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仙途。 这是好事,却险些让徐子青当做了坏事。 其实是徐子青忘了,他其实已然到了紧要关头。 他自来到腾龙峰后,因三阶灵脉之故,原本就将穴窍打通不少,昨天白日里观看众多天才对战,确实也收获颇丰,心境早有提升。而昨日晚间他又为卓涵雁疗伤,几度将丹田消耗一空,再极快补回,反复下来,就很是压榨了一番潜力,也使他修为更加稳固。 现下他因云冽为他守夜之时,心情愉悦,再来入定,体内百脉共振,又有三阶灵脉不断注入灵气,自然就变成了此时的模样。 若非他初时还因着心绪有些杂乱而未能及时控制体内灵力,他这炼气十层该是水到渠成才是,而不至于那般吓到了自个。 缓缓睁开眼,徐子青眼中两团青芒温柔平和,又有无限生气,使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株巨木,扎根于土壤深处,不惧风雨,生机勃勃。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再慢慢闭眼,复又睁开。 此时,光芒散去,徐子青的面上,终于忍不住溢出一抹喜悦的笑容。 白衣男子仍端坐于对面。 徐子青不禁开口:“云兄,我已突破炼气十层!” 云冽眸光微动:“很好,我当贺你。” 徐子青微微一笑:“我自当竭力而为,尽早筑基。” 90 余下三日,徐子青也不再去人前惹眼,便匿于洞中潜心修行,巩固境界。 宿忻许是也晓得徐子青身份微妙、有诸多为难之处,故而也不曾来寻他,就让徐子青好生清静了几日。 终是到了武斗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徐子青心神一动,不得不自入定中清醒过来。好在他修为已然稳固,之后便是水磨工夫,倒不觉得如何浪费。 云冽亦睁开眼来。 徐子青腼腆一笑:“又多亏云兄为我护法了。” 云冽看他一眼,微微颔首,随即身形轻晃,已是没入了储物戒中。 徐子青这时整一整衣衫,挥手除了禁制,抬步走出洞外。 他才发觉,原来其余洞口里也纷纷飞出不少修士,想必皆为落败之人,现下也同他一般,受到了唐文飞传音召唤。 徐子青足踏碧色叶片,飘然而下,比之往日里又多了几分自在从容。耳边却听到有许多修士彼此交谈。 有不知因由却洒脱者: “道兄请留步,你也是受了唐前辈的传唤么?” “正是,要我去大殿一行。” “我亦是如此,不如一同罢!” “道兄请。” “请。” 或是有心中不安者: “不知唐前辈传唤我等败者所为何事?” “看天色,今日武斗也该终了……” “道兄之意,唐前辈已然是定了留下的人选?” “多半如此罢!” 又有一时失利、忿忿不甘者: “却不知要留下哪些……” “哼,这可不是胜了一场便能留下!与我对战那厮用那等下作手段抢我名额,却不知自身实力不济,旁门左道终不能圆满。你且看头两日败了的众位前辈,定能将此等小人挑下马去!” “是、是……” 众修士各怀心思,施展出的术法却不停止,或是祭出法器,或是用上遁光,都极快地往那大殿中投去。 徐子青也快速运转灵力,化作一道青光,飞速赶往。 到了大殿之内,果然有不少修士已然按座次入座。 徐子青抬眼一看,宿忻早已坐好,正在朝他挥手。便温和一笑,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去。 两人入座后,还有许多修士正在赶来,就先寒暄几句。 宿忻这时一眼见到徐子青,便觉得有些奇异之感:“子青兄,数日不见,你好似颇有变化,不知是因何而起?” 他此言一出,身后的两位长老也都将视线落在了徐子青身上。 而后护持徐子青的那位彭长老就开口了,语气里很有几分惊异:“徐小友已突破炼气十层?” 