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没染病!带过来前已经查看过了!”背穆申过来的侍卫抬首擦去还在不住自发间往下滴的雨水,急忙回答。 “你们看过能顶屁用!你们这些外行说他没病就没病了吗?!他娘的一个个蠢货净知道没事找事干!” 那老医师几乎是贴在地上爬过去的,他的手颤巍巍地扒开那新郎身上衣,见他并未生疤,又取出根银针刺破他的指,见淌出的血鲜红,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大人,他没染病!” “嘁,好福气,满城都是死人,偏就他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扫把星转世! ” 听闻这话,屋中响起了嗤笑声。 “大人,城中还活着不少人呢……并非都死了……”那被浇了满身茶水的小官像是铁了心要和满堂高官对着干,他开了口,语气波澜不惊,着实像个不懂人情世故的黄毛小子,“得让医师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罢?恐怕要去请陆氏大人们才行。” “查你娘的狗屁查!你查吗?!你睁大眼好好看看他们身上爬着什么东西!单一夜尸骨就烂了,这他娘是疫病!带出去了谁都没好果子吃!”那脾气暴躁的瘦老头将茶盏扔向了小官,可惜因为手抖而没能砸在他身上,他见状又高骂了一声。 “姓赵的,你他娘别说了!越说越让我心里闷得慌!我明儿就得出去,待在这城里头都不知道能活几日!”一膀大腰圆的官拿帕子擦干净额上生的虚汗,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可是大人们,那城中民怎么办?”那小官还是不死心,“还有那么多人没患病呢,咱们得先想个法子送他们出城吧?” 听了这话,满座皆瞪着眼瞧他,虎狼似的,像是要将他给吞了。 “你是不是生热病烧坏脑子了?!” “哎呦先别骂他了,他就是个不长脑的蠢货!诸位先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咱们安全脱身不是?” “封城。”那贼眉鼠眼的瘦老头压低声音,嘴角噙着一抹笑。 那年轻官似乎还要说,却在这时候,地上躺着的穆申挣扎着爬了起来。 “这……是哪?” “呃……忘了这茬了,要如何处置他?”堂前人窃窃私语起来。 “问问他都知道些什么……” 听闻大人下令,那俩侍卫赶忙凑到穆申跟前,将他扶了起来:“穆公子,大人们问你话呢,问您对这疫病有何见解。” “啊……什么?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好亮,眼睛疼……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昏了一夜,起来便这样了,或许……或许能……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穆申看上去很是迷茫,他瞧着已有些神志不清。 瞧见他那副昏头昏脑的模样,堂中响起了冷笑声。 “前日夜里,这城中突发疫病,死了不少人,那夜天象生异,血光接天,惊了晚沄城的贵人们,陆氏深更半夜派了好些人手来此查看,没成想第二日清早统计人数时,不仅你家医馆不剩几人了,连陆氏派来的府兵也都因疫病暴毙街头。若我没记错,那日该是你大喜的日子吧?也真可惜。你昨儿午时冲到医馆里大闹一通,昏死过去,方才被好心的大人捡了回来,你该谢恩。”一怀中揣着汤婆子的老官悠悠开口,像是在讲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哦,忘了说了,染病之人的颈子、躯干上都带褐色的疤,那玩意戳破了淌出来的脓液碰着了是要感染的。为了弄清楚那玩意,死了我手底下好几个人呢,真该死!” “得了,别讲废话。”姓赵的老头打断那老官的话,斩钉截铁道,“我们呢,讲一个知恩图报,也不是白救你,你是穆药仙的儿子,应当懂些东西,我要你去找这病的源头,要你做解药。” 顾於眠和李临焉倚墙站着,默默无言,目光在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官与穆申之间流转。 穆申闻言却缓缓抬起头,眼底都是泪:“大人们,救救小的吧,我妻……还有我爹娘都死了。” “你这小子,怎听不懂话呢?这城中死人的不单你一家!你是医者,必不可能不懂仁良大义吧?你得救这城中可怜百姓们,怎还在此哭嚎自家事,怎么神志不清至此?” 然而穆申听了那话也只是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其实并不明白,自他妻无由暴毙的那夜起就不明白——这是哪来的病?