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主神明,情志畅则心宁。运动之际,气血和而神悦,心之神明得安。 故,常运动者,心脏得其养,寿亦增焉。 老夫人需要的,不正是这个? 严氏本忧郁的脸色,僵了一下——她也学医,如何不懂?但她确实是不喜欢练武,从前有薇薇磨着她练,她尚且咬牙坚持。自,后来分家,薇薇不在,她便不练了。 是啊……确实需要练了,她这“懒惰”的成年人,被一个孩子这般教育,实在是汗颜。 前几日,她还跑到校场,装模作样地指点人家……她连练武都不练,哪有那脸皮指导人家? 严氏咬了咬唇,心中暗暗决定——她不能让她的“好徒弟”失望,她一定要努力练武! 想到这,严氏郑重道,“我答应你,就这么定了,以后我每日练武让丫鬟监督,练完后,让丫鬟去雁声院报告给你。” 苏明妆哭笑不得,刚要拒绝,但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好面子,只要目的达成,稍微尴尬点也无妨。 想到这,苏明妆小声答应了声,“好。” 同一时间,另一边。 严傲萱把姐姐拽到了角落,焦急道,“姐,你刚刚疯了?学什么军医术啊?难道你不知道严家的规矩,要杀鸡的!” 严绮澜也才猛地想起来,脸色白了白,但马上反驳,“你才疯了,难道你看不出姑母喜欢好学之人?那苏明妆能学军医术争宠,为何我们不能?我们就这么把表哥拱手让给她?杀个鸡又算什么?” 严傲萱心中道——怎么又“我们”了?表哥不是你自己的吗?怎么,有好事就你自己来;有坏事就我们一起遭殃? 从前不受罪时,窝囊气也就受了,但现在要杀鸡,她如何愿意? 便小声道,“姐,表哥只有一人,也只能是姐的,你学军医术讨好姑母是应该,妹妹我就不用了。要不然这样,你留下学军医术,我先回家,你看行吗?” 严绮澜见妹妹要跑,心中大叫不好,急中生智道,“过几天裴二夫人就回来了,你忘了表哥还有个堂弟吗?裴今酌公子文韬武略、俊美外表,可不比表哥差,你确定不留下来?” “……”严傲萱动摇了。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姑母和裴二夫人感情是公认的好,你若被姑母喜欢,不就是被裴二夫人喜欢?只要裴二夫人定下婚事,裴今酌不就是你的了?” “……”严傲萱突然觉得,杀鸡也没那么恶心了。 就这样,姐妹两人定下来学军医术,只是,两人得提前学杀鸡。 不同于苏明妆自己跑到厨房学,她们没人教,只能让老夫人亲自教,所以今日苏明妆的学习,也到此结束。 …… 苏明妆匆匆回到雁声院,心情越来越糟——那两姐妹极有可能用老夫人威胁裴今宴,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 回屋子,顾不上洗个手,在丫鬟的疑惑下,直接冲到桌前,掏出纸笔开始写信。 写完后,让雅琴秘密送到门房,让门房送去宫里——她知道,门房有给裴今宴秘密送消息的任务。 一个时辰后。 殿前司衙门。 这封信,成功送到了裴今宴手中。 裴今宴拿到信,眼底满是阴郁——因为每次突然收信,都是坏事,要么是母亲发病,要么是表妹闯祸。 但当他打开信封,看见纸上的娟秀小楷时,瞳孔震动,头脑懵了一下…… 第167章 他兴奋了许久,甚至夜半难寐 他不用看署名便猜到,信是谁写的。 更何况信是国公府送来,除非是母亲亲笔信,不然不可能有其他女子给他写信。 即便有人逾越地写,门房也不会送……门房肯送,只有一人。 裴今宴离开衙门门口,找了个空地,迫不及待地看了也起来—— 『将军: 展信安。 冒昧致信,望未叨扰。 府内突发紧急之事,不得不向您禀报。 今晨,我前往知春院学习医术,表小姐却突然闯入。 我担忧老夫人被惊扰,便与表小姐争辩,试图威吓她们,以免她们下次再硬闯知春院。 未料,严大小姐竟称她们也是来学医术。 老夫人闻之大喜,毕竟老夫人一直以来的夙愿,便是严家医术能有严家后人承袭。 我亦为老夫人感到开心,然而却有顾虑 —— 若表小姐真的学习医术,定会时常接触老夫人,最后恐会以老夫人要挟将军您。 因此,我斗胆提出一个略有冒犯的提议,欲与将军商议:最近一段时间,将军莫要回府。您可以住在官邸,亦可寻一家客栈。若一时找不到合适之处,可住在望江楼三楼,我会让钱掌柜在那里为您安置一个房间。 如此一来,只要您不回府,表小姐找不到您,她们便无法拿老夫人作为要挟的工具。 老夫人见严家医术有后人承袭,心生喜悦,也许对病情有所助益。 另有一事:当初因一些口角,我欲将表小姐留下比武,如今想来,实乃幼稚可笑。 可惜恶果却由您和老夫人承受,我深感愧疚!在此,我向将军郑重道歉。若日后有机会,定当当面再次郑重致歉。 不过将军放心,我会全力保护好老夫人,不让她被表小姐刺激,但愿能弥补我的罪过。 因今日情况特殊,我已交代家丁在宫门外,等您回信。』 