吴长老也看了一眼,他修为更高,看得也更是明了:“突破不久,不过已是境界稳固了。” 徐子青也并未想要隐瞒,就点了点头,笑道:“也算机缘巧合。” 这便是承认了。 宿忻一愣,随即露出个开怀的笑来:“好你个子青兄,这几日缩在洞里,我还当你是那怕麻烦的性子犯了躲懒呢,原来竟是已然突破了、在稳固修为。你可是瞒得我好苦!” 徐子青晓得他在打趣于他,只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了。 两人说到此处,殿中众修士则已然到齐。 唐文飞立在前头,唇边含笑,就开口道:“武斗终了,留下之人名额已定,故召集诸位前来,也好宣布此事。” 众修士也都有几分紧张起来。 这留下的名额皆由守门人说了算,虽说之前有些胜者心中多少都有些把握,可到底尚未确定,却不知结果究竟如何了。故而难免心中忐忑。 唐文飞扫一眼众人,先是说道:“以灵根择入者皆能留。”此乃规矩,他却还是要说上一句的。又道,“另有名额二十,为天衍门严伯赏、神刀门张天泰、雷火派刁子墨、散修盟卓涵雁、擎天门罗吼、净乐宫季半莲……” 听到此处,众修士都是想道:好家伙,果真那六人勿论彼此胜败如何,都是留下了! 跟着唐文飞便再念道:“无量宗张弛、散修盟冉星剑、神影派莫步彤……” 这时说出来的诸位修士名号,徐子青便只是隐隐有些耳熟,约莫识得几个是当初聚灵通宝测出来近乎炼气十层的修士,不过更多的却是印象不足,也不曾仔细记过。 倒是宿忻侧头在他耳边说道:“那个无量宗张弛果真留下来,之前无量宗丢尽颜面,你我可要小心,这一年里头,说不得他会来找我等的晦气。” 徐子青略看那张弛一眼,低声回道:“据我观之,那张弛并不像是心胸狭窄之人……” 宿忻叹了口气:“他若是真如无量宗那败家子胡光远般轻浮,也不能修得如此境界。只是宗门之间的嫌隙,哪里是我等晚辈所能置喙的?除却那一个双灵根外,这回无量宗只留了他一个下来。双灵根那个实力不济,唯有他还算顶事,便是他并非下作之人,有些事也是不得不为。” 徐子青默默思忖,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若是如此,却是可惜了张弛。心性端正者被迫行不端正事,自然是要有心魔作祟的,他若能适时斩去诸般念头也罢了,若是不能,待日后仙途定有阻碍。 他想了一想,问:“倘使心志坚定……那不可为之事便是宗门要求,也可不为。张弛乃是无量宗极为优秀的弟子,这点任性的权利,想必该有。” 宿忻却是又道:“子青兄说得在理,天才么,有些脾性实属平常。偏偏这个张弛颇有些一根筋作祟,据说他当年乃是孤儿出身,险些身死,后被他师尊顺手搭救,于门内验出其资质颇佳,就收他为徒。如此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教导养育之恩,诸般恩德下来,他对无量宗是忠心耿耿,恐怕哪怕明知于己有损,也会甘心而为。” 徐子青听得这些,反而越发不解:“无量宗既然能多年盘根散修盟之侧,定不会是那般短视之人。张弛大好前途,怎会因一时之气,就要他冒这等危险?便能杀敌一千,也是先自损八百,实为不划算之举。” 宿忻笑了笑:“我说不得不为,可并非是宗门要他如何,而是……”他往边处瞥了一眼。 徐子青瞳孔一缩:“胡光远?” 宿忻轻轻点头:“胡光远素来张狂,却是无量宗宗主极宝贝的重孙儿,天材地宝任他享用。即便是张弛这天才的待遇,也得在他之后。你不曾见到么?来此处的无量宗人,皆以胡光远马首是瞻。胡光远若是要张弛做些什么,张弛也必然是要去做的。” 