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败八人,手里的玄武帖,也早已积攒到一个庞然数字。 可在那远门之前,依然还有数十人等候,更有许多围观之人,渐渐聚拢,将此事当做一项谈资,又看做一件趣事,纷纷前来。而众目睽睽之下,云天罡也越发不能出错了。 到如今,竟已有人开出赌盘,要猜一猜这云天罡究竟何时落败。 秋玉臣也看了许久,颇觉云天罡不易,就笑道:“子青,你还不出手么?” 徐子青叹了口气,说道:“天罡尚未到达极限。” 旁人自是不知,他可是清楚得很,师兄练剑时心无旁骛,绝不能有人相扰,师兄元神托生的云天罡,自然也是如此。 更何况,如今的云天罡虽日日疲累,可肉身的确还未达到极限,想必那十年来他日日练剑不缀,已然能日挥数万剑罢。 现下这些人正是有备而来,虽不知是彭旱差遣,还是那武翱门巴结的门派的诡计,但尽管的确是含恶意而来,却也依旧是对师兄的一种磨练。 师兄以最快之剑,也以最精准之剑破敌,若是足跟不动,同平日里挥剑练剑也无不同,便是被逼得不得不闪身躲避,也不是轻易就能耗尽力气。 所以,他更要成全师兄磨剑之意。 徐子青想道:当年师兄云冽年幼之时,无人教导,他十年磨剑,想必也是这样的强硬工夫。如今元神托生重演一回,也未尝不是一种体悟。 秋玉臣本也不过是为了打趣,以他眼力,自然也看出了云天罡的用意,心中赞赏之余,对徐子青与云天罡的关系,也有了一些好奇。 云天罡年纪不大,这一身剑法却是前所未见,着实让人惊异。而徐子青瞧着也是堪堪二十,但一身力量深不可测,就算是他和秋扈,也都不能看清,足以证明他更在两人之上——非他自视甚高,可年仅二十便有先天六重以能为、远超他与秋扈二人者,纵观诸国,也无一人! 若是徐子青驻颜有术,他年岁便是不小,或者便是教导云天罡武学之人。但秋玉臣却能觉察徐子青与云天罡气息截然相反,定不是同他一般将剑术练到极致之人,而且徐子青对云天罡的态度,也着实不像是个长辈……反而不经意间,有尊重……与十分的默契。 这样的默契,秋玉臣自认与秋扈也有,他对秋扈更有心意,那徐子青对云天罡,是否也是如此? 倒是云天罡终日冷漠,不能看出,只知他对徐子青,总也与旁人不同罢了。 如此两人,让他怎能不觉有趣? 只是他不知为何对徐子青也有些敬意,却不好妄自窥探,否则惹恼了人,失了这个朋友,又不值当了。 这般想着,秋玉臣不再多言。 他正要侧头再与徐子青说话,不料却见到他神情一变。 秋玉臣心里一动,这是怎么了? 徐子青神情很快恢复,他方才看到师兄…… 云天罡与人交手越多,周身的杀气越重,围观者或者瞧不出来,徐子青却能看出,师兄的身上,渐渐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境界。这样的境界若是再度深化下去……无疑,那便是剑意了! 剑意乃无形之物,本身寄居于紫府,却是寄托于神魂。 当年师兄一抹天魂便可以剑意退敌,后来结丹后,三魂七魄化作元神,那么剑意转而寄托元神,就更加凝炼、刚硬,无坚不摧。现下剑意就要重现,师兄的元神……果然因着这诸多磨剑之事,也被慢慢地解禁了么。 晚上戌末时,秋玉臣二人告辞,而挑院之人,也只得离去。 云天罡静立院中,却一步不动。 徐子青走过来,伸手将他扶住:“天罡,可还好?” 云天罡道:“暂且歇上一时半刻,便可无事。” 徐子青知师兄性情,并不强行将他带走,只站在一旁,安静相陪。 两人之间,气氛十分宁谧。 外头有一人偷偷瞧了一眼,就飞速离去。 徐子青神识往那处一扫,略摇了摇头,并不以为意。 不论那是哪一方的人物,对他总是没什么威胁的。 