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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桁将手中笔愈攥愈紧,只听得“咔”一声, 笔杆断成两半,他于是起身,咬牙切齿道:“今日我才知道所谓‘漱雪澄明’不过浪得虚名,顾公子分明是外宽内深的奸人,可不是君子。” “我自然不是。”顾於眠笑着推手作揖, 那笑中多少携了些许城府意味,“我从来不是。” 裴桁冷笑一声,“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知道,裴家为何炼毒。” “我说了你可会信?”裴桁哈哈大笑,几步绕至案桌侧,“顾公子到底天真!” “我要你下真言咒。”, 顾於眠面不改色,只是盯着裴桁的眼睛,一动不动。 裴桁瞧了瞧平置一旁的长剑,嘲弄道:“就凭你?” “就凭我。”顾於眠丝毫不让步,“四地如今乱成这副模样,十五族皆是推波助澜者。” “既是假菩萨,又何必为这苍生大义伤神?” “与你无关。”顾於眠眸中的深深寒意终于若止不住的江湖水一泻千里,“我只要一个答案。” 裴桁见状冷笑一声,他不紧不慢道:“做生意。” “毒草有何生意可做?” “四地没有,不代表四地外没有。” “西北以外?” 裴桁颔首,“言尽于此,我裴家起家靠的便是制毒炼毒的能力,顾公子不知的太多,您本就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有些事放任他去便是了。不该有的疑虑趁早消解了罢,莫再引火烧身了。” “仁善者不允。”顾於眠摇头,将手中术法停了,“此番我不义,恕我冒犯。” 裴桁没再瞧他,兀自转过身去,“飞蛾扑火……你料不到背后是怎样的万丈深渊。” “心意已决,至死方休。”顾於眠推手作揖,“我先告辞了,裴公子,有缘再见。” 裴桁闻言回过身,瞧着顾於眠愈来愈远的背影,眉竟不觉拧紧来。 罪,罪,罪! 前朝罪要今人还!何罪之有?何罪不有? 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圣贤十五族的脏血腐蚀万里山川,大手一挥,江河颠倒。 黑白不过十五族掌中玩物,冤屈罪孽又如何洗得清? 他阖目,眼前尽是那早慧的少年浸泡在毒草里的麻木模样。 “桁儿,这……这都告诉他可行?”,裴彴自画屏后缓缓走出,面上憔悴已然遮掩不住。 “没什么不行的。总有人愿拿命来赌,遂了他意罢。” 裴桁仰头望向门外的夜空,眸中却格外空荡,像是蒙上层灰纱。 半晌不言,他终于哑着声开口,“叔伯……这六月飞雪十几年里来可有停过?” 裴彴没回答,摇着头离开了。 “没有……没有……”,裴桁倚着门嘀嘀咕咕,倒真像个疯子! ------------------------------------- 顾於眠一夜未眠,他睁眼闭眼都是钟椗惨死的模样。不知怎地,尹烽的话总在他耳边乱窜,如何都忘不了。 “钟椗并非无名之辈,只是安晏将士的美名从来越不过西北的云肃山。” 顾於眠实在耐不住了,起身拿起朝云便往外跑。 一整夜,風卫营帐中的火都未熄,单这一夜便有四人含冤而死,说不难过是假的,白家狗也舍不掉一身情。 他们没有长明灯,只能兀自点燃火把,只可惜火星四溅,“滋啦滋啦”响个不停,反不利于哀悼逝者。 風卫们皆将头埋在臂弯间红了眼眶,然而铮铮铁骨怎能让人见了软弱?他们再悲伤都只能不惹人注意的悄悄将泪擦去。 顾於眠钻入军营里,也不敢打扰其他風卫,只轻轻拍了拍小邬的肩,将他唤了出来。 “小邬,我有些事想问你……”,顾於眠瞧着邬良通红的眼眶,鼻尖有些酸涩。 “椗哥在安晏很有名气么?” “椗哥可厉害了!”邬良呜咽道,“他曾是安晏四营副将,是孟将军亲自挑的,后来换了苏将军上去,苏将军也赞他能干呢!” 邬良谈起钟椗,一时间滔滔不绝,想来是极敬佩的,因而说着说着又红了眼,泪如泉涌。 从邬良的话里,顾於眠知道了钟椗的生平。他生在安晏营,自小在四营长大,借高超的剑术以及温良的性子成了铁血大将孟落戟的得力副将。若非苏燎亦大功不断,四营将军便会是他,只是他并不恼,追随苏燎亦,他心甘情愿。 后来他因功高,又被调去了用人谨慎的三营,继续做副将。只可惜三年前安晏事发,那战打了整整一年,最后一仗他失了手,被蛮夷的弯刀砍成重伤,勉强捡回条命来。 伤病坏了他的左耳,弯刀残血废了他的双手,他握剑已不稳,不愿尸位素餐,于是不久后自行请辞,回了白地。 白家凭实力说话,彼时的钟椗已失了意气风发的副将之武,便也只能埋在白家府兵中,做个不为人知的跑腿小兵。 