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如今是云真人的亲传师弟与人对战,这位真人可还会同方才那般视若不见? 这一看,他便挑起眉头。 只见云冽果然睁开双目,神色仍是冷漠,视线却已在演武台上了。 岳珺了然,与骆尧等人相视而望,那三人与他颇有默契,也是同样见到云冽神情,便都带上了笑意。 再说那张丞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招数,他与人对战素是直来直往,便遇上身法巧妙之人,也是一力降十会。 他力大无穷,使得一手“降魔棍法”,且真元雄厚,见人劈头盖脸砸下,往往就能大获全胜。 却不料今日遇上的这一个,身法竟如此诡异,他于对手不过一个照面,竟就再捕捉不到他的气息,如此下来,如何对敌? 张丞也为心性坚定之人,既然他不能找到对手踪迹,便将降魔杵用力抡起,将其祭在头顶,化作一尊金刚圆轮。 之后他将神识外放,立时搜寻整座演武台! 但是,当他放出了神识之后,感受到的却不是那不知躲在何处的青衣少年。 而是一片死寂。 万物俱静,万籁无声,不止是没有人,更是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甚至于,张丞连自己也感知不到了。 可与此同时,他却发觉自己的身躯变得僵硬,好似被什么东西冻住了一般,四肢分明没有感觉到冷意,但却动弹不得了。 张丞顿觉不对,他神识猛然颤动,喉头一抖,发出一声嘶喊:“吼——” 有如雄狮于山林之间咆哮,天地都为之震动。 紧接着,张丞暴跳而起,拎起降魔杵,也不顾对手踪影,就是一顿泼砸! 但就在下一刻,绵绵春雨细腻如丝,无数青色剑光交织成森罗巨网,挡住了张丞全部视线。 就在他不断打开剑光的时候,有一道人影骤然破开巨网,此时他猝不及防,剑尖就抵在了他的喉头之上! 张丞双目怒睁,满心不甘。 然而青衣少年就立在他的正前方向,一柄乌黑的长剑不偏不倚,再多一分,就要捅穿他的喉咙。 “我……”张丞亟欲说话,随即,他看见少年笑意中的一抹凛然,便呐呐道,“……我输了。” 一团黑光落在少年的信符之上,正是一个“胜”字。 青衣少年收起长剑,微微一笑:“张道友,承让。” 张丞勉强抱拳,便头也不回地冲到了台下。 徐子青足下一蹬,整个人就如同一片落叶,飘然回到了高台之上。 落地后,迎来的就是一片赞叹目光。 他自个与人对战并不觉得,但在骆尧四人眼里,却是非同寻常。 于他们看来,徐子青上台之后,立时就隐匿起来,而后不过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已然是顺利解决了对手,几乎是没费多少力气。 而且徐子青招式极为精妙,简直让人难以窥得行迹,出剑时又干脆利落,全然与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不同。 整个过程有如行云流水,寥寥数招更显得是轻描淡写,让人不得不佩服。 骆尧四人细想之,若是他们与这徐子青对上,又能如何出招?想过之后,就越发生出了几分凝重来。 不过凝重归凝重,他们目前与徐子青却是交好的,除了在心里越发觉得这新朋友了得之外,也只是自觉要更加努力修行,倒不曾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徐子青受了众人的道贺,就往云冽身前走去,坐在了他的身畔。 云冽抬眼,就见这青衣少年眼含期待,正一瞬不瞬看过来,不由一顿。 徐子青的确很是紧张,他在这第一场比斗中胜得颇快,却不知胜得是否漂亮,故而便想要得师兄一句言语,才能心安。 云冽略沉吟,开口道:“你战中感觉如何?” 徐子青正襟危坐:“感觉甚好。” 云冽默然,随后道:“你可细说。” 徐子青便说道:“张道友修为在筑基前期巅峰,若要再进一步,还差些火候。