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在昏睡的苍行衣身旁,看着苍行衣身陷梦魇,却无法将他唤醒。 过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苍行衣在睡梦中也从不展颜? 这会和他口中那个“秘密”有关吗? 一种莫名的冲动,忽然从不见寒心底滋生出来。 苍行衣的梦境摆在他面前,就像有人在这里放置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苍行衣已经警告过他了,这非常危险,一旦开启,就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恶劣的后果。可是他实在难以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像有一百根猫尾尖在他心上轻挠,痒得难以忍受。 他指尖按在苍行衣眉心,将苍行衣紧锁的眉头抚平,但是很快,苍行衣又重新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能感觉到苍行衣在竭力忍耐,身体因此紧张地轻颤。 不见寒稍微犹豫,然后伸手盖住了苍行衣的双眼。颤动的睫毛在他掌心里轻扫,带来丝丝痒意。 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了。 他想:我没有想探寻他那个“秘密”的意思,也不是为此而去的,所以没有违反我们的约定。 我不窥探他的记忆,我只是进去看看他梦见了什么。 这样我才能知道,应该如何安抚他。 不见寒合上双眼,意识沉入苍行衣的梦境。 出乎他意料的是,苍行衣的梦境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整个梦境一片漆黑,不分上下左右,东南西北。一直往前走,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情况? 不见寒走累了,回头准备折返,才发现自己身后是一面镜子。 这个梦境空间没有方向和距离的概念,这面镜子似乎是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 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见寒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这不是和他作为主角通关苍行衣执笔的《复苏者》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嘛! 镜子里映出的景象,是一间夜晚的客厅。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开灯,半开的阳台门帘被夜风吹动,月光倾倒,勉强照映出狼藉的情形。 餐桌被打翻,桌上的菜肴杯盘洒了一地,瓷砖地板上到处是油污和酒渍。有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不见寒,倒在地上,背影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乱七八糟的,这屋里是被人抢劫了吗? 不见寒想再看仔细一些,但是,一种的警惕感突兀地出现在心底,阻止他继续细看。他有强烈的预感,不能再深入了,否则他就会将苍行衣惊醒。 他转而观察起房间其他地方。 无论是卧室的门,还是大门,全都紧锁着。这间屋子好像没有出口。 这间房屋的主人,似乎被囚禁在这间狭小的客厅内,永远地留在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个黑夜里。 可是人的梦境应该是光怪陆离的,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地方,这么一个场景。他应该怎么出去,前往其他的场景呢? 不见寒探索了半晌,确信除了这面镜子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找不到任何线索。于是他朝镜子伸出手,镜面上泛起涟漪,他的手穿过镜面,消失了。 果然是这里。 不见寒走进镜子,忽然一脚踏空。镜子通向的竟然不是它在镜面上照映出的那个房间,而是万丈深渊。 他不断向下坠落,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出现了大片红色的雨滴。它们和他一起,从天而降,最终坠入脚下如浪潮般汹涌的人群中。这些人群色彩灰暗,如同蒙上了一层尘埃,肩挨着肩、脚顶着脚,密密麻麻,没有一丝间隙。在坠入其中的瞬间,不见寒就被人潮吞没。 失重之后是窒息感,不见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深不见底的灰暗人海中挣脱出来。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盖在他背上。 将这些灰烬之雪扒开,他艰难地从雪地里爬出来。好容易站直身体,抬头便看见面前的树下,竟站着身侧漂浮着恶夜提灯的白衣人。 白衣人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趁不见寒重伤的时候,背着他来和我见面……你玩得还挺花的?真会找刺激啊。” 不见寒:“?” 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是苍行衣的梦境,他看见的应该是苍行衣的视角…… 苍行衣的梦境里没有他,反而出现了这个家伙? 梦境不是记忆,不是连续的,更像是断续的录像片段被剪辑在了一起,中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割裂和错位。在白衣人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的对话没有连贯而有逻辑的进行下去,而是直接跳到了另一个片段。 不见寒直觉这里是苍行衣对白衣人说了什么,然后白衣人忽然笑了起来,问了苍行衣一句话。 白衣人说:“什么都行?哪怕是我要你和我上床也可以吗?” 不见寒瞳孔骤然紧缩。 他听见了苍行衣的回答:“可以。” “噗嗤,之前宁死不松口……现在终于改变主意了?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怀念你的滋味……” 不见寒听不清楚他们两人之后又说了什么,那“可以”二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让他两眼发黑。 他最后只听见白衣人的一句话:“苍行衣,下一次……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我叫你的名字,向你伸手,你必须跟我走。” 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是不见寒理智崩溃的声音。 那一瞬