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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没有抬头,季砚余光也始终注意着她,出声问道:“怎么了?” 云意忙向他请教,“我这处落笔总是不对,锋芒不够,反倒显的钝气。” 季砚搁笔起身,走上前去看,这幅丹青是他手把手带着她临过的,会画不好,只能说明她心思不在上面。 季砚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她手里接过笔,又画了一遍给她看,“笔正则锋正,你的笔锋是散的自然画不好。” 云意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季砚拢袖将笔递给她,“自己试试。” 云意接了笔蘸墨,斟酌着如何下笔的时候,手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极快的晕开了一片。 “呀。”云意手忙脚乱的拿了手绢擦拭,不想越急越乱,险些打翻了桌上的砚台。 季砚默然在一旁看着,终于他轻压着唇角,将还在收拾的云意拉到了自己面前。 云意身子软绵无力的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跌,在季砚夺下她手绢的时候,恰好让自己撞在他的手臂上。 季砚将被墨汁沾黑的手绢丢到一边,语气罕见的带着薄愠,“我再问你一遍,究竟怎么了?” 云意低垂着脑袋,手臂护在自己胸前小声的抽气着,季砚觉出不对,“云意?” “大人撞疼我了。”云意吃痛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颤抖着抬起眼睫,眼眶湿红着泛着盈盈的水雾,唇瓣咬出浅浅的齿痕,声音打着哆嗦,“……好疼。” 季砚目光下滑,眸色不定地看着被云意小心翼翼的虚护着的那处,他方才似乎是撞到了一处柔软,手臂升起火燎的烫意,季砚将手背于身后。 “你。”季砚陡然语窒。 他看见云意指尖微曲,掌心拢出藏在衣衫下的朦胧轮廓,是少女初长成的纤态,“疼了好些天了……大人,我是不是病了?” 云意泪涟涟的望着季砚,神色仓皇无助,似乎想从他这里寻求到解答。 第032章 医女替云意诊看过, 宝月让绿书将人送了出去,自己则替云意将衣裳穿好,她几度抬眸, 看着云意欲言又止:“姑娘,你这未免也太大胆了。” 宝月隐约猜测到什么, 想起自己还帮着遮掩,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宝月。”云意握着她的手, 柔软的眸子里透着坚定与信任,“我不瞒着你, 我喜欢大人。” 宝月担心的就是这个,她手心里冒出汗, 自责自己没有早些察觉,她也是习惯了姑娘对大人的依赖,总觉得她心性还幼, 忘了姑娘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岁,大人又是万里挑一的出众, 再加上他对云意的偏爱, 长久的朝夕相处,姑娘会生出别的情绪实在算不得奇怪。 可大人又怎么会娶一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宝月只怕云意到最后会伤了心,郑重其事地劝道:“姑娘可别糊涂了。” 云意目光浅浅凝在某处,声音轻如云烟缥缈,“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在犯糊涂。” 明知他只将自己当孩子疼爱,却还是不顾礼教, 不顾世俗的眼光,肖想了, 云意眸光微涣, 唇角弯出一抹潋滟又让人心疼的笑, “可是不该也已经迟了,宝月……我只会喜欢大人,也只做的到喜欢他。” 或许早在初见,季砚如神明一般站在自己身前,为她黑暗的人生带来第一道光束时,就已经注定了今天。 云意如同飞蛾扑火般不计结果的决然令宝月心惊,她失态的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 * 云意离开后,季砚便一直在书房批折子,昏黄的余辉从窗子洒进屋内,映照在季砚神色寡淡的侧颜上,忽而,他眉心轻拧,同时笔下也停了一瞬,半晌才继续走笔如龙。 宝月满心忐忑的去到书房,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叩响了门。 “进。”季砚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宝月进到屋内,低着头说:“大人,医女已经替姑娘诊过了。” 季砚头也不抬地问:“如何?” 宝月迟疑斟酌着该如何说的时候,季砚已经抬起了视线,宝月手抖了一下,还算镇定的说:“医女说是……”宝月一咬牙一狠心道:“是因为姑娘正在长身子,那处才会尤其敏感娇嫩……碰不得,等过些时日便不妨事了。” 季砚执笔的手顿住,云意站在他面前,泪意涟涟揽环着自己的娇弱模样在脑中无比清晰的浮现,伴着她那声哭嗔——“大人撞疼我了。” 季砚手臂上已经褪去的触感再次传来,他平和的呼吸变缓慢。 就在宝月心里没底发慌的时候,终于听季砚道了声:“你退下罢。” 宝月弯腰退了出去。 季砚沉默许久,想起两人过往的亲密无间,眸色几度变得晦暗,他“嗒”的一声搁了笔,抬手揉捏眉心。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季砚派青梧去传话照月居传话。 青梧道:“大人事忙,让姑娘不必等,先行用膳就是。” 虽然已有预料,云意还是免不了感觉失落,她打起精神笑说:“我知道了。” 