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去吧,让我自己清静清静。” 司瀛领命,退出内屋,他先是小心将外屋被风吹得“哐当哐当”直响的窗给闭紧来,而后无声闭紧了外屋门。 夜里雪大,萧榆依旧坐在庭前,他眼中望着漫天飞雪,如见故人面,却不见故人归。 这府邸冷清,连点生机都无有,像是死了人一般。 第93章 猎滕 “明月照猎滕,笑语绕槐桑……”…… “明月照猎滕, 笑语绕槐桑……” 幽幽的歌谣在这荒僻的洆霖地传了一代又一代,只是这小曲皆被四面环的山给堵在了一方天地中,不为他处所知, 同其中久居的百姓一般,未尝越过高山险谷往外头去,孤独地拥抱着其间闷热烦躁的空气, 将喜怒哀乐都深深埋在了瘠壤中。 月圆闻狼吠, 山深见狐藏。 过去洆霖人总说, 在月圆时叩拜猎滕山, 山神会庇佑入山者不被豺狼虎豹所袭。只是, 在死了无数夜行客后, 村中传起叩拜猎滕山是将命给了鬼的谣言, 都道是鬼护人走夜路,来日是要讨命的。 萧家毕竟是十五族之一,自诩管理得当,怎可能听得如此抹黑他萧家地盘的鬼话。可惜萧家派的几队府兵都无功而返, 压根查不到无故死人的缘由。短短几月,便有近百个叩拜了猎滕山的百姓身首异处,这乱事终于传到了远在西北安晏的一营大将军萧暮然耳中。 萧暮然飞书几封很快便到了萧家府,问罪不算,忧虑却几乎溢出来, 字句间尽是迫切。然而,萧瑜不愿萧暮然为此误了安晏事,生生将这诡事压了下来,他放下一身事,亲自去那猎滕山瞧过几次。说来也怪,每当他踏上洆霖地, 那猎滕山便出奇的安宁,他如何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而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苍巡身上。 那山太过荒凉,虽是位于萧地的洆霖,平日里却也不归萧家人管,其中管事的官名唤“廖阑”,民间风评极差,任职期间单从百姓身上刮脂水了。洆霖地穷得很,萧家不收那地的赋税,廖阑却仍打着维护当地安定的名号敛财,名义上是为了修路架桥,实际不过是为了满足自个的贪欲。奈何他对洆霖事了如指掌,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却鲜有乱事,他的功劳太大了,也因此萧家并不敢轻举妄动,好在炳如观火的廖阑这几年收了萧家不少好处与敲打后终于消停了许多。 只是最近猎滕山闹鬼一事,他的的确确无能为力,便也只能寻求萧家的帮助。但顾於眠不傻,廖阑能在这洆霖一手遮天,便必少不得同当地流氓土匪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山神讨命一事来得蹊跷,猎滕山上住的是人是鬼还不好说,怕只怕是那廖阑在背后耍手段,又想借此敲萧家一笔。 顾於眠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小啜了一口,他迟迟不说话,直把白了须发的廖阑急得满头是汗。那月白袍的公子往那一坐,直挺挺的,像尊玉雕的仙人,温温眉目中却莫名带了千钧的威压。顾於眠不笑,他廖阑便也不敢卖笑,只敢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等着那神仙开口。 “廖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此番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知您事务繁忙,万不敢劳烦。但……” 顾於眠这一停顿惊得廖阑一颤,他知道顾於眠想说什么,一双浑浊的眼都瞪大来,里头专程熬了几宿熬出的红血丝格外醒目。 “听闻令公子同我们年纪相仿,望您能准许令公子与我们同行。”顾於眠的笑眼含了刀似的,单瞥了廖阑一眼,老头额上涔涔虚汗便在自个掌心间留了数道湿痕。 “顾公……公子,犬子无才无德,不懂文不知武,对这洆霖也不过知些皮毛,几位公子要他作甚?”廖阑颤巍巍地起身,双目圆睁,那架势像是要给顾於眠跪下,“小人单他一株独苗,他那般弱,稍有不慎死在猎滕山中……小人……小人……该如何是好啊……” 廖阑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还不怎么适应有人压他一头,本来顾於眠那黄毛小子亢心憍气已惹他心中不悦,但到底是搬来的救兵,他只能打碎牙往腹中咽。可这会,那玩意要他用自家心肝的命来博这洆霖的安定,他疯了才答应!哪怕是洆霖人都死光了,他也不要自家儿子死! 顾於眠的眼盯在廖阑身上,如是昏夜中的鹰隼捕食,他似笑非笑,恍惚是要啄穿眼前人的五脏六腑:“山高皇帝远,您自然一手遮天,可惜我们皆是异乡客,不吃这洆霖的规矩。十五族人都是无赖,您同十五族讲道理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你……你竟敢如此说话!”