那人很快穿行,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院中。 锦衣青年等人就在那处等候,见他来了,就问道:“如何了?” 那人答曰:“云天罡经由数日挑战,到此时已很疲惫。” 锦衣青年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才对其余人等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那师兄蓝衫青年开口:“少门主英明。若不是少门主要人挑拨疾风剑,也不至于让那蠢货惹怒云天罡,反而丧命。倒是让我等轻易得知云天罡实力,又让彭旱长老同云天罡架了梁子。” 其余人纷纷恭维:“正是,少门主睿智,让我等十分佩服!” 锦衣青年闻言笑道:“我不过只是试上一试,真是省了不少工夫。” 彭旱身为巡查长老,本就有许多人来巴结。他死了孙儿,如何能不报复?就算不能明面上亲自动手,却可以出些价钱,让这些个疯狂的武者出动。就算杀不死云天罡,总也可以让他累死。 这样一来,就正中锦衣青年下怀。 蓝衫青年带来的消息,也言明云天罡实力超卓,但气力并非无尽。眼下才区区几日,已能让他疲累,如此累积下来,到玄武大会召开之时,他怕是已然要到极限了。 以那般极限身躯参加大会,便容易失误,而锦衣青年在大会中动手,也没人能说个不是。 如此先借刀杀人,再以大会掩饰,从前到后,何人能找出马脚来? 能得到如今这局面,就算锦衣青年向来谨慎克制,在此时也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时日一晃而过,不多久,就是玄武大会召开之日。 因大会事忙,昨天秋玉臣二人并未前来,许是彭旱最后疯狂,挑院者自清晨就蜂拥而来,戌末后,直至深夜方肯离去。 云天罡正如那锦衣青年所料,日日被逼迫下来,肉身疲惫,确是将到极限了。 在这一日里,云天罡仿若寻常,但徐子青却能看出,他身躯紧绷,每行一步,都要有大毅力来支撑。 徐子青并未出手相助,他深知,师兄之磨剑,也到了一个关键之处了。 只是还差一点,就能让剑意迸发。 但这一点……究竟是什么呢? 徐子青有些猜测,却不能确信。 两人并不停留,很快随僮仆出行。 到门口,自有一辆马车迎接,将他们装载进去,一路送到玄武大会外门。 此处早已有许多马车前来,纷纷停下。 就有许多武者下车,各持武器,凭借玄武帖,连同其随行之人,都一齐进入门内。 徐子青跟在云天罡身侧,也步行而入。 这些时日来,因诸多挑院皆以玄武帖为注,云天罡手里已有近千张玄武帖,着实极为丰厚。 而这玄武帖的数目,在玄武大会之中,就有妙用。 譬如座次如何,便与它息息相关。 336 336、 ... 会场乃是一座巨大的擂台,旁边升起许多高座,一层一层,如同巨塔一般。 有不少先天在一座巨塔上,余下数座,则是分别作为与会之人的座位。 徐子青扫眼观之,此处虽不及修仙之人大比时那般巍峨,但雄伟之处,于凡俗界而言,也算不错了。 另几座高塔都坐了不少人去,但顶点的高位,则被人留下。 云天罡进门之后,就有僮仆过来说道:“云前辈身具九百五十六张玄武帖,乃大会中最多者,当仁不让,当居首位。” 他所指之处,便是居中高塔最高之处。 徐子青见状,心里自觉理所当然。 他师兄为云冽之时,以一人之力横扫元婴之下诸多高手,托生为云天罡时,也理应能得如此地位。 倒是僮仆见多识广,看到两个人神色都很寻常,便对他们更加恭敬三分。 于是很快,一行人就走到高塔之下。 两旁各有长梯,能直上顶峰。 但凡是习武之人都身具劲力,哪个若是徒步慢慢爬上去,岂非是不要颜面? 