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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刻他便见到,他这年幼的爱子,竟是抱住了一人的小腿。 其余云家庄之人,也都诧异起来。 徐子青禁不住“噗”地一笑,觉得饶有趣味。 原来那云正叡扑的不是旁人,却正是他师兄云冽。 且说方才两人本是立在人群之后,看那娃娃抓周,不料云正叡越爬越快,居然是往这边人群里来。 徐子青略有担忧,就怕这娃娃一个不好、伤了自个,就拉了师兄一同,往前方走了一走。 谁知那娃娃两下把前方的人“啊啊”叫开,却是忽然站起身,往云冽处扑来。 云冽素来孤冷,寻常莫说是孩童,就算是修仙之人,修为弱些的也不敢接近,哪知云正叡却恍若不觉,一面抱了他的小腿,一面笑得“咯咯”不止。 如此情景,怎不让徐子青好笑? 故而此时众人便见一位白衣冷峻的男子静立当地,不言不语,而小腿上却挂了个红衣娃娃,像是极亲近地“啊啊”叫唤,一只小手又拍拍抱抱,像是在同那男子对话一般。 这男子旁边又立着个青衣人,姿容俊雅,神色可亲,正是含笑而看。 旁人并不认得,但云天佑快步走来后,则一眼认出了徐子青。 六年前武翱门来犯之事他虽也被阻拦在外,却因是庄主之子、且同云天恒交好,后来隐约知道一些。 因此对他的兄长并徐子青二人,也有一些敬畏。 云天佑身后,许多云家庄之人也走过来,其中除却云镇海夫妇外,云镇山、云天恒父子也是跟上。 这一下,就一同都见到了徐子青。 但很快,他们的目光,也移到了徐子青身旁的云冽身上。 云镇海瞳孔一缩,深吸口气:“徐药师,这位是……” 他心里已认出来,可毕竟此人同他爱子相貌不同,他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随口称呼。 孟青霄也是一颤,将目光对着云冽面容,仔细打量。 更莫说云家庄之人,凡是知晓此事者,都惊疑不定。 徐子青便笑道:“这位正是我的师兄,云冽。” 他此言一出,气氛更为凝滞。 其余宾客都很是不解,他们前来参加这抓周之礼,怎么云家庄却出了什么事么? 那两个生人,又什么什么来历? 但疑问归疑问,众人倒也不会去触主人眉头,盘根究底。 这时候,地面上直立抱人的云正叡娃娃很是不快,他又拍一拍云冽小腿,似在发恼。 他这般举动,就让云家庄众人都回过神。 徐子青见状,不禁发笑,就矮□,拍了拍云正叡的小肩头。 云正叡回过头,眨了眨眼,伸出那胖胖的胳膊。 徐子青神色柔和,就将他抱了起来。 而云正叡再扭头,看着云冽目不转睛。 徐子青才笑道:“这娃娃倒是有眼光,竟抓住了师兄。”他一顿,又道,“此事了了,再来叙旧罢。” 云镇海目光复杂,他看了看云正叡,也笑了起来:“血脉之亲,便是如此。” 随后一众云家人自会招待宾客,那些个宾客虽不明两人同云家庄的关系,但也都各自恭贺、吃酒,又随庄仆们安顿的安顿,离去的离去。 到入夜时分,才清静下来。 这时候,云家庄之人,都聚集在内堂。 徐子青抱着云正叡,神色很是温和。 许是这娃娃生机绵长、又是初初孕育而生之故,他于师兄元婴时本已观想到死之轮回道,现下忽有所感,又越发了悟生之轮回,让金丹初期巅峰壁垒打破,直接突破,成就金丹中期。 期间云正叡一直在他怀抱之内,体内纯净之气受到招引,也得到许多好处。 徐子青心中一动,试探过去,便察觉这云正叡竟也有灵根,且为金土双灵根,与师兄淬炼灵根前,资质一模一样。 怪道他对师兄那般亲近,怕是不止同他父亲与师兄曾为兄弟相关,也同他本身与师兄的缘分相关。 云镇海与孟青霄等人,此时目光都聚在云冽身上,眼里情绪激动,却隐隐有些踟蹰。 