然而知其名还是太多,于是不论长少均管他叫“椗哥”。 四地是十五族的天下,他们未听说血战西北的安晏兵赴汤蹈火才将蛮夷拒之门外。白地是白家的地盘,做了白家侍卫,眼里便只能有白家。 因而钟椗隐去过往名,叩拜白家门,不多言亦不挣扎,惟心还在跳动,惟梦余留安晏。 “我要去搜椗哥的屋。” “这……顾公子……不合适……吧……” “其一,我有搜查令;其二,莫要叫我公子,就照着前几日那般唤‘小余’就行。”顾於眠耸了耸肩,“椗哥非昉城人,此番无辜被杀,必有冤屈,你也不愿他死不瞑目吧?” 邬良单纯,也没多想便点了头,“但咱们風卫也非昉城的侍卫,只是暂时来这营里住,每间房都要住三个侍卫呢。我们敬椗哥,将他和烽哥分在一间房里了,他们那屋就只俩人,您要当心莫要翻乱了烽哥的东西。” “我明白的,但尹大哥也是个大好人,倘我弄乱了他怕也不会怨我,十五風卫的脾气想来应该都很好吧?” “烽哥脾气好没问题。但这十五風卫倒不一定!那……” 邬良欲言又止,顾於眠只笑着同他摆摆手便入了门,让邬良在屋外候着。 他一入屋便翻出钟椗的行囊,将里边物什一并倒在床上。 果不其然,钟椗的话中尽是谎言,他不是跑腿小兵,更非对安晏乱事一无所知。 行囊里满满当当全是写满墨字的纸张,开头写的大字便是——寻無十三年安晏乱事。 其中详细记录了五年前若家同外族交易武备与灵器之事,此事因被十四族探子得知而闹得沸沸扬扬,气急败坏的若家主供出白家的毒草生意与江家的香料生意,而货物皆运往西北密林以外。 但这些内容不过其中宕开的一笔,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三年前那蛮夷入西北之事。钟椗怀疑四地有叛贼里应外合,而这矛头直指十五族。 “杀人灭口,用得倒是得心应手……”,顾於眠看得直摇头,好若他并不归属十五族。 他本便只想做个快活逍遥仙,无心族中事,更早已受够十五族虚与委蛇、明争暗斗的小人模样,如若不是梦魇逼人,连苍生大义都分不去他的半点忧心。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再是无忧少年郎,哪怕是假面,他也戴了太久。纵他实在不愿管,更懒得理会谁人在密林外挣得多少脏钱,他也难以抽身而出。 更何况,钟椗死了,他这翻了钟椗行囊之人必然已是掌棋者眼中钉。密林外究竟有什么,他不想管却不能不管。 钟椗因查这乱事而死,这些文书留下也只会给其他風卫招引无妄之灾,他没再犹豫,将东西都收入了自己囊中。 他又利落地将床铺给铺好,推门而出,谁知恰同尹烽打了个照面。 “尹大哥。” “顾公子,”尹烽推手作揖,虽从面上挤出个笑来,只是那笑到底太苦,“顾公子可有查到什么?” 顾於眠犹豫着点了点头,“尹大哥,日后还请多加小心。” “什么?”尹烽蹙起眉,并不明白,“昉城笙箫不是结束了么?” “多加小心便是。椗哥本无辜,我怕背后之人再对其他人下手。” 顾於眠话是这么说,他其实心底更想问尹烽究竟看没看过钟椗写的东西。可惜刺客从来不讲理,宁错杀不多留,他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于是住了口。 他兀自琢磨,又强调一遍,“尹大哥,万事小心!” 尹烽见他说得严肃,于是点头,“一定。” 第53章 严氏 “金台埋血骨,铜柱锁清秋。白烛…… 几日后, 笙箫已在这昉城散尽,百姓敞门而出,城中终于不再是那副落叶跑豺狼的荒寂模样。 钟椗和其余死在昉城的侍卫都被葬在城郊的墓地, 碑上只刻“白家風卫”四个大字,无有被葬之人的名姓,只若是轻尘几缕, 风一吹, 便散入世俗烟火中, 寻不到踪迹了。 “他们这般……不悔么?”, 许昭安垂头瞧那碑, 心底竟莫名苦涩。 “如若死得其所, 或能不悔。”, 严卿序摇摇头,眸子里揉入些许昭安看不懂的情愫。 顾於眠在两人身侧站得僵直,他一言不发,只盯着那墓瞧。 深林藏冢, 不过几年,茂草将掩盖忠骨,一切的一切都只会是模糊记忆里的细沙,被尽数遗忘。 “如何不悔……怎么不悔?”,顾於眠嘀嘀咕咕, 却没让三人听见。 “他们的命是白家给的,肉身魂魄都归白家。”,白裴趋冷面斟酒,一杯接一杯,像是不愿停,他仿若收起了暴怒的脾气, 作了回君子,一步一礼,未有敷衍意。 几杯酒下来,那碑前已飘起酒香,白裴趋又仔细瞧了那碑几眼,这才淡淡对裴彴道:“记得常派人来打扫,莫要任其成了林间荒坟。” 