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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她心凉了半截,以前大人绝不会这么放纵她随心而为。 她从马夫手里牵过缰绳,忍着不适咬牙上了马。 季嘉泽替她牵引方向,不住的提醒,“慢一点。” 云意点头让他放心,自己骑马绕着马场慢慢走着,她看着季砚修长挺秀的身影,开始胡思乱想,若是她摔下来,大人是不是就会心疼,会冲过抱起她吗? 云意牵着缰绳的手收紧,然而还不等她下定决心,身下的马忽然躁动的踏蹄,她来不及反应,身子向后一仰又猛的往前扑,马就像失了控疾驰出去。 云意惊慌之下紧紧抱住马脖子,“大人!” 季砚在远处在看到这幕,脸色骤然一变,朝护卫厉声道:“拦下。” 可马匹一路疯跑,旁人跟本近不了身。 听到季砚沉厉的声音,云意忽然就不怕了,对她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大人不再在意她,来的更让她害怕。 季嘉泽大惊,不过一个转眼的功夫,云意就出了事,他身手敏捷,拔腿冲向失控的马,焦急万分的对云意道:“跳下来,我抱着你。” “快!” 云意看了他一眼,咬紧牙关没有动。 一瞬间的功夫,马匹已经擦着季嘉泽而过,一路跑出了马场往林中去,季嘉泽捏紧拳头,喊道:“坐直身体,控制缰绳。” 说完他翻身跃上另一匹马就要去追。 “你不必去了。”冷冽的声音传来。 他一回头,就见六叔骑在马上,含带凉意的眸光的从他身上扫过。 第一次是让云意伤了腿,这次又让她在面前出事,季嘉泽果然如他所判,太嫩了,根本照顾不了云意。 季砚不再看他,扬鞭策马疾驰追了上去。 * 云意在马上被颠的头晕眼花,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在这么折腾下去。 她按照季嘉泽的话,努力直起身子试图控制马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却仍是不停地朝着后山奔去。 风刮的她脸颊一阵阵发疼,若是跑的太远,大人找不到她可就麻烦了,可无论她怎么设法让马停,都丝毫不起作用。 云意隐约听见有类似哨声音夹杂在耳畔,她细细分辨,骇然发现似乎马就是朝着这个声音的方向过去。 云意心一紧,这马是没有征兆忽然失控的,而这个声音似乎又控制着它,把她带去某个地方。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计…… 云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现在离营地已经越来越远,快速权衡过后,趁着速度不快,她把心一横闭上眼睛滚入了草丛里。 猛一下的坠落,哪怕有准备云意还是摔得不轻,手臂被撞的发麻,她皱紧眉头痛吟着坐起身,那匹马已经跑入了林深处。 她稍稍松出口气。 身后追赶而来的策马声越来越近,也顾不得来的是不是季砚,云意连忙启唇,“我在这里。” 云意本就细弱的声音被杂乱的马蹄声掩盖,却没有错过季砚的耳朵,他猛的挥动马鞭,策马在最前面,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随着高扬的马蹄,季砚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云意大喜,她就知道大人不会不管她的。 她努力起身想要向他奔去,季砚已经先一步下马,几步疾走到她面前,双手按在她肩上,云意感觉到一股猛烈的力道似要把她往怀里带,却不知为何又生生止住了。 季砚沉如浓墨的黑眸梭巡过她的周身,语气凝沉的问:“有没有受伤?” 如愿以偿的看到他眼中浓厚的担忧,云意心口都在发颤,“我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身上好疼。” 季砚听得心都揪了起来,他不过是一会儿没把人放下眼皮子下,她就敢出那么大的乱子,“腿上的伤还没好,为什么要骑马?” 严厉的模样让云意怯怯的颤了颤眼睫,她自然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她想看大人为自己担心,把所有目光都放在自己上身,可她如果说了,大人会更生气吧。 季砚看她都快把脑袋低到胸口了,也不舍得再训斥,“我先带你回去。” “那匹马呢?”季砚问。 云意手指向一头,“往哪里跑了。” 她还想跟继续跟他说自己察觉到的异常事情,季砚已经巡看过四周,对何安下令道:“你带一队人马继就续去追,就是把山翻过来也要把马给我找到。” “是。”何安立刻带着人马去追。 “大人,我们怎么回去,我腿好疼恐怕骑不了马了。”云意惴惴不安的攥着季砚的衣袖。 她就是能骑,季砚也不会允许她再碰马匹,看着她站立不稳的样子,心下又沉了几分,他对身旁的护卫道:“去驾一辆马车过来。” 云意眸色黯淡了几许,她以为大人会抱她回去。 “回去驾马车也要时间,我能自己走。”她颦眉咬着牙,吃力的一步一瘸的往回走。 季砚眉心叠起,拉住她的手腕,“你这样还怎么走,别胡闹。” “我可以的。”云意回过身,倔强的看着他,“我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季砚险些气笑了,“若真有你说得这么乖,我就不会在这里找到你了。” 云意被训得低下头,嘴里咕哝着抽了抽手腕,“反正大人以后也不会管我,干脆现在就别管好了。” 季砚手上不放松,静静看着她闹别扭,“是因为我昨夜说得话?” 云意心里一惊,大人太敏锐,她害怕自己的心思很快会藏不住。 她故意装作被说中,咬着唇看向别处。 季砚见她不吭声,那就是这个原因。 他心中无奈,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小东西了,还是说女儿家初长成的时候都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患得患失的情绪。 