雪香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大人会避着她,不正也代表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云意自己吃过饭,不紧不慢的沐浴换了衣衫,等天色彻底变黑才又让宝月准备了一份热腾腾的饭菜,亲自端去书房。 何安守在书房外,见云意顶着夜风过来,急忙上前道:“姑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云意身上带着风卷出的寒意,眼睫虚颤着,口中呵出细袅袅的热气,“我担心大人还没用饭饿坏了肚子,所以给他送来。” 何安一时左右为难,大人交待了不许打扰,可若是就这么让姑娘回去,回头冻着病着,难保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何安斟酌着道:“姑娘稍等,属下去通传一声。” 云意等在檐下,屋内灯光融融,很快何安就走了出来,“姑娘请进。” 季砚一见她进来就皱起了眉头,云意长发未挽,柔柔的披在肩上,发尾微潮,身上的斗篷也不是厚实的料子,雪腻的脸颊被吹的通红,浑身都透着寒气。 “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子过来?” 云意不防他上来就训斥自己,吸着鼻子万分委屈地看着他,“我怕大人饿,所以出来的匆忙。” 季砚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若是往常,他可以拢着云意的手替她暖手,也可以抱她在怀里,可从今往后那些过去习以为常的相处都不应该再有,或许正是这样的转变,才让他心生躁郁。 季砚起身接过她手里提着的食篮,示意她去玉屏后,“去里面寻一件大氅穿上。” 云意点着头还不忘说:“大人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细软的关怀声让季砚柔下目光,他颔首坐到桌边吃饭。 云意脱下斗篷,披了季砚的大氅在身上,她本就生的娇小,穿上季砚的衣裳更显得玲珑可人。 云意走到季砚跟前,拢着冻僵的小手放在嘴前呵气,含糊不清的说,“大人能否帮我系一下衣带,我手指僵了捏不住。” 季砚两指勾住云意身前的衣带,指节擦过云意的衣衫,一股温热的暖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他的指上。她换了一身衣裳,荼白的裙衫腰间紧束,在他宽大的大氅的显得尤其纤细,一折就能断。 季砚如墨深的眸中不见波澜,利落的替她系上衣带,转开视线。 “时候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 云意却在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掌心托着腮,“我等大人吃完再走。” 季砚没有说话,安静吃饭,云意身子微倾,俯身去拿被放在桌子另一端的糕点,如绸的青丝绵绵垂落,微潮的发尾像羽毛一样轻扫过季砚的手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大人尝尝这个奶油松瓤卷,是宝月刚做好的。”云意靠的很近,唇瓣翕动间,雾袅袅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拂在季砚耳畔。 季砚皱眉侧过目光,本想让云意坐好,却看见她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盯着那盘子糕点,像只贪嘴的小馋猫似得轻抿着下唇。 季砚眉眼松动,怪不得不舍得走,是满心都在这糕点上,他宠溺的将糕点推到她面前,“我吃不了那么多。” “那我吃啦。”云意甜软的尾音雀跃勾起,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口中,入口即化,香甜在口中蔓延,云意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 一点碎末粘在她唇瓣上,季砚递了帕子给她,“擦擦嘴。” 云意下意识探出一抹粉嫩的舌尖,在唇瓣上快速的轻舔而过又藏于唇缝之内,仅在唇上沾出点盈盈的水泽。 季砚视线凝聚在那抹水色之上,拿着手帕的指尖曲了曲。 云意接过手帕擦了嘴,微撅起唇问道:“还有吗?” 季砚摇头,“没了。”他默了一瞬再次开口,“我吃好了,你也回去睡吧。” 云意知道他在赶自己,偏是不肯走,又找来别的借口,“我想起那画该怎么落笔了,不如我画给大人看。” 季砚委实觉得今日的小姑娘有点磨人了,他无奈看着云意仍精神劲儿十足的双眼,“云意,我还要忙。” 云意心里涌上失落,也只得懂事的点头,季砚让下人送她回照月居。 那块被云意用来擦过嘴的手帕还搁在桌上,压出细微的皱乱,季砚神色不变的扫看过一眼,淡然起身走到书案后。 * 翌日。 散了朝后,萧熠召了季砚和徐蔼以及另外几个朝臣在养心殿议事,后又说西山围猎一事,萧熠道:“朕打算让后宫及朝臣的家眷同行,男子狩猎,女眷则可在这年关将近的时候游玩一番。” 季砚意兴阑珊的颔首,“皇上仁厚。” 其余人跟着附和。 萧熠问:“对于狩猎比赛的规则,各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方敬安:“不如就照往年,猎得多者胜。” “这样太容易,也无趣。”