我修为高他一个境界,便只用四分力。出手时我先用藏字诀将他困住,不过却被他以‘兽吼功’脱身,为求胜机,我便以巧破力,趁其神智还未完全清醒时,用春雨剑法将他缠住,就一招制胜了。”他想了想,又道,“今日我出剑时原以为要有些忐忑,不想出手后便不觉得了,剑法之上……似乎也还算使得周全。” 云冽听完,也有一分赞许:“你对此战甚有把握,很好。” 徐子青便眉眼带笑:“师兄之意是,我此战还能入师兄之眼么?” 云冽微微颔首,又道:“此乃首战,之后还有许多对战之局,你不可轻忽。” 徐子青也敛容道:“是,云师兄。我省得了。” 两人一问一答,十分严肃。 骆尧几人听了这一番对话,则是暗觉有趣。 他们从来只听闻云真人行事冷酷,后来也看出他爱护师弟,可如今竟觉得他与徐子青相处时与传言不同,竟显得格外有些细心了。 若是说与外人听,只怕要笑掉他们的大牙。 而那徐子青也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这下了演武台,头件事竟是向他师兄邀功,又心甘情愿任其指点,当真是极为乖巧。 如此师兄弟,可真是前所未见、从未听闻。 岳珺面色有些古怪,不由便与骆尧说道:“你这结交的新友人,似乎……” 他欲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迟疑。 骆尧却是不解:“子青怎地了?” 岳珺摇摇头,压下心中想法,说道:“……不,许是我看岔了。” 略瞧了岳珺一眼,见他不说,骆尧也并非追根究底之人,而他虽落在最后,却也是恰好要上演武台了。 此回骆尧遇上的也是内门普通弟子,骆尧资质不算佳,可对灵符之掌控却很是精妙。尤其他手中灵符皆为亲手所制,操纵时更加熟练。 不多时,就有一道雷光打落,将那对手真元狠狠劈去了大半,再一道狂风卷残云,就把人扫下台去! 此时出战一共五人,未有一败。 尽数进入第二轮比斗之中。 156 此轮对战后,胜者晋级,而败者则悻悻而回。 如此就难免有人大叹运道不佳、遇上了境界高过自己的,才会在这般差距之下惨然落败。 说来那黑龙令原本只是一件法宝,只随意将筑基期内修士排列成组,并不能当真那般公平,便会出现这种情形。 只是仙路如此长远,哪里能够轻易就达成所愿? 想要成仙之人,非但与资质和意志有关,更也与气运有关。 气运悠长,则遇难成祥;气运不佳,则屡遭挫败。 此皆为常事。 不过又有人定胜天之说,道心坚定者,即便初时遭逢不幸,却能凭借大毅力将其渡过,自会增长气运,将前头的气数来一个倒转。可若是道心不坚定,即使屡有奇遇,也只会浪费奇遇。此后盛极必衰,气运到头后,从前被压制的霉运就会彻底逆袭。 因此这些个败者口中多番牢骚而不懂得自省己身,也只是平白在消耗天道赐下的气运罢了。 丘诃真人眼见面前众多年轻修士,自个的两个亲传弟子自不必说,小的那个被大的那个教得极好。除了他们那等天资让自个这个做师尊的毫无成就感之外,其他的当真是无可挑剔。 但是他心胸宽大,也不计较这个,转眼就将视线落在了自家二弟子新结交的几个友人身上。 第一轮比斗下来,丘诃真人对他们也有了一些了解。 岳珺看似风流,其实身上并未缠有色欲之气,乃是个持心端正之人,一身修为亦很不俗,且心思敏锐,可堪造就。 丘泽性情稳重,为人热心爽朗,憨厚而不失变通之道,平日里也很是质朴。 隆宣个性粗犷,但却粗中有细,作风豪爽,极有义气。 最后那一个骆尧,虽是心思极深,但眼中却有孤傲,宁直不弯,能看出并无害人之心,且他能以符箓弥补自身不足,可见灵巧。 这四人都有过人之处,皆为可造之材。 只是在五陵仙门里单单是内门弟子就有百万之巨,有资质的人太多,除非是出类拔萃到云冽这等天子骄子的地步,寻常的弟子,都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他们能够在高阶修士的眼中留名,这才有出头之日。 