僵持之下,季砚先松了口,今日小姑娘受了惊,他便多惯着她些吧,他走到云意身前背过身对着她,“我背你 。” 云意愣了一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展了笑,她小心翼翼的伏到季砚宽阔的背上,季砚坚实有力的手臂稳稳托在她的腿弯之下,相触之处传来的热意穿透衣衫,从肌肤一寸寸丝丝缕缕的漫到心口,云意呼吸变得有些急。 季砚虽是文臣,身体却一点不弱,他背着云意走了一路,始终步履平稳,连呼吸也不见有乱。 “原来大人骑马那么厉害。”云意趴在他背上,已然没有了刚才赌气不肯理人的样子,偏头细细的与他说话,想到方才季砚一身绯袍朝她策马而来,她心中的悸颤就越发强烈。 季砚淡淡“嗯”了声,紧贴在身上的曲线让他不断想起昨夜见过的景色,他需要一些精力去控制思绪。 云意歪头枕在他肩上,目光落在季砚白皙的脖颈上,她心头动了动,故意贴近了柔柔的说话,“那大人的箭法如何?” 唇瓣间喷出的热气扫在季砚的脖颈、耳后,像是羽毛在刮触着神经,他忽然有些后悔心软背她了。 “尚可。” 云意点点头,原本规矩攀在季砚肩上的柔荑渐渐越界,像藤蔓一样缠在季砚的脖颈上,季砚步子一顿,“不要乱动。” 云意无辜的哼唧,“我怕掉下去。”说着缠的更紧了一些。 季砚不再说话。 云意又不放心地问:“大人,我沉吗?” “不沉。”轻的他不需费多少力气就能抱起背起,却让他心意烦乱。 云意闻言放心地点头头,埋首在他颈侧,这样久违的亲昵相贴搅得她心头颤乱发麻。 她抬起视线直直看着季砚漂亮的脖颈弧线,脑中被一个大胆的念头塞满,她想亲一亲大人。 云意掌心发麻,心跳如擂鼓,她知道等大人放下她,她便又不能靠近他了,她屏着呼吸鼓足勇气,将莹润的柔软的唇瓣贴到他颈侧的肌肤。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带着温热滑腻的湿濡,饶是季砚也震惊到僵住了身体。 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o 泡 奶 第036章 季砚托着云意腿弯的手掌蓦然收紧, “云意。” 微沉的声音压抑着严厉和一丝罕见的措手不及。 云意心口颤动,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唇上的烫意还没褪去, 唇瓣微翕着一道缝,慌悸的吐纳, 含水的眸中眼波闪烁,她怎么如此胆大, 光明正大亲了大人。 云意心里乱作一团,却一点也不后悔, 只是她不该让大人发现的,现在该怎么办。 云意勉励定了定神, 忍着颤动将身子往前伏去,探着脑袋凑到季砚耳畔,不明所以地问:“大人唤我?” 软腻的声音刮过耳畔, 若有似无的温软似擦过他的耳廓,季砚阖了阖晦暗的眼眸, 是不小心碰到的么……撩在耳畔, 若有似无的喘息竟让他没有办法思考。 季砚沉敛心绪,“不可再乱动。” 只要季砚稍一回头,就能看到云意通红的脸颊,她的心思就会全数被戳破,云意怕他知道又隐隐希望他知道,到那时他就不会再把她当一个孩子看待了……云意乌黑的眸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闪烁着。 可惜大人没有看她, 云意慢慢平复下纷乱的心绪,将头靠回季砚的肩上, 悄然的吐纳, “哦。” 季砚一路却并不好受, 脖子上的酥麻之意难以消退,灼烫的他发疼,而紧贴在身上的柔软身躯让他思绪膨胀跳痛的同时,也不断的提醒着他,云意已经不再是可以与他亲密无间的小女孩。 云意依恋他,可他又何尝是真的舍得将她放外在自己的羽翼之外,他一再的放纵究竟是纵容了她,还是放纵了自己。季砚重重压下眉眼,是从未有过的烦躁。 * 季舒宁满眼焦急的等在营帐外来回踱步,也不知六叔有没有追上云意,那疯马跑的那么快,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回来了!” 宝月惊喜的喊了一声,季舒宁跟着看去,见季砚背着云意回来揪紧的心蓦然一松,提了裙子跑上去问:“六叔,云意怎么样了。” 季砚放下云意让宝月过来搀扶,“从马上摔了下来。” 宝月和季舒宁闻言皆吓了一跳,宝月更是眼睛都红了,“姑娘可摔着哪了。” 云意看着一左一右扶着自己的两人,安抚的朝她们笑笑,“只是有些痛,你们别担心。” 季砚凝着眉吩咐宝月,“进去替姑娘好好检查一番,军医一会儿就过来。” 宝月点头,和季舒宁一起小心翼翼的将云意扶进了营帐。 “姑娘慢些。”宝月扶着云意坐下,仔细的替她检查,手臂和腿上都有淤青,好在没有擦破皮,但大片的淤青落在细嫩的肌肤上,看着也让人心惊。 “好好的那马怎么就会失控了。”季舒宁气急的骂道。 云意想起那时的意外,也是一肚子疑虑,但又说不上来,她颦着眉摇摇头,“我也不知。” 季舒宁坐下看着她道:“人没事就好,你都快吓死我了。” “呀!”她说着想起什么,猛的站了起身,反将云意吓了一跳。 “怎么了?”云意抚着心口问。 季舒宁急道:“四哥还在等着你的消息,你不知道,在马场上四哥没抓住你,急的脸都变了。” 四哥平常总是笑嘻嘻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惊慌,“后来六叔不准他跟去,他就一直等在马场,又让我来营帐这等,说是一有消息就去告诉他。” 云意想起他拼命追赶马匹来救自己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她对季舒宁道:“你去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 季砚的营帐外,何安听完部下汇报,脸色沉的像锅底,他将手一挥,“你先下去,等我回禀大人。” 帘帐被挑开,季砚坐在案后抬眸,“如何?” 