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奴_第5章_知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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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等我再度恢复意识，看到的就是自己犹如一具尸体一般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管子，想动动手指，身体却不听我的指令。好可惜，没有死干净，又给周萧逸添麻烦了。而旁边的周萧逸，眼下青紫，眼眶猩红，状似疯魔。「为什么还不醒来？要你们有什么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周总，有些准备需要提前做。」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周萧逸的底线。他拽住医生的衣领，一把将对方提溜到墙角。面目狰狞，犹如修罗。「什么准备？我只做了她能活的准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她活着，让她清醒地活着。」别这样，周萧逸，你表现得太像爱我的样子。可是我不会再上当了。周萧逸冷静后，医生递给了他一份报告。「周总，这是沈小姐的检查报告。」「血液中有超标的精神抑制类药物。」「多器官衰竭。」「全身各处长时间虐打痕迹。」「沈小姐，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遭受了长时间的虐待。」周萧逸翻动病历的手颤抖着：「落落这样的情况，沈家夫妇知道吗？沈辞烟知道吗？」医生踌躇半晌。「沈小姐疑似遭受凌虐，院方已经报警。相信沈家那边已经收到传唤。」周萧逸打通了秘书的电话：「我要知道这五年，落落……沈知落这五年，在国外的全部遭遇。无论好坏。」「越快越好。」 10 从小，我就清楚父母更爱姐姐。姐姐明艳聪明，我阴暗愚蠢。姐姐是音乐天才，我一无是处。我不能像姐姐一样给父母带来荣光，甚至一度成为父母羞于提及的二女儿。我努力，我奋斗，我相信知识改变命运。终于，我成功成为年级第一，我展露了连专业人士都肯定的音乐天赋。我将这一切像礼物一样在我生日那天献给我的爸妈。换来了爸妈对我的态度从漠视变成了指责，他们指责我遮挡了姐姐的光芒。他们甚至将我的乐谱送给姐姐。「音乐是不错，但在你的手上是浪费。」「音乐好不好，不仅仅是作品本身质量决定的，更重要的，还要看这首歌是谁创作的。」「落落，你糟蹋了你的音乐。」从此我成为了姐姐背后的影子，看着她凭借我的歌一步步走上高台，一步步跟周萧逸更加匹配。我不得不接受父母不是更爱姐姐，而是根本不爱我。那一晚我的孤注一掷，我对周萧逸不计后果的追逐，是我对自己的最后一次救赎。我以为我有了追求幸福的资本。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站在一页岩石的顶端，前进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是悬崖。我渴望抓住生命中最后一缕光亮，却最终跌落悬崖，粉身碎骨。我好像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顽劣不堪，道德败坏。肖想姐姐的未婚夫，破坏姐姐的事业。我好像的确不值得被爱。 11 温热的触感划过我的手掌心。周萧逸用温毛巾帮我擦拭着身体。身后是姐姐，脸上有我十分熟悉的嫌恶，语调却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萧逸，落落变成这样，我们也很难过。」「可是她自己都放弃了，难道再救回来她就不会再自杀吗？勉强能留下来对她是一种折磨。」「她为什么会自杀？」「这是她长期用来拿捏人的手段。」周萧逸嗤笑出声：「为了拿捏人？那她应该选择你们沈家老宅的别墅里，而不是找一个……鸟不拉屎的出租屋。不是吗？」「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要相信我父母吧，他们这么疼爱落落，都忍受不住落落这三番五次的挑衅。」「如果你父母真如你所说，那样疼爱落落，为什么至今没有来看过落落一眼。」沈辞烟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因为太伤心病倒了。就是这样，妈妈病倒了起不来，爸爸在照顾。他们都没空过来。」周萧逸将一份放弃治疗书扔在沈辞烟脸上。「沈辞烟，我不是傻子。病倒了起不来，看不了落落，却有体力走到医院，签下放弃治疗同意书？」「五年前你说你的爸妈偏宠落落，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更是对你极尽羞辱欺凌。只要是你的，她都要抢，我信了，我送她出国。」「四年前你对我说，你之所以再也写不出《新生》这样的曲谱，都是因为落落一直电话联系你进行精神霸凌，让你生不如死，多次自杀。我又信了，我断了她跟国内的全部联系。」「你可不可以解释给我听，为什么到现在，无家可归、一无所有、生死不知的那个人是落落而不是你！」姐姐跌坐在地，神思恍惚，扯住周萧逸的裤腿：「萧逸，我可以解释的。」 o&兔X4兔!故C)w事U屋Lx提f取m@v本}文T7勿Es私9自_/D搬t运[= 周萧逸拖拽着她，扔在病房门口：「沈辞烟，别让我发现你们骗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沈家。」 12 周萧逸摩挲着我冰冷的手指。这一次的暖意，不是我想要的。我讨厌拽住我脚步的人，讨厌阻止我新生的事。「落落，我不可能放过你，你振作一点，只要你醒来，要我的命都可以。什么都给你好不好。」可是，周萧逸，我真正想要的时候你没能给我，现在我已经不想要了。「你不是说过。因为爱我，你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吗？」「落落，再爱我一次好不好？」可是现在爱你才是我痛苦的根源啊。我没办法开口，「滴滴——」监护仪发出的警报代替了我的回答。鱼贯而入的医生将周萧逸推至一旁。胸口的疼痛传来，不知道肋骨又断了几根。这种抢救的痛苦我太熟悉了。从胸口贯穿全身的刺痛，将我停止的心跳拉了回来。医院的床好硬，四肢砸在床上反弹，发出砰砰的声音，真难听。周萧逸，放过我不可以吗？因为爱你，我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13 「沈小姐所在的疗养院不是正规的医院，而是反社会性质的邪教机构。」