萧熠摆手表示不满意,狩猎比的就是箭法,年年拔得头筹的,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人。 状元郎顾时走出两步道:“围猎是每年都办的大事,皇上若想要有新意,臣倒是有一个主意。” 萧熠凤眸轻挑,“你且说来。” 顾时道:“以往进猎场狩猎的只有男子,不妨这次我们让女眷也加入,譬如三男三女为一组协作狩猎,猎得多的一组为胜。” “这倒是新鲜。”萧熠思索后对众人道:“就这么办。” 站在徐蔼一侧的王显看向季砚,“我听说季大人在府上养了个小姑娘,亦妻亦女,倒是也可以一同去。” 季砚淡淡看了他一眼,唇角勾笑,语气却冷得直逼王显灵台,“不知是听谁说的,胆敢如此在王大人面前胡言乱语,不如将舌头割了。” 季砚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架的住,霎时间王显背后的冷汗顺着直往下冒,尴尬笑着说:“不过是在坊间听闻。” 顾时道:“下官怎么记得季大人是熟人所托照顾陆家小姐,王大人这听说的未免失真,若谣传出去,有损季大人清誉。” 王显分明听妻子跟自己说,那次在陈太师的寿宴上,看见季砚抱了那个陆家女,女大尚且避父,季砚与那女子非亲非故,说清白,谁信。 只怕是养在府中,红袖添香。 王显心中如是猜测却也不敢在季砚面前说,“是下官一时妄言,请季大人见谅。” 季砚俊逸的脸上习惯性的带着笑,幽邃的双眸让人不敢直视,“即是如此,就罢了 。” 王显从头到脚冒着寒意,悻悻退了回去。 萧熠笑道:“误会而已,不过既是季卿旧友之女,随驾一同去狩猎也无妨。” 季砚不置可否,“既然已经商定的围猎的规则,如何分组,怎么安排得以保证安全都不是小事,还需皇上仔细交代下去。” 萧熠闻言转而看向殿中的几人,“即是顾卿的提议,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三日后将拟定的明目交给朕过目。” 顾时拱手道:“臣遵旨。” 众人退出御书房,王显跟在徐蔼身后,等走都散去,徐蔼拎着眉回头瞪他,“凭你也敢去挑衅季砚?你长了几个胆子?以为在赈灾一事上立了功,头眼就敢往天上看。” 王显被训的抬不起头,又心有不甘,辩驳道:“叔叔,我也是觉得那陆家女或许会是季砚的软肋。” 徐蔼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连皇上的面子他都不给,你以为你能试探出什么来。” 王显半天憋出话道:“是我太过莽撞。” * 何安驾着马车往东水巷去。 季砚眼睫低卷,若有所思的后靠在车壁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拨捻着佛珠,眉目温文却疏冷,一旦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子让人不敢靠近的凉薄就透了出来。 以往赴西山狩猎,也有不少王公世族的贵女会同去,一来是游玩,二来也存了相看亲事的目的。 云意如今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岁,去见见更多的人不是坏事。 季砚手上捻动佛珠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心中想得周全,眉宇间却浮上细微的犹豫,只是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季砚压紧薄唇,云意已经长大,他不可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第033章 晚膳的时候,季砚便与云意说了这事。 “围猎?”云意惊讶看着他。 御驾去西山围猎这么大的事,她没想到自己也能去。 季砚微笑颔首,与她解释道:“皇上特许官员家眷同去,男女协作一同狩猎,你可想去?” 云意自然的认为她一定是和季砚一组,有些期待的反问:“那我是不是能看到大人射箭。” 季砚没有告诉云意自己并不会下场,不动声色的移开话题:“日后启程,恐要在西山扎营一夜,让丫鬟多给你备上些衣物。” 云意一双秋水剪的瞳盈盈带笑,甜糯糯的应好。 等云意离开,季砚去了书房。 何安踩着月色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他将册子递给季砚:“大人,这是顾大人命人送来的围猎组队名册,请您过目。” 季砚接过册子,提笔改了几处,在最后写上云意名字的时候,他明显落墨重了。 等到那日,小姑娘知晓自己不能同他一起,是会失望还是难过。 季砚想起她方才眉眼带笑的模样,沉眸揉捏眉心,片刻,合了册子对何安道:“拿去给顾时。” 很快就到了出发这日,云意坐上马车才知道有多远,清早天光才亮的时候就启程,一直到过了晌午才到,半日在马车上坐的她骨头发软,下来的时候脚下都有些虚浮。 季砚还要去面圣,她则被带到了女眷的营帐。 季舒宁和季宛早早便已经到了,季舒宁拉了云意落座,与一众贵女坐在一起闲话。 “也不知我们会与哪家公子在一组。” 大齐男女之防并不严,营帐内除去季宛已经成亲,大家年龄都相仿,又相熟没什么避讳的笑说起了这事。 季舒宁一贯嘴巴上不饶人,朝面上浮红的吴侍郎之女吴漪柔打趣道:“你如何就知道,不会是哪位叔伯与你一组。” 吴漪柔跺脚,拿了手绢朝季舒宁一甩,嗔恼道:“你少乌鸦嘴。” 季舒宁笑躲开,“好好好,那就状元郎或者是傅大人。” “你还说!” 云意在旁掩嘴轻笑,她才不像她们这般纠结,她只要与大人在一起就够了。 季宛温柔挽笑,插话道:“你听舒宁胡说,她说了又不作数,等一会儿来传旨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几人说着话,营帐外禁军送来了名册,三男三女为一组,云意恰好与季舒宁在一组,还有一位许翰林的千金许?。 