何安道:“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摔伤,没有伤着筋骨。” 季砚颔首:“马找到了?” 何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在后山的一处山坳找到的,周围有马车压过的痕迹,属下已经让人审问过马夫,有一批马是专门经过训练,这匹就是,原本这些马是不用做比赛的,但不知怎么就混了厩,被牵了出来。” 季砚拨着手里的佛珠,缓缓问:“出事时候,哪些人不在马场,又有哪些人是在我们回营地后回来的。” 他从不相信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冲他只怕还没人有这个胆子,冲云意,会是谁? 何安回忆道:“不在马场的有不少,但离开营地的只有带队去狩猎的高统领和承德侯。” 高誉是三千营的人,还没有这个胆子背叛他,至于贺霆,胆气不大,但色心却是不小,季砚从来不显喜怒的眸中迸出冷意,“去查贺霆有没有见过云意。” 何安心头一惊,“大人是怀疑承德候。” 季砚没有作声,眸色冷峻,何安不敢耽搁,立刻吩咐下去。 消息很快传来,何安不敢去觎季砚的神色,“承德侯虽见过姑娘,但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就是他做的,或许真是巧合也未尝不可。” 而且姑娘半路从马上跌下,即便承德侯真的打什么主意,未成之事,他完全可以推的干干净净。 季砚晦深的眸子凌厉寒凉,将手里的佛珠抛到桌上,意味不明道:“若是我断错,那就只能算他是的无妄之灾。” 若是贺霆做的,那他该死,若不是,他既敢把那双不干不净的招子往云意身上落,也已是错。 何安一凛,大人的意思是,哪怕不是承德侯做的,他也不会饶恕。 大人是彻底动怒了。 * 云意在帐中休息,宝月进来收拾东西,她动作放的很轻,云意却还是醒了,她本来还不觉得摔的有多疼,睡了一觉后感觉浑身骨头都跟散了似得。 迷迷糊糊睁开眼,又听外头也是嘈杂的声音不断,云意疑惑问道:“外面怎么了?” 宝月见她醒了,上前扶她起身,解释道:“是皇上下令结束围猎,即刻拔营。” 她皱起眉:“围猎不是要三日,怎么今日就结束了。” 宝月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脸色微微发白道:“姑娘睡着不知道,方才贺侯爷进林子围猎,不甚跌落山崖,一条腿被树杆贯穿,伤得极重。” 贺侯爷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左腿被一根小臂粗的树干对穿,血肉模糊,可怖的模样看得她心跳都险些停了。 云意闻言骇然僵住目光,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让她心惊。 宝月给她拿来衣衫替她穿上,继续说:“皇上这才下令回宫。” “奴婢先收拾,姑娘在休息一会儿。” 云意点点头,没来由的觉得心神不宁。 皇上和宫妃由禁军护送先行回宫,季砚给云意安排了更为宽敞的马车,里面置有软榻,好让她路上不至于颠簸。 直到启程也没有见到季砚,云意失落的以为他一定不会与她同乘,所以当季砚撩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她还愣了许久。 “大人。”云意欣喜的唤他。 季砚看着她唇畔嫣然的笑意眸光,眸中闪过一瞬的复杂,片刻才柔和的“嗯”了声。 云意眉眼弯弯笑得让人心头发软,季砚问:“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云意理所当然道:“和大人在一起我自然高兴了。” 小姑娘一惯嘴甜,过去他只觉得听了舒心,如今却有一种违背他理智和原则的情愫,在以极快的速度滋生。 季砚目光滑过她新桃初绽的娇丽面庞,若是自己当年早早娶妻生子,孩子也该有她这般大。 这个认知,让季砚将现下还能克制的心绪一把掐灭。 季砚淡淡道:“不看着你,怕你又出什么乱子。” 云意赧然的咬住唇,目光直直看着季砚,讨巧地说:“那大人要一直看着我才行。” 季砚好看的唇线微抿,抬眸睇了她一眼,清淡的口吻分不清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我只会死在你前面,如何一直看着你。” 季砚的话让云意重重拧起了眉,她只觉得心口一揪一揪的泛着疼,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我就陪大人……” 季砚沉声打断她,“不要说傻话。” 他幽邃的黑眸注视着云意,暗含严厉的警告,云意眸光一颤,不敢再说。 季砚移开目光,“路还长,休息一会儿。” 说完便不再看她。 * 西山之上,众人还在陆续等马夫牵来马车好离开,季舒宁见还要一会儿才能走,便在扎营处散步。 正走着,依稀听见面前的两个女子口中提到六叔,似在编排什么,她皱眉走过去,想要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季舒宁,还在悄声说着—— “我觉得你说的有理。” “自然是了,季大人这样的地位身份,却迟迟不娶妻,偏养了这么个姑娘在府上,若说清白,谁信?” “只怕是当童养媳在养。” 季舒宁听清她们在说什么,立时火冒三丈,呵斥道:“你们胡说什么呢!”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止住声,回头看是季舒宁更是脸色发白,懊恼的对视了一眼,还没等做声,季舒宁已经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你们说谁是童养媳,我六叔也敢编排,看来是要你们父亲好好管教你们。” 季舒宁怒不可遏,狠狠瞪着两人,胸口剧烈起伏,谁都不能如此诋毁六叔。 