徐子青真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摇摇头:“张弛未免太过迂腐……也罢,勿论你这些猜测可否成就事实,且先做好准备就是。到时候任他想出了何种法子寻衅找事,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区区二十个人名自是不消多少时候就能念完,唐文飞停口之后,所留名额并未出乎众修士意料之外。 那些个心存侥幸的立时丧气了,而心中有些把握的,则是松了口气。 唐文飞此时说道:“如此再留诸位一夜,明日清晨,护持以灵根择入者的数位筑基期以上的道友,与未得名额者,皆有我将尔等送出腾龙峰去。若有事与留下之人交代,就都在今晚做了罢。” 众修士自然没得异议,齐声应“是”后,就不多耽搁,纷纷各自结伴,回去洞中了。 宿忻也舒了口气:“总算尘埃落定。” 他们散修盟此回除却他与徐子青两个凭灵根而入者外,另外还有卓涵雁与冉星剑两人占有名额,总共竟有四人留下,这收获比起许多宗门都要好上太多了。 也莫怪之前有好些修士离去前,都往他们这里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没能留下的那四人心中虽然失望,却也没什么不服气的。卓涵雁修为原本就是最高,冉星剑亦只与她相差一线罢了,也算是众望所归。 于是他们很快散去那丝郁气,左右十年之后又有机会,修仙之人寿命悠长,不至于眼光短浅,只因一时不遂人意便要动摇心境。 不过这最后一夜了,众散修盟中人倒是想要庆贺一番。 宿忻提议道:“不如仍是去卓师姐的洞中,我等一起畅快痛饮?” 闵才哲与何景辉都是好酒的,均是笑道:“自然是好,只是我等并无酒水,如何痛饮?” 这时童元思说道:“我储物袋里倒是有从前得来的两壶梨白酿……” 惠飞章也道:“我这里有一坛醉云香。” 而宿忻则是神采飞扬:“我既然提出,自是早有准备。我来此地之前便知我散修盟必能扬眉吐气,故而早早备下仙芝酒……”他勾唇一笑,“……十坛!” 卓涵雁向来傲气,冉星剑也性情孤僻,可此时却都也舒缓神情:“那还等什么?快快取来,我等痛快畅饮去也!” 便是彭长老、吴长老两个严肃的,眼中亦有笑意,并不阻拦。 众修士就立时去了卓涵雁入住的洞穴,是饮酒论道,欢声笑语,足足同乐了大半夜之久,才各自不舍散去。 徐子青盛情难却之下,也给宿忻迫得小酌几杯,后来已是醺醺然。他慢慢回去自个的洞里,卧在地上,满面晕红。 口中呓语道:“今日饮酒多欢愉,来日当与君共酌……啊,不是……君不饮酒、不饮酒……为何……不饮?” 之后,便寂然无声。 · 勿论有多少人灰心不甘,次日一早也都要随唐文飞离去了。 徐子青因酒醉而未曾早起,不过好歹有宿忻前来唤他,便也并未迟到。只是不知这宿忻如何能这般精神,分明昨夜里饮得更多,却没得半点醉态,仍是神采焕发的模样。 众修士皆站在后山崖下,眼前是一片空旷,而唐文飞则如他们初见时一般白衣锦袍,飘逸脱俗。 正这时,只见唐文飞抬起手来,袍袖里霎时有云雾滚滚而出,极快蔓延一片,遮天蔽日,也将众修士视线遮掩。 徐子青见适才白云寥寥的清天净水上忽然浮现这许多云雾,不由想起升龙门大会之前,他们来到腾龙山脉外时,也是见到铺天云路,极有灵性。莫非…… 他想到此处,又忆及从前好友所言,不由将意识沉入戒中,唤道:“云兄,这云雾可是因《霄水真经》而成?” 云冽声音冰冷,缓缓传来:“确是如此。” 徐子青暗赞,金丹真人威力当真不凡! 过得半刻,云雾弥漫当空,也越发浓郁起来。 唐文飞袖摆挥挥,那云雾便又立时聚拢,逐渐形成一片厚重云层,又化作长长云路,一直绵延远方,直通山脉之外。 众修士有过一回经验,此时也不显得多么诧异,与同门中人作别后,当即都各施手段踩上云路,立在上头静候唐文飞来。 