莫说这四人资质不如徐子青,便是如徐子青这等单灵根之人,在如此大的二品仙门中,也未必能被高人一眼瞧上。 如今骆尧因对符箓狂热而寻上徐子青,本是抱着不死也要重伤的心思前来。偏生徐子青是个性子温和的,反而看中他如此赤诚,两人成为好友。 而丘泽三人因骆尧而识得徐子青,又因徐子青识得丘诃真人,也因此得到丘诃真人一点关注,便是一种机缘了。 如今的丘诃真人便是将他们的品性一一扒拉过去,对他们就有几分看重。 他心念转动间,已有一些计较,不过若是现下就提出来,却是为时过早。 只待再斗得几轮,他方能做下决定。 第一轮战毕,黑龙再次吐口黑光,将第二轮对手列出来。 这回徐子青位于第八组,倒是排得极前面了。 不多时,就又轮到了他。 徐子青温和一笑,纵身跃上演武台。 他之对手身材矮小,手中握着一柄绿油油的匕首,一见便知那是淬了毒的,应付起来也很是困难。 可遗憾的是,这人遇上的对手却是单木属性的徐子青。 但凡是木属之人,不说是百毒不侵,却也比其余属性的修士更擅排毒。 徐子青心里却未小觑对手,即使他不惧怕些许毒素,可若真是遇上克制不住的,总也是很麻烦。 不过在对方出手后,徐子青才一试探,就感觉到了不同。 那矮小修士功法并不高明,除了轻身功夫不错外,也就只是借助匕首上的毒素了,实乃投机取巧之辈。 徐子青神色不变,暗自想着,此人能突破第一轮,恐怕也仅是攻人不备罢了。 当是时,徐子青就不客气,他目光一冷,长臂一振,已是突破那矮小修士的防护,将钢木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然而那矮小修士却不罢休,突然间,他手臂如同麻花般迅速翻搅,匕首就如毒蛇,如电光火石般,立时反手刺向徐子青的喉咙! 原来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不得不说,这矮小修士很是聪明,他资质不行,功法也不行,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以及人心的弱点。 倘若是一般人,在将对手制住的时候,免不了就有一分松懈,而他利用这个机会,就可以反制对方。 可惜他遇到的是他的克星。 徐子青在剑洞五行罡风里苦修那么久,练到了不论什么方向传来的杀机都可以最快反应过来,且立时以最小角度回击的程度。 因此在矮小修士杀机乍现时,对杀念最为熟悉的徐子青,手腕就几不可查地微微抖动了一下,同时,那钢木剑竟倏然缩短,变得也如匕首一般窄小,却是恰好护住了自己的喉头! “叮——” 清脆的交鸣声后,矮小修士失手。 徐子青再不留情,左手屈指一点,“木华指”破空而出,将矮小修士肩头洞穿!在指力的强大冲击下,那矮小修士狠狠地跌下了演武台! 不管此人是否当真想要他的性命,但既然他敢往他的喉咙招呼,也怪不得他徐子青要下重手了! 毋庸置疑,徐子青再度胜出。 与他相同的,岳珺、丘泽、隆宣、骆尧也纷纷与对手交战,许是运道不错的缘故,除了隆宣遇上了个较强的对手、消耗的时间长了些外,余下三人也是摧枯拉朽,各自在一炷香内解决了对手。 徐子青看向云冽,微微一笑。 云冽说道:“愈是往后,愈要谨慎。” 徐子青笑道:“是,谨遵师兄教诲。” 第三轮,徐子青对上一个发如炽火的精壮男修。 此人足踏火轮,可在半空突击而下。 徐子青足下生出碧绿叶片,飘摇而上,与其对峙。 火能克木。 徐子青心知遇上天敌,但对手修为只在筑基初期,却未必能将他奈何。 春雨如丝,太过细密;夏雷轰隆,落则生火;秋风萧瑟,能助火势。此三类剑法,皆要助涨对方气焰,他不能利用。 唯独一招冬雪纷纷,能使万物俱灭,可以克敌。 徐子青仗剑而起,与那赤发男修于空中缠斗。 赤发男修亦是持剑,他剑上火光耀耀,是为“流火剑法”。 徐子青与他力拼数个回合,将真元逼于剑锋之上,霎时间,剑光化作无数雪片,带来阵阵极冷之气。 