怎如此突然?他爹娘怎么了?城中人怎么了?他都不明白,他脑中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曲绕交缠,叫他如何也听不懂那些大人们喋喋不休在说什么。 屋外雨势渐强,被寒风打裂的窗开开合合,噼里啪啦直响。屋中不知何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烛火被越窗而入的冷风吹熄数盏,一派昏暝中只余下大人们挪动坐姿时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 “阿申,”角落太师椅上端坐着的老官终于开了口,“这城中疫来势汹汹,医师几乎都死了,陆氏派的医师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我无所依仗,只能靠你了。” 跪在地上的穆申眼里含着泪,却在看见那老官的面容后肃然将头磕在了地上,几声闷响后他抬起淌血的额,眼底终于清明:“义父……阿申明……白。” “阿申,你现下身子还有些虚弱,先到别屋休息一会,只是恐怕也不能休息太长时间,这疫病亟待解决,实在不能拖下去了……”老城主垂了垂眸,“此番有劳了。” 穆申颔首:“我明白的。” 言罢,一身红袍的穆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着满堂高官推手作揖。有刺目血自他额上向下滑落,顺着那少年郎的面,融入他未能擦净的泪里,一滴一滴,脏了这屋中金丝绣的厚氍毹。 他顶着散乱的发冠随着那俩侍卫出门,脚步虚浮并不似面上那般清醒,李临焉叹了口气便要跟上前去,谁知身后顾於眠却将李临焉硬生生拽了回来。 “临焉,等等,先别走。” 恰这时,那被浇了满身茶水的小官被城主唤着起了身,从昏晦间走了出来。并不算亮的烛火映照他面,他神情不安,垂头立于城主面前,有些局促地攥紧了拳。 他仰首,面上仍有着少年郎的稚气,可眼见他皮肤黢黑,粗眉高鼻,一时间,李临焉瞪大眼,顾於眠却冷笑出了声。 “陆将军,藏得可真深呐。” 第122章 石窟 朱门笑谈当年祸,冤魂哭造万鬼窟…… 朱门笑谈当年祸, 冤魂哭造万鬼窟。 寒冬腊月,本该下雪的日子却滴滴答答响起了雨声。阴云凝滞,淅沥雨势渐大, 终如散豆般砸入城中各处。 震天响雷轰鸣炸开时,江念与又被遮在了谢尘吾的伞下。那是谢尘吾自一荒屋里翻出的一把竹骨伞,约莫有些年头无人动用了, 其上积尘扬灰, 蛛丝密结。谢尘吾在雨中仔细将那伞面冲洗干净后, 才终于将伞撑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青冥灯在风雨中颤悠悠地飘, 像是荒坟岗的一星鬼火, 可谢尘吾一张冷面比这城中鬼要更阴。他噤声不言时, 一双眼便似凶兽的浑目紧盯前方,偶尔瞥向旁侧的目光亦携森森寒风,叫人大气不敢出一个。 谢尘吾厌极雨日,也并不喜欢酷暑。凡此类易脏他身上衣的天气, 他便焦躁难耐。江念与微微抬眼瞧他,因是隔着面具,到底没让他发觉。 白石路越走越窄,直至停在个仅容一人过的石洞口。谢尘吾没有提前知会便收伞入洞,有急急下淌的雨水打在江念与的大氅上, 溅开的水花皆跃向江念与的银面。江念与紧随其后,却是波澜不惊。 二人方一踏入那昏黑地,成百上千的火烛遽然点亮来,熠熠生辉。然而又在刹那间,灯火高低明灭,熄了近乎一半。 “当真是……别有洞天。”江念与仰首, 眼中讶异。 这是个约莫十丈高的石窟,其中大小不一的石室呈蜂窝状分布,每一石室中皆置供桌,供桌上杂七杂八摆了好些东西。石窟中央是个约一人高的石台,石台正上方有数十条铁索绕过窟中柱在半空相互交缠,铁索间有血垂落,被赤红浸染的台面似屠宰牲畜的案板,有醒目的划痕余留其上。 “陆氏地古有一酷刑,乃将罪人以铁索束缚四肢,引至半空而后拉紧四方铁索,断其手足,任其躯身砸落于石台,加以重斧乱砍,作细碎肉块方停。但此刑残忍,早被陆氏废止了。” 江念与边说边走至台前,他见台边散着好些白屑,以为是寒雪入屋,有些困惑,于是俯身想凑近去瞧,谁知冷不丁被一把湿漉漉的竹骨伞猛然挡开,他赶忙直起身来。 “全是死人白骨磨成的粉,你靠那么近瞧做什么?”谢尘吾将伞柄支在那堆碎骨中,左右翻动,像是在找什么,“也不知道掺着几人骨……脏死了。” “多谢……” 谢尘吾没寻到想要的,他将伞在石台上敲了几下,抖去上边粘的骨粉,冷淡道:“先去看看那些石室中都放了什么。” 闻言,江念与随意择了一临近的石室,走了过去。近前,他最先瞧见供桌上放着个枯稻草编的小人。那小人浑身扎满了粗细不一的针,缝隙中露出红墨绘的眼鼻嘴。