其中一人自诩父亲是二品大员,被季舒宁这样指着鼻子教训,不服气道:“那日在秦老将军府的寿宴上,有人亲眼看到季大人抱着陆姑娘出去。” 季舒宁气愤道:“你还敢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去问啊。”女子微哼了一声,“男女授受不清,若不是关系亲密,季大人又怎么会抱她。” 季舒宁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另一个女子怕惹事,扯着身旁的人道:“快别说了。” 两人拉扯着快速走了,留季舒宁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怀疑方才那人说得话,因为她亲眼看到六叔背云意。 可是,那六叔只是疼爱云意罢了,绝不会是她们说得那样,绝不会!。 第037章 季舒宁坐立难安, 围猎回来的第二天就赶去了东水巷,云意让宝月给她上了茶,微笑道:“我没什么大碍了, 五姐姐怎么又专程赶来。” 季舒宁端着茶盏的手不住捏紧,反复抿着唇, 她心里有无数的问题,却不知该怎么开口问, 她不相信六叔真的和云意有什么,可昨日那两人说得不错, 六叔与云意的关系确实过分亲密了。 云意来京城的时候年纪还小,她早就把她当成了人家, 也习惯六叔对她的偏宠,可她忘了他们并没有血亲关系。 她相信六叔和云意是清清白白,可外人瞧起来, 就是未婚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会不多想。 流言蜚语能把人淹死, 她听到的就已经这样难听, 背后更是不知会怎么议论六叔,云意的名声也会受损。 现在唯有让云意离开,才能堵外人的嘴。 季舒宁心里乱糟糟,她最不擅长掩藏情绪,云意又尤其懂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她有心事。 季舒宁力道不清的搁了茶盏, 像是为了给自己添底气,否则对着云意惹人怜惜的脸, 有些话她真说不出来。 云意看着震了一下的茶盖微愣, 看来事情还不小。 季舒宁张了张檀口,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太直接她怕云意伤心,毕竟云意日日“五姐姐、五姐姐”的叫自己,又对自己那么依赖。 季舒宁眸光闪动,“没大碍就好,那你身伤的旧疾呢,可好全了。” 云意略微诧异,季舒宁怎么忽然问起她的旧疾,她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想着季舒宁性子跳脱,时常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于是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季舒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是急性子,做不来迂回,再绕下去她会更不知道怎么说好,干脆一鼓作气道:“既然好了,你就回徐州去吧。” 云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心口微沉,季舒宁今日来,竟是来赶她走的,是发生了什么? 季舒宁见她惘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找补道:“你这么多年没回家,你父母难道就不记挂你?” 现在想起来,哪有父母把女儿交给外人几年都不来看一回的,莫不是他们其实就是打着将云意送给六叔的主意,好让陆家得以仰仗六叔……极有可能是这样。 云意压着心绪,为难的咬住下唇,“自然是记挂的,可爹娘来信要我安心在这里养病。” “可你都好了啊。”季舒宁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五姐姐不高兴了吗?”云意惴惴不安的问。 谨小慎微的样子让季舒宁心生不忍,可她更不能让云意再待在这里坏了六叔的名节。 “总之你必须要回去。”季舒宁铁了心,言语也变得凌厉。 云意慢慢收起眉眼间的委屈无助,柔软的眸色变得冰冷,就连季舒宁也要阻碍她和大人在一起么。 “可我不想回去。”轻若烟云的声音暗含坚决。 季舒宁皱紧眉头,也不再隐瞒,“你可知道外头是怎么说你和六叔的!” 看季舒宁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怕不是什么中听的话,云意却挑起眼尾,十分感兴趣的问:“怎么说的?” 季舒宁难以启齿的咬着牙根,恨恨道:“他们说你是六叔养的童养媳,败坏六叔的名声!” 云意非但不气,反而在唇边勾出灼灼若艳的笑,原来旁人都觉得她和大人相配呢。 季舒宁皱眉看着她,奇怪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渐渐季舒宁神色越来越古怪,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失声道:“你!” 云意对上季舒宁震惊睁大的双眼,她已经忍耐的太幸苦,日日要藏着心思不敢露,现在她不想再藏了,“五姐姐猜对了,我喜欢大人,所以我不走。” 季舒宁扶着桌子猛地站起身,叮咣打翻了茶盏,云意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扶起摆正。 “陆云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舒宁连名带姓的叫她,“六叔那么疼你,你竟藏了这么龌龊的心思!” 季舒宁的话不断刺着云意的心口,是,大人待她如此的好,她却不顾伦常,不知廉耻的喜欢他,勾引他。 