无辜,我忤逆不孝,大抵是天命如此。” 鸮鸟生翼,未尝不是解脱。 ------------------------------------- 严卿序辞过祝梧添便径直回了屋,他并无倦意,于是孤坐床沿等候怨鬼入屋。 风雨仍在打窗,砰咚砰咚直响,可他置若罔闻,只在疑心那怨鬼会从窗外爬进来时,起身将窗户推开了条缝。 他举止隐有荒唐,连自个都意识到神志有些不清醒。可望着被大雨浇湿的桌案,年少故梦先叩响心门。 他莫名想起了许久未见的魏长停。那魏氏公子自小便喜欢游山玩水,夜里突然起了兴致是常有之事。 山中多夜雨,为了陪魏长停登山赏月,他淋过无数场雨。然而狼狈地从外头奔回后,魏长停也并不会直接回自个的屋,反而要绕至那绝不肯陪他胡闹的谢尘吾屋里去。 三更半夜,任是他们叩千百回的房门,谢尘吾也绝不可能开门,更莫要提他们满身狼藉。魏长停很明白随机应变的道理,因而也只在头几回乖乖跑去敲门,后来再没敲过谢尘吾的房门。他转而拐到庭中,攀上他的窗,从窗外翻进去,次次都要以谢尘吾劈头盖脸好一顿臭骂收尾。 严卿序顺着魏长停的性子,也就这么被谢尘吾骂了无数回。可即便被骂得狗血淋头,魏长停还是要这么闹,一闹就是十余年。 他想着想着,勾唇轻轻笑了笑。 他好似同雨夜有缘,同顾於眠初遇时便是这么个飘风急雨的夜,那一遇叫他一见倾心、不可自拔,而后来重逢时,昏夜的密林也下了淅淅沥沥的雨,一柄玉骨伞牵起了二人近乎断了的缘。 严卿序想得入神,眼见那雨水乘风入屋,几乎要落至榻上了,他这才起身阖窗。也恰是刹那间,他嗅到了淡淡的药草清香,他再眨眼,登时浑身疲软,身子不受控地往下跌去。 “咚——” 有人屈膝跪了下来,恰跪在他身边。 周遭悉悉簌簌的语声闹了起来,可他偏头瞧去,只见那人虽是跪着,却高扬下颏,面上依旧携着副不羁的讽意。 那郎君忽然将他手中药瓶夺了去,对眼前人笑得落拓恣意,没成想开口却是以下犯上的脏话:“咱严氏子他娘就是命贱!生在这鬼地方,比粪坑更胜一筹,臭得人发昏!倒不如做鬼去,还他娘至少能得个痛快!” 严卿序突然忆起了这段浮满秽尘的凄凄往事。五年前,族中人觉得他优柔寡断,少了严氏血骨该有的硬气,因而“赏”了他恨种与毒酒。 苦酒绝情断欲,恨种抛却俗心。植“恨种”后需以心头血饲邪物,月中之时,倘心头植恨种之人对严氏尚存憎恶,哪怕只一念,也必将受恨种所噬,受剖心之痛。 此举之意乃叫族人放下所谓苍生大义、红尘情|爱,做这严氏的一把杀人刀,心甘情愿地叩首为傀。 而那年替他受罪之人乃他四叔——“忘忧林风”严长蔺。 他至今想起那事仍觉懊悔无地,倘他那日没有苦苦哀求父亲,倘没有叫浊泪湿了那叔父的长袍袖,叔父便不会遭受那般苦痛。 他四叔自小是族中一匹桀骜而不容人驯服的凶狼,他厌极严氏嗜杀成性的族风,对宗族的恨意几乎深入骨髓,要他吞恨种,便是要他月月都痛不欲生。 “卿序啊。”他听见了严长蔺的叹息声,“若可以,便离开这儿吧。我们都逃不掉,但你要尽可能往外走,走得愈远愈好,离严氏愈远愈好啊——” ------------------------------------- 严卿序遽然睁眼起身,却发现自个正躺于榻上。朱樱斗帐间,赤红罗纱随其动作轻扬起。 那紫檀雕花拔步床上一片大红,他身上亦披大红喜袍,瞧见其间金丝绣纹游走,他面色却阴沉不少。 严卿序坐至床沿,扫视起陌生的屋子。正中央的八仙桌上置着一盏常夜灯,烛火扑朔,随风轻晃。墙上贴了好些“囍”字,地上则摆了不少红烛,灼目烛火耀得他眼花。 他正欲起身,木门倏地从外向内开了。 阴风飒然,红烛明灭。 一身着婚服之人笑盈盈踏入屋中,长发只用赤色的发带轻挽起。严卿序刹那怔忪,面色更难看几分。 那面容清丽出尘的郎君褪去了一身月白家袍,叫这赤袍衬得容貌更为绝艳。然而,严卿序只默默别过头去,并不细看。 顾於眠,亦或者说是生着顾於眠模样的鬼,笑着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卿序,为何不看我?” 语声清朗,确是顾於眠的声音。他似乎笑了,尾音上扬,自带欢喜。 严卿序的目光从那美人身上移到了床头的焚痕剑上,他听见身前人叹了一声,长指旋即捏住他的下颏,生生将他的脸掰正了。 “为何总瞧着别处?只看着我不行么?不是说了这辈子唯我一人的么?” 一语罢,严卿序也并不犹豫,只握住他的腕,将他的手从面上移开了。 那人见状,微微拧起眉头,苦笑问:“卿序,你怎么了?为何待我如此生疏?可是我惹你生气了么?” 言罢,他只将严卿序往后用力一推,任他在榻上躺了下来。还不待严卿序攒眉起身,那人已经欺身压了上去。 红纱幔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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