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人群中有个胆子大的被领头汉子往前一踹,不自觉咕咚咽了口唾沫,而后大声嚷嚷起来。 “都怕、怕什么!?” 他手中出鞘的两把弯刀相互敲击,脆响铛啷。 “管你是人是鬼……给老子他娘的滚出来!”他的步子迈得又小又缓,身后一众屏息之人也万不敢催促他,均是吊胆提心,五脏六腑差些从嗓子眼里掉出去。 他又向前几步,抬手抹了把汗涔涔的前额,隔了几步远扔去一石子——没有动静。 喉头滚动数下,他这才又咬牙靠近,哪曾想那玩意蓦然一翻,竟一跃而起。大张的血盆□□似一黑黢黢万丈渊。 蝗虫,足有一人高的大蝗虫 汉子失声尖叫,那蝗虫却抖着密匝匝的尖齿毫不犹疑朝他扑来。他被吓了一大跳,登时便软了腿脚,再跑不动了。他瘫倒在地,抱头惊呼,只能无助地瞧见那蝗虫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他能清晰瞧见那虫身上褐色的斑纹。 祖宗被他问候了个遍,认命阖了眼时候,倏尔有清香袭来,扫面寒光带起一阵冷意。他打着颤抬手,唯见一柄长剑劈开长风而来,那甲壳硬如铁的巨虫骤然被劈作两段。 出手相救的郎君落地的须臾,众人有如窥了大漠一轮昭昭月,银甲胜雪,莹白明烁,就好若溅上甲胄的皆不是污浊脓血,而是雪上尘。 近旁尚瘫倒在地的汉子嗅着他身上香,一时看得愣了。 那人轻功了得,见巨虫仍在搐动,纵身一跃踩上虫背。杀意毕露的长剑朝下狠刺入虫目,又蓦然抽剑,带出大股浓黑的腥血。 下一刹,大虫倒地,而他不徐不疾收剑入鞘,神态自若。 他回首,叫众汉子窥见如画的眉目。也是奇,分明那人眼底和软润犹酥雨,偏偏下颚锋锐又弱去几许柔意,加之以身量颀长,一时英气昭彰,威风毕露。 眼下他银甲傍身,举止飒沓,同一群狼狈摔在黄沙里的莽汉相比,更似天将下凡。 差些被虫给吃了的那汉子从没见过这等人物,正愕然,那将军已伸出一只手扶他起来了。 彼时,俩人身后已响起了焦雷一般的马蹄声,那将军却不回头,只温和问:“诸位怎会在此?关口不是已经封锁了么?想来应是部下们失职了……也罢,这儿太危险,得快些送诸位入关才行。” 见众人皆茫然,那将军于是踩上巨虫的尸身站至高处,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乃安晏三营大将军沈吟离,望诸位能尽快退回四地以内。诸位有所不知,这西北的‘万虫穴’鬼阵在不断扩大,适才那单单是不经意叫一只体型偏小的虫偷跑了出来,日后阵法一旦扩散至此处,两人高的的鬼虫将有成百上千,还望诸位为了自身安危,尽快撤离!” 纵沈吟离言辞恳切,却也并未说服所有人。 “凭什么!?四地早已叫人活不下去了!咱兄弟几个好容易出关,不过是想去雪山避难而已,你怎就非拦咱们不可?”先前领头的那汉子怕鬼,面对一瞧上去比自己年纪轻得多的“绣花枕头”便不再怕了。 “凭什么?” 沈吟离跃下虫背,向前几步停在了那领头汉子身前。他俯首瞧着汉子,盈盈一笑,眼见汉子打了个冷颤要往后退,便伸手握住那男人的手。 他开口时语声温柔似水,眸底也满是诚挚:“仁兄,是我考虑不周,诸位费尽心思至此地,我却要强逼诸位原路返回,实在失之偏颇。但此地比四地内更危险,实在莫可奈何。还望诸位仔细想清楚,我也会让部下护送诸位后撤的。” 沈吟离轻牵着那莽汉的手,笑吟吟地垂首瞧他。纵汉子深明眼前人乃一身量颀长的男郎,然那张脸生得实在漂亮,态度又过分温柔,他不免有些呆愣。痴痴盯了半晌,这才移开目光,一时口中支吾起来,终于点头。 这会儿,一队人马已停在了沈吟离身侧,见状翻下马背那个同样身着银盔。那人比沈吟离还要高些,叫众人得仰起脑袋看他。 “将军,”那人瞥了眼沈吟离手上动作,先叹了一口气,“您万不能如此轻率地对待平民百姓……那虫尸依旧是放火烧了么?” 沈吟离松了手,冲他歪头笑笑:“阿承,这便是你考虑不周了。眼下战火纷飞,大家皆心力交瘁,态度怎能太强硬?” “是您太过心软……”三营副将松承转身看向一众灰头土脸的莽汉,抱拳行礼道,“诸位莫要嫌我语气重,只不过眼下正是兵荒马乱时候,诸位还是多少听些劝,我等是为了护四地周全才在此。诸位擅闯此地,倘若遇险,要在下分心营救,恐怕不容易。谣诼可畏,诸位莫要急昏了头。” 松承直起腰背,俯视着他们:“这儿可没有净土,除却黄沙与鬼虫外,还跑豺狼,飞猛禽。生不容易,死却很是简单……诸位稍等片刻,我差人护送诸位至甲逾关。” “待我等平定此地乱事,诸位再来不迟。”沈吟离又莞尔补充一句。 一众粗汉被沈吟离的温言软语念得没了脾气,那将军笑得干净漂亮,甭说是断袖,他们一群不好龙阳的男人都耐不住心跳加速。 