这次与那回又有不同,他们这孩儿,连相貌都全然变换……虽气质仍是十分熟悉,但如今云冽的面容,显然比云天罡更为冷硬、俊美,凛然不可侵犯。 何况肉身变换,那一份血脉之情则只在神魂上亲近,而本因血脉可以遮掩的那些气势,这时却无法遮掩了。 寻常的凡人,在见到元婴老祖后,即便心里再如何想要靠近,即使老祖再如何收敛气息,也无法抵挡那一份隐含的威压。 云冽一眼看过,唤道:“父亲,母亲。” 云镇海与孟青霄,也都松了口气,神色里尽是喜悦:“天……不,该唤你云冽才是。” 云冽说道:“无妨。” 他既认下这一对父母,在他们面前,自也是认下了“云天罡”之名。 云冽此言,无疑让云镇海夫妇更加安心。 随后云天佑与柳月菱也来见过兄长,云天恒更是前来拜见徐子青,气氛就融洽起来。 过得一会,徐子青将云正叡交到云冽手中,说道:“师兄,你且抱一抱。” 云冽眉头微皱,将那娃娃接住,手臂却有些僵硬。 徐子青一笑:“师兄,你且一探。” 云冽神识轻扫,眉头松开。 云镇海等人见状,都是不解:“正叡……” 徐子青温和说道:“非是有什么不妥,而是正叡亦有灵根,可与天恒一般,踏入修仙之道。” 在场众人皆知修仙之事,闻言自是大喜:“……当真?” 徐子青笑说:“正叡资质,同师兄从前一般无二。” 听得此言,众人自然越发欢喜。 过得片刻,云镇海忽然神色一凝:“徐药师,你同天罡这次回来,可是就要离去?” 徐子青看向云冽,随后轻叹:“师兄身为人子,父母既在,此生……尘缘未完。” 因云镇海与孟青霄尚在人世,徐子青和云冽便留在云家庄中。 徐子青正式收下云天恒为徒,不过暂时却不能带入宗门,成为五陵仙门弟子。 云正叡则跟随云冽修习剑道,自幼时起,就要磨剑不缀,那云正叡性子虽同云冽颇有不同,但性子倒是坚韧,对剑道亦极狂热,云冽但有命令,莫有不从。 其余云家庄中人,身具灵根者不足三五之数,且有年长而不适修行者一二,唯独只有两三孩童,也被传与功法,受两人些许指点。只是灵根皆为四灵根,仙途并不久长。 而云镇海与孟青霄因早年身体损耗,寿元渐无,却因不愿拖累爱子云冽,不肯要徐子青为他治疗,更不肯服食续命药丸,而是将此药留在族中,成为代代相传之珍宝。云冽早年留下三道剑意并不曾用得,也被供奉宗祠,传了下去。 数十年后,孟青霄先行离世,不几年,云镇海也随爱妻而去。 云冽血缘最亲密之人已然轮回,终于要同徐子青离去,只将云天恒和云正叡一并带走。 徐子青留下一件法器,又有分处五行的粗浅法诀,同样只被族长深藏。 此后凡是云家庄有孩童出生,都要摸一摸那法器,而法器发出光芒者,则对应修习粗浅法诀。 待修行有成,可将灵气注入法器之中,若资质不凡,来日便有人前来迎接,带入大世界中。 便让那云家庄发展壮大,绵延千年、万年。 346 346、 ... 穿过升龙门,此回有已晋身元婴老祖的云冽开路,则十分轻松,就步入倾陨大世界。 这才一站稳,云正叡、云天恒两人便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只觉肺腑之内都是灵气,周身感觉不知松快了多少。 云天恒如今虽未筑基,却有炼气十层的修为,此时就叹道:“果真是大世界,这灵气之密,怕不要远胜我等小世界百倍、千倍不止!”他心里对师尊与堂兄,越发觉得佩服。他只想道,若是他自个在大世界修行后,又如何肯在小世界里耗费数十载的光阴?便是肯的,也难免心浮气躁,不会如师尊二人一般轻松自如。 云正叡常年磨剑,现下不过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不过基础打得极好,并不在当年云冽之下。他感知大世界之灵气,倒没什么喟叹,反而是一脸狂热,快意无比。 