赤发男修火力虽盛,到底经验不足,不多会被徐子青卖一个破绽哄过,随后徐子青连弹“木华指”,正将其足下火轮打落。 足下失了法宝,赤发男修便要落下,他原想使一个御风诀来,却被徐子青紧追而上,顿时剑影重重,他意识尚未清明,已是落在了演武台下。 徐子青再胜! 第四轮,徐子青遇得土属修士。 那修士能借助地脉之力,使土地开裂,将人陷入。 徐子青足下一顿,便有无数碧草破土而出,将土地牢牢固定。 土属修士祭出飞剑,操纵其与徐子青长剑相争,不想却有一株藤蔓自脚下钻出,霎时将他牢牢缚住。 藤蔓很是普通,并不能束缚一名筑基修士太久,但即便如此,却让他仍是迟滞了一瞬——便就在这一瞬之中,徐子青长剑已到近前,他眼前一花,刚要抵挡,后腰就有大力传来。下一刻,便是被打下台去! 徐子青四胜! 第五轮,徐子青刺中一名手持巨刀的狂放男子腰腹,强行踢他下台。 徐子青五胜! 第六轮,徐子青遇见手持镇魂铃的修士,要动摇他的神魂。他便封闭神识,以在五行罡风中锻炼而来的感知力削去那修士发冠,让他落败。 徐子青六胜! 第七轮,徐子青对上手持巨斧的彪形大汉,真元滚滚无尽,他与之缠斗有一个时辰,仗着元木草支撑,堪堪将对手耗空,以最后气力将人扫落台下。 此时,徐子青七胜。 如此轮战下去,中间相隔时间也越来越短,每一场对战消耗的时间却越来越长,让许多修士连连吃下补充真元的丹药,才勉强支撑下来。 徐子青七战七胜,更是消耗巨大,可说是筋疲力竭。他于第七战后飞回高台,刚刚落地,就是一个踉跄。 白影晃过,云冽静立当场,正伸手将人扶住。 之前也要过来的骆尧等人慢了一步,此时见徐子青无事,就将刚要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徐子青慢慢站直身子,面色有些发白,精神却是不错:“多谢师兄。”又是微微苦笑,“此次也算运道好,若是他再多一分气力,落败的便是我了。” 云冽道:“其修为与你相仿,孰胜孰败均属平常。此战之后,你当有所得。” 徐子青点了点头:“是,我自会好生体悟一番。” 云冽将手放开:“且去调息,过后还有苦战。” 徐子青应“是”,便顺从坐去旁边,盘膝运功起来。 如今经过轮轮筛选,能混到如今这地步的,若不是那等运气极佳、从未遇到过强劲对手的,那就必然有几把刷子。 而徐子青的修为在这一座演武台上乃是位居前列,唯独只有刚刚落败的那一位王釜与他实力相当。之前那一战,也可说是将夺冠之战提前罢了。 后头还有两轮对战,可那两轮的对手,都不能与徐子青相抗。 云冽所言的苦战,实则指的是之后与其他演武台上之人的对战了。 与徐子青不同,丘泽等四人同样对战辛苦,但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坚持到了最后。 隆宣功法最为霸道,他是有惊无险,成为他那座演武台上唯一能战到最后之人。但是丘泽和岳珺却是提前遇上了极厉害的高手,不得不折翼半路。而令人诧异的是,骆尧却因为他那层出不穷的灵符与诸多手段,反而能坚持到底。 只是虽然骆尧坚持到了最后,他的运气好似就已然用尽了。 在演武台之战的时候,他第一轮就遇上了那个杜子晖。 157 杜子晖今日着一身五色法衣,看着花哨得很,不过他站得笔直,倒是比往日里的做派让人看得顺眼些。 只是当他跃上演武台后,认得他的丘泽、隆宣与岳珺三人便齐齐看向了骆尧,眼里也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这厮惯常找骆尧的麻烦,怎地居然在这大比之上遇到了?真真是晦气极了! 徐子青对杜子晖与骆尧之间的渊源也知道一些,现下见众人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对骆尧有些关切。 不过到底他们还不曾那般交心,有些话他却是不好说的,故而就将视线落在了杜子晖身上,暗暗打量。 