裴今宴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信,心头喜悦逐渐转为凝重。 倒不是因为女子口中的“突发事故”,而是女子的自责,让他心中难受。 他想马上回府,当面告诉她:错不在她,而且当时表妹要留下,也不是她留,而是她们赖着不走,与她无关。 但姑且不说这些日子频频早退回府,有违纪律,只说……女子信中表示,最近不让他回去。 但他想回去。 他答应了教她练武,怎么能不回去? 昨天晚上,因为此事,他兴奋了许久,甚至夜半难寐,自己跑到英武院去转了一圈,看那些练功的器物是否有损坏、是否缺失。 若损坏,得找人修缮;若缺失,得命人购买。 谁知,今天竟得到消息说,不能回去了。 心中失落,如何言出? 他平复了后一会心情,之后回到桌前,拿出纸笔,把信又重新看了一遍,才奋笔疾书: 『信件已收悉,现回复如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期望她们留下比武,以雪前耻,然彼时我已拒绝。 我前往鹤鸣院严令她们离去,奈何她们执意不肯,故而她们的去留与你毫无干系,你切莫自责。 关于表妹学习军医术一事,诚如你所言,此乃母亲夙愿,这般看来并非坏事,唯愿能对母亲病情有所助益。 至于我是否回府这一问题 —— 你的提议确有几分道理,她们目标在我,若我回去,她们定会以母亲相要挟;我若不回,她们亦无计可施。 然而,我既已答应教你武艺,又怎能食言?食言之后,我又如何心安? 何况,她们留下实乃天意,这便说明天意欲让你与她们比武,私以为应当顺应天意。 所以,亦有一提议:我每日戌时初翻墙至英武院,教授你武艺约一个时辰,戌时末离开,暂且借宿于朋友家一段时间,不知你意下如何?』 写完后,裴今宴又检查一遍。 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想写,但觉得大男子絮絮叨叨没有风度,便尽量言简意赅。 检查无误后,放入信封,封住。 他出了大堂,找到勤务侍卫,将信交给侍卫,让侍卫把信交给宫门外的国公府家丁。 侍卫拿了信,便去送了。 裴今宴回来后,思考片刻,又拿出了纸笔,写个纸条给霍跃,无论是行文还是笔迹,都没有之前那般刻意端正,写得龙飞凤舞。 大意是,最近几天不方便回府,想住在霍跃独居的小院子。 之后找到宫内来回递信的侍卫,让其送信去了。 一切办妥后,便回到桌前,准备继续做收尾的工作。 然而, 脑子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去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灌下去,强迫自己冷静——这才勉强进入状态,开始继续办差。 一炷香的时间后。 霍跃的回信很快送了过来,裴今宴从侍卫手中接过,随手打开。 但他本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却出了问题——霍跃两个弟弟最近在他那,比较挤,不方便再招待他了。同时霍跃还追问他,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能回府。 裴今宴看完信,便把信撕碎扔纸篓里,压根就没有给好友回信的意思。 他思索着:霍跃那去不了,难道真要住客栈? 客栈鱼龙混杂,他不是很喜欢。 或者如苏小姐所说,去望江楼?但望江楼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他一个东家经常跑去,会给下面的人造成压力,他自是不想。 坐回桌前,无心办公,双手搓着太阳穴,开始苦恼。 …… 另一边。 雁声院。 苏明妆接到了裴今宴的回信。 当信纸从信封中抽出、展开,瞬间铁画银钩的字体映入眼帘,龙威虎震,仿佛直接在她眼前上演一幕金戈铁马。 她有些懵——漂亮字体,她见了不少,不说别的,光父亲的字体,便经常有人拿去临摹。 还有家中兄弟,也都是才名兼备。 尤其大哥,状元出身,无论是读书还是写字,都为一流。 却第一次看见这样磅礴气势的字体,这就是……武将吗?难怪梦中,他后面打了那么多胜仗,光这一幅字,便与凡人不同。 苏明妆感慨了一下,便没再继续,而是开始看信的内容。 看完后凝眉——他还要教她武艺? 实话说,之前她学武之心确实高涨,想用武艺打败严家姐妹,为文官一雪前耻,但后来闹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学武了。 她反复挣扎了许多次,最后还是把心中犹豫,写在了信上,交给雅琴。 一个时辰后。 苏明妆的信出现在裴今宴手上。 又过了一个时辰,裴今宴的回信,送到了苏明妆手里。 