说来此人身形高大健壮,面相有云家庄人一般的特征,看着却总有一股憨厚之气,可一旦拿起剑来,就变得暴烈锐利,如同一头就要进攻的猛兽,充满了强悍的力量。反而云天恒只生得颀长,俊逸中带着些许贵气,居然和前世的东黎熙有八分相似。 徐子青看了看两人,神色温和。 他如今也有百余岁年纪,多年修行,心境早已打磨得如同古井,静谧无波,轻易不能动摇。 这两人乃是师兄的后辈,于他而言也如自己后辈一般,常年相处,就将他们视为亲子。 见两人感叹过了,徐子青将御兽牌取出,把重华放了出来。 重华血脉得自上古大鹏,十分尊贵古老,故而进阶也很是不易。数十年过去,它依旧是五阶妖兽,不过气息倒是更加霸道,一些天赋神通,也逐渐觉醒。 若是想要得到血脉传承,非得将血脉觉醒不可,只是要想血脉觉醒,就绝非那般容易。 被放出之后,重华发出一声清越长嗥,它身子更加庞大,飞得也更加快速。 这时它矮□子,让众人上来。 云天恒与云正叡对重华也很熟悉,对它亦很尊重,平日里同它见面,都要唤一声重华师叔。 但他们从前只听说重华飞得极快,却从不曾坐过,现在能体验一番,都很是快活。 很快,一行人都踏上重华鹰的脊背。 重华两翼一张,周身就升起了滚滚流风,下一刻,它腾空而起,已如同一道金色闪电,没入了天际! 五陵仙门屹立不知几百万年,巍峨庞大,绵延不知多少顷土地。 这一日,有一头巨大妖禽自空中疾飞而过,其身形之大,几乎能遮天蔽日。 不多时,已然到了外门,又穿过重重山岭,来到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前。 徐子青打出法诀,开启禁制,再见云正叡与云天恒动容神情,便忆起当年自己初来五陵仙门之事,也同他们一般为之震撼、惊奇,不由有些感慨。 重华却不停歇,直入那涟漪之内,再越过群峰,直往那小竹峰而去。 一路上,重华气势磅礴,引得许多人注意。 有人便奇道:“那是什么人,好生强势!” 就有人回答:“那妖禽少说也是五阶,若要驾驭,怕至少也是金丹真人!” 其余人等也是说道:“不过百年来结丹的真人们我等也见过不少,这一个却没有见过。” 且不论众人如何议论纷纷,重华长翅一拍,已是到了小竹峰外了。 而那小竹峰虽仍有碧树成荫,却隐隐约约,有些萧瑟之感。 重华在那山上略为盘旋,引来许多注目。 那小竹峰里,忽然有个女声呵斥道:“什么人在这里放肆!” 徐子青却听出来,这乃是他的一位师妹,叫做郎婉的,眼下气息绵长,看来已是筑基了。 他便笑了笑,扬声唤道:“郎婉师妹,且解开禁制,是我同师兄回来了,特来拜见师尊!” 郎婉一听,“啊呀”一声,满是不敢置信:“是、是二师兄么?” 徐子青笑道:“正是我,你见不到我,还认不得重华么?它现下换了一身翎羽,姿态却是没变的。” 郎婉这才信了,旁边似乎有几个女声都在言语,想必也是一众师妹。 她急忙说道:“二师兄快来,你们许多年不见,师尊都担心坏啦!” 说罢,就赶紧将禁制放开。 徐子青一拍重华脊背,就让它飘摇而下,一行人落在了郎婉的面前。 重华立时缩小,一跃跳上了徐子青的肩头。 郎婉身边,果然还有三五个美貌女子,分别是方之柔、岑倩儿等,都已筑基,尽是他们的师妹。 这几个师妹见到徐子青,都是面带喜色,眼里泪光盈盈,目光再掠过云正叡、云天恒两人,看到了云冽,则是微微瑟缩,却不再同以往那般惧怕,只是敬畏罢了。 郎婉泣道:“若师尊得知两位师兄尚在人世,不知该有多么欢喜。” 徐子青听得,心里颇有愧疚。 当年虽是为师兄着想,不得已而为之,到底是让师尊伤心,着实太过不孝了。 他定了定神,便说道:“我等还是快些去拜见师尊,倒是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给师尊知道。” 郎婉忙道:“是极,是极,两位师兄快随我来。” 