沈吟离拍了拍领头汉子的肩,松承随即冲同行的兵递去个眼神,那些汉子便被小心搀了起来。 见那些汉子都软下了脾气,松承自顾领着沈吟离往回走,边走边道:“将军需得多注意身子……我知道您厉害,但千万莫要单独行动,您可知适才之举吓了我一大跳?您要知道,咱们这三营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您。说到底,三营没了您无异于一盘散沙……” “咱俩不是朋友么?怎一直叫我将军,怪生疏的。”沈吟离只是笑,而后说接了松承递过来的干净布条,擦起铁甲上沾的脏血,“阿承,前夜我从苏将军那儿听来个说法,你要如实回答。” 松承又取了条粗布,帮他把发间血也给擦了去:“您说。” “你觉着是我受伤了更影响士气,还是我卸甲还乡亦或散了三营更影响士气?” “自然是您伤了。”松承不假思索,“兄弟们都是您一手练出来的,当家本事也全倚仗您教。即便您人不在安晏,亦或者将我们送至别地,兄弟们也都会念着您的好,不愿叫您失望,士气倒不至于低迷。但倘若您伤了亦或者战亡了,怕是都病恹恹地,提不起劲。” “是这样么……那我可得当心些。”沈吟离垂首思忖。 “您伤了,也不单是咱们受不了,那萧将军怕也油煎火燎一般。”松承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一嘴,“差些忘了,适才那仗,萧将军——胜了。” “太好了!只是、我好想暮然啊……”沈吟离不由蹙起眉心,有些委屈似的,“这场仗打得实在不容易。” 沈吟离在遮天蔽日的黄沙间停下脚步,他望向远山升起的狼烟,忽而噤声不语。松承看向他,只觉百权人特有的野性被藏在一具温润的君子皮囊间,适才那些人看不出来,可松承却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身上戾气。 那将军很想一营大将萧暮然是真的,那场仗打得不容易也是真的。 自万虫穴法阵开启时近一月,西北密林一夕间生出了好些虫卵。不过几日的工夫,虫卵便膨胀数倍,并最终爬出了无数硕大无比的鬼虫。 魏家叛乱距步氏乱尚不足半载,安晏五大营的士卒未得修整,早便是筋疲力竭,偏偏五营大将军秦逝舟的死讯传来,叫士气更是低迷。 谁都想速战速决,奈何这万虫穴鬼阵实在难缠,单是被那卵中冒出的虫咬了一口,便活不过两日。更有甚者伤口溃烂处结出虫卵,若不及时以灵火烧净,最终便会作了新的虫巢。 鬼虫多是集聚而群攻,适才所说的那场仗,已是他们打的第三场仗,虫潮数量最多,攻势最猛,开战的范围也最广。 那仗是由一营将萧暮然指挥的,从旁帮衬的是四营将苏燎亦与禮间公子若讱。二、三、五大营则退守后方,适才便是偷跑了只大虫,沈吟离担心那虫伤人亦或随处产卵,这才撤离战场,追了过来。 好在,即便多有艰难,至少打了场胜仗。 话又说回来,即便同在安晏,他那好将军也久未同其爱侣相见了,松承一直从旁瞧着他俩黏黏糊糊却聚少离多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并非断袖,也全无逾矩越界的念头,只是原以为将军那般良人,爱慕之人应是一顶好的女子,发现是个顶好的男郎后,他便乖乖住嘴了。 实话说,并无太大分别。 将军幸福,他们这些被将军救了一命的人便也能同得幸福。萧暮然着实叫他们安心,因为那大将军的爱意直白,从不吝啬,也毫不遮掩。 松承觉得思绪飞了,便晃晃脑袋问:“将军,下一场仗会何时再发起呢?” 闻言,沈吟离手边登时烧起一团灵焰——沈家人的术法里有这么一式能感知那怪物的心境,他已试过三回了,也都准确无误。 那灵焰的规矩在于闪动一下便意味着七日之久,而前几回少则闪一次,多则两次。 俩人都专心盯着火苗瞧,然而却只见那焰在燃起的刹那便倏然熄灭。松承一怔,侧首看去,蓦地将沈吟离目中慌乱看得明明白白。 “将军……这是何意?” “不及一个时辰了……快走!!!”沈吟离翻上马背,也不等松承追上便飞驰而去。 松承策马扬鞭,只觉风中充斥着极浓的血腥味,高头大马踩过无数死虫的尸骸,溅开黑黢黢的脓水。 入夜了。 第225章 鏖战 “泉下客,望归来。” 漫天蔽野的黄沙间, 一匹身覆银饰马铠的青骢风驰电掣,倏忽因背上将军拽绳腾空而起,片刻后平稳落地。 松承策马之速要较沈吟离慢些, 两匹马之距有数步远,他不过分心忖量了片晌排兵之事,哪曾想竟连人带马摔入茫茫黄沙间。 沈吟离没有停马, 徒留松承这一心二用的倒霉蛋在飞扬的土尘间剧烈咳嗽。眼见那匹青骢远去, 松承索性张开双臂, 摆出个“大”字仰躺在地, 单凭一双眼斜觑身侧那条两指粗的绊马索。 