季舒宁拿着名册,不出意外地在上面看到永安侯世子裴濂的名字,她心里郁堵的抿紧了唇角,移开视线去看其他两人的名字。 见四哥的名字在上面,她弯起嘴角侧身对云意暧昧一笑,“四哥和我们一组呢,你可高兴?” 云意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的反复看着名册上的人,裴湛,季嘉泽,傅绥年……没有季砚。 她不死心的翻过整本册子,都没有看见季砚的名字,心凉了半截。 云意转头问季舒宁:“大人不参加吗?” 季舒宁理所当然地颔首:“六叔自然是要伴着圣驾。” 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云意回想起那夜,季砚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仿佛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彻骨生凉。 她看着上面的几个名字,手心紧握,指甲深陷刺痛了皮肉,她不信大人不知道这份名册的安排,他是有意让她与旁人一组。 为了不让她喜欢他,他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是不是将来他还要亲手将她嫁出去。 云意眼里汹涌的浮起酸涩,拼命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在人前失态。 季舒宁对她道:“我们出去吧。” 云意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任由季舒宁将自己带到了营帐外。 营帐外的空地上除了参加围猎比赛的人,跟本没有季砚的身影。 比赛一共分成了十组,每一组都分配了猎具马匹和随行的禁军,为了防止有女子不会骑马,还配有一辆马车。 何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大人命属下跟随保护姑娘。” 云意想笑,大人怎么不再狠心一点,说不定,她会就此心死呢。 云意一双长而翘的眼眸真的蕴了笑,可是大人又偏偏要对她好。 这怎么能怪是她贪心。 …… 猎场围分数片区域,在远离云意所在的开阔赛场上,季砚身姿挺拔骑在马上,单手握着缰绳不疾不徐的与萧熠并行。 萧熠凤眸微扬,笑道:“朕许久没有策马驰骋。”他转头看向季砚,见他神色寡淡不接话,便知他并没有下场的打算。 萧熠转头唤来禁军指挥使和定远将军之子陆恒,“你二人来与朕比试。” “就由季卿来当这裁判。” 季砚拱手淡应是。 萧熠三人骑马蓄势待发,太监手里的旗帜一挥,随着喝声,三匹马同时疾驰而出,马蹄发出重踏的声响,扬起丈高的尘土。 观台上的官员纷纷谈论着赛况,唯独季砚只淡淡看着,偶尔有官员搭话,也只笑而不语。 王显坐在靠角落不显眼的位置,他的随从压着腰跑上前覆在他耳边轻声回禀。 王显听后犹疑的看向季砚,莫非真是他猜错了。 季砚垂眸斟茶,唇角滑过些些凉意,他不喜有人把主意送到云意头上,这个分组正好也能让他们省了力气。 季砚端起茶盏却没有喝,指腹缓慢摩挲着盏壁,目光远睇。 傅绥年出生书香,品行端方,亦是他一手提拔上来,是可以托付之人,而季嘉泽虽然心性尚浅薄,但不枉他一腔热忱,又是自己看着长大。 而且小姑娘待他总也有些不同。 他脑中浮现出云意嫣然的小脸,她此刻该是与季嘉泽在笑语,还是在四处寻他的身影,怨他不出现。 季砚握着杯盏的指尖略收紧,等他垂眸,从杯口溢出的茶水已经打湿了指腹。 季砚皱起眉,搁下茶盏,默然捻去手上的水渍。 他不是犹豫不决的人,这是两全的法子,他也不会改。 * 狩猎的队伍进入围场后便各自四散往林中去。 云意随着几人走在林子里,她心中思绪万千跟本不想待在这里,朝几人歉疚道:“我不会骑射,只怕会拖大家后腿。” 季嘉泽嘴角勾起的笑从见到云意起便没有落下过,见她忧心仲仲的颦起眉,笑着安慰:“这本就是玩乐,输赢不打紧。” 他心头一动,“不若我来教你骑马?” 见云意神色犹豫,季嘉泽朝季舒宁使去眼色,季舒宁可不是肯白帮忙的,与季嘉泽眼神交换了好处,才帮着敲边鼓道:“我看也好,我与阿?都会些骑射,不如我们先去前头看看有没有猎物,等到时间了,就在赛台汇合。” 她说着看向其他几人,“你们意下如何。” 裴湛和许?没有意见,傅绥年顿了片刻才点头道:“也好。” 老师将他与陆姑娘安排在一组,他本应该多照拂,不过看季嘉泽如此殷勤,他也有成人之美。 四人率先骑马往林深处去,留下云意和季嘉泽两人。 云意想去找季砚是不可能了,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她无奈朝季嘉泽弯了抹笑:“劳烦四哥哥教我。” 柔软的笑意让季嘉泽心神一晃,“我扶你上马。” 云意不敢骑快,季嘉泽就为她牵绳,慢慢的在林子里一遍遍走,活了二十来年,他一直是自在随意惯的性子,这点耐心全用在了云意身上。 等云意能自己驾驭马匹,他才翻身骑上另一匹马,朝云意笑道:“我们跑一段试试?” 云意捏着缰绳紧张之余又有点兴奋,她点点头,“好。” “腿夹紧马腹,腰用力,拉紧缰绳。” 季嘉泽的话被吹散在风中,云意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不断刺激着她的心跳,等停下来,云意眸光不定的眨着眼,大口喘着气,心中的郁结好像得到了释放。 季嘉泽拉紧缰绳停在她身侧,“感觉如何。” 云意转头看着他,喘息着说,“我想再试一次。” 