这一打量,就有些讶异。 以徐子青如今筑基中期的修为,他若是看不真切对方的修为,那便只能说明对方的境界在他之上。 这个杜子晖,传言不过是个纨绔,而之前见他时,也的确觉得此人神色轻浮。 可如今看到杜子晖的修为,却应是在筑基后期的。 只是不知他根基是否稳固,这修为究竟是嗑丹药嗑出来的,还是…… 现下骆尧对上了杜子晖,两人之间又有纠葛,便不晓得到底会是何种结局了。 毕竟是骆尧的私事,徐子青就暗自多了一分留心。 若那杜子晖当真要抽冷子对骆尧如何,他也好即刻下手将人救出。 众人都为骆尧担忧,反而是骆尧本人显得很是平静。 这并非是他不知事态严峻,而是早在大比之前,那杜子晖便撂下狠话,提起过“大比之后他便会是杜家之人”的言辞,那时骆尧就已然是有所准备。 更何况,方才他在演武台上与人对战时,便遇上过一两个平日里跟杜子晖混过的修士,被他用了手段打下去,这时候狗腿子不成事了就换这狗腿头子出马,也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想到此处,骆尧冷笑一声。 虽不知杜子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对上,但以他的家底,想必不算什么……不过这大比的确是相对公平,宗门戒律在上,杜子晖也只能在他的对手上插手,一切只能摆在明面上。 若是他敌不过,便是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他认栽就是;若是他敌得过,那杜子晖再有多少诡计,也不能将他奈何! 比斗之时不得拖延,否则以弃权认输论处。 骆尧并不与友人们多言,当即跳上台去,站立在杜子晖对面。 杜子晖见到他,哼了一声:“骆尧,你能混到这个地步,着实出了我的意料,不过也不过是到此为止罢了。” 他这般挑衅,骆尧不过一笑:“既然我实力不济,你也不必频频找我晦气,放我这蝼蚁似的人物去了可不是好?你杜家如此庞然大物,何必同我过不去。” 杜子晖面色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你归顺你却不肯,就是对我不敬!” 骆尧神情不变:“若是我道歉认罪就能让你就此罢手,不论何时,但只要你杜少爷一声吩咐,我立时摆酒告罪,绝不拖延。” 两人如此唇枪舌剑了一阵,骆尧目光淡淡,说话也很从容平静,反而是找茬的那位杜少爷气得几欲暴跳,双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徐子青等人在高台上远远看到,不禁越发担心起来。 骆尧这般不客气,若是杜子晖恼羞成怒可怎么好…… 果然那杜子晖脸色铁青,只道一句:“你休想!” 随即双腿弓起,正如一头猎豹,肌肉都绷了起来。 骆尧出了一口恶气,也知道杜子晖就要出手,他不慌不忙,十指顺次一个弹动,每一根手指的指尖,便都出现了一张灵符。 做好这准备,他十指如同拨动琴弦,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指痕,在同一时刻仿佛激起了动人的涟漪,充满了和谐的韵律。 只听“嗖嗖”数声,灵符动了。 而杜子晖也动了,他的身形就如同一道闪电,极快地向骆尧冲撞而来! 但是“嘭”的一声巨响过后,那杜子晖却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他站起身,就看到前方十张符箓上下飞舞,好似在循着某种特别的规律缓缓移动,而且就在这种移动中,制造出了那强悍的屏障。 杜子晖此时一扫平日里的纨绔形象,面色变得很严肃。 他的头颅隐隐约约好像被一颗透明的豹头包裹着,就像是被豹灵附身了一样,显得十足猛兽的野性。 下一刻,他就像是被本能所掌控,喉中嘶吼一声,再度向那屏障冲击! 