故而大多都是一纵身而起,至多不过足尖三点,就到了其位了。 可这场中却有人知道,云天罡本身并无劲力。 身无劲力之人,便是肉身再如何强大,也不能凌空而起,更无法身轻如燕。 以云天罡如今的玄武帖数目,他当之无愧该是坐在最高,可他自身却有尴尬之处,在心中有数之人看来,或者惋惜,或者怨毒,或者算计……只是云天罡自身,却仿佛毫不在意。 徐子青若是有心,自然能以真元送师兄直上高峰,并不让他人察觉。 但他若当真这般做了,他便是侮辱了师兄了。 云天罡面色冷淡,对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只走向右侧长梯,一步一步,往上行去。 他才踏出第一步时,那些目光,就都炙热起来。 不曾同云天罡对战过之人,满面嘲讽;同他对战而落败之人,心胸狭窄者也是幸灾乐祸。 便是他有数目众多的玄武帖又如何?在如此境况之下,也连手下败将都不如! 心弱者,将众人之心当作自己之心; 心强者,外来毁誉皆如微尘,一拂而过; 心虚者,便有万千赞誉,也如身负重石,不得解脱; 心坚者,心无旁骛,视外物如无物。 云天罡为心之坚强者,心志成罡,从无偏移。 因而他人之言语、视线,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种虚妄。 徐子青跟随其后,眉眼含笑。 师兄从来不曾变过,他这做师弟的,自也随他而去。 他步伐悠闲,与云天罡脊背挺直、步步强硬又有不同,外人看得越久,那些讽刺之意就渐渐减少。 到后来,几乎鸦雀无声。 许是过了颇久,许是只是一瞬而过,两人已然到了最上头。 云天罡直接坐下,徐子青则稍稍矮些,坐在那座位旁的台阶之上。 秋玉臣与秋扈身为执掌此次大会的先天强者,自有视野极佳的位置,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微微挑眉。 照理说如徐子青这等力量更加强横的先天,即使是跟随他人进来,也可在先天高塔上寻个位置坐下,不必同寻常随从一般,坐在自家主子左近之处。但徐子青却不顾身份,也是随意而坐……如此自如态度,看不出半点勉强,也不觉伤了些许脸面,当真是气度非凡。 徐子青身为修仙人士,所修的是生死轮回之道,于他眼里,帝皇尊位,凡俗财富,生生死死,都只是轮回一面,前生纵有再多,来世皆为化尘土,种种无形之物,皆在天道规则之中。既然如此,一些虚幻之物,又何必得失太重、反伤自身? 就算是修道之人,也不能个个成仙,还应顺其本心,方能成就大道。 另有一些先天强者也窥见徐子青气息莫测的,同样见到他这般情状,心里情绪皆是不同。 那锦衣青年早已过来,原本也有看那云天罡笑话之意,但当真看到云天罡如此顽固,心里也将一些轻蔑之意压了下去。他之前不曾见过本人,见到本人之后,方知日前重重布置,着实不枉。 这云天罡年少而有如此心胸,若不铲除,必成心腹大患! 很快所持玄武帖者尽皆来齐,玄武帖有余者,也各凭数目入了座位。 那玄武大会,便于此时正式开始。 一声钟鸣后,就有两个武人跃上擂台。 大会规矩,除非有人叫名挑战,否则由手持一张玄武帖者先行对战,败者下场,胜者连战,三场之后,便可歇息再战。由此类推,玄武帖越少者,上场越早,对战场次越多,身负玄武帖多者,则可自行选择何时上场,不过一旦上场,亦要连战三场。并且比武之时,生死自负,成绩如何,则由众多巡查先天一并决定,再有督管此事的先天强者最后判定。 云天罡目光专注,便是那两个武人身手平平,他也仔细观之,不曾小看。 徐子青扫一眼后,就往另一侧看去。 那处正有数人坐在一处,彼此神色亲近,像是在做什么讨论。 