云意牵起眼帘,细长勾翘的美目里带着恶意,“我藏了龌龊的心思,五姐姐就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吗,倾慕自己的亲六叔,你不愿意嫁人的原因,需要我跟你说吗。” “你胡言乱语!”季舒宁眼下涨着两团蕴怒的红,她是仰慕六叔,可绝不是她说的那样。 她猛的想起当初云意和自己说的那番话,说她是拿现在的六叔与旁的男子比较,说她不公平,她真的听了。 原来,原来云意在那时就已经对六叔动了心思! “不承认么?”云意侧首托着腮,唇边的笑意天真无邪,说的话却似带毒,“若是大人不是你的六叔……你有想过吧,大人不是你的六叔就好了。” “只可惜,大人是我的。” 季舒宁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现在她才知道云意那些温顺怯柔都是装出来的,不能听她的话,不能被她带着走。 他们都被她装出来的无辜骗了,六叔只怕也被她骗了,还有四哥……季舒宁愤怒瞪着她,“你明知道我四哥喜欢,你还这样。” 听到她提起季嘉泽,云意眸光短促的停了一瞬,旋即笑道:“我没有让他喜欢我。” 她早跟季嘉泽说过,她只把他当兄长,可是没用啊,季嘉泽愿意对她好,她为什么要拒绝。 季舒宁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云意看到她眼里的惊怒和受伤,心里蓦然窒了窒,方才她还亲昵的叫她五姐姐,现在却剑拔弩张。 云意别过头,双眸酸涩地抿住唇。 楼上的争吵声,断断续续的传到宝月耳中,她急得在院里来回踱步。 一道颀长身影信步自石径走来,跨入月门,季砚的脸印入眼帘,宝月神色一紧,生怕大人会听见,拔高了声音道:“大人回来了!” 也不知道姑娘和五姑娘有没有听见,但声音是停了。 季砚是何等的敏锐,洞悉的目光从宝月脸上划过,“云意呢。” 季舒宁听到宝月说六叔来了,对云意冷笑道:“你不肯走,那我就去跟六叔说。” 云意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你难道以为大人会不知道吗?” 季舒宁不信,六叔最是清傲高洁,才不会像云意这般不顾礼教,必然是被云意给蒙骗了。 她扭身往楼下跑,云意急忙跟着起身,等她追下去,季舒宁已经跑到了季砚面前。 大人逆着光站在院中,她看不清他的容貌,云意顿住步子,站在廊下不敢再上前。 季砚手背在后,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皱起眉道:“什么事情,急急忙忙。” 季舒宁喘着气,“六叔。” “五姐姐。” 云意急促唤她,季舒宁扭过头,云意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怕,水雾迷蒙的双眼牢牢攫着她,就像第一次见时,她捧着蜜罐小心翼翼的样子。 季舒宁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季砚道:“我找六叔有事。” 季砚示意她继续说。 季舒宁想一股脑把云意的真实的样子说出来,可脑子里一声一声都是云意叫她五姐姐的声音,她努动唇瓣,最终也只将在围场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她逐字逐句道:“云意再住在这里,于六叔和她的名声都不好,请六叔将她送回徐州。” 云意扶着柱子才能站立的身体骤然一松,眼圈却烫的更厉害,季舒宁为什么不直接说。 季砚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吧。” “六叔。”季舒宁急道:“您将来还要娶亲,云意也要嫁人,她的病也早好了,再住在这里恐怕遭人诟病。” 季砚余光拢着身型摇摇欲坠的云意,对季舒宁淡声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季砚的态度让季舒宁心里心里没了底,她也顾得不再多,“六叔可知道云意她。” 季砚眸光一敛,打断她:“我说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六叔若是知道云意说了什么……” 季砚眸色逐渐变冷,“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回去。” 季舒宁眼泪落了下来,云意变了,六叔也不是她以为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宝月惴惴的过去搀扶,“五姑娘。” “别碰我!”季舒宁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 季砚压着唇角长出口气,提步走到廊下,目光逡巡过云意,“季舒宁的话你不必放下心上,身上还有伤,就好好休息。” 云意眼里泛着一圈泪,视线撞进他晦深的眼里。 大人为什么不让季舒宁说下去,大人那么聪明,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还是知道了,却不愿意听。 云意试图从他眼中读出什么,却没有这个本事,她哽咽着问:“大人为什么不让五姐姐说下去。” 季砚眸色一暗,让她说什么,说那些小姑娘几次三番在他面前试探着说的“喜欢”,不去听,他才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常的去疼爱她。 “那我告诉大人。”云意拉住他的衣袖,轻声低喃,她豁出去了,她现在就要告诉大人,她喜欢他。 “云意。”季砚沉声喝止。 “我喜欢大人。”云意扯在他衣袖上的手微微用力,身子向前倾,如同一只欲坠的蝶。 季砚脸色一变,想要严正的斥责她胡言乱语,胸腔却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让他喉咙发紧。 