轰!轰!轰!轰! 杜子晖不断地冲撞,那十道灵符周围就泛起了道道空气波纹,仿佛就要撑不住了一样,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骆尧见状,屈指又弹出一张灵符。 那灵符贴在屏障上头,顿时金光大放,给那屏障镀上一层淡金。 此时屏障似乎坚硬了数倍,待杜子晖再撞击之时,便是纹丝不动! 撞击数下后未有寸功,杜子晖翻身倒退,身体却仍是呈现出一种兽型的状态。 这时候,他右膝微弯,五指屈起,而掌心之中,则现出一个透明的气团! 紧接着,气团爆开,遍布于他的五指,就仿佛变成了一只擎天巨爪,释放出强大的威压。 杜子晖嗓音嘶哑,好似野豹咆哮般吼道:“撕天豹爪——” 话音出口,那擎天巨爪就当空而起,狠狠地将那金色屏障抓成了粉碎! 在澎湃的真元作用下,那些灵符也被这巨爪带出的厉风撕碎了。 骆尧的身形彻底暴露在杜子晖眼前,巨爪的余波之下,骆尧右手画了个圈,指间灵符无火自燃,化作一面一人高的盾牌,把巨爪生生挡住。 巨爪维持的时间已到,便即散去,这一张盾牌也是立刻消失。 杜子晖如今这半人半豹的形态,是将一套《豹皇拳》练到深处的表现,他说话的时候,也比平时更多了些跋扈——或者说是属于山地之王的野性:“骆尧,你的灵符再多,毕竟只是小道,除非能够炼制出宝符来,否则不会是我的对手。” 骆尧眼中有一抹沉重,他从前只厌恶此人纨绔恶劣,但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实力竟然不俗。 之前看似他的灵符挡住了杜子晖的攻击,但是杜子晖只不过换了个招数,就立刻破坏了他的灵符。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再怎么灵活,恐怕也当不得他那撕天豹爪的一抓。 除非……那一招需要的真元很多,除非他能够在此之前消耗掉杜子晖的真元,才能有德胜的机会。 骆尧想到这里,十指更快地弹动起来。 眨眼间,杜子晖的四周,已经出现了数百张的灵符。 骆尧冷声说道:“你先试试这个符阵再来叫嚣罢!” 声音一落,就有五张灵符爆开,从中喷出交织的火网—— 他们两人战得激烈,高台上众人也看得屏息。 岳珺皱眉道:“我原以为杜子晖不过是仪仗家族的浪荡子,没想到他的根基竟然很是扎实,不像是用丹药硬灌出来的。” 他向来心思细腻,比其他人都看得更加清楚。 隆宣自打见到杜子晖的豹皇拳后,就生出了强烈的战意:“那般霸道的拳法,还有那一抓,真是厉害!”他说道,“骆尧操纵灵符,很是巧妙,但是在如此强悍的力量之下,恐怕也不能匹敌。” 丘泽更是担忧道:“杜子晖的境界高过骆尧,又积累深厚,如此骆尧即便想要越级战胜,也是不能了。”他又叹了口气,“往日里总见杜子晖拿法宝欺压骆尧,本以为他也只有这般能耐了。如若在比斗台上,他可未必能与法宝那般契合,只要骆尧找到破绽,就不惧他。没想到他这回竟然不用法宝,甚至还有一套厉害的拳法,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三人这番话说出来,全都被徐子青听入了耳中,越发明白那杜子晖与骆尧之间的纠缠。 只是他却不能明白,既然杜子晖有这样的能力,为何还要屡屡同骆尧过不去?若仅是因为骆尧驳了他的面子,之后倒是可以想办法调解一番。 在徐子青看来,骆尧即使投靠杜家也没什么不好。 骆尧既然身怀仇恨又苦苦隐忍,仇人必然很是强大,他孤身一人,着实是难以报仇的。倒不如投入杜家去,还能有个靠山。 而且骆尧想要研究符箓,以自身的能力去赚取功劳点购买资源,要花费很多工夫,一旦投靠杜家,就能有所补贴……他当真想要为了报仇的话,这无疑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要失去些许自由罢了。 