略一顿,他就将神识放开,把那些人言语全都收拢。 果然,这些人又是在针对他师兄了。 原来那些人是雷霆门中人,武翱门中一位长老与雷霆门里一位弟子有亲,就攀上了这位少门主,长期供奉,得了两分颜面。后来武翱门在云家庄吃了亏,都是十分不快,就积聚不少财富,求这位门主在大会上将云天罡除去。少门主同他们算是有些香火情,又十分自负,便应允下来。前头种种都是他一手谋划,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将云天罡在擂台上置于死地! 但谋划之中,少门主却发觉云天罡不好对付,当下手段连施,将云天罡力量削弱,而今更不肯多给他时候休息,再过得几场,就要亲身下去,将人灭杀。 徐子青眉头微皱。 凡人间的阴谋诡计的确防不胜防,不过若是力量远胜,倒不必惧怕。 师兄现下磨剑正要到达极处,肉身渐近极限,那少门主必然比寻常对手可怕得多,又对师兄手法了解得多……却不知以他的威逼,究竟能不能成为师兄觉醒剑意的契机? 照理说,生死关头应是最佳,只是若是不成,这具肉身就毁了。 思忖片刻后,徐子青终是决定顺其自然。 左右师兄元神已然完整,就算肉身崩溃,他也可出手引渡,将元神送回仙魔之体内。 只是可惜这具云天罡肉身乃单金灵根,师兄又不曾醒转,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而若是此时剑意觉醒契机仍未来到,便也不必多想。 徐子青方才想过那些时,擂台上已是连比数场。 正此时,另一座高塔首位,锦衣青年纵身而下,直立在擂台一侧。 他出手如风,极快将先前胜者打下台去,随后抱拳开口:“小可久闻快剑云天罡之名,有心请教,今日上得擂台,还望云少侠不吝指点!” 锦衣青年语声铿锵,态度自信而不傲慢,一时之间,也引起许多先天赞许。 再看此人力量,正在后天九重,周身气息之厚重,更在寻常同等级武人之上。 凡是认得此人的,都惊呼起来:“雷霆门少门主雷厉!” “原来是他,听闻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已臻后天九重!” “难怪有这般气势,雷霆门有后矣!” 雷厉心中自得,面上不显,而目光直逼另一座高塔,落在云天罡身上。 我向你挑战,你可敢来? 他眼光之中,尽是此意。 云冽从不畏惧挑战,云天罡自然也是如此。 他只站起身,也从高塔上一跃而下。 肉身早已被云天罡锻炼得颇为强横,经脉里劲力虽不能容,但肉身微调之下,于半空里时而蹬足,几次之后,也能安然落下。倒是比以肉身腾空容易得多。 许是半途数度卸力,云天罡落在擂台上时,也未有太大的声响。 雷厉见状,双眼微眯。 此人果然不简单,对肉身之控制,正是前所未见。 到此时,他也不多言,身形一晃,已然抖出两柄长刀! 那刀刀背轻薄,刀柄反扣于掌上,舞动起来,几乎就如同身体延伸,简直是精细入微,使到了极处。 雷厉目蕴神光,动作凌厉,刀刀逼人。 他倒要看看,这云天罡今日可还能留下命来! 云天罡长剑一振,也同雷厉缠斗。 才刚过了两招,他便已看出不同。 雷厉的刀法很快,比他之前所见服过药物的疾风剑更快,而刀法之精妙,也远非寻常挑院者可比。若是如此,当为一个不错的对手,可其刀法处处都在云天罡的弱处,就非同寻常。 不错,如今的云天罡,也有弱处。 若说起剑法奥妙,这一个世界中人,也不能同他相比,可多日连连磨剑下来,肉身疲惫,就不能完美施展剑招,使得变换招数时,有了少许薄弱。 这少许的薄弱,平常人不能看出,而有些看出的一两个的,则比疲惫的云天罡更慢,无法击破。 