云意闭了闭眼,泪水沿着脸颊淌落,“我知道大人要说什么,大人想说我对你的喜欢是不同的,可是我自己的心,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喜欢大人,是男女间的喜欢,想相守一生的人也是大人。” 一个字一个字,砸入季砚耳中,他面上还能维持冷静,心中却翻起滔天浪涌。 “我的命是大人救的,大人或许不知道,王炎找上门的那日,我准备了剪子和长绳,原就是要准备自缢的,我的所有都是大人给的,我是在大人怀里长大的,是大人为我插的髻……我怎么还能喜欢上别人。” 她将隐藏在已久的脆弱又强烈的少女情思一一吐露。 看着她脸上交错的泪渍,季砚岂会不心疼,更多的却是愠怒。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早在最初的时候,他就应该把云意送去徐州,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他克制着没有替她拂泪,冷声道:“你才多大的年岁,又见过几个人,就敢说这样话。” 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一生?她的一生才要绚烂的展开,而他长了她整整十四岁,再过几年,当她遇见真正对的人,可会为今日的稚气之言后悔。 云意最讨厌的就是季砚说年龄,这是一道岁月个在他们中间的鸿沟,将他们远远的搁开,可她偏偏要跨过鸿沟。 云意松开揪着他衣袖的手,改为攥住他的衣襟,她踮起脚,似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将唇贴在了季砚微凉的唇上。 第038章 云意紧闭着双眸, 眼睫颤如蝶翼,唇上强烈的酥麻让她的呼吸一波乱过一波,超出承受的刺激令她眼泪不住的淌落, 揪着季砚衣衫的细指紧紧蜷起,也是在颤。 柔软带着微微发颤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季砚浑身一僵,呼吸在一瞬间狂乱,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意近在咫尺的脸,眼底迅速凝起一抹沉郁, 骤然将她拉开。 “云意!” 震怒的声音让云意重重一颤。 季砚视线紧锁着云意,眼里是山雨欲来的暗色。 云意呼吸发紧, 被推开的绝望让几乎站立不住,她迎视着季砚的目光,用哽咽的声音说:“大人不让我喜欢你, 可是我已经喜欢了,大人要怎么做?” 哭红的双眸里是令季砚震惊的执拗, 他感觉自己的经络里的血液都在因为怒气而发烫。 季砚近乎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百般宠爱的小姑娘, “我告诉过你,我是你的长辈。” 云意心底酸涩扩散,她固执的望着季砚,“我们没有血亲关系,却是亲密的人,从你将我救下的那日起, 我就只属于你,从心到身。” 季砚呼吸窒在喉间, 排山倒海的浪潮激荡在心中, 他声音暗哑, “我给你一次机会,把话收回去。” 云意捏紧手心,任由泪水涟涟滚落,倔强的不肯改口,“我喜欢大人。” 季砚怒上心头,“你现在不清醒,仔细想想你错在哪里,想清楚之前,不准出照月居。” * 出去追赶季舒宁的宝月刚要回到照月居,就看到季砚铁青着脸走出来,她赶紧垂下头请安,“大人。” “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姑娘出院子一步。”季砚冷声说罢,大步离开。 宝月心中大慌,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她从未见过大人动这么大的怒火……不,应该说是她从未见过大人对姑娘动怒。 宝月不安的跑进院子,就见云意失魂落魄,满脸泪水的站在那里,肩头无助的垂着,若不是扶着柱子,恐怕已经跌在地上。 宝月几步跑上前扶住她,揪着心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意反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口哑声低喃:“宝月……” 大人果真不肯接受她,可是她不后悔,她知道早晚会这样,只是这天来得早了些,早的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云意被禁足在照月居,内阁里的官员也没有好受到那里去,接二连三的被季首辅挑了错处,加上阁中低沉的气压,个个都是敬小慎微。 散了值,季砚负手从内阁出来,祖家的老仆等在马车旁,看到季砚忙迎了上去,“六爷,老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季砚想了一瞬,颔首吩咐何安回祖家。 季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等着季砚,待人一到,只让人上了茶水便将所有人都屏退了。 季砚见状直接了当道:“祖母是有要紧事与孙儿说?” 季老夫人斟酌了几番才迂回道:“是有些事。” 季砚看她难以开口的模样,笑了笑,“祖母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季老夫人端着茶抿了一口,清过嗓子才道:“是关于云意那丫头。” 季砚眸光一敛,慢条斯理的拨着手里的佛珠,“嗯。” 季老夫人明眸如炬,注意着季砚的神色,“当初你说受了那丫头父亲所托才照顾着她,这也无可厚非,那时她年岁小,可如今姑娘也长大了。” 季砚打断她,“祖母这是上哪听来了些风言风语吧?五姐儿和你说的。” 孙子眼毒,季老夫人知道瞒不过他,坐直身体道:“和舒宁无关,是我看她情绪不对,逼问的,你可别怪她……是外头那么传,她也是为你觉得不平,怕坏了你名声。” 季老夫人又试探着说:“我让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若是真的中意那丫头,觉得妥帖,收了倒也无妨。” 