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早离了席。今日是元宵节,他提着点东西去看看薄辞雪,合乎情理也合乎礼数,应该说不上冒犯。 本来其实打算和那人一起到宫外走走的,去最高的酒楼赏灯,看花。想起薄辞雪不爱跟他玩,也经不起劳累,只得作罢。还是单纯过去坐一坐比较好,至少显得不那么别有用心,不那么面目可憎。 离席之前其实还有个小插曲。临走的时候,有个喝醉的文臣突然扯着他衣摆大哭,问薄辞雪是不是非死不可,说那人活着已经非常痛苦,跪求裴言不要继续折磨他了。裴言皱眉一看,发现这人叫李冀,正是他先前派去劝降的那位大臣。 裴言对此人印象很深。那日薄辞雪被他捅了一刀后裴言真想弄死他,但对方从那天起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一连告了数月病假,至今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由头处置。不等他发话,李冀就被其他人一把拉了下去,他的同僚大着舌头呵呵笑着给他打掩护,说他喝大了,让裴言不要在意。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那人的名字,生怕哪个字戳中裴言的禁忌。裴言一字不发,沉默到整个大殿从欢乐的宴厅变得如坟墓般死寂,才若无其事地挥挥手,大步离去,去洗浴。 但不知道是不是内心作祟,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是能闻见难闻的酒气。神经质地抬着手臂闻来闻去,几乎把皂角搓碎才勉强罢手。离开浴池走了两步,又转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很久。 他很久没有仔细审视过自己的脸,一看才发现和记忆里的模样有了鲜明的差别。眉宇间少了少年时的精致,眼底下多了两抹暗淡的青色,像一对死去很久的乌鳢。 开印以来的日子他一直在连轴转,上朝,批折子,祭神,每天睡两个时辰。社稷初定,土地制度要改,税收政策要改,薪给办法要改。遭受战火的百姓要抚恤,军备系统要完善,朝堂体制要大动。西部的宗族似有不臣之心,南面的星兽又有不宁之兆,宵衣旰食,无一宁日。 天难忱斯,不易维王。泱泱大国,千头万绪,理起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知道那人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想必一定非常孤独,非常寂寞。 裴言用力搓了搓眼底的乌青,搓红了,青色很快又浮上来,令他烦躁不已。宫人看他发癫似的折腾自己的眼圈,以为他疯了,哆嗦着端上来一盘剥了壳的熟鸡蛋。他接过来,狠狠往那两圈青痕上搓了好一会儿,滚烂了好几个蛋,见有所淡化后才勉强满意地出了门。 弭蝉居里的灯是暗的,薄辞雪应该已经歇息了。心情难以言喻,说不上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他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宫人不必进去通传,自己进去了。 没有直接从正门走。门的开关声音很大,会把人从浅眠里惊醒。裴言找了扇没封死的窗户,轻手轻脚地往外一掀,翻了进去。 不想一落地,脖子就被死死掐住了。 裴言大骇,以为进了刺客,正要拔剑时却见一双紫眼睛死死盯着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勃然大怒,逼音成线,低吼:“巫奚你发什么疯?!” 巫奚一语不发,脸色极烂。裴言从没在他那张死水一样的脸上看见如此鲜明的怒气,心下略为讶异。但很快,他的脸色比巫奚更烂了。 室内正发出低低的人语声。但由于屋内过于安静,所有人都能听得分明。 “……要不跟我一起回草原吧?我给你在新王庭盖一座世界上最漂亮的宫殿,等一开春就动工。那时候雪就化干净了,草也长起来了,咱们可以到山口南边骑马,打猎……冬眠的熊也都醒了,遍地都是狍子,獐子,野兔,还有犄角很大的鹿。你吃过黑鹿的肉吗?可嫩了,剥皮撒盐,架在火上烤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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