她就立刻转身带路。 小竹峰格局同从前相比并无太大区别,倒是多了几处山府,分布在山体各处,应当就是那些筑基了的师妹们自行开辟。徐子青并不多看,只跟云冽对视一眼,就快速走到那山腰的洞府里。 还是同从前一般布了拟幻之法,但此时的徐子青,已然可以动手破除。 但他却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转过头,看向云冽。 云冽神色不动,屈指一弹。 转瞬间,那幻境就如同河水般分开,四散流溢,消失不见。 还是有一间木屋,但两旁的草木却与从前的感觉不同……似乎,不再是由丘诃真人亲手打理。 木屋前,有一个蒲团。 蒲团上盘膝坐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人,约莫是化元期的修为,面相颇为憨厚,正在打坐运功。 正是丘诃真人第三个亲传弟子,邱泽。 像是察觉到有极强大的气息进来,邱泽猛然睁眼,就见到面前两人! 随即,他瞳孔蓦然收缩,面上立刻露出狂喜。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 徐子青笑道:“我们回来了。” 邱泽跳起身来,急忙开口:“快同我去拜见师尊!师尊他……他……” 说完,当即将门打开。 徐子青和云冽并不耽搁,赶紧迈入门中。 一进去,就见内中陈设变动,竟把木屋分作两层。 外头是一座香案,上头点了祈愿香,奉着两块金玉雕成的牌子,一书“云冽”,一书“徐子青”,前面燃香袅袅,已然将那牌子熏染成青黑色,理应有了多年的功夫。 邱泽见到,便说:“两位师兄失踪之后,听闻已然……师尊不肯相信,出山多次,回回失望……待归来后,就立下这两块牌子,为两位师兄祈愿。” 祈愿之事本为佛门手段,而佛门手段修的是轮回,对仙道中人怎么有用?不过是求一个心安。那丘诃堂堂一位金丹真人,不愿相信两个徒儿噩耗,竟是深居简出,常年供奉……若是旁人得知,岂非觉得好笑?可这分明又是一片爱徒之心,真挚炽热,让人十分感动。 云冽因入世一回,体悟血脉之情,又有徐子青一情引七情,便比从前更有体会。 现下见到此景,也略略动容。 徐子青更是一窒,心境也有些动荡起来。 邱泽并未多言,就往侧门处点了点,说:“师尊数年不曾下山了,近年来都在房内,半步不出。” 他说时神情隐隐痛楚,眼圈也有些发红。 徐子青微微点头,能让邱泽、众多师妹都这般模样,师尊他……必然很不好受。 他看了云冽一眼,就和他一起,往那侧门走去。 云正叡与云天恒一直默然无声,在这时也都是一顿,并不跟去。 两人很快,进入其中。 侧门里,是一个房间,并不甚大,只有一个蒲团,一张木床。 蒲团孤零零的落在地面,而木床上,则侧卧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枯瘦,灵气微弱,像是寿元将尽。 更有那露出来的长发,居然已是灰白之色。 那是……丘诃真人。 是两人的恩师,竟因他两人之事,劳神耗费至此! 徐子青不由一颤,连忙唤道:“师尊!” 床上人动也不动。 云冽眉头微皱,也开口道:“师尊。” 那人仍旧不动。 徐子青心里焦急,他拉一把云冽,与他快步走到床边。 他伸了伸手,轻轻握住床上人的手臂:“……师尊,你且回一回头,子青与师兄回来了。” 直到这时,那人才像是突然被惊动了,猛然起身,回过头来。 果然是丘诃真人,却是双颊削瘦,眼眶几乎陷了进去。 他伸手摸了摸徐子青的面容,又拉了拉云冽的手腕,忽然开口:“……子青,云儿?” 徐子青心里酸涩,不知如何言语。 离去之前,师尊分明还是胖胖体态,笑容和蔼,为何回来之后,则变成这般? 云冽任他拉住,身形一矮,跪了下来:“是我,师尊。” 