但这个雷厉很快,而且,他似乎在比斗之前,就已然看出了那几个薄弱处了。 之后,刀刀都是绝杀之招,每一招,都双刀而至。 一刀破招,一刀切割要害。 云天罡的身形很稳,而手中的剑,也更稳了。 他是心性刚直,而非愚钝无知。 先前那许多人挑院,他就算不曾出口,也能推知其中怪异。 不过他为磨剑,自是来者不拒,旁人或以为是刁难,是算计,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打磨罢了。 越是濒临极限,他反而越有一种觉悟。 那么此时雷厉威逼之下,该当如何? 迎刀而上罢了! 或我磨剑,进境而胜,或我落败,将性命留下。 云天罡目光冷静,剑法上,仿佛隐约也有了一种意境。 雷厉的刀法快,因他肉身疲惫处不能跟上,倒是在一些细微处,留下许多刀口。 才几个回合过去,云天罡半身染血,仿佛已有颓势了。 雷厉心情却很凝重。 他占据了上风,却能感知到云天罡不屈刚硬之心,在此心之下,那种强烈的意念也随剑招传递而来,要他手中虽是轻巧,心头则压上重物。 越是打得久,越是预感不祥。 雷厉一横心,使出家传绝学,至强杀招! 他身形翻转,如同一团飓风,双刀转动,仿若鬼影魅踪! 杀—— 眨眼间,一刀已刺向云天罡的腰腹,一刀要抹了他的喉头。 两刀寒芒,如同两颗寒星,倏忽间就在眼前! 云天罡似乎就要被斩与刀下,其躲避去路全都被刀势封住,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他或许,当真就要死在此处? 雷厉胸中志在必得,双目中狠辣之意,直透前方。 他雷霆门的绝学,绝不会在此地失手! 云天罡一动不动,他闭上眼,像是认命了。 要……引颈就戮么? 下一刻,他的双眼蓦然一睁! 雷厉骤然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突兀地划过了一道黑金色的光芒。 几乎是立刻,他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绝强压力。 在这压力下他似乎被禁锢在一种无形的领域中,冰冷而纯粹的杀意自七窍灌入,淹没他的眼耳口鼻…… 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337 337、 ... 擂台之外顿时大哗。 方才——发生了什么? 那些先天强者亦是猛然一惊,以他们之目力,居然也不曾看出! 众人原本见到雷厉少门主双刀卷起,正是一面赞叹其武艺精湛,一面又惋惜云天罡这剑术超卓者当要就死。 孰料那双刀确是逼近了云天罡面门,却在下一瞬忽然仰面倒下,期间究竟发生何事,竟无一人看得明白! 这死的,居然不是云天罡,而是雷厉! 当下许多人都是站起身来,尤其那雷霆门之人,都是面色大骇。 雷厉师兄任平峰飞身而下,立刻揽起雷厉,就见他神情平和,只双目中有一抹惊疑之色,仿佛不明白为何如此,但偏偏已然丧了命去了。 擂台之上,生死自负,任平峰看一眼云天罡,眼中尽是恨色。 云天罡立在当中,便如一块亘古巨石,毫无动摇。 虽是许多先天都有不解,但任平峰并无玄武帖在手,也不能在台上继续同云天罡对战。 当下就有许多人释放出威压来,迫使任平峰离开擂台。 任平峰抱住雷厉,飞身离去,同时那些雷霆门的先天、高手们都跟随其后,一同走出了这偌大的会场。 而擂台外的看客们心情也是如同颠簸一般,忽上忽下。 此事当真出人意料……故而在看向云天罡时,目光也复杂起来,更有原先跃跃欲试者,此刻也露出些许惧色。 徐子青坐在高塔之上,瞳孔蓦然收缩。 即便所有人都不曾看清,但他却看得分明——那是剑意! 