「宣称能将任何人驯服成听话的畜生。入院前，家属会签署生死状。」「什么样的生死状？」秘书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有点犹豫。「她听不到的，医生说她连脑电波都没有反应了。如果真相能让她难受得蹦起来打我一顿，也不错。」秘书吞咽口水：「活着更好，死了也没关系。」「其实在疗养院的第二年，沈小姐有机会也确实跑回国过。」「她……」秘书欲言又止。「她去找了我。」周萧逸掩面痛哭。是的，第二年，我已经忘记很多事，但是我还记得周萧逸。还记得在那个出租屋里，那个面色清冷的少年，抱着我对我说：「会啊，当然会来救你，一定会来救你。」逃跑的过程很难，但我做到了。我睡过桥洞，在垃圾里翻找食物，我衣衫褴褛。可是我做到了。我满心欢喜地跑到他面前，撩起袖子，述说自己受到的折磨和委屈。我以为人生找到了归处和避风港，却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厌恶。他轻飘飘的一句「你的谎言越来越拙劣了」。我就被重新送回了疗养院，而我再也没有出逃的机会。迎接我的是更加惨绝人寰的折磨和驯化。秘书：「被送回去的沈小姐，再也没有做人的尊严。」「与狗抢食，超过身体正常承受能力的电击，都是每天的常态。」「另外一位沈小姐，还会不定期去检验驯化成果。」周萧逸手指敲击着桌面。「沈家父母知道吗？」秘书脸色有些不好看，摁动了录音笔的播放键：「没弄死吧？」是沈父沈母的声音。「爸妈，你心疼吗？」「有什么好心疼的，别弄死就行，你不能有污点。」「好的，爸妈。」爸妈送我出国的时候，我没有埋怨过父母。爸妈不爱我的时候，我没有埋怨过父母。而此刻我却有点难过，有点伤心，有点讨厌父母。如果不是他们，或许我可以早解脱几年。。。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让我出生。明明不爱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一本黑色的日记本递到了周萧逸面前。「这是从机构内部拿到的沈小姐的治疗日记。她离开时忘记带走了。周总可以看看。」明明是那样薄的一个本子，周萧逸却好似用尽全力才翻开。 14 2019 年 1 月，疗养院有点恐惧。杨教授也有点恐惧。「认识周萧逸。」「认识。」吱吱吱—— 「你爱他吗？」「爱！」吱吱吱—— 每天都是这样重复的提问，重复的电击，重复的药物。銶歗妢啔捖标滇簧異辂蝪狏喅召燤泟我会忘掉周萧逸吗？我不会。 2019 年 5 月我好像变聪明一点了。今天杨教授拿了周萧逸跟姐姐接吻的照片问我：「认识这是谁吗？」当然认识，这是我最爱的周萧逸。「不认识。」「羡慕这个谈恋爱的女孩吗？」羡慕啊，能这样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有什么好羡慕的。」看我多聪明，今天的惩罚减半了。杨教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也笑了。 2019 年 12 月，我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还好还好。我还记得爱周萧逸的感觉。幸亏记了日记。等我找到他，他一定会心疼我的遭遇。我要想好要他给我什么补偿。 2020 年 1 月，有个好消息：我找到周萧逸了。有个坏消息：我被他送回来了。这次回来，惩罚加倍。教授的目光变得狰狞。实心的铁棒砸在我身上，好疼，肋骨应该断了。可是没有我的心脏疼。我喜欢四年的人骗了我。有点讽刺，心里竟然不觉得难过。孙教授面色慈祥：「你还敢跑。你还爱他，没关系，我们有更适合你的治疗方案。」「你有多爱他，我就让你多痛。」「觉得痛苦吗？痛苦就别再爱他了，忘记他。」电流从我的脑袋贯穿全身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杨教授说得不错。爱他这么痛，为什么还要爱了。 202…… 我不记得今天是多少年多少月多少日了。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今天教授又拿来了那个男人的照片给我看。「你认识他吗？」我目光呆滞：「我应该认识他吗？」「你喜欢他吗？」心里涌上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被生理性自然的呕吐压下去了。我呕吐得撕心裂肺，疯狂摇头，「不喜欢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教授失望地摇摇头，「厌恶也是一种情绪，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再次遭受了电击和毒打。我好痛，有没有人能救救我。有没有人能带我离开。为什么讨厌也要遭受惩罚。 XX 年 XX 月 XX 日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这个日记本上记录的真的是我的想法吗？可是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周萧逸的人啊。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怎么可能那么爱他。今天的教授没有再塞给我奇奇怪怪的照片。给了我一台钢琴，我好喜欢啊。手指触碰到黑白键盘的时候，我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跟我长得好像的女生。可是她好漂亮好漂亮，跟我完全不一样。我弹了一首记忆中我最喜欢的歌曲，可是漂亮姐姐的脸色从阴沉变得扭曲。她抓住我弹琴的手，阴恻恻地问我：「你很爱弹琴？你很想弹琴？」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沈知落，你一辈子别想从这个地方出去。」那天，熟悉的惩罚又来了一轮。我痛苦求饶，浑身颤抖。而那个漂亮的姐姐只是站在一旁。欣赏着我的丑态。「放了我，求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或者，你让我去死，你让我死好不好？」「死，对你来说太轻松了，沈知落。」「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挣扎腐烂。」再后来日记就没有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