季嘉泽自然答应。 何安一步不敢落的跟着二人,生怕云意出什么闪失。 眼看着比赛结束的时辰快到了,他才对两人道:“四公子,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云意看着落下的夕阳,她忽然赌气的想,如果自己不回去,大人会如何。 何安又催了一声,“姑娘。” 云意收起思绪,她不敢,她怕结果会让她失望。 * 队伍一组组回到营地,连季舒宁几人都回来了,却始终不见云意和季嘉泽。 季砚拧眉走上前,季舒宁见了他,提着声喊:“六叔。”她让人把战利品拿来上,笑嘻嘻道:“六叔快看,这些都是我们猎到的。” 季砚点头看了一眼,道了句不错,便问:“你四哥和云意呢。” 季舒宁往林子的方向张望,“四哥在教云意骑马,应当快回来了。” 云意那样娇弱的身子,还没有马高,也敢骑马,山里路又陡……季砚当即就想让禁军去寻,可转念一想有何安跟着不会有意外。 明知如此,他却还是放心不下,直到看见出现在林子入口处的两人,季砚才舒展眉心,旋即却是更深的拧紧。 季嘉泽为她牵着马,不时的抬头和她说话。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小姑娘已经学会骑马了,季砚牵动唇角,笑意极浅。 看来即便不在他身边,她也能很好。 * 季嘉泽扶了云意下马,自责的问道:“可还觉的痛?” 云意好不容易站稳,两腿直打哆嗦,腿心贴着马鞍的肌肤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是第一回骑马又跑了太久,磨的两腿生疼,走路都疼,季嘉泽这才替她牵了马,慢慢走回来。 云意小口抽着气,轻轻摇头,一落地她便抬眸去找季砚的身影,目光梭巡过人群,无果,又失望的收回。 季嘉泽看她神色不对,只以为她是因为腿疼,于是道:“你回去好好歇着。”他吞吐了一下,俊朗的脸上浮了抹不明显的红,“拿热水泡泡腿。” 云意心不在焉的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季嘉泽一直看着她走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一直到入夜季砚都没有出现,云意终于忍不住,撩起帐帘对守在外面的何安道:“我要见大人。” 何安迟疑道:“现下已经这么晚了,姑娘要找大人,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意望着他,眼圈忽然就泛了红,泪盈盈欲哭不哭的咬着唇不说话。 何安见状一惊,也顾不上季砚的交待,“我这就带姑娘过去。” 季砚的营帐离的很远,云意双腿还疼得厉害,夜风又冰冷刺骨,她咬着牙忍痛不吭一声的朝前走。 云意远远看到季砚的营帐亮着烛,挺拔的身影投头在帐子上,影影绰绰。 何安在外道:“大人。” “进。” 季砚正拿着书在看,帘子被撩起,轻急的脚步声不属于何安,他抬起视线,就撞上了云意水泅泅,通红的双眸。 季砚心口忽疼了一下,唇线轻抿,“怎么过来了。” 云意把一日的委屈都咽在肚子里,她吸着鼻子小声哝哝的说:“我不敢一个人睡。” 他以为云意是来控诉他一日没有出现,却听她惶惶不安地说:“林子里太黑了,还总有野兽吼叫的声音。” 就在这时,山上又传来野狼的吼叫,云意脸一白,脚下一软扑进了季砚怀里。 一团柔软撞在身上,季砚怕她跌下去,然而抬起的手却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云意十指紧揪住他的衣袍,颤着一把细弱的嗓子央道:“我今夜能不能住大人这里。” 季砚顿住,低头神色不明的看着她,云意紧紧闭着眼睛,露出的一截脖梗上,细小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恍惚间,季砚又想起当初那个雷雨天,小姑娘也是这么扑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求他,“大人能不能带我走。” 不心软是不可能的。 季砚的手掌落在云意肩上,“我安排你和季舒宁住一个营帐。” 云意闻言连连摇头,纤软的手臂直接勾住了季砚的脖子,她贴近他的颈窝,眼睫上的湿意蹭在他的皮肤上,央央道:“只有与大人在一起我才不怕。” 季砚心口被看不见摸不着地东西撞了一下,他压下异样,“我总有不在的时候。” 他狠下心按着云意的肩头将她扶起。 云意仰起视线,泪珠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她抿动着唇瓣,哑声问:“大人是不是疼我了。” 季砚拧起眉心,“胡说什么。” 云意细声抽噎着低垂下眉眼,泪珠顺着面颊躺落,喃喃控诉着季砚的不是:“那日大人撞疼了我也没有过问,今日又是整整一日都不来看我,刚才还推开我,从前大人都会抱我,守着我睡。”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抬起水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季砚下了结论,“大人一定是不疼我了。” 季砚心知不是这样,却无法反驳她的控诉,云意的委屈让他心中不舍,却又被她单纯稚气,一副认定了的模样给逗笑。 云意更难受了,哑声说:“大人怎么还笑。” 季砚无可奈何地轻叹,片刻认真看着云意,“你已经长大了,云意,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自不可再如你幼时那般相待,但我总是会疼爱你,这点你无需怀疑。” 云意相信大人说的,会永远疼爱她。 