再说不论在何处,除非修到仙路的顶点,总是不自由的,也就不必计较了。 徐子青这般想着,就将疑问向另三人说了,颇有不解。 岳珺摇了摇头:“杜子晖初次招揽骆尧时,毫无风度,以骆尧世家出身的性子,自然很不喜欢他的做派,也就委婉拒绝了他。但事后杜子晖像是很不甘心,连番骚扰,就激起了骆尧的傲气,越发不肯加入了。如此循环下来,就成了如今这情形。” 另两人也都点头,又是相视苦笑:“如今想来,这个杜子晖除了不时来惹恼骆尧一番外,倒也不曾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来。他若能早些显露出这样的实力,我等也不会对他评价这般不好。” 徐子青点了点头,就说道:“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劝一劝骆尧……” 他与骆尧相交不久,不好开口的,可丘泽三人却是没有这个妨碍。 那三人晓得这个道理,也是轻叹一声,微微点头。 提了这几句后,众人的视线再度回到了演武台上。 其实早在杜子晖展现出那撕天豹爪之后,他们就已预见了骆尧的落败。 果不其然,那交织的火网虽是厉害,网中的杜子晖却是一动也不动。 火网倏然卷上了杜子晖的身体,但几乎下一瞬,就被那一套看着花哨难看的法衣给吸收得干干净净。 那数百张灵符旋转不休,释放出许多攻击来。 有无数烈火、洪水、雷电,也有刀芒剑气,甚至是真元漩涡,劈头盖脸,尽数朝杜子晖身上打去。 众多修士也观看到这样奇异的景象,都是眼花缭乱,觉得难以应付。 可杜子晖却还是任凭那些灵符打来,仍然全无作用。 待数百灵符用完,杜子晖毫发无损,他说道:“我这件法衣是一件灵器,凡是与五行相关的攻击,都不能伤到我。除非你的真元比我雄厚,才有可能将它击破,但如今我境界胜你一筹,你不是我的对手!” 骆尧不再出手,眼见不能奈何对方,他也不想浪费灵符。 这个杜子晖如此干脆地胜了他,实力几乎是压倒性的,若是想要嘲讽他几句,他听着就是,也不伤皮肉。 眼下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或许是看走了眼。 尽管他一万个看不上杜子晖的举止,但对方的实力摆在眼前,还是不错的。 杜子晖见他不出声,又要发怒:“你从前看不起我,不肯受我招揽,现下我实实在在胜过了你,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吗?” 骆尧一怔,他却没有想到,杜子晖要说的竟然是这番话,面色不禁有一丝古怪:“你还要招揽我?” 杜子晖暴跳如雷:“我找你九十二次,哪一回不是要招揽你!” 骆尧沉默地看了杜子晖一眼,说道:“我认输。” 随即也不答话,就把杜子晖一人仍在演武台上,飞身回去几个友人身边了。 158 骆尧这一走,杜子晖越发愤怒,他有心要追上去找他要个说法,偏生骆尧所去的那座高台上,正坐了有两个金丹真人。他在家族里地位颇高,可正因如此,也晓得不要胡乱树敌的道理,便只好强行按捺,悻悻地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徐子青等人见到骆尧回来,都很是欢迎。 丘泽怕他输给杜子晖、心中不悦,连忙劝道:“你莫要不快,日后再多磨练一番就是了。” 骆尧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他确是比我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迟疑了一下,将杜子晖台上对他所说的言语又说给了这些友人听。 丘泽等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只顾看两人比斗,没想到杜子晖竟会在后头说了这一番话,倒是与他们之前的猜测有些相符。 