她本就挂心孙子的亲事,云意做季夫人虽然是够不上,妾室却没问题,总好过他一直不碰女人, 季砚一下领会季老夫人心中所想,眉心一沉,“祖母一向心明眼亮,怎么也听信了那些谣言。” 被自己孙子斥责,季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既然不是,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再住在你那里也不合适,你要不就让她来祖家住,要不就将她送回徐州。” 季砚默然垂眸喝茶,不做回应。 季老夫人也知道硬的对他没用,她想了想,转而道:“这些流言蜚语于你自然是无关痛痒,可对云意呢,她将来是要嫁人的,若是名声坏了,怎么还寻得到好人家。” 季砚凝着杯中清冽的茶汤,“只要是她想嫁的,就没有嫁不得的道理。” 季砚尾音掐断的仓促, 唯独他不能娶她。 季砚想象着将来她身着嫁衣的模样,漆黑的眼里郁色浓厚,他搁了茶盏起身,“祖母的话我会考虑,时候不早了,孙儿先回去。” * 季砚连着数日对云意不闻不问,他在等她服软,可那边也沉的住气没有一点声音。 小姑娘是在用这种方式跟他较劲么。 季砚将手里笔的执在桌上,压了压眉心,若是换做旁人他有的是手段让其老实,可面对的是云意,他连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 照月居里,宝月伺候了云意睡下,轻手轻脚的楼下走,看到季砚不知何时站在院中,蓦然一喜,“大人来了。” 季砚视线望向小楼的二层,“姑娘可睡下了?” 宝月恭敬道:“回大人,姑娘刚睡着。”她抬了抬悄悄看向季砚,“姑娘这几日饭也不怎么吃,夜里时常魇着。” 季砚眸光凝紧,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沉寂的夜里,楼梯发出的吱呀声格外清晰,季砚挑开帘帐,他没有点灯,借着蒙蒙的月色,将视线落在缩卷在床上的身躯。 云意侧躺着,双手紧揪着被褥的边沿,一直拉到眼下,似乎这么多年她都是以这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入睡。 季砚走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抬手将被子拉下一些,露出她明艳的脸庞,才不过几日,下巴就尖瘦了许多,柔软的眉心在梦里也是的蹙着。 季砚不舍地抬手用指腹抚过她的眉心。 “大人。” 无意识的一声低喃含糊的落入季砚耳中,他手微顿,心中柔软的部分微微晃动。 这些年来,他几乎是把所有耐心温柔都花在了云意身上,他何尝舍得让她如此伤心,又何尝不想事事让她如意,那一声声的喜欢撞在他心上,要说毫无感觉,怎么可能。 可她还这么年幼,这么美好,他怎么舍得占了她。 待他经年老去之后,谁来照顾她,抑或是若干年后,她心智成熟,后悔了,到那时他该放了她,还是将她锁在身边。 所以趁现在还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该断就需断。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空气中尘粒飘浮静幽缓慢,床塌外侧残留的温度慢慢散尽。 宝月伺候云意起身,她依稀闻到空气中残留着熟悉的沉水香气,可仔细去嗅又什么都捕捉不到,云意黯然垂下眼,大人这次这么生气,一定不会来看她的。 宝月不敢违背季砚的命令,把他昨夜来过的事说出来,只道:“方才何统领来过,说是大人已经解了姑娘的禁足。” “当真?”云意大喜。 宝月见她终于高兴起来,也松了口气,可一想起清早大人离开时的神色,又总觉得不安,担心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意虽然被解了禁足却仍见不到季砚,似乎他一下子变得很忙,有一回她不甘心去垂花门下堵人,虽然见到了大人,可他身后跟着一行官员,她只得走开。 就在她像只困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季砚终于让青梧来传了话,让她去一同用膳。 云意欣喜过后又开始惴惴不安,大人是原谅她了吗? 那日她不管不顾的将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还亲了大人……想到这里云意脸颊烧烫,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大人相处。 云意心绪百转千折的去到花厅,季砚坐在桌边,眸色平和看不出喜怒。 见云意踌躇站在门口不进来,季砚微微一笑:“愣着干什么。” 云意心下一松,起码大人还愿意对她笑,她咬着唇走进去,细声轻唤,“大人。” 季砚颔首:“先吃饭。” 云意看了一眼,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云意乖巧听话的捧起碗吃饭,季砚却没有动筷,只是端着茶在饮。 云意视线不住的往他身上看去,目光从他的眉眼滑落至他的唇,那日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上,心口登时不受控制的微微战栗,她抿住筷尖,耳尖烧烫。 等她吃完饭,季砚淡淡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云意紧张了起来,正襟危坐,季砚唇角抿了一下,“我已经往徐州递了信,你的父母会在家中为你打点好一切,明日我便安排人马送你回去。” 云意纷乱的心绪在一瞬间消散,不敢置信地直直看着季砚,将他的话拆开了掰碎了一字一句的分辨,仍不愿相信自己听见的。 