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声了,太热闹了!” 那君子这会见了心上人,又拾掇起了分寸。立于他身侧,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焰火如花绽的夜空,假装不经意地瞥看他几眼。 都告诉他吧? 他这辈子是头一次有了如此炽热的念头,隐可觉其似破坚冰而出的岩松,面迎初阳,愈发无畏。 严卿序到底心里有事,顾於眠却是个急性子,见他还望着那天发愣,于是笑着圈住他的手腕疾走起来。 “卿序,我们快些到街上瞧瞧吧!这儿哪有街上热闹呀?”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握在严卿序的腕处,温热的触感自那白皙的指传至那貌观从容的君子心头,烫得他双耳发红,所幸顾於眠没有回首,也并未窥去他的羞色。 严卿序低下头笑了笑,目光像是生在了那只握着他的手上,只偶尔仰起头,扫视那如枝上小雀般跃动的背影。 “卿序你可要跟上了!” 顾於眠忽然加快了脚步,严卿序就任他那么拉着,也快了步子。他的心跳声如擂鼓作响,闹得耳边赤色迟迟不褪。 他默默想,若是顾於眠也能喜欢自己就好了,那该有多幸运啊。 ------------------------------------- 兰灯节盛况叫那顾氏公子惊叹连连,他本就喜欢新鲜玩意儿,加之禮间与陌成的风土人情差别不小,这么一逛,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千盏明灯下,酒家花楼的奏乐声同大小商贩的吆喝声两相和,二人皆容貌出尘,加之以身量颇高,总能叫揽客的商贩拦下。间或有人看得入了神,便也忘了卖东西,只是赞不绝口。顾於眠嘴快,也并不排斥旁人搭话,总能讨得人心头甜。 有人言:“公子生得也忒俊了!” 他便将严卿序推至身前,笑吟吟道:“您过誉了!我身边这位才是一表人才!” 有人问:“小公子看看俺家的糕点吧?保准吃了嘴馋!” 他便爽快地点头:“欸好!来两个!” 有人道:“二位公子暂且留步,老夫给你讲个有意思的戏本!不好听不要钱啊!” 他便轻轻扯住严卿序的袍袖,笑说:“卿序,你这般正经,市井戏文听得少吧?便同我入入俗,听听吧?” 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严卿序已然记不清顾於眠究竟拉着他去了多少地方,又做了多少事。他们似乎去了很多小铺子,买了不少点心和小玩意,顾於眠总笑说要寄一些给那窝在禮间的二公子许昭安。 当二人踏上一道石拱桥上时,顾於眠终于驻了足。他领着严卿序倚栏下望,笑看烛光明熠的画舫轻舟于清波间荡出星火,又感慨几声天边焰火映夜如昼,着实惊艳。 他的话像是说不完,严卿序也没插嘴,只弯着眉目听他声声道来。直至顾於眠接过他手中水囊,仰首饮水时,严卿序才不紧不慢从怀里取出个紫檀木盒,递了过去。那木盒自带馨香,其间隐可见严氏族纹勾缠游走。 “於眠,这是我赠你之礼。”严卿序侧过面,语声温柔,笑意深深,“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吧?” “怎突然赠我礼?” 顾於眠接过去将木盒打开,只见金绸间枕卧一支长白玉簪,簪上錾刻云纹,间有兰草纹路分布,清雅出尘。 “多谢,这簪子当真雅致,太漂亮了。” “兰灯节有赠礼之俗,恰瞧见适合你,也便作你我二人有缘重逢之贺礼。”严卿序笑答,虽说是偶然瞧见,但其实那簪子是他仔细挑选的铺子里定做的,这世上配得上他的东西太少了。 “这般说来,我也该回赠呢!只是恐怕需得待我寻到合适的赠物才行呢!”顾於眠将手肘搭上严卿序的肩,脸凑得很近,“卿序喜欢什么,我倒还不清楚。” “不急。”严卿序只小心瞥了他几眼,见他满意,也会心一笑。 “义气相投,相视莫逆,那便是道义之交,咱们可是要白首同归!” 我有结发意,君却只知金兰交。 严卿序微微敛眉,有些无奈,他本想借此表心意的,谁曾想顾於眠并不知赠簪之意,错过了开口的机会便只能先搁下心头悸动。 顾於眠渊谋远略,偏偏看不破红尘情|事,也恰因他待此事单纯,不免叫严卿序觉着自己有玷污之意。可他还是藏起了心底不安,任顾於眠揽着自己的肩,倒真像兄弟。 没办法,见他笑便也笑了。 顾於眠余光瞥见桥边路过的女子总朝他们这儿张望,于是也顺着那赤|裸|裸的目光侧过脸去瞧严卿序,只见他一袭霁青色长袍猎猎而起,笔挺飒沓。再观其貌,惟觉真真是容比宋玉,温润眉目间笑意流露,岂“俊逸”二字可言? 那顾氏公子于是撞了撞严卿序,莞尔一笑:“卿序当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喏!那边的姑娘们可都在看你呢!” 严卿序闻言些许怔愣,旋即又有些无奈地勾起了唇。 可是你喜欢的模样? 