其实这话出口时,廖阑并没有底气,地痞流氓遇上山中悍匪也知道退一步,他没理由同十五族硬碰硬。他一向精明,自然也比谁都要清楚,这十五族是四地的天,十五族人说的话便不可违逆。 “如今您这洆霖地出了怪事,以鬼神说盖棺定论足让您把这烂摊子撇得干干净净,但倘我们坚称这猎滕山无鬼,您说萧家主是信我们还是信您?猎滕山无鬼,那便是山中恶霸作乱,而您却对此事置若罔闻,任由贼人残害无辜,您的罪过可太重了,这般算下来您保不准要丢了乌纱帽。我们此番来救您,也不过是想令公子带个路,您若不允,恐怕说不过去。” 顾於眠咄咄逼人,没给他半点好眼色看,他一向痛恨贪官污吏,对这廖阑自然也不手下留情。 “这……”廖阑眼见地有些犹豫,他擦了擦须上雪,“恕小人失礼,但容老身再考虑考虑吧。” “令公子若不来,你和我们同行便是,顾了你脸面才没直接要你陪,别不识好歹。贪了这地那么多脂水,该还还了。”谢尘吾轻蔑瞧着那瞳孔晃动的廖阑,更是一副傲睨自若模样。 “不知这猎滕山上可有供人歇脚的屋子或者小庙?”严卿序见俩人将廖阑吓得不轻,和和气气道,他一向待人有礼,一时间便似伸入深潭的救命稻草,廖阑一拽住,便不敢撒手了。 他不自在地捋了捋长须,朝着严卿序讪讪道:“破屋小庙没有,宽绰的宅子倒有一个,只是那宅子十年前死过人,闹鬼来着,已久无人居了……如若几位公子不担心,我这便差人去请宅子主人。” “那便麻烦廖大人了。”严卿序恭恭敬敬推手作揖。 ------------------------------------- 廖阑借机逃了,三人便坐在廖府长亭等人,暂不提顾於眠和严卿序俩人无形的气势,单谢尘吾那张冷面都足让周遭侍女捏着把汗。 不多时,有个跛脚的老头推着一机关椅来了,机关椅上坐着一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衣素裳,身上厚氅裹了一层又一层,面色苍白如细漂过的纸,手中轻轻捏着一帕子,恍惚似扶风弱柳,比柳家那病秧子还要憔悴几许。 严卿序见状起身:“可是费公子?” 那男儿郎嘴角带笑,却只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而已:“我名‘费澄川’,已知几位公子来意,本可借书信告知,却总觉不妥,便亲自来了。” “宅子一事……” “那宅子位于猎滕山腰处,死过人,是处凶宅。几位公子还请三思。”费澄川同迎面的严卿序四目相对,一双眸子像是罩了轻纱,雾蒙蒙的,看不大清其中情绪。 “我们不怕鬼。”谢尘吾盯着费澄川,眼里像积了几尺深雪,他多疑,自然不轻信这费澄川。 费澄川也不闪躲,平静的目光令人如觅清泉。他像是不属于这洆霖,举止温润,态度温软,连语声都是极轻极柔的,像是一缕越过重山吹入深谷的风,不留痕迹地拂过几人的发梢。 “我并无恶意,但那凶宅实在凶险,十年前有一说书先生吊死在屋中,我不愿几位公子沾了阴气。” “费公子,我知您忧虑,但宅中鬼到底不比这山中鬼,猎滕山一事来得蹊跷,已死了太多无辜百姓了,此番还望公子相助。” “我不拦。”费澄川轻轻一笑,“我没理由拦你们。” 他从怀中取出串铜钥匙,递了过去,他似乎想咳嗽,却忍了回去,压着气道:“我自知劝不过你们,也不能求几位公子改变心意。但还望几位公子千万小心……此外,府邸大门莫要从外关紧,否则从内便打不开了。” 言罢他终于用那白帕捂住嘴咳起来,待他停下时,捻着帕子的指尖已然泛了红。他同几人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那些许跛脚的老者于是推着费澄川往门外去,一步一步,极慢地往外边踱去,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顾於眠盯着费澄川逐渐远去的背影瞧了一会,便回过头朝一粗柱后藏着的廖钲笑道:“廖公子在自家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廖钲闻言一愣,这才不情不愿地撅着嘴出来。 “我听父亲说你们想带着我一起上山?” “此话不假,我听闻廖公子对这猎滕山格外了解,有廖公子在,我们心里头到底踏实些。”顾於眠今日将发都束了上去,瞧着倒像个意气风发的伶俐少年郎。 寻常人倘见了他那般灿烂的笑面,也不常多想,谁知那廖钲并不好诓骗,他撇撇嘴道:“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可别骗人了……” “欸,廖公子此言差矣,苍巡年年有,却不是每年都能到这洆霖僻野。虽说同行是我们借您之力平定乱事所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亦是您美名远扬的大好机会。” 廖钲闻言笑了,眸子转了转,唇一勾便道:“行吧!小爷我便陪你们走这一遭!