唐文飞身形微晃,已是现身于众修士之前,又与来时一般将众修士引了出去。 徐子青见他身姿潇洒,气度不凡,不禁有些向往。他与旁人不好说出口来,同自家好友说说,倒是无妨。 因此就向戒中人说道:“那《霄水真经》好生厉害,唐前辈不但放出那许多云雾,更能将其操纵自如,可见对此功法颇为熟习。我若是修习此种功法,恐怕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使其有如此威力了。” 云冽语气无波无澜:“你属性为木,若修习此种功法,则事倍功半。” 徐子青给人泼了桶冷水下来,一怔之下,随即笑道:“云兄所言极是。我已有传奇功法在手,自不该贪多。” 云冽说道:“你能自省,很好。” 徐子青原本也并非当真想要修习《霄水真经》,更明白以自个单木灵根的体质,那《万木种心大法》便已然是最为合适的功法。 不过想到他不过心生向往,便随口一说,没料想云冽竟这般认真,自然立时反省,以免使好友失望。而后再听得云冽之言,又忽然醒悟,修仙途中并无半丝可取巧之处,若不能谨言慎行,玩笑说不得会化作诱惑,引人贪欲,最终忘却本心,仙途夭折。 想到此处,徐子青神色也严肃几分,默默传音:“云兄且放心,我定不会踏入歧途。” 云冽寡言,只说一句:“吾当观之。” 徐子青却心中安稳,心志也愈发坚定起来。 不多时,云路泱泱,极快缩短,带来那丰姿玉貌的金丹真人。 唐文飞顺风而下,落在地面,袍袖随意挥舞,那云雾便皆如洪流,袖口亦如长鲸吸水般,将它们全数收入。 而后,这金丹真人转过身,温和地笑了一笑:“此后一年,尔等皆在此山修行,我亦在灵脉之中。若无生命之忧,不必寻我。” 余下来二十多位修士面面相觑,都是应道:“是,唐前辈。” 唐文飞见众修士受教,也很是满意。 随后他面向那陡峭山壁,抬手虚空划出数道玄奥痕迹,口中念道:“开!” 众修士仰起头来,就见山壁生出诸多变化。 那数百洞穴突兀消失,唯独剩下二十多个,错落分布。 他们都很认得,这乃是他们之前择取的山洞。 还未等众修士反应,那些个山洞也立时变化起来。 就在众人视线之中,二十多个洞穴好似活物,于山壁上飞快运动,霎时间隔开来。而下一刻洞口又速速变大,由之前仅能容一人进入,变作了能四五人同入,其内里更不知扩大多少。 举手投足间,竟有如此变化,便不是移山倒海,也是手段非凡了! 众修士不由得目瞪口呆,这等高深术法,当真前所未见! 唐文飞倒似不觉有何奇异之处,只朝众修士颔了颔首:“尔等洞府如今已增大百倍,足够修炼切磋之用。不过但要如何比斗论道,均不可伤人性命,不然我亦将出手,将肇事之人诛杀。” 众人闻言,都是一个激灵:“是!我等定谨记唐前辈教诲!” 唐文飞又叮嘱两句,莫过于“不可荒废时日”“需得好生利用灵脉”云云,之后再不看众修士一眼,破空而去。 在场众人,竟无一人能窥其去向。 都是修士,仙路悠长,众人也没什么离愁别绪。若是门内留下数人的,便聚集一处,若只剩一个的,便回去各自洞中。 至于彼此之间是否要多多接触、攀一攀交情……便要待到修行日久后,观众人修为进境如何来定了。 人走后,此处就唯有散修盟四人还未回去。 卓涵雁说道:“我与冉师弟去论道,你二人意欲如何?” 宿忻挑眉一笑:“卓师姐有冉师兄陪着,我自然也同子青兄一处。我两个也算共历磨难,多少有几分默契,可以互相印证一番。” 卓涵雁点了点头:“那我等自去,你莫要对徐道友太过叨扰。” 宿忻也是连连点头:“是是是,谨遵师姐之命!”到送走了卓涵雁,他才又扯住徐子青的袖子,兴高采烈说道,“我先去你那处坐坐,正要同你讲一讲武斗中事。后来者虽修为、经验均不及头日之人,不过也有些妙处,可不能错过。” 两人便一同先去了徐子青的洞穴里。 才进洞,都是吃了一惊。 之前洞穴不过十尺方圆,可说只能作藏身之所,单能容一人坐卧罢了。