他说不出口。 “不及你……”严卿序微微垂首,“她们可不全在看我。” “多谢夸奖!严公子身边立,免不了黯然失色的。” 严卿序只笑着摇了摇头:“你今日可欢喜?” “自然,禮间可没有兰灯节。”顾於眠面上明朗,他将口中饴糖含化了,一时间口中、心里都甜丝丝的。 桂华流瓦,佳人一笑明胜九枝。 倏忽间,严卿序回身直面顾於眠,恰是明月皎皎、烟火绚烂之时。 那君子眸中含情,笑靥如春风过檐,他字字清晰道—— “我欲以真心赠你,你可愿收下?” 人海稠稠,车水马龙,喧嚷间四目相对。 顾於眠似是没有听清,只微微蹙起眉头,笑着比了比口型——“卿序,你说什么?” 单方才短短一言便几乎用光了他浑身的气力,这会盯着顾於眠的眼,却也并未闪躲。 “我说,於眠,我心悦于你。” 长风盈袖,月白、霁青二色相交缠,一时间琼玉轻坠明澈清潭,无人言语。 顾於眠垂了头,也说不上是听清还是未听清,只又轻轻扯住严卿序的手腕,拉着他便往桥下走。 “於眠……我方才说……”严卿序以为顾於眠未解他意,有些着急,但他并非要强求顾於眠答应他,他只是需要一个答复。 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他皆会接受。今夜过后,他可以一如既往做他身边寻常友人,他绝无怨言。 但他需要答复,一个简明的答复便好。 “好了好了……我听见了。”顾於眠嘀嘀咕咕道,却也没回头看向严卿序,只似赌气一般拉着那君子穿越茫茫人海,“怎能如此不知羞……” 身后严卿序见他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步履匆忙,心明顾於眠乱了阵脚,觉得可爱之余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顾於眠听见那笑声,将头垂得更低了。 锣鼓喧天,叫卖声、鼓掌呐喊声仍旧不绝于耳。顾於眠却领着严卿序从繁华间抽身而出,在宁静的江畔停了下来。 江畔草深深,灯火稀疏,庆贺兰灯节之人大多聚到了长街,这儿如今只星星点点几个人而已。 江面上浮着许多典雅讲究的莲灯,那莲灯在微波中前行,稳稳载着愿景往远方去。迷蒙水雾间好似银河落入碧波间,灿灿生辉。但这夜里江畔终归还是暗了些,连不远处谁人的影子在飘荡都看得不清。 顾於眠小心松开了严卿序的腕,严卿序本欲握回去,怕吓着他,又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卿序……”顾於眠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哑着嗓子开口,“你方才那话……可……可是真心话?” “是,并无半分假。” 顾於眠听了,却很久都没再开口。 草丛里已响起了盛夏该有的蝉鸣,那声响似远似近地在他二人耳畔荡。两人站于江边,却皆一言不发。黑漆漆的夜中,严卿序只看得见顾於眠模模糊糊的背影,而顾於眠只能看见映着万家灯火的江面。 他察觉,怀中簪已染上了体温。 “卿序,我现下思绪太乱……”顾於眠犹豫道,“你给我一日,我明日一定给你答复……” 顾於眠不懂爱,不知如何去爱一人,更不会明白,重逢不过短短几月,怎就叫那君子坠陷情网。 “多少日我都可以等。”严卿序面上依旧温润,“我知道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你若无意便只当我也无情好了,君子之交未尝不可。” “多谢……”顾於眠终于回过身来,笑得却有些勉强,“我们先将祈天灯给放了吧?” 严卿序下意识地要拍拍他的肩,却又默默地将手垂下了:“於眠,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堂皇,但……若我的话给了你负担,过了今夜便忘了吧?” 那君子被笼在夜影中,顾於眠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只听得语落声温柔入骨。 两人默默将天灯点燃,又伸长手将灯给放飞了,不经意间两手交叠,二人都佯装不在意地挪开了手。 两盏灯随风直上九天,灿灿光辉融入空中烟火间,交织交缠。 情不知所从起,一往而深。 静谧中,依旧是严卿序先开了口。 “於眠,我自知今日之举鲁莽僭越,抱歉叫你为难了。只是感情之事不由我控,但你放心,我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你若拒绝,我绝不会再纠缠。若你还愿,我们依旧作友人之谊……好吗?” 见顾於眠还是不说话,严卿序苦笑着攥紧拳:“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那对你不公平。” “不……给我一日就好。”