可是不够。 不够。 怎么会够。 季砚沉默少顷,拿了帕子给她擦掉挂在粉腮上的泪珠,做了最大的退步,“你实在害怕,今夜便睡在这里。” 云意一把捉住他的手,“那大人不能走。” 云意握的用力,湿漉漉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只要他拒绝,随时又会哭出来,看来唯有等小姑娘睡着了他再离开。 季砚微笑点头应诺,“上床睡吧。” 云意挪着步子往床边走,方才在一路过来,她全凭憋着口气忍着痛,如今松懈下来,蹭伤的地方火辣辣的发疼,也不是有没有破皮,她不敢碰到,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变扭。 季砚眼睛一眯,看着她异样的走路姿势,再想起她和季嘉泽独处的两个时辰,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语气难辨,“你的腿怎么了。” 云意扭过身,哭丧着脸诉苦:“骑马时蹭伤了,好疼。” 她眉心痛揪着,瞧着都可怜。 季砚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打颤的双腿看了半晌。 他竟忘了骑马这回事,何况还有何安跟着,能出什么事,季砚几不可见的摇摇头,果真是关心则乱。 他宽慰了几句,让她快睡。 云意却拉住他的衣袖,“大人能不能帮我叫水……我还没有沐浴。”。 第034章 屏风后升起雾袅袅的水烟, 在昏黄的烛火下似幻似影。 季砚看云意走到屏后便要离开,脚跟却被声后传来的细柔嗓音无形绊住。 “大人可不可以别走,我一个人怕……” 季砚无奈之下摇了摇头, 小姑娘是真半点没把他方才说得话放在心上,他稍侧过身, “你。” 话音陡然断在了口中,一片水色的布料在空中滑出弧度, 挂在了屏风之上,两根衣带摇摇欲坠的垂落, 娇若纤柳的身影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投映在屏上。 云意抬手挽发,平日里掩藏在衣衫下的娇躯已然长开, 袅娜的曲线在山水叠峦的屏画上被拉扯到了极致。 季砚眸光一沉,快速转过身。 云意焦急的声音又传来,“大人, 我很快就好,你等等我。” 季砚眉心突突跳动, 耳边是云意沉入水中溅出的声响, 她快速掬着水往身上泼,像是生怕季砚等不及要走,连带着一点短促的喘气。 “大人?” 云意勾着嗓子,试探着问他是不是还在。 季砚缓慢吐了口气,走到桌边背对着屏风坐下,“你洗就是了, 我不走。”他顿了顿,声音略沉, “不要说话。” 果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稀稀落落的水滴声不断传入耳中, 季砚按了按眉心,一直以来他都是亲力亲为的教养云意,以至她对自己没有一点避讳,或许一早便该请个嬷嬷来教她。 季砚正思索,却冷不丁听见云意短促抽了口冷气。 “怎么了?”他皱眉问。 云意视线隔着屏风望像季砚坐着的方向,吸着气颤声说:“骑马磨伤的地方沾了水,好疼。” 磨伤的地方,还能是哪里。 季砚合上眼,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如此烦躁是什么时候了。 “破皮了。”云意细哑的呻-吟声中带着哭腔。 季砚眸色暗了暗,她是在给自己检查。 “别碰。”季砚简短吐出两的个字上蒙了一层沙哑的意味。 “哦。”云意乖巧的应了声,继续往自己身上淋水,狡黠轻扬的眉眼里透着些遗憾,她还以为大人会来替她检查呢。 云意不紧不慢的洗完澡从水中出来,拿了架子上挂着的季砚的长衫披在身上,一丝不苟的整好襟口才走出去。 “大人,我好了。” “我的衣衫脏了,所以穿了你的。”她站在几步开外,乖极了的模样。 季砚视线轻扫过她,他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尤其宽大,把昙花一现的旖旎都藏了起来。 “无妨,快睡吧。” 云意点点头,钻进了季砚的床塌,一直将被褥拉到了眼下,心满意足的闭上了。 大人虽然刻意避着自己,但只要她开口,他总会顺着自己,尝到了甜头,云意又忍不住想要试探。 “大人。”她把眼睛睁开,望向季砚。 季砚垂眸翻着书,“嗯。” 云意侧身躺着,将叠起的上手枕在脸侧,无比认真的看着他:“大人之前说喜欢与喜欢也是不同的,等我长大就明白了,可我现在已经长了,喜欢的人还是只有大人,那是不是说明我心仪的是大人?” 季砚握着书的手一紧,严肃看向云意,“云意,我是你的长辈。” 云意与他对视一瞬便坚持不住了,她打着哈欠,犯困的揉着眼,调皮的笑道:“我和大人开玩笑的。” 季砚看着她将眼睛揉的通红,没有作声,真的是玩笑么。 云意放下手,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乌黑的瞳眸里盛着憧憬,“那种喜欢又是什么样的?” 季砚的眸色在烛火的明灭间暗了一下,“待你将来遇到想与之相守一生的人,自然会明白。” 云意试图他从容自若的神色里看出哪怕一点迟疑,可是没有,她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难受。 云意咬了咬唇,语气颇带着几分执拗的又问他:“那若是我遇见了那个人,大人可会高兴?” “自然。”季砚唇边牵出一个浅笑,不明显,他淡声道:“等你将来真的有了心仪之人,我会替你备上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他重新拿起书,“睡吧。” 云意心口涩痛的像是拿了把钝刀子在割,可偏偏她还要微笑,点着脑袋“嗯”了声,转过身背对着季砚。 