若是稍稍要伸展手脚,亦不可得。 而现下正如唐文飞所说,拓展百倍不止。且洞壁平滑,洞底光洁,而侧面更有套有一个小洞,内中有石蒲团、石床,竟好像是洞中石室了。 可想而知,若要打坐修行,于石室内便很妥当,而若是想要比划比划、练一练术法之类,石室之外,更有极大的场所。 如此设置,真可堪称是一座洞府了! 宿忻脱口赞道:“唐前辈真是仙人手段!”随即想起自个如今修为微末,也不晓得来日仙途可还会如今时般坦顺,更忽然对那广袤大世界有了些许畏惧来。 这并非胆怯,而是因触及天路一角,心生敬畏,使其驻足而不敢向前。 徐子青见状,微微一笑:“阿忻贤弟资质过人,终有一日,也将如潜龙出渊,翱翔九天。到时种种手段,定也不在唐前辈之下。” 宿忻闻言,也是长长吁了口气:“承子青兄吉言。如今我已有资源在手,比起许多修士来更进一步,实不该于临门一脚时萌生退意。”而后很快笑道,“莫说这个了,还是为你讲一讲这几日所见所闻罢!” 徐子青欣然与他同坐,而宿忻兴致勃勃,将武斗时众修士种种姿态尽皆讲来,绘声绘色,极是有趣。徐子青便含笑听着,偶尔听到奇巧精妙之处,也觉得颇为愉悦,渐渐就与宿忻讨论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宿忻原本说得兴起,忽然间瞥见洞外,不由“啊”了一声。 徐子青也正专注时,听得不对,问道:“怎么?” 宿忻一拍额:“说得太久,你且看外头。” 徐子青笑道:“你我皆为修仙之人,此时精气充足,无需入睡,往日里数日入定不缀皆有。如今不过是一个天黑,却没什么好计较。” 宿忻“哈哈”一笑,说道:“你我论道,相通处已然说尽,不通处只余争辩,并不能互相说服。不如到此为止罢。”他眼带狡黠,跟着又道,“今日我需得好生休息,待到明日,还有要事。” 徐子青不解:“是何要事?” 宿忻此时已是站起身来,洒脱出洞:“我赌输你两回,所谓要事,可不就是要陪你修炼术法么……明日清晨,再来打扰!子青兄,今夜可要好生休息才是……” 声音渐远,徐子青怔怔然,随即一笑:“他倒是说话算话。”又摇头叹道,“之后六日,怕是都不得清闲了。” 他盘膝而坐,闭目入定。 如今他既然白日里要修炼术法,这夜里,便还是好生积攒灵力,以图尽早提炼出真元来罢…… 91 山洞里,两道人影上下翩飞,身形交错。 耳边有“乒乓”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仔细看时,却原来是两个气质不俗的少年郎。 其中一个身着青衫,温和俊雅;另一个红衣猎猎,骄若朝阳。 青衫少年手持一柄乌黑兵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形态如棍,而尖端锋锐,又仿佛是剑,看着很是古怪。 红衣少年则擎着一把赤色飞剑,艳红似火,然而外端却笼着一层薄薄的碧蓝光华,细细瞧去,竟是一种火焰。 两人你来我往,刀兵相接,红衣的招式很是凌厉,便是一套套剑法使将出来,极为骇人。而青衫的则以闪避为主,出手时却没什么章法,不过好在身法灵敏,初时有些狼狈,后来却渐渐熟悉,变得灵活许多了。 斗得片刻,红衣少年忽然长剑一摆,剑锋碧蓝火光冲出,直扑青衫少年胸腹!青衫少年一惊,霎时半空翻滚,靠在山壁之上,是偏头躲过。 之后招数不能为继,红衣少年剑上火光消散,而剑尖却已然抵在了青衫少年的喉头。而后张扬一笑:“子青兄,你又输了!” 青衫少年以钢木将剑尖挑开,苦笑道:“是啊,我又输了。” 这两个少年,自然就是一同习练术法的徐子青与宿忻了。 如今已然是宿忻践约的第六日,他倒是结结实实伴着徐子青这些时候,使徐子青心里也很是领情。 不过徐子青将灵力压制与宿忻同级之下,却是输多胜少,可见他术法与对战经验方面,真真是颇为不济的。 