顾於眠将头垂得很低很低,他觉得有涌泉倏地灌入了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中,却如何也洗不干净其中尘秽。 心都不完整了,又要如何分给他人呢? 祥烟瑞霭,空中烟火聚作一圈又忽地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绽开来,说不夺目是假的。灿灿金光银光于一瞬映入俩人眼帘,怦怦的不知是谁人的心跳将两人思绪都搅得很乱。 两盏天灯相互伴着,逐渐消失在云层中,看不见了。 第25章 答复 苍天赐了他运计铺谋心,不赠了悟…… 迟迟钟鼓初长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轩窗以外,兰灯节的焰火渐熄,最后的烂漫只余下个转瞬即逝的昏影, 旋即归于静寂。喧嚷为无边阒寥所替,孤独疾步而来。 难眠。 顾於眠略过那些模糊血色,只在床上卷着薄被连着打了几个滚, 仍旧如何也睡不着。 他索性起身下床, 抱臂立于窗口, 手中摩挲起那支白玉簪。果真是个瑶玉似的君子, 连赠礼也精挑细选, 这般贴心, 也不知已勾去了几人的魂儿。 那么一个雪胎梅骨缘何对自己动心? 他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顾於眠虽不怎么能认“脸”识人, 却也知美丑,自然也明白自己有那么几分姿色在,但……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单十五族里, 倾国倾城者就不在少数,他怎就看上自己了? 何况若只看脸,那也太过肤浅了,严卿序他自个揽镜自赏都比瞧他顾於眠强。 但论性格…… 顾於眠默默饮下口已经凉透的灯心竹叶茶,这他更不占优势。 若严卿序他本就好男风, 那么骁勇善战有安晏五将,彝鼎圭璋有纪家纪千弦,风尘表物有廉家廉遂礼,凛若霜雪有谢尘吾,侠肝义胆有若讱……他究竟看上他什么? 他顾於眠有什么吸引他了?过去他空有一腔探秘寻险之心,惟求恣意潇洒, 同严卿序那般大慈大悲的圣人菩萨最是殊途。而今即便他伪戴丹心济苍生之假面,那到底也是假的。 他们并非一路人,严卿序不清楚,可他比谁都清楚。 茶尽,杯空。 顾於眠撂下那茶盏,嘟囔道:“是我假仁假义,扮菩萨扮得太真了么?” 这夜他心绪乱得惊人,本以为直截了当地婉拒便是,可叫他怕的不是严卿序,却是他自己。他根本理不清红尘情|爱,更算不出自己该拒该允。 实话说,他并不讨厌严卿序,反而很喜欢,那般温柔入骨的君子谁不喜欢?严卿序总能叫他觉着安心,比点了安神香还好使。 只是,金兰交何能擅作鸳鸯情?他并非会轻易委屈自己之人,也不可能让严卿序得一场空欢喜。 爱便是爱,不爱又何能骗他呢? 偏巧,顾於眠思忖了这大半夜,想的便是自己究竟爱不爱严卿序。 什么是爱? 他喜欢严卿序同喜欢江念与、许昭安有分别么? 叹只叹,苍天赐了他运计铺谋心,不赠了悟情窦命。 红尘事,他看不透,也看不懂。 “若是隐卫在就好了……好歹问问吧……”顾於眠将手中簪放回那紫檀木盒中,又叹了口气,“重逢不过两月,究竟何时动的情?” 刹那之间有长风过庭,草木清香氤氲开来。他不觉又在眼前摹出了那君子形貌,就好若见了草木便是见了他。 严卿序给他的感觉,恰是众生平和,熏风不皱池中水,雀鸣不扰梦中人。 那君子像是谁都爱,救苦救难,欲普渡众生。恰他乃众生间一微缈蜉蝣,君子见他苦,便爱他更深几分。 所谓情意,大抵是如此罢? 可那是怜悯,是同情,独独不是爱。 他倏地生了邪念——若严卿序真的爱他,而非动了区区恻隐之心该有多好? 好歹,是有人真正爱他的…… 当真无耻,当真卑劣啊,顾於眠。 顾於眠苦笑着垂下手去,他是个卑鄙龌龊之人,不单妄自揣测他人情意,还暗自奢望他这罪人能有善终。 他不敢再细想,偏偏往昔一幕幕如银花乱溅。 从暮春重逢起,严卿序待他便总小心翼翼的,目光偶尔停驻良久,偶尔又四处闪躲。他本以为是他这人性子刁蛮,叫人瞧来生畏,方唬得那君子一愣一愣的。现下想来,又禁不住琢磨起严卿序是否那时便对他有意了。 可……倘若他早早动了心思,那自个总称兄道弟地揽他肩、牵他手,不若引诱么? 这么一想,他更是双耳发烫。 好端端的十人九慕“渊清玉絜”,爱谁会爱不得?怎偏偏瞧上他呢? 唉…… 顾於眠在窗边坐了下来,只有一只手撑住下颏,遥望那些许泛白的天。星星点点微光已然透过薄云下落,现下尚不清晰。 你若知道我本性如何,你还爱我吗? 顾於眠枕着左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响了木桌。 “咚咚咚——” 屋中阒然,闷声空空回荡,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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