徐子青握住丘诃真人干枯的手掌,亦是同师兄一般,也跪在床前:“师尊……弟子拜见师尊。”他有些哽咽,说道,“是我和师兄回来了。” 347 347、 ... 丘诃真人仔细看了看云冽,又仔细看了看徐子青,他的手颤抖着摸过云冽的眉眼,再慢慢拍了拍徐子青的肩头,终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开口和蔼地说道:“云儿……子青,为师知道,你二人必定活着。” 云冽神情一动。 徐子青则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些年来,自打云冽重伤、只剩了元神,徐子青已然背负不少。 当时他不能回去宗门,担忧宗门里极乐峰势大、不能保存师兄;也无法通知师尊,怕师尊痛惜师兄,反而给师尊惹来强敌。他只好带着师兄逃入小世界,一去就是多年。 好在一路顺利,师兄回归之后,就能结婴。 只是结婴之后,凡修士总要耗费不少年月巩固境界,师兄为报托生父母恩情,结婴之后便已出关,改在云家庄内慢慢打磨修为,轻易不能离开,否则一个不慎,境界就要跌回。而徐子青虽说修为大涨,但也只是金丹中期,并不算一等一的高手。因此,他两个竟也都不能回去大世界一趟,为师尊报信——若是两人报信后回来时稍有不慎、被仇家得知了衡武小世界里两人的踪迹,在修士碾压之下,怕是整个云家庄都要毁于一旦! 再者,仇家若以为他们死去,怕是在宗门里不敢大肆张扬,自也不敢轻易找小竹峰的麻烦,以免引起注目。 可一旦他们报信之后再行离开,仇家若是一个气恨,干脆下了狠手……小竹峰上的师尊、师妹师弟们,该如何抵挡? 多番考虑中,两人只得并不现身,直到修为巩固、尘缘了结,才回宗门。 此时云冽境界已是稳固,正是一尊强力的元婴老祖,在宗门里地位自然又要大大上涨。 他这般年岁就如此修为,宗主必然越发另眼相看——有潜力的金丹与已然结婴的老祖,地位岂止天差地别! 这时候的云冽,便已然能够庇护师尊了。 只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回来之时,会发现师尊已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已他们洞察之力,如何能看不出来? 师尊分明是对他们太过担心,忧思积虑,耗尽精气,才会这般生机濒临断绝——若是他们再晚回来三五年月,师尊他,怕是越发形容枯槁,终至……殒命了。 师徒三人,如此默默良久。 丘诃真人的精神颇好了些,仿佛生机也活跃了些一般,他拭了拭眼角的湿痕,忽然笑道:“云儿,子青,你们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期间种种,可否对为师说一说?” 云冽略点头。 徐子青便说道:“倒也不算什么苦头,只是师兄当年,确是遇见了险境……” 随后,他就将当日与师兄出行做任务,回归时被极乐老祖偷袭,不得已元神托生于小世界,又多年在外苦修,包括师兄托生的父母,他与师兄的境界突破……所有之事,全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这一说,就有两个多时辰。 丘诃真人听时,神色数变,愤怒、悲恸、平缓、欣喜、安慰,诸多反应,都是极其真挚。 待徐子青说完,他才长长吁了口气:“这样说来,云儿已然结婴,子青也已是金丹中期的真人了?”他欣慰一笑,“这些年来,你二人经历着实艰险,但好在也有福报,比起同龄修仙之人,已是强过太多。如此说来,艰险也未必不是一种契机。” 徐子青与云冽闻言,都是应道:“是,弟子明白。” 