师兄的剑意,苏醒了! 那么……师兄的元神呢? 是醒了……还是没醒? 压抑住心中翻滚的情绪,徐子青冷静下来,继续看向场中。 云天罡胜过雷厉,自然该当守住擂台,要得三场,方可下去。 然而他刚才灭杀雷厉,手段简直如同鬼魅,一时之间,竟没人敢再度上场了。 众多先天面面相觑,那彭旱见到雷霆门少主出手,本以为他能战胜,结果竟是如此。他现在见到云天罡这般威风,越发觉得自己孙儿死得不值,双目之中,几乎就要充血。 他一狠声,打了个手势。 彭旱除却彭余这捧在手心的后辈以外,还有一些依附之人,也被他指点过两招。 如今彭旱要那几人出手,那些人就算心中忌惮,也不敢得罪彭旱。 当下有人叹了口气,纵身一跃,上得擂台去。 云天罡睁目,就见那人一枪挑来。 枪尖挽花,如同春日盛放,朵朵都是杀机。 云天罡身形微动,长剑已然此种那人罩门。 来人肩膀一垂,便是落败。 他被逼而来,本无太多恶意,也就留得命在,认输下台。 紧接着,又是一人。 云天罡仍是三招之内,让人溃败。 到此时,云天罡也走下擂台,不再固守此处。 其余对战之人松了口气,云天罡这时再来攀爬长梯,就无人再敢以嘲讽视之。 徐子青站起身,迎接师兄得胜而归。 云天罡抬眼,正同他四目相对。 两人微微一顿。 徐子青温和笑道:“天罡,你……” 云天罡道:“剑意觉醒,此间当无人能再伤我。” 徐子青定定看去,那双眼中仍是同以往一般,不能让他窥见其他。 云天罡神色一缓:“我已记得,你是我亲传师弟。” 徐子青目光一颤。 云天罡续道:“只至你拜师之时,其后诸事,你且容我些许时日忆起。” 徐子青心头先是一紧,随后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失望。 良久,他暗暗轻叹一声,面上笑意则越发柔和起来:“师兄能记得我,已让我十分欢喜。” 云天罡伸手抚在徐子青发顶,说道:“还望你莫要怪我。” 徐子青摇头微笑:“皆是我心甘情愿而为。” 两人说了这几句,就都坐了下去。 旁人如何打量,又是如何心思,都不在这一对师兄弟眼内了。 徐子青已知这剑意苏醒后,师兄的记忆必然将很快回归,想通以后,便不甚着急。 此时他才发觉师兄还未苏醒剑意时,他虽看似并不在意,但内心深处,难免也有遗憾。 但到了如今就不必了。 他只需盘算如何寻一个清静之地,将师兄本体归还便可。 而云天罡,此时感觉又是不同。 先前生死关头,他只觉脑中一炸,仿佛有一物开通,就有一种熟悉至极的力量遍及全身,被他轻易指使,灭杀雷厉。 与此同时,他虽神色未变,实则有许多记忆一瞬自脑中扩散开来,轰得他心境动摇,几乎至于晕眩了。 但很快他就分辨出来,这些记忆分明本来就有,此时探知,全都是理所当然,同他融为一体。 自幼被师尊收养,练剑磨剑,修行剑道,常年游历,剖离天魂…… 以及遇见那粗衣少年,眉目温和,姿容俊雅。 从顺手救助到与其相交,他之天魂同少年经历不少,交情也日益深厚。 期间他对少年有些指点,少年也对他信赖非常,便是他素来七情不动,也因少年有些暖意。 念头一起,他就有心将少年带回宗门,同样拜入师尊门下。 两人从前既然相交十余年,此后既然同登仙道,也不妨继续相交下去。 少年从不知他乃是天魂离体,他亦不觉要如何交代,待相见一日,他以本体前去迎接,倒是让少年吃了一惊。 但尽管如此,少年对他仍是深信不疑,他心有所感,自也以信任报之。 后来他将天魂融合,便即结丹。 他将天魂剖离,本是要寻得结丹契机,与少年相交虽是偶然,但偶然之处,其实便是契机。 他既然动念要将少年带回,已然是将其视为好友,心意既到,才能引动七情,不得有一丝虚假。 故而他结丹,而少年拜师。 