其实这也不怪徐子青,宿忻许久以前就拜了师,多年来一直随同师尊师娘以及诸位长老修习各种术法,又有许多师兄师姐一同喂招切磋,自然很有些实力。可徐子青则全凭自己摸索,便偶尔有云冽指点,也因两人修行法门、身体属性不同而不能精深,故此在这等私下比斗中胜不得宿忻,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这类切磋并非搏命之争,徐子青也不曾放出妖藤相助,实是留了杀手锏的。可他也因此越发明了此身不足之处,便是修为进境再快,亦不能忘却术法修炼,否则事到临头,他除却逃命,就只能拼命了…… 徐子青的短处如何,宿忻与他喂招多日,自是也能看出。 他当时便问道:“子青兄,你不曾习练过剑术罢?”如他这等使用飞剑之人,或多或少,都要修习剑诀,否则也不能对敌。可他这位友人出手凌乱,竟是毫无套路,足见他此处贫弱了。 徐子青点了点头,叹道:“我从前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修习的这一门功法已是机缘巧合方能得到,至于剑诀等攻击术法,是从未见过的。” 宿忻听完,直言道:“我观子青兄你所持兵器虽说奇怪了些,大体却是与剑相似,日后也应同剑招相配合,才能使出威力来。不然你再与我斗上多少回,同等灵力之下,都是一个‘输’字。若是我修为再高一层,说不得能越级赢你,到时当真临敌,于你可是大大不利。” 徐子青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只是如《木华指》这等术法他倒是还能谋来,可若是剑法一类,他却不敢随意选取。之前也并非不曾翻看过一些剑谱,只是木属的剑法原本就不多,好容易见到几本,翻开来后又觉得是粗制滥造。以徐子青这领略过如云冽那般凛冽剑气剑罡的见识,如何能够看得上它们? 而且他修行时日尚短,能熟习如今所学已然很不容易,又有压制妖藤、沟通万木、揣摩《万木种心大法》中衍生诸多术法,也实是不能贪多。如此下来,自然也就将这习剑的念头搁下了。 如今听宿忻提及,他又是一声轻叹:“现下我只得先好生修行,平日里也多留心几分。若是真心要习练剑术,恐怕还得待到大世界后拜入师门,求师尊为我择取了。” 宿忻素来是天之骄子,倒是没吃过多少苦头,见状也是安慰道:“左右你筑基定然是没得问题,迟几日也是不妨。如今你剑术虽说不成,不过闪躲之道倒很精深,若是不能斗过,能逃过也很不错。” 徐子青闻言,微微一笑:“要真在生死关头,就算丢些脸面,我可也要快些逃走才是。” 宿忻也是大笑:“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脸面?就算是我,性命威胁下也只得不要脸啦!哈哈哈!”随即呛咳几声,将话说完,“其实子青兄也勿须太过担忧,你那些个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也很能唬人,想来不会落到那等境地去的。” 两人说完,也算歇得够了,就各自擎起兵器,又斗了起来。如此对练一阵又稍息片刻,反复下来,还未回神,天色已暗。 平日里宿忻每逢此时便即离去,并不多待,今日却略停了停,说道:“第六日已过,自明日起,我需闭关入定,就不再来扰你了。” 徐子青笑道:“我亦要淬炼灵力,你我就此别过,待来日出关时再见罢。” 于是二人就此作别,徐子青目送宿忻离去,定定看了那洞口一会,抬起手来,青光闪烁。只见他手心簌簌窜出无数青色草茎,转瞬间交织成一张巨网,细细密密,几乎看不出缝隙。 徐子青口中念一声“去”,那巨网便“嗖”地飞出,四角黏上洞口石壁,极快地张大布满,密密实实地将那洞口封住。 