她企图从季砚眼中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却只是徒劳,云意眼里的光茫寸寸碎裂,她双手紧紧握住,指尖将掌心掐痛的只剩麻木。 “大人不要我了吗……” 如同被抛弃一般的低喃,让人心疼不已。。 第039章 “大人说过不会丢下我, 会永远照顾我的。” 云意泪水滴落成线,通红的双眸里满是仓皇无措,“大人说的话不做数了么。” 季砚面上平静, 袖下的手却一再握紧,云意一声声的低诉刺痛着他的心, “陆文荐夫妇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云意拼命摇头, 扑过去拉他的手央求,“大人不要赶我走。”所有的坚持和倔强在这一刻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语无伦次的抽噎着说:“我知道错了,大人不让我喜欢……我不喜欢了……可是大人不要赶我走。” 她不贪心了, 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她再也不会胡来。 支离破碎的声音,慌乱颤抖的声线, 宛如寻不到家的孩童,季砚感觉到云意握着他的手有多用力, 他几度想反握住, 想疼惜她,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季砚注视着云意,“江南很美,云意,你该去看看。”看过的多了,有了一定的阅历, 便不会被困缚在只有他的一方天地里。 云意哭到不能自己,难以喘气, 身子不住的颤抖, 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要。” 不要让她走,大人不是对她最好,最疼她了吗,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如果最终要抛下她,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管她。为什么给了她,又要收回去……再一次被抛弃,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季砚温热的掌心贴到云意满是泪水的脸庞,云意大喜,双手捧住他的手,绝望中寻到一点希冀的模样让季砚心疼不已,他需要反复勒令自己,才不至于心软改口让她留下。 季砚一点点擦去她的泪,声音温柔安抚,“即便不在你身边,我依然会照拂着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起程。” 云意仅存的希望破灭,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魂魄,目光变得灰败麻木,只有泪水无声无息的淌落,季砚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眼泪,掌心湿濡灼烫至极,他收回手在袖下握紧,对早已在旁呆若木鸡的宝月道:“扶姑娘回去。” 宝月如梦初醒,满心忐忑地低下眼应是。 难怪她总觉得不安,大人竟要把姑娘送回去,就那么严重吗? 宝月上前扶住云意,心慌意乱道:“姑娘,奴婢扶您回去。” 云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照月居,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躺在床上,耳边宝月欲哭不哭的声音令她头疼欲裂。 好吵,好吵啊。 云意闭紧眼睛,一片漆黑,她感觉自己不断的在往深渊坠落。 * 另一头,白清徐有事前去向季砚禀报,一跨进书房他就感觉到一片死寂的压抑。 季砚坐在案后面容半隐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浑身透着一股让人心惊的冷列。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白清徐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可眼前的人是谁,素来不显山水的人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情绪,显然是出大事了。 白清徐斟酌了半晌都没敢开口,不如他还是识趣点先走,正犹豫,季砚已经抬眸朝他看来,“你过来就是为了站着的?” 白清徐一个激灵,赶紧把事情说了,末了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好。” 季砚声音冰冷,“你身为幕僚,职责便是出谋划策,而非是我给你想计策。” 白清徐知道自己是撞枪口上了,怎么千年一遭的倒霉日子就让他给碰上了。 对上季砚晦暗的双眸,白清徐飞快的说了解决之法,他觉得这是自己二十来年脑子动的最快的一次。 从书房出来他长长吐了口气,十二月的天他硬是出了一声汗。 白清徐抹了把汗,朝一旁的何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何安神色也没比他好多少,“总之你这十天半月的少露面就是了,免得被大人挑了错处。” “那么严重?”白清徐更是惶恐了,近来朝堂之上也没什么风波,能是什么大事。 正想再问,就见宝月一脸慌张匆匆忙忙走来。 “大人可在?”宝月交握着双手焦急闻何安。 何安点头,宝月来不及多说,敲了门进去。 季砚皱起眉,“何事。” 宝月弯着腰,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姑娘不大好,还请大人去看看。” 季砚握在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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