丹成后,宗门赏赐峰头为道场,他便邀少年同住,一同修行。 记忆到了此处,就已终了。 云天罡知晓此后定然尚有许多记忆不曾回复,但此事需急不得,只消将剑意继续领悟,就可大开紫府,让记忆回归。 不过,此生的记忆,他亦是不曾忘却。 虽不知为何会元神托生于凡人身上,云天罡倒明白此乃元神受损而不得已之举。 而徐子青多年相随,这一份情谊,也是十分难得。 云天罡更知晓,他对徐子青有情。 此情非是记忆中那般知己、挚友之情,而是恋慕之情、愿与其双修交颈之情。 他托生这一副凡人之躯,虽一见徐子青便有亲近,但此后相处之日寥寥,却不该那般快就生出情爱。 故而这一份思慕,应是托生之前就已然藏于心中,托生之后,元神之内亦不曾忘怀。 而徐子青之情,方才他已然窥见,心中了然。 云天罡自知,以他性情,若之前便有情意,绝不会暗藏于内,必然会与徐子青说明,而徐子青也对他有情,他便定然会同徐子青定下誓约,与他成婚。 但徐子青分明气息纯净,并未与他有相融之处,便是不曾双修,也是不曾成婚了。 莫非,是在成婚之前出了什么意外? 想必应是如此了。 云天罡略思忖,便看向徐子青,说道:“待我记忆恢复,重得修为,便与你行成婚大典,你意如何?” 徐子青本是心中平和,现下忽闻此言,不由一惊:“师兄你……”记忆理应不曾恢复才是,难不成这般快却又恢复了么。 云天罡知他疑惑,便道:“不曾恢复。” 徐子青越发讶异:“那……” 云天罡说道:“我托生之躯亦对你有情,自当是托生之前便已有之。” 徐子青恍然:“我对师兄的心意,师兄也看得明白。” 云天罡道:“不错。” 徐子青不由一笑:“师兄果然还是师兄。” 当年他尚在纠结于心中情思,于坦言与不坦言之间有些挣扎,一时想要只陪伴师兄便罢,一时又有些难耐,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师兄先是入了魔,将他心境搅了个翻滚,随后回归本真,又是一言不发,要他心里生出诸多杂念。 结果泰骨荒漠一行,师兄竟是直言成婚,才让他知道,师兄以为入魔之后同他本真之念并无不同,入魔后既然有情,自然就当结为道侣,长生相伴。 当日情形与今日情形,仔细想来,竟是没什么不同。 思及从前那些心思酸涩羞窘处,徐子青面上笑意越发温柔。 云天罡见状,知他忆及往事,心里不知为何,也有了些许欢喜来。 他便说道:“我从前也曾如此待你。” 徐子青轻轻点头:“是。” 云天罡又道:“你自然也应允了我。” 徐子青微微地笑:“……是。” 两人之间一时温情脉脉,而后擂台上诸多比武之事,他们也不曾一一看过了。 云天罡已然觉醒剑意,再多武学打磨,于他眼中皆是一扫而了然,再无磨练之功效。 故而待得最后几场比斗之时,他入得场内,不多时,已将人斗败。 此回玄武大会,毋庸置疑,便是云天罡得了魁首了。 之后两人十分默契,就携手而行,回归那别院居所之内。 大会之后,许多武者并未离开玄天城。 玄武大会上诸多佼佼者,就有数人被先天看中,亲自指点。 而云天罡,也接到了一位先天的帖子。 邀请他前往一叙。 338 338、 ... 那发下邀请帖的乃是个先天四重的强者,若是寻常武人见到,只怕是立时就要欣喜若狂,飞奔前去。 而徐子青见到,则有些思忖。 这先天强者名为程久锺,平生最为擅长的,乃是一种锤法。 以锤法入先天者,一身武学定然极为强横,威力无匹,重若泰山,但这锤法同剑法,可是没有许多相通之处。 就让人有些思量了。 如今云天罡剑意觉醒,倒是不惧。 徐子青道:“师兄以为如何?” 云天罡答说:“且去就是。” 