继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面上,无有感激,无有悲怆,无有钦佩,他只做了白家公子所该做的,仿若死了的同活着的并无多少分别,不过是主仆情谊到此为止,亦以此为终。 風卫是白家的狗,但却有血有肉,知疼懂爱。白裴趋究竟怎么看待那些忠心耿耿、为了他甘愿赴死的侍卫们,他们无从得知,或许真的只作了畜生吧…… 乱世蜉蝣,有悔无悔,可曾重要? ------------------------------------- 因是几夜未闻笙箫声,裴彴难得的睡了踏实觉,几日来都眼见的快活。 然而几人不能久留昉城,苍巡不可停,堪堪修整了三日便又收拾好了行囊。 裴彴喜气洋洋地给众人送行,这次要走的不仅他们四人,还有三十几个白府風卫,他可是能送走四个不好惹的公子,他自然欢喜。 “裴城主,城中藏书可有墨家待剿族谱?”,顾於眠笑问。 “您要这个做什么?墨门之变结束后几乎人手一本的书,您没见过?” “送我一本吧?作为平息笙箫灾的报酬。” 裴彴摸不着头脑,当场便命侍卫给他拿来一本,“就是旧了些,十几年了,这纸都泛黄。” “无妨。”,顾於眠笑着接了过去。 那书上留有不少虫蛀的痕迹,翻开来,入目的便尽是红墨画的叉,像是残梅落黄土,他单稍稍阖目,便能看见十六年前那四野遍烽火的日子。 刺耳的呼嚎混杂绝望的哭喊,死在墨家骑兵马蹄下的无辜百姓、倒在十五族刀剑下的无辜墨家人,尸身一并堆叠,无人认,无人领。 乱葬岗的血水外溢,荒郊的坟林立。罪孽杂糅罪孽,丑恶交缠丑恶,孰对孰错都算不清的年月里,善恶不分,颠倒黑白,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墨门之变持续了三年,后来的清剿又用去半年,墨家人的名姓全部在册,被谁人杀了,也都清清楚楚记上去,哪怕日后发现有人侥幸逃脱,十五族也能罪寻其主。 包庇罪人,在那时是要上断头台的。渭于廉家和陌成墨家本是世交,那可怜的廉家二爷便因袒护墨氏罪人而被一刀砍下了脑袋。 是否受了冤屈,十五族从来不管。 ------------------------------------- 往平筝城去的马车摇摇晃晃,顾於眠几日未眠,有些倦,倚着严卿序的肩竟难得的睡过去。 难眠如虫啮脏腑,像是摆脱不得的禁锢,他挣扎,却是无能为力。 但,他其实也很厌烦入眠,曾经那嗜睡的时岁早便一去不返,梦里并不安生,反反复复地杀人,又反反复复地被杀,他护不住陆倾行也保护不了自己。 而少有的好梦中则是朦胧云烟,是昏暝晚夜,是万丈深渊,是豺狼虎豹,是亡魂尸鬼,唯独不关血泪,无关故人。 他将心心念念的旧友作了心结,作了避之不得的梦魇。他对不起陆倾行,却无能为力。 他的内心深处惟有一摊浊水,其中翻搅着他的爱恨,他的仇怨,他的良心,他的罪恶! 事与愿违已是平常,他万不想让人瞧见分毫的心,分明在被一人一点点剥开来,露出最无助、最怯懦的自我。 他想逃,却又逐渐放慢脚步。 “能不能救救我?” 他等不来回答,却沉溺在那人温暖怀抱里,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我去你的许昭安,你他娘给我坐过去!”白裴趋怒瞪着往他这边挪动的许昭安,大骂特骂,“许昭安!!!” “你当我愿意啊?”许昭安翻了个白眼,“我要给我兄弟们腾一个位子!” “他娘严卿序和顾於眠能把你吃了啊!!?”白裴趋一把将他推开,“你他娘怕就坐另一边去!” “没看见那边太阳晒得我脸疼么!?傻蛋白裴趋!” “许昭安!!!”,白裴趋这一嗓子吼得前头那见过不少世面的冷面车夫都一颤。 “白公子,昭安……” 严卿序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二人低声,谁知身侧顾於眠揉揉惺忪的眼,竟直起身来,他望着严卿序,眼神朦胧,却还是轻轻唤了声,“卿序……” 两人知道将顾於眠吵醒了,不约而同闭了嘴,车里倒难得的安静。 顾於眠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两人瞧上去很是和睦,倒格外欢喜,他对二人笑得灿烂。办了坏事的两人不明所以,只得默默低下头去,却是什么也没说。 “於眠,好些了么?” 顾於眠笑着点点头,“你方才要说什么来着?我太困了,没听清。” 严卿序揉揉他的头发,“於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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