云意用手背蹭去不住淌落的泪滴,齿尖咬痛了唇瓣,云意反复平复着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室安静,只有闪烁的烛光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季砚手里拿着本书,一刻钟过去,却一页都没有翻动。 一直到云意呼吸变得平缓睡熟,季砚拢袖起身打算出去,却见云意不安稳的将手臂打出了被子,季砚默然走过去替她掖被子。 手还没等碰到,云意又转了个身,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衣袍松散开,背对着他露出一小片雪腻的背脊,散落发丝沿着两片玲珑蝴蝶骨落入深处,而襟口仅是堪堪遮住软盈。 季砚喉咙紧了一下,缓缓眯起双眼,眸色幽深晦暗。 云意仍然好睡,纤长的上下眼睫乖怜的交叠,鼻翼微动气若幽兰,就这么毫无防备,以一副任人采撷的姿态展露在他面前。 须臾,季砚弯腰捏住她衣袍的边沿拉好,又将被子替她盖上,转身走了出去。 帘帐打开又合上,云意眼睫抖了抖,缓缓睁开,她黯然拢紧衣衫,将目光失神的投向某处,这些招数对大人毫无用处,他冷静、理智、坦荡的让她不住的灰心。 仿佛她做再多都只是无用功。 * 翌日,一清早宝月就来到了帐中伺候云意起身。 季砚自昨夜离开后就没有再出现,云意梳妆好,离开营帐。 她走到自己的营帐外就碰见了寻她不得的季舒宁。 季舒宁一见着她就走上前问:“你上哪去了?” 云意打起精神寻了个借口,“起的早,就四处走了走。”怕季舒宁再追问,她先一步道:“五姐姐怎么过来了?” “我也是睡不好,一晚上又是狼叫又是风啸,一早就醒了”季舒宁埋怨着撅了撅嘴。 围猎整整有三日,想到还要在山里睡一夜,季舒宁就开始无精打采,全然没了昨日的兴奋。 云意安慰了她两句,到了日正的时候马场上开始了赛马,所有女眷都陆续过去。 云意和季舒宁也结伴不紧不慢的往马场走去,正走着,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的锦袍男子带着随从正走来,便停下来让道。 那人也看见了她们,正是宣德候贺霆。 贺霆手里把玩着玉佩,目光从两人身上划过,在看到云意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艳,他将云意从头到脚纳入目光中,饶有兴味的问随从:“那是谁?” 随从上前道:“回侯爷,那便是季阁老府上的陆家女。” 贺霆如鹰的眼微眯,难怪他往季砚府上送了那么多绝色美人都被送了回来,原来是养了这个么尤物。 他御女无数,也不禁晃了眼,乌发雪肤,眉眼生的冶艳惑人,偏偏眸光纯澈如稚,显然是未经人事的娇嫩,看来季砚养了那么久,还没动过。 贺霆把玩着玉佩的动作慢了下来,视线落在云意纤如柳枝的腰上,这样的美人,就该养的熟透了之后日日于榻上承欢。 贺霆调转步子朝两人走去。 季舒宁微朝他欠身,“见过侯爷。” 贺霆微抬下巴,转而看向云意,靠近之后看,她肌肤细腻如瓷,白嫩的让人想落些痕迹在上面。 云意照着季舒宁的话道:“见过侯爷。” 贺霆暗含侵略的目光和他身上成熟的气息让云意感到不适,仿佛自己是被盯着的猎物。 她忍着厌恶与怯意,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异样,规矩的行礼。 贺霆看了她半晌,和煦对两人道了句:“不必多礼。”便带着随从朝前走去。 云意两人去到马场时,人都已经到了差不多了,她坐在女席远远看到高台上明黄色的身影,那就是少年皇帝。 而季砚一身绯袍,举手投足儒雅高洁,在百官之中是绝对出众夺目的存在。 云意看到他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又平静移开。 云意没有伤秋悲春的功夫,季舒宁拉着她的手,示意她看场上将要比赛的几人,“你猜是谁能拔得头筹。” 云意兴致缺缺,摇头轻声说:“这我如何猜得准。” 季舒宁嫌她无趣,见她总往男席看去,恰又看到季嘉泽也牵了马上场,了然的抿了个笑,揶揄道:“我猜你一定想是我四哥赢,是不是?” 云意见她一副“我就知道”的笃定模样,觉得她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但也懒得解释,模凌两可的说:“四哥哥能赢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她嘴上着么说着,目光却压根没有往季嘉泽身上放过,她隔着人群,望向那道淡然饮茶的身影。 她指尖再桌沿打着圈,出神的想,究竟要如何,大人的目光才一直放在她身上呢。 马蹄重踏漫出的大片的烟尘,将云意的视线遮挡的模模糊糊,她这才转开目光,托着腮往赛场上瞧去,季嘉泽策马在一众人之前,一身墨色窄袖圆领袍,少年恣意,倒远比他刻意端着书生气的模样更为矜然出挑。 惹得不少贵女都在悄悄打量,红了脸。 云意抬了抬眼梢,有些出乎意料的对季舒宁说:“原来四哥哥身手那么好。” 季舒宁点点下颌,“你有所不知,当初四哥是想从军上战场的,后来还是被二叔打断了一根鞭子,才算做了罢。”季舒宁压低声音,“你可别往处说,四哥不喜欢别人提。” 云意诧异,竟还有这样一回事。 赛场之上,季嘉泽一马当先,单手策马俯身拔下旗帜,赢得头筹,他拉停马匹,唇角扬笑风流张扬。 季嘉泽抬眼在女席中寻到云意的身影,少年气的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旗帜,云意微愣,朝他回了一笑。 