他默默想, 适才策马来时, 这处铁定没有那坑害自己人的玩意。 “哟!好稀奇, 竟生擒了个犯蠢的副将。” 正上方忽而飘来团乌影,遮去了松承头顶的苍穹。他看向那人,才意识到是那四营的何副将何赢。 “过去总听人夸松副将一双眼锐如猎隼,怎现如今连区区绊马索都瞧不见?”何赢伸来一只手将他拉起来, “这绊马索是我刚设下的,防的是后方偷袭的敌军,没成想却是你先栽了跟头。同我说说吧,怎连你这木人石心的都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松承拍去满身的沙,并不急于回答, 只问:“你不是被顾公子划去黄泉海了么?怎回来了?” “说来话长……”何赢摊开手,“可不是我想做逃兵,是那法阵自个儿把我赶出来的。那黄泉海绝美其名曰只候有缘人,我才刚往里迈了一步便给那玩意吐出来了。顾公子提前嘱咐过,入不了鬼阵便来支援西北万虫穴,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 何赢言罢一掌拍在松承绷紧的脊背上:“能叫那沈将军都如此风风火火, 下一场仗何时开始?” “一个时辰内。” 松承扶起马,确认了那马匹的伤势,便牵了缰绳同何赢并肩走。营地距此处不远,人语喧阗,火光明灿,凉野间尚弥漫着胜仗后兵将的酣畅。 “无休无止……”松承瞥着满地奇形怪状的虫尸,清楚那定也是一营将萧暮然的手笔,只因以灵火烧虫行之有效,每场战都免不得烧个千百回,直烧得西北草地一派枯槁,现如今烈焰过境余留的火焦味仍在纠缠鼻尖。 “各营伤亡如何?”松承又问。 “不算太多。”何赢轻飘飘概括去,只耸肩道,“好歹是四大鬼阵之一,就目前三场仗来看,恐怕祂们尚未使出全力。” 松承略微颔首,想了想才又问:“你应有所听闻,邵十禹至今未能想起那夜五营遭受了什么,连后来秦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忘得一干二净。” “变故突如其来,他难以接受吧,安晏这样的情况不算少。”何赢耸耸肩,又冲迎上前来牵马的四营兵点了头,松开了缰绳,“近整月的大雾害苦了五营啊。” “他可是副将,怎就单他忘了?不是有人说隐约看见雾中有人砍下了秦将军的脑袋么?” “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乱猜,五大营眼下这情况,哪能轻易怀疑有叛徒?”何赢一拳砸在他背上。 “你想到哪了……沈将军帮邵十禹瞧过伤势的,我怎可能无故怀疑他,只是觉着那秦将军死不见尸来得太过蹊跷。” “蹊跷?认识阿宁么?”何赢问。 “谁?” “我们四大营一兄弟。” “我怎可能认识……” “他死了,就在刚刚那场仗里。他也是死不见尸,得出这结论的理由是有人看见一只大虫朝他扑了去,而最后清点人数的时候也没找见他人。”何赢侧首盯住松承的眼,“在这西北死不见尸不过寻常,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你若还是纠结于秦逝舟的死,不如想想二营的祝梧添和解云,哪个不是有勇有谋?” “喂——你俩快些!”从营帐里探出个横眉竖目的脑袋,殷盛扯着嗓门喊,“甭慢腾腾踱步了!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快些用跑的过来,开会了!” 何赢招招手,快了脚步,将松承甩在了身后:“瞧瞧那殷刺头,活得不还是痛痛快快?他把那俩当作亲兄弟来看,也没见他哭天喊地。这都入夏了,你怎反倒伤春悲秋起来?少胡思乱想了。” 松承默默无言。 ------------------------------------- 是夜,阴云蔽月,万物恹恹若病鬼附体,扑簌簌的鬼虫振翼声却是如期而至。 安晏五大营摆开法阵,其中沈吟离率领的三大营居正中,其间兵将皆精神抖擞,目不斜视,列队亦齐整有序,瞧去有如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 重伤痊愈后的四营大将苏燎亦,领“诡臣”何赢与赶回的朝黔郎陆滕远居法阵之东;由“长赢甘醴”若讱与新任大将军殷盛率领的二营守法阵之西;而刚结束战斗的功臣一营与尚未从
相关推荐:
我的霸总爱装小奶狗
传说中的故乡(人外;克系恐怖)
月下低语时
奸淫凉宫春日
蛇蝎美人(玄幻/高H/1v1)
婚后爱上你(H)
酒酿小青梅
你是abo世界里的万人迷
归乡者的荆棘王冠(abo、np)
无上丹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