苏明妆打开信,惊讶地看完后,唇角又不自觉勾起…… 第168章 可谢天谢地了 信上大概的意思是:他能理解她扫兴的心情,但却认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晓前一刻学的本领是对是错。 而且她先跟着婶母学武,现在又要跟着他学,说明有武缘。 既有缘分,便是上天馈赠,不好轻言放弃。 更何况,本来表妹留下,大家就比较堵,若之前的计划泡汤,岂不是堵上添堵?若真如此,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苏明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尤其是“堵上添堵”,精妙地形容了她此刻心情——表小姐来学医术,她虽心堵,却还能承受;自从婉拒学武的信送出去后,便越想越堵了。 裴今宴的信上又说: 他原本想借住朋友那,谁知朋友那不方便,却不想住客栈或者望江楼,所以他也有个提议——晚上借住在英武院。 英武院虽是她名义上的书房,但她也只是白天使用。 到晚上,他戌时翻墙进院,教完她武艺之后,暂且当个落脚地,第二天早晨再翻墙离开。 苏明妆思考片刻,认为,倒是个办法。 便又写了封信,让人送去。 毕竟来回送了两回,苏明妆过意不去,便让雅琴带上了银子,既给国公府门房一些,再给宫外负责送信的侍卫一些。 待做完这些事,苏明妆便让丫鬟准备了一整套生活用品,直接搬到了英武院。 有那好奇的国公府下人打听,雁声院的人便回答:英武院虽只是夫人的书房,夫人不在书房过夜,但保不齐白天困了乏了,小憩一下,所以要准备被褥。 众人了然——大家这么好奇,倒也不是疑惑为什么书房放被褥,毕竟正常权贵家的书房,也都有休息房间。众人只是误以为夫人要从雁声院搬到英武院罢了。 …… 傍晚。 英武院的院落一片安静。 习秋带着几名二等丫鬟,守在英武院大门外,雅琴和云舒在房间里做最后的整理工作,王嬷嬷则是陪着小姐在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 苏明妆看着时间越发逼近,心中竟莫名波动,也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便去书房里找了本书出来,随手翻看,让自己平静一些。 突然院墙外响起一阵沙沙声,苏明妆翻书的手一僵、心跳好像漏了半拍,抬眼看去。 却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院墙上面,突然翻上一名身着暗色短打衣服的人。 是男子,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但动作却异常敏捷,哪怕国公府院墙比正常府邸院墙还高,他依旧轻松攀上、跳下。 不是别人,正是裴今宴。 目睹全过程的王嬷嬷吓得急忙捂住嘴,怕自己喊出来,之后嘟囔,“我的老天爷啊!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这不得摔断腿?” 苏明妆也是吓得心跳不止,甚至都闭上眼睛,不忍去看。 却见跳到地上的裴今宴,缓缓起身,转身凝眉看向高墙。 苏明妆急忙把书放在一旁小桌上,起身快步过去,“裴将军你在看什么?难道这墙有问题?” 裴今宴抿了抿唇,“没问题。” 其实他看墙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翻自家围墙,之前完全没注意自家墙这么高。 翻墙的难点不是如何爬上去,而是如何跳下来。 他蹲在墙上时,也是捏了一把汗,但他看见院子对面,女子坐在圈椅上,手里捧着书,一双晶晶亮的美眸盯他,他就知道,今天是不跳也得跳了。 别说是院墙,便是万丈悬崖也得跳。 他一边跳一边暗暗祈祷,万不要把腿摔断,否则就丢人了! 他不介意摔断腿,但介意在她面前摔断腿! 王嬷嬷冲了上来,语气强硬道,“这么高的墙,国公爷您怎么说跳就跳?您就不怕摔个好歹吗?” 裴今宴故作清冷,“不算高。” 其意是,再高,他也跳过。 实际上他并未说大话,进入殿前司训练时,确实跳过,但使用工具——飞虎爪。 像今天这样无工具地跳高墙,还是第一次。 “什么不算高?这墙比房子还高,怎么就不算高?”王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奴婢今日有些逾越,但奴婢还是想说:您平日在小姐看不见的地方,想怎么跳就怎么跳,奴婢不管您。但在小姐面前,最好当心着点,否则把小姐吓坏了怎么办?” 苏明妆也是吓得面色苍白,心有余悸,“抱歉将军,王嬷嬷关心则乱,您别与她计较。我知道将军艺高人胆大,但……俗话说马有失蹄,将军还是要谨慎一些! 