季舒宁在旁来回看着,悄悄抿了个了然于心的暧昧笑容。 另一头的看台之上,季砚静静看着二人互动,面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手上拨捻佛珠的动作却一再慢了下来。 季砚垂眸牵动唇角,这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可心里有股隐隐的郁气让他烦躁至极。 比赛中场的时候,季嘉泽去了云意和季舒宁这边,他拭了把额上的汗,对云意笑道:“一会儿还有一场,等我赢下那雪狐送你。” 季舒宁佯作生气,“四哥怎么不说送我呢,真偏心。” 季嘉泽耳朵微微泛红,他掩饰的拿指节在鼻端轻擦过,“你还缺这些?你真想要,就让世子替你赢去。” 两人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季舒宁被踩了痛,无处发泄只能不依不饶的跟季嘉泽缠磨。 云意笑看着兄妹两斗嘴,很快比赛继续,季嘉泽又回到场上。 云意也想看看季嘉泽是不是会再赢,认真看起了赛马,余光却瞥见季砚忽然起身离席,她略一思索,寻了个借口也离开席间。 林子路绕,云意走了一圈都没有追上季砚,又不确定他是朝哪个方向过去的,只能往回走。 才走了两步路,云意就停了下来。 她朝着正朝自己走来的贺霆屈膝道:“见过侯爷。” 怎么又会遇见他,方才他的目光就让云意觉得十分不舒服。 贺霆走到云意面前,看她惴惴的退了一小步,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只会让人更想挞伐罢了。 他慢条斯理的把玩着玉佩,声音低沉而缓:“又与姑娘见面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云意垂下眼睫,“小女名唤陆云意。” 贺霆念着她的名字,又反问:“那你可知道本候是谁。” 云意高提着心,眉心轻蹙,不确定他一个身份显赫的侯爷忽然跟自己这么个女儿家搭话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警惕的颔首:“您是承德候,贺侯爷。” 贺霆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看似和善的笑了笑,“陆姑娘想必也是觉得赛马无趣,不如陪本候去走走,此处风光还不错。” 云意心中慌乱,贺霆早已过而立,看起来英朗沉稳,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侵占的意味太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他。 她在心中快速思量,尽量镇定的回话,“季大人还在等小女过去,恐怕不能与侯爷同行,还请侯爷见谅。“ 她用了大人的名头,想来贺霆就算是侯爷也要有所顾忌,不敢强硬为难自己。 贺霆目光一沉,心头升起不虞,又不得不忌惮季砚。 贺霆摩挲的指腹,势在必得目光流连过云意精致的面容,笑道:“既然如此,陆姑娘请便。” 云意松出口气,不敢耽搁,行了礼便匆忙往马场走去。 贺霆毫不遮掩的目光,赤|裸注视着云意的背影,他挥手,随从自隐蔽处走出。 “侯爷。” 贺霆却问:“那几匹马训得怎么样了?” 随从拱手恭敬回道:“回侯爷,已经能听从哨令。” 贺霆若有所思,嘴角玩味的噙了抹笑,就算是季砚又如何,一个女人罢了,他弄了就弄了。。 第035章 云意一路忐忑, 直到赛场上热闹纷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云意现在只想去到季砚身边,可依然寻不见他的身影, 云意无助的闭了闭眼,整理了心绪坐到女席。 场上赛事火热, 季舒宁抽空看了她一眼,“怎么去了那么久。” 云意随口敷衍过去, “比的如何了?” “还只比完初轮,接下来才是最后的角逐。” 云意心不在焉的点头, 还在因为贺霆的举动而感到后怕,连季嘉泽赢了赛马也没有注意, 还是季舒宁扯她的手她才回过神。 赛马结束之后,女眷也各自下场,虽不会像男子一样比试, 骑马小跑一下却是不成问题的。 季舒宁也兴致十足拉着云意去骑马,她让人牵来两匹马。 季嘉泽在一旁看见了, 想到昨天云意骑马过度, 走过来制止道:“云妹妹还是多休息为好。” 云意确实还觉得有些不适,正想顺着季嘉泽的话拒绝,就看到季砚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马场,他走在不远处似看了她一眼,便低眸与随行的人说话。 云意已经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想要看看大人是不是仍然不管自己。 她朝季嘉泽微微一笑, “骑一段不打紧。” 季嘉泽不放心地问:“你腿上的伤好了?” “好多了。” 两人的声音不大,是季砚正好能听见的程度, 他抬眼看向云意随风轻摆的百叠裙, 眉心轻压下。 昨夜还哼哼唧唧的喊疼, 这么快就忘了,然后等到夜里又来找他哭么。 季砚想把吃苦不记的小姑娘拖过来教训一顿,然而等视线从季嘉泽身上扫过,他又静下心来。 季砚暗笑自己竟然也这么优柔寡断,已经多少次,早该放手让小姑娘自己去成长。 云意虽然在和季嘉泽说话,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季砚,他的无动于衷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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