见两位弟子如此,丘诃真人叹道:“只是可惜,子青结丹时身处小世界,也不曾经过天龙榜,却不晓得能否在上头占一个位置?” 他说完,又是失笑。 大弟子直冲天龙榜前五,已是极难得了。他这二弟子性情温和,步步稳扎稳打,倒未必能够上榜。 不过既然也是紫色云霞,积累必定雄浑,即便一时不上去,也算不得什么。 徐子青闻言,微微赧然。 天龙榜上尊位,只消气息被其采集,就能自发生成一个名号。 他其实……也当是天龙榜上一人。 只是具体什么位置,则不得而知。 在结丹之时,徐子青心里已有预感,冥冥之中,更是有一个称号落入他紫府之中。 他立刻明白,那称号与他息息相关,被天道认可,也该是天龙榜上尊位名号。 居然是……万木之主。 不过这称号实在有些过分霸道,若是登上天龙榜,不知要引来多少注目,实在对他不利。 幸而他身处小世界,不必经过那榜,待回归时也过了百岁,才不必显得那般狂妄。 现下师尊提起,他却不好开口。 丘诃真人见两人还跪在身前,就连忙将他们拉起,目光很是温和。 他这两个徒儿自打拜师以来,就不曾依靠过他这师尊,说来确是有些尴尬。但二人之孝顺,他对这两个徒儿的情谊,却是至真至诚。对云儿,他早已视若亲子,这一份看重,自是无人能比。而子青也是他的爱徒,入门虽日短,却不仅为云儿解决后顾之忧,本身也温雅乖顺,天资卓越,让他也十分疼惜……他出关之后,却听得两人噩耗传来,顿时心神动荡,便有再多证据,他也不肯相信。 但即便如此,他闭关后好容易突破到金丹中期,却在那时再度跌落境界……若非他根基还算扎实,恐怕都要跌落到化元期去了,金丹也要溃散。 结果他虽然勉强维持了境界,多年下来,也终是渐渐绝望,丧徒之痛,一日胜过一日。他那三弟子虽然也很孝顺,众多记名女弟子也是努力修行,尽皆筑基,要为他这师尊争光,安慰于他……可他即便心中明白,生机也依旧一日日薄弱下去。 眼下,没得几年,就要回归天地了。 丘诃真人却并不留恋,以他的资质,结丹本是虚无之事,他却生生成功了。 同时他虽自己修为不高,座下的前两个弟子却都是天资纵横之辈,竟是出了一位元婴老祖——而以他二弟子的年纪和天资,日后结婴,想必也不在话下。 他其余的徒儿们有他们大师兄庇护,资源不会断绝,甚至比他这做师尊的还要好上百倍,他如今就算立刻死了,又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丘诃真人本性宽厚,如今更加豁达,生死之间,早已不在意了。 徐子青修炼生死轮回之道,自然一眼,就将师尊此时的心境看穿——这让他不由担心起来。 修士是与天争命,佛家才不惧生死,师尊现下竟不再有修仙之心,岂非是已然萌生了死志? 徐子青呼吸一窒,手掌一翻,却是取出了一株通身碧绿的奇药。 其形貌若虎,灵气四溢,生机饱满,仿若蕴有流光……正是那有绝世妙用的肉白骨! 这等奇药,徐子青虽收作次木,但若要催生成株,并非那般轻易。 结丹时,有天地法则落下,将种子催生,使他得了三株。 后来徐子青曾取些许汁液炼药,延续凡人寿命,就是他现下取出的这一株了。 丘诃真人生机还未断绝,要弥补过来,其实徐子青手里还有些上古药物或有帮助,可慢慢调养,其实并不需拿出这奇药来,便是略有折损的,也未免有些奢侈。但徐子青却觉值得,不欲再久候下去——安知拖得时日久长了是否会有不妥?而且肉白骨能活死人,生机之强大远非其他灵药可比,还是早早解决,让师尊能消除隐患,重新修行,方为正道。 至于余下两株,则被他妥善收起,若是日后有什么生死意外,再来使用。 想到此,徐子青就将肉白骨双手递上,说道:“师尊为弟子们伤神至此,还请服下此药,让弟子们宽心才是。” 丘诃真人一怔,他的修为只是平平,但见识不凡,一瞧之下,就知道这药是绝世奇珍,立时摇头:“为师命不久长,不必如此耗费。