岳珺就说道:“骆尧你从前不肯受杜少爷招揽,不过是以为其人是个惫懒货,乃是看你不顺眼、要招你去整治的。可现下看来,他倒是真心实意,且也有一身的本领,即便个性不如人意,只要还能明理,也碍不到什么。” 骆尧原本说出此事,也是有同众友人商议之意,闻言说道:“我后来想了一想,也的确如此。只不知他究竟看中我哪里,竟做得这般紧切。” 这也是他的还有疑虑的缘由。 隆宣“哈哈”一笑:“我等修士若要修行长久,需得时时抓住机遇才好。杜少爷想必也是看中你制符的本领,你入了他的家族,只要尽心为他效力、得到足够的资源便好,根由在哪里,又有什么打紧?” 骆尧想了一想,笑道:“说得也是。不过我方才不曾回答,他恐怕又很是恼怒,若是再来,我便答应了他罢。”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若是他因着这份恼怒不再来了,也是我与杜家无缘。” 如此,就是商定了。 徐子青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却是不好插嘴,看他们已然有所决定,就笑了笑,不再留意。稍稍思忖后,他就抬起头,看向身旁之人:“云师兄,此事你怎么看?” 云冽说道:“杜家名声不坏。” 徐子青不由来了兴趣:“师兄知道杜家之事?可能同我说一说么?” 云冽略沉吟:“杜家有元婴真人。” 徐子青等他下文,却久久不能等到,不由一愣:“然后呢?” 云冽默然,又道:“杜家有两位元婴真人,司刑峰卷宗里少有提及杜家之人。” 徐子青这回明白了,神色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师兄他……想必对杜家也只晓得这些罢? 不知为何,他非但不觉得此事有违师兄的英明,反而感觉他有几分可爱——想想师兄的性子冷冰冰的,又是一心修炼之人,他在化元期便能越级战败金丹,恐怕也只有元婴期以上的高手能让他留意了。 徐子青正这般想着,忽然间,云冽又开口道:“你若有话,可以直言。” ……糟糕,定是方才心中暗笑时将神情显露在面上了。 徐子青立刻敛容正坐,说道:“我并无话说,师兄莫恼。” 云冽看他一眼:“若想得知详情,可去询问师尊。” 徐子青如蒙大赦,顿时站起身来:“是,多谢师兄指点明路!”说罢,就赶紧快走几步,到了丘诃真人的面前了。 丘诃真人见自家二弟子这般仓促过来,像是失了往日的从容,不由讶异:“子青,你这是怎地了?” 徐子青讪讪一笑:“方才我说不得惹师兄气恼了,故而过来躲上一躲。” 丘诃真人听得,顿时失笑:“云儿气恼?” 他那大弟子若真是懂得恼怒了,倒是让他这做师尊的要狠狠欢喜一场了。 徐子青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往四处望望,想要寻个地方坐下来。 那八个女弟子见状,都是往后挪一挪,给他留出个位子。 徐子青盘膝而坐,赧然将之前之事说了一遍,而后摸了摸鼻头:“……便是如此了。” 丘诃真人忍俊不禁,轻咳一声,才道:“你那师兄除却修为胜过他的外,旁人却是看不在眼内,不知详情,实属平常。” 徐子青连连点头,他自然也晓得这个,只是不知为何方才忍不住泄露了心思。 不过到底都是修仙之人,心性坚定,很快两人都抛开情绪,说起了正事。 丘诃真人不愧是活了四百多年之人,当下就把杜家之事尽数说给了自家这二弟子听闻。 原来在五陵仙门里,因着修仙之人寿命久远,但凡是成为老祖的修士,总是会留下血脉,而血脉还能生出血脉,多年下来,子孙就有无穷。虽然没有灵根的不能留在门内,但是只要有灵根的,不论旁支嫡支,终究能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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