但咱们可得说好了,小爷我不会术法,不通鬼神之术,你们可得护着我些。” “啧……又死不了,你怕什么……”谢尘吾蹙了蹙眉,面上嫌弃一丝不掩。 严卿序闻言愣了一愣,又似以往无数次替口无遮拦的谢尘吾收拾烂摊子一般,挡至他面前,笑得些许无奈,只是那笑意到底如洇开的水墨一般,令人如沐春风:“多谢廖公子相助,我们定竭力护你周全。” “廖公子,上了我们这条‘贼船’,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可莫要行不仁不义之举。” 廖钲抬眼对上顾於眠的笑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从喉口挤出声短促且中气不足的“嗯”。 第94章 山鬼 所谓孽缘,断的干干净净他求之不…… 是夜, 顾於眠、严卿序、谢尘吾三人在山脚学着当地百姓叩拜猎滕山。依照传闻,此举谓“以命赠山鬼”,而后只需待恶鬼来讨命便是。但, 前几月出事的皆是赶夜人,三人为能寻到恶鬼,还是决定扮一次夜行客。 入冬, 山林间的葱茏苍翠早被单调的苍白给密密遮去了, 沉沉死气中瞧不出一丝半点生机。偶闻野狐嘶鸣, 报丧似的, 将尾音拖得很长。 猎滕山并不算高, 廖钲二话不说便领着三人踏着雪往上爬, 少年人脚程快, 加之心里头都有些迫切,四人不多时便至了山顶。其实一路上林中悉悉簌簌乱响声不绝,只是那三位公子对亡魂鬼怪已有些麻木了,因此惟有廖钲一惊一乍地缩在三人中间, 生怕林中窜出什么怪物。 山顶较他们所想的要空旷不少,一棵老桑孤立崖侧,大雪满身。 四人在山顶巡了几圈也没能瞧见鬼魂的影子,不多时,除谢尘吾外的三人都擦去额前汗挨着那桑树坐下了。 顾於眠瞧见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竟勾唇笑了,他一手搭上严卿序的肩,一手揽住廖钲道:“廖公子,相逢即缘!此事结束后咱们四个可算有过命的交情了。” 谁知不等廖钲开口,谢尘吾先冷笑一声:“苍巡到哪没多几个有过命交情的?” “过啥命……呃……公子们,咱不是说好了你们会护我周全的吗?”顾於眠之言着实有些逆耳, 廖钲咽了口唾沫,低头时见掌心又出了层薄汗。自踏上这山起,他便总觉心里不踏实,至半山腰时冷汗已湿了他的里衣。 “您放心,我们说到做到。”顾於眠耸耸肩,瞧上去莫名有些散漫,只是他眼中带笑,不似撒谎。 廖钲其实仔细想想便不难知道顾於眠没有说诳的必要,牵连无辜之辈本就不应该,此番剑走偏锋也不过时局所迫的无奈之举罢了,但廖钲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公子们,容我说句大实话,十五族如今不比过去了,今年四地大乱,在苍巡以前便已经死了不少人,十五族早已不得民心。你们倘去寻常酒家多坐坐,也不知道能听来多少唾骂。如若不是天资异于常人,得来鬼神的术法,揭竿而起的人早就把十五族府门给踏平了。” 谢尘吾不似想搭理他的模样,只冷漠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可……可你们得留住民意呐……成王败寇,谁知后日是谁主天下?” “你便去找,找到天生会术法的异姓氏族,找到了再回来同我道反十五族之言。”谢尘吾仍旧站着,单拿眼瞥他,“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算你有点本事。但你大可试试去那群老头面前叫嚣,看看是十五族被人灭得快还是你脑袋掉得更快。” 廖钲闻言被吓了一跳,霎时噤声不敢言,只是眼瞅顾於眠笑着同他摇了摇头,他又大起胆子来。 “呃……所以你们这群十五族人打打杀杀,可是天生的么?也太过暴戾了……你们就不曾怕过么?” “怕能如何,不怕又能如何,怕与不怕,干的不都是一样的事么?”顾於眠笑了,他没抬头,单用一枯枝在地上乱画,几笔便勾出四个圆脑袋的小人来,“有些事干得多了,便也不怕了,左右不过杀人放火,说好听些便是除暴安良罢。” “但……这也太……” 廖钲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个合适的词,于是就任那没头没尾的话落在了雪地中。 “我倒想怕呢……” 顾於眠言罢竟笑了,笑着笑着,又用手中枯枝将在雪地里画出的顾氏家纹给搅散了。 一直没开口的严卿序这会慢悠悠说了句:“有些事道不明,惟亲历才能懂。廖公子且瞧这剑,想到了什么?” “安晏。”廖钲喜滋滋道,“生来锦衣玉食可比不得一战成名!” “可西北安晏很乱,你没有见过成山的白骨,没有见过残缺的
相关推荐:
我的霸总爱装小奶狗
传说中的故乡(人外;克系恐怖)
月下低语时
奸淫凉宫春日
蛇蝎美人(玄幻/高H/1v1)
婚后爱上你(H)
酒酿小青梅
你是abo世界里的万人迷
归乡者的荆棘王冠(abo、np)
无上丹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