小人的眼和嘴都在笑,阴恻恻的,看上去尤其怪异,打眼瞧去脑袋大身子小,头重脚轻。 “这是在咒人吧……” 江念与没上手碰,单借术法将那小人翻了个身——小人背上果然用血写着个人名。又见小人挡住了什么东西,江念与于是将那小人移出浮在半空,这才看清供桌上还摆着个灵牌,灵牌上用歪斜的字迹写满了看不懂的咒,灵牌边点着盏烛火,照得小石室中亮堂堂的。 江念与叹了一口气,将小人移回了原地。 “这烛……”江念与一怔,突然向后一退,仰首瞧起石窟中大大小小的石室。 如其所想,石窟中已经灭了好些烛了,烛光飘摇,眨眼的功夫便又熄了一盏。 谢尘吾见他神色严肃,也跟着往后退,待看清这石窟烛光明灭不一后,也没什么表情,只默默走至一灭了烛的石室前,将两间石室中摆放的物什仔细比对起来,只不过除了供桌上多了个木匣外,并无其他区别。 他垂眸念了声——“启”,那木匣便吱呀呀叫着打开了。可不过一瞬之间,腐尸臭味弥漫开来,谢尘吾赶忙掩住口鼻往远处退。 “你先至那处等着吧……我来就好。”江念与走近前,又指了指几步之外的石柱。 谢尘吾又瞥了眼那开始往外散黑烟的匣子,乖乖转身离开。 江念与见他难得这般听话,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可即便隔着面具,他还是听见了谢尘吾冷不丁扔来的一句——“你笑什么?” 江念与没搭理他,兀自挥散那些黑烟,而后看见了,其中放着的一颗血淋淋的心。恍惚间,他似乎能看见那心仍在不停跳动。 扑通——扑通—— “什么东西?” “人心。” “……” 细细看去,那颗心上还破开了许多细密的小孔,江念与见状试探性地伸出手靠近,谁知遽然间,有千万条细丝穿过那还在往外淌污血的心脏孔洞,将心密密封在了木匣中。 江念与了然,将盒子闭拢后方无奈道:“人既已死,我们还是莫去掺和了。” “那便看看活着的还有没有认识的。”谢尘吾话未说完便迈开了腿,谁知方看了第一间石室便愣住了。 “陆……誊?陆氏怎会掺和进这小地诡事?” “这诡事都发生在陆氏地,又有何奇怪?”江念与走近前,看见那名字时还是忍不住蹙了眉。 “原来陆滕远方才遮遮掩掩为的就是这事。” “怨鬼在发了瘟疫的死城中造的石窟,其中立牌者估摸也是罪孽深重,如有熟识的,救还是不救?” “既有罪,任他们死去吧,不救。”谢尘吾不屑再看,抱着臂站到了行刑台前,又仰首看起了那几条还在往下滴血的铁索。 恰这时,石窟外响起一声烈马尤为凄厉的嘶鸣。二人闻声回首,却只见一披头散发之人趔趔趄趄地走了进来。 在他步子虚浮地走至台前的刹那,银鞭惊落,千万条锁链同时颤动起来,轰然一声巨响后铁索已缚住他的四肢,继而齐齐向上一拽,那人便被牢牢困在了半空。 “什么鬼……” 烛火晃动,江念与眯起眼,耀目的光却令他眼前斑斑点点,看不清东西。没成想,谢尘吾却陡然将手压上他肩,因其使劲太大,压得他生疼。 “你做什么?” “该死……他做了什么?!” “谁?做了什么?你认识那人么?” “你不认识?”谢尘吾没有侧过脸,他压着眉头,紧盯着被铁索牢牢束缚之人,江念与缘索望去,亦在刹那间攥紧了拳。 ------------------------------------- “飘雪了。”严卿序伸掌接住一小团雪,絮雪落入掌心的刹那便化去了,他眉目清良,披了满身的雪,倒像个下凡扶危济困的菩萨仙人。 陆滕远移开目光,垂了垂眸,眼神有些黯淡,嘀嘀咕咕说了句:“到时候了么?该到了吧……” “陆兄说什么?”严卿序笑着回首瞧跟在斜后方半步远的陆滕远。 陆滕远闻言一怔,笑得有些局促,他挠挠头:“在下总不自觉自言自语,抱歉扰了公子清净。” 严卿序闻言只轻轻摇了摇头:“蜉蝣小事,莫要生愧,我们此番劳烦陆兄,还未尝好好谢过你。” “公子是个好人。”陆滕远嘴中蹦出个没头没尾的话后又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中,严卿序总觉得他同初见时那番没心没肺的模样有些不同,却并未僭越多问。 同其余四人在长街走散后,三人便沿着眼前一小径向前去,那弯弯曲曲的小路尽头是个坍塌的城墙,应是过去佟桉小城扩张余下的遗迹。 然而越过那半截城墙,眼前却是一片荒凉——被烧焦的枯木虚掩着一条近乎被新生的野草给遮蔽的小路,路边立着几个瞧上去病蔫蔫的红颊纸扎人,笑嘻嘻的,却像是在哭。 三人胆量都顶天,也没人多说什么,有路便走,都当是这城中鬼引路。走了没多久,便开始下雪了。 在陆滕远闭嘴不言的时候,连君宣开了口:“严公子,苍巡此番艰难非过往可比拟,也是辛苦你们。” 严卿序摇摇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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