两人便应邀前往,到了那处,才见到除云天罡外,尚有三五人受到邀请,皆为玄武大会上表现出众的才俊,那几人见到云天罡,都是同他寒暄,不过云天罡到底寡言,多还是由徐子青虚以应付了。 那程久锺倒也是跟他们指点一些,云天罡与徐子青旁听时,却是不曾发觉有什么不妥。 如此几人都被留在那先天府内,每日切磋武道,一住就是七八日。 这一日,忽然又有人前来拜访。 却是秋玉臣与秋扈。 那程久锺神色爽朗,将两人迎了进来,一同探讨。 秋玉臣含笑以对,不多时,就说道:“我先前观云少侠比武之事,略有一些心得,欲要同他探讨,只是大会之后人多事忙,有些走不脱身。如今恰是消停了,才听闻云少侠已被程兄请来,才冒昧拜访,还望程兄莫要怪罪才是。” 程久锺自然说道:“哪里的话,两位秋兄既然也来了,不妨在此小住,也是方便。” 秋玉臣自无不允,就与秋扈要住在云天罡两人左近。 程久锺也连忙安顿不提。 到得晚上,切磋终了,众人都要回去房间里。 待到亥时过半,徐子青与云天罡本在相对打坐,外头就传来叩门之声。 徐子青将门打开,果然,就是秋玉臣与秋扈二人。 秋玉臣进屋后,就要秋扈在门边守着,自己则走了过去,拱手道:“子青,你与云少侠倒是安稳,竟不做些防备么。” 徐子青一听,便知乃是有要事相告而来,便笑道:“若有什么诡计,就算千防万防,也未必没有疏漏之处。倒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累玉臣为我操劳,就是我的不是了。” 秋玉臣知晓徐子青胸有成竹,一身修为也是非凡,但此事非同小可,实不能让他不提醒一二。 徐子青为他斟上一杯茶水,听他细说。 秋玉臣便道:“程久锺早年曾受雷霆门长老雷洪救命之恩,如今就是他报答之时了。” 徐子青洗耳恭听。 秋玉臣一番叙说,将自己所得消息尽皆坦言。 原来那时雷厉被云天罡所杀,使他那师兄任平峰痛恨不已,立时将他尸身带走,以门派妙法传讯于雷霆门,把一应事件都说给了当代门主、雷厉之父雷珲。 雷厉年少有为,又兼具谋略,正是雷霆门之希望所在,更是当之无愧之门派继承人。 听闻此事之后,雷霆门上下俱是勃然大怒,要任平峰将那云天罡拖住,势必要他偿命! 任平峰同雷厉自小一同长大,对这师弟本是爱护有加,恨意不在雷珲之下,得了令后,当即联络爱孙惨死、同样对云天罡恨意深重的先天彭旱,要他多多召集人手,自己则去求见程久锺,要他将云天罡留下。 需知虽说玄武大会期间,先天不得向手持玄武帖之武者动手,但若是会后,则是无妨。 故而往往身负仇恨者皆要在大会终了时即刻离去,为保万一,才要程久锺行这邀请之事。 之后顺理成章,云天罡被程久锺留下。 而彭旱已然在召集多年老友,许以重酬请来数位先天,同时雷霆门也倾尽一派之力,将门中许多长老、太上长老尽皆派遣出来,日夜不停,赶来这玄天城。 秋玉臣本在忙碌,只秋扈偶然得见彭旱行踪隐秘,刻意留心之下,才发觉些许端倪。 之后秋扈告知秋玉臣,秋玉臣推知一切之后,就立刻前来告知徐子青了。 徐子青闻言,轻轻一叹。 秋玉臣这份情谊,他且记下了。 不过到底是晚了些,七八日工夫里,那些人等必定已然要准备妥当,而雷霆门若是拼些气力赶来,怕是也要到了。 如若不然,今日程久锺见秋玉臣两人前来,便不会这般泰然自若了。 显然,程久锺的承诺已是即将达成。 这些徐子青心中有数,却并未对秋玉臣言及,他只道了谢,就说道:“此事我已心中有数,玉臣身份不同,切莫搀和此事中为妙。待得明日,就同秋扈兄一同离去罢。” 秋玉臣皱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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