倒是你二人年岁轻、资质强,能将此物妥帖收好,来日自有用处。” 徐子青心里一酸,就说道:“弟子尚有两株……还望师尊不要推拒了。” 丘诃真人仍是摇头。 这样的奇药哪里有嫌多的?莫说三株,便是三十株,也只有不够用的。 他都快要消殒天地,何必占据徒儿们的资源! 徐子青很是着急,多番劝说,丘诃真人只不肯听取。 这时候,云冽身形微晃,已立在了丘诃真人身后。 丘诃真人不及反应,已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徐子青见状,也是一愣。 云冽道:“药拿来。” 徐子青立刻恍然,便笑道:“是,师兄。”说罢,就把药放到云冽手中。 他只记得不能忤逆师尊,故而百般相劝,还是师兄出手利落。 丘诃真人当真是哭笑不得。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是要欣喜徒儿们孝顺,还是叹息这大弟子心思太过刚直。 很快,那肉白骨被云冽直接放入丘诃真人口中,它入口即化,霎时间变作一股清流,滚落丘诃真人喉间。 丘诃真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生机直冲紫府,经脉里无数暗伤尽数痊愈,五脏六腑得以滋补,丹田中真元活跃,蒙尘金丹再度焕发光彩。 他能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不断攀升,很快,就将因忧思而消耗的尽皆弥补! 同时,他的寿元也恢复如常,仍有两百多载寿数。 如此奇药,果真是非同凡响! 丘诃真人再睁眼,才发觉自己已能动了,他略一查看,便觉之前的老迈之态,也全都消失。 就连他此时的形貌,也仿佛年轻不少。 348 348、 ... 丘诃真人叹一口气,嗔怪道:“你们这两个孩儿,怎地这般痴傻?好好的东西给我这行将就木之人吃了,当真浪费!” 徐子青笑道:“师尊说哪里话,且看师尊如今的模样,哪里是、是……分明年轻得很。” 他说时,并指在身前一划,就现出一种幻术来。 丘诃真人顺眼看去,就见自己容貌映在那幻术之中。 一看,就吓了一跳。 许是那肉白骨效用太好,那术法里映出的分明是个十□岁的少年人,一张脸盘圆圆,看着颇有几分可爱。 这、这分明是他年少的模样! 想当初他结丹时已然四百余岁,相貌老迈,结丹后便定在五六十岁的模样,除非日后结婴、重塑身躯,否则也不会再有变化。没料想不过是服食一株灵药,竟将他躯体恢复至此……于这修界之中,但凡是资质好的,哪个不是面貌年轻?往往只有资质不佳、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有所成就的,方会有这老态。那老态的修士在同阶修士之中,往往也有不如。 到这时,丘诃真人原本已然停歇的求道之心,竟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他当初也是有大毅力,方才能以内门普通弟子身份结丹,若非徒儿争气、自己又资质不佳,怎么会萌生死志? 如今能恢复到这般样貌,他又更发觉体内精气滚滚不断,求道之心,再度坚定起来。 下一刻,丘诃真人周身气势攀升,境界居然肉眼可见地增长起来。 不多时,仿若有一层隔膜被人捅开,他的气息骤然暴涨,就已是晋级到金丹中期了! 这正是他闭关之后的境界,曾因以为爱徒身死而跌落,此时又因他经历一番生死感悟而重新巩固。 此后,再难以掉落了。 徐子青双眼一亮,也为师尊欣喜。 云冽也开口道:“恭贺师尊。” 丘诃真人再度睁眼,那褐色光芒一闪而没,他的神色,也轻松更多。 “是云儿和子青的功劳。” 