霎时间,洞里越发昏暗起来。 随后徐子青又屈指一弹,打出一道无形力量。 这力量化作蒙蒙青光,顿时扑在巨网上,使它表面覆上一层微芒,这便是他寻常时候就总是布下来的禁制。若有人触摸于它,就能触动他的心神。 这便是两层防护,然而此处如此多的修士,徐子青想了一想,终究不能放心。 沉默片刻后,他一手抚于丹田处,将意识收拢,送入其中。 “容瑾、容瑾……”徐子青意识也柔和起来。 很快,丹田深处便传来了亲近之意:“娘亲、娘亲!好久、不来!” 徐子青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歉意。 其实勿论是重华还是容瑾,他都已然当做家人。重华是妖兽,需得吸食日月精华,故而总是放它飞行在外;容瑾又性情嗜血,未免它压制不住、使它只知本能而不懂克制,也只好将它养在丹田,不能时常呼唤。 它们两个都不过是稚童般的意识,每逢能与他亲近,总是欣喜欢悦。可他心里虽是念着它们,却又因种种缘由而不能陪伴,心中如何能没有内疚。 想到此处,徐子青意识越发温柔起来,又传去许多安抚之意:“容瑾最是乖巧,今日我要闭关,容瑾且为我守一守洞门,可好?” 妖藤细细意识送来,很有几分雀跃:“容瑾,出来,守娘亲……” 徐子青听它这般维护,不由神色一暖:“只是若有人闯来,莫要尽吸食了,且给他留一条性命。容瑾,切记切记。” 妖藤乖乖应“是”,而后很快地,就传来了勃发生长之意。 徐子青微微一笑,伸出右掌,掌心钻出两条细白藤蔓,极快伸长,却是围绕在他的身侧,并未脱离。 那妖藤将藤蔓扭了一扭,倏然回转,将两个叶苞分别凑在了徐子青左右侧脸,挨挨蹭蹭,亲昵无比。 徐子青晓得它们不会伤及自己,也就任由其蹭来蹭去,亲热了好一会儿,他才指点了洞口处,柔声道:“容瑾,去罢。” 妖藤这回不再迟疑,霎时自断其身,就如同两条白蛇电射而去! “刷!”眨眼间,两根藤蔓已然挂在了洞顶,就如同极疏落的门帘,稳稳垂了下来。 这乃是妖藤头回脱体,徐子青默运功法,感知其本体依然匿于丹田深处,才总算是安了心。再看洞口,如今已有了三层防护,他也可以放心入定了。 刚刚闭眼,徐子青只觉神魂一轻,意识已如明月,高悬于内世界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筋骨脉络、血肉肌理、五脏六腑,每一分每一毫都清晰地倒映在意识深处,他虽然不知为何会是这种情形,却好似本能一般观望着。仿佛剥离了所有的感情,又仿佛意识也融入了那每一分每一毫里,全然不可分离。 滚滚灵气犹如洪水巨浪,自灵根处滔滔而下,它们疯狂地席卷了每一条经脉,又汇集起来,疯狂地涌入了丹田之中。 很快地,丹田变得饱满、发胀,似乎已然不能再容纳更多,然而它又像是全不餍足,更加快速地将所有灵气一口吞下! 然后,法诀飞速地运转,带动灵力流动的轨迹,使它们按着既定的路线旋转,就在这个时候,丹田又好似一个漩涡,吸入了足够的灵力之后,就骤然压缩! 就好像一瞬间抽空了所有的灵力,丹田里突然变得空荡荡了,然而在这空荡荡的核心里,却忽然出现了一颗浑圆的水滴。 不,或许这并不是水滴,而只是凝聚在一起的,比灵力更加凝实的东西。 它那样晶莹、那样纯净,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能量集合体,其中包含的力量,远远胜过普通的灵力百倍、甚至千倍! 真元! 经过了许多天的努力,徐子青终于成功地凝聚了第一滴真元! 92 自打修士进入炼气十层之后,体内百脉畅通,之后提炼真元之事,大略便都只是水磨工夫了。 真元乃是灵力压缩而成,当丹田饱满后,再将灵力持续压入,到达某个临界之处时,丹田就会抽干所有灵力,霎时形成一滴真元来。 