如果非要翻这墙,那我就不学武艺了,否则将军若真伤到,让我如何安心?或者我们换一个地方学武,我在附近买一个宅子,我们约一个时间,每天见面学。” 裴今宴看着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突然有种冲动——刚刚应该摔伤的。 当然,也只是心里想想,他不敢真故意摔伤。 先不说,他若摔伤,耽搁差事、有负皇恩,只说……他已写信给母亲说,宫内事务繁忙,未来十几日不回府。 转头就在英武院摔伤、这英武院还改成苏明妆的书房,他要如何解释? 大半夜翻人家书房,要行不轨之事?真要把自己登徒子的罪名坐实了? 裴今宴心中想着,但脸上却平静冷然,外人看见,丝毫看不出其一丁点心理活动,“好吧,那我明日使用飞虎爪。” 口吻,还有一些牵强。 就好像他使用飞虎爪,委屈了武林高手一般。 王嬷嬷稍稍安心,“飞虎爪是什么东西?用那玩意,就能安全了?要不然干脆放个梯子吧?” 苏明妆心里想——对呀,放个梯子不就行了?王嬷嬷才思敏捷! 裴今宴认真讲解起来,“飞虎爪是一种翻墙利器,前端为爪、能抓住上方墙体或石块;下端为绳索,用以攀爬。前端爪为精铁铸造、后端绳索也坚韧无比。别说这里的墙,便是皇宫的墙,也如履平地。” 声音一顿,又补充解释道,“我们殿前司,在入职之前都有相关训练,训练用的墙,比皇宫的墙还要高上三分,所以用飞虎爪绝对安全。” 王嬷嬷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那就辛苦国公爷了,刚刚奴婢心急,口吻也有些急了,国公爷大人有大量,请海涵。” 说着,恭恭敬敬地福礼。 裴今宴淡淡一笑,又道,“至于梯子,倒是个好办法。但这英武院平日里不来人甚好,一旦来人,看见梯子,搞不好落人口舌。” 王嬷嬷——也对,如果看见梯子,人家还以为是小姐翻墙呢! 她对国公爷印象是越来越好了,明明是武将,却不粗鲁,反倒是沉稳斯文,态度也很好,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人啊。 裴今宴松了口气——以后可以用飞虎爪翻墙,可谢天谢地了! 第169章 那感觉温暖又踏实 翻墙一事,便告一段落。 虽然裴今宴真心想教苏明妆武艺,但依旧惦记着母亲的事。 苏明妆见男子忧心忡忡,便猜到其心中所想,轻声道,“将军刚赶回来,坐下休息一会再说吧,王嬷嬷,让人送茶。” “是,小姐。”王嬷嬷也没去找其他丫鬟,自己亲自准备茶去了。 苏明妆将男子请到了屋檐下的椅子上,没等对方询问,便主动讲解起来,“如信上所说,上午我在知春院遇到了表小姐,表小姐要学军医术,但严家有个规矩:只有在一个时辰之内,杀鸡剔骨通过考核,才可以学。 我着急给将军写信,找借口让表小姐先学杀鸡,便离开知春院了。” 裴今宴吃惊,“杀鸡?” 苏明妆面色疑惑,“将军不知?” 裴今宴尴尬,“……我只知母亲会军医术,却没问过具体情况,毕竟……我没想学过。” 苏明妆了然,笑着点头,“将军没问,所以不知,这是正常,是我少见多怪了。” 苏明妆只以为,裴今宴这种正经武将,看不上没前途的军医术,其实她不知的是,为了母亲病症,裴今宴甚至曾偷偷自学医术。 但即便如此,裴今宴心中也有许多自责——责怪自己,对母亲的关心太少了。 苏明妆继续讲道,“我回了雁声院后,便一边给你写信,一边让下人们搬书。后来得知你想留宿英武院,又让丫鬟准备一些生活用品搬来,这么一忙就是一整天,下午时也未到知春院看过情况。 不过我出来时,曾对刘嬷嬷交代过,一旦知春院有什么变故,立刻让她派人来找我。整整一日没消息,便说明知春院一切正常。” 女子说话时,裴今宴注意到身后的一个房间,房间内亮着灯,窗子半敞,隐约能看见丫鬟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是啊,他只说要留宿在英武院,但这院子荒废这么多年,早就没有生活用品,如果没人准备,他怕是要睡在地上,连张床单都没有的。 没想到,她都帮他准备齐了。 瞬间,心中涌入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感觉温暖又踏实,好似雪夜中迷茫穿行的旅人,于饥寒交迫之时,发现前方有一个温暖的茅草屋…… 不对,是温暖的宅院! 那宅院原本是不欢迎他的,但阴差阳错地发生一些事,宅院主人暂且收留了他。 他进入后,常年包裹全身的寒冷被驱散,又因主人一次次照拂,让他漂泊之心稍稍放下,终于得到喘息, 一边担心着自己何时被赶走,一边又偷偷期待自己能永远留下。 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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