徐子青越发笑道:“是师尊天运加身,必有后福。” 现下之前的郁气都一扫而空,师徒几个叙话一阵。 丘诃真人便关切道:“云儿已是元婴老祖,当另辟一处道场,得一座中峰,并二阶灵脉等赏赐。理应要前去报备了。” 云冽略点头:“吾明白。” 丘诃真人也是一笑:“子青也已结丹,该当得一座小峰头,或可立在云儿中峰之侧。” 徐子青一怔,忽然也想起自己要得这赏赐了。 只是…… 云冽便开口:“子青随我同住。” 丘诃真人疑惑看去,他自然知道这两个弟子情谊深厚,多年来形影不离,又几经磨难、同生共死,的确是同门间难得的师兄弟了。但就算再如何亲近,两人体性不同,所修之道也有不同。现下一个结婴,一个结丹,都各自踏上自身仙道,也应是有些回避才是,以免日后争执,反伤了感情。 徐子青看出丘诃真人之疑,想起自己同师兄之间……有心要说与师尊知晓,但及至开口,又不知如何来说,更为妥帖。 云冽已然说道:“我将与子青成婚,请师尊为我等主持大典。” 丘诃真人愣住:“……成婚?” 徐子青赧然,却是微微点头:“我与师兄的确互有情意。”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 云冽也应道:“子青既已结丹,便无碍了。” 丘诃真人见两个徒儿一个直率,一个羞赧,不由得看这个一眼,瞧那个一眼……随后一拍额,摇头笑道:“你们……” 他以为这大弟子因二弟子而结丹,一情引了七情,两人一双挚友情深义重,理所当然。且最初分明二弟子对大弟子不过是知己崇敬之情,而大弟子对二弟子,也是照拂居多。却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又生出爱慕之心来? 仔细想想,也不算怪异。 若是寻常情形,两个弟子那般亲近,他怕是早能看出其中情意来,哪会这般诧异?只是他那大弟子向来七情不动,虽也是对二弟子颇好,他便不曾多思。再者忆及当年,他寻来那许多千娇百媚的女子送入那大弟子的身侧,也是被吓得四散,怎么能猜到大弟子竟也有对他人钟情一日? 不过……现在挑明了,丘诃真人便镇定下来。 两个弟子之间,从前是挚友之情,年深日久,情谊加深,再彼此那般信赖有加,两人都是天赋出众、姿容奇佳、气质卓越,彼此爱慕,有心厮守,确是没得旁人比他们两个更为合适的了。 想到此处,丘诃真人越发笑开:“这倒又是一件喜事了!云儿可定下成婚之日?为师定然要为你二人主持。” 云冽说道:“再有九日,当可行礼。” 徐子青面色微红,不知怎地,心中忽有几分紧张之感。 他看一眼师兄,见他神色不动,仿若平常,便不由得冷静下来。 便想道:他心境之上,确是不如师兄。 不过他随即又想,能同爱慕之人结成道侣,心中太过欢喜而生出波动,也没什么不妥当。 丘诃真人闻言,略略一算。 待过会大弟子去报备了结婴之事,一两日内当能将道场安顿妥善,而后再发帖子,也并不匆忙。 只是大典所需物事,倒是要计较一番…… 丘诃真人就将这计较说出,言道:“灵果等物可有为师操办,不过大典时所需紫金线香,却要你二人亲自前去方可。” 徐子青回过神,往云冽处看了看,又微微一笑:“这些物事,尽已备好了。” 丘诃真人一怔:“备好了?” 徐子青点了点头,神色略黯了黯,很快恢复如初:“数十年前我同师兄去荒漠除魔,归来时便采买了大典所需。只是回去宗门路上……” 丘诃真人才知道竟还有这一出事,一叹道:“左右已是过去,不必多想了。” 徐子青自也一笑,并不再提。 如此诸多事务都已备好,就只待搬去新道场,就可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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