徐子青此时所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形。他的额头上沁出一丝汗水,脸色也有些发白。 第一滴真元最是艰难,而猛然被抽空灵力的感觉也很是不佳。灵力就是一个炼气修士的根本,不过因着体内还有一滴真元作为支撑,倒不至于动弹不得。 之后他将要做的,就是再度吸收天地灵气,自丹田转化为灵力,而后蓄满丹田,再一次将丹田里的灵力全部压缩,形成一滴真元,与之前凝结起来的真元合为一体。如此反复,直到丹田里再挤入不了半点灵力、全部转化为真元为止。 这时候,就是炼气十层巅峰,可以触摸筑基期的那一层薄膜了。 提炼真元的第一步成功,徐子青松了口气,再查探一回内世界,发现既无损伤,也无不妥之处,于是便放下心来,重新开始吸收这三阶灵脉带来的无边灵气。 如此,就是一夜过去。 清晨,徐子青睁开眼,讶异地发现戒中人竟再度现身于面前。 莫不是昨日云兄又相助他守夜了? 他侧头一看,却见到两根妖藤攀在洞顶,一面似乎有些瑟缩,一面却又将叶苞对准云冽,似是畏惧,又似是警惕。 徐子青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又生出几分好笑。感动的自然是妖藤护主本能,即便对着畏惧之人,也要维护自己;而好笑的便是因着云冽了。 在徐子青看来,好友云冽分明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可勿论是妖藤也好、重华也罢,竟都对他很是惧怕,却不知是因何缘故了。难不成果真是性情不合么?想到此处,他摇了摇头,多思无益,如今他先得与云兄道一声“早安”才是。 想毕,徐子青一伸手,那妖藤便窜了回来,犹如归乡游子,迫不及待地重新钻入他的手心,回去丹田里了。 徐子青就转过头,看向云冽。 可还未等他说话,云冽倒是先开了口:“自今日起,你随我练剑。” 徐子青没料到会听他如此说,顿时一怔:“云兄要教我?”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是否是自个听得岔了。 云冽颔首:“白日练剑,夜里修行。” 徐子青这时方才反应过来,心中霎时一喜,连忙就要起身行礼:“能得云兄指点,当真是感激不尽!” 云冽却是一个拂袖阻了:“你我相交多年,勿须如此多礼。” 徐子青则笑道:“日后我若能入五陵仙门,也算是云兄的后辈,这一礼云兄自然当得。”不过他却并未坚持,左右感激之情尽在心中,他和云冽这许多年交情,到不需要那般矫情。 说了这两句,徐子青正了正面色,又道:“请云兄教我。” 若能得云冽这等剑道高人教导,比他自个胡乱摸索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去。 云冽素来没什么废话,只言道:“你站到边处。” 徐子青自无二话:“是,云兄。”说完就立在洞壁前面,目光一瞬不瞬,定在那白衣人影身上。 云冽抬起右手,左手并指一抹,霎时右手上便现出一柄长剑,朴实无华,而其形状似有若无,与他身形一般虚幻,却又十分相称。 而后他右腕微动,剑尖便挽出一蓬剑花,化作了数道剑影,再一瞬合二为一,重又变作那一柄长剑,好似从未动过一般。 徐子青瞳孔骤然一缩! 他竟然完全不能看清那一剑如何起手,又是如何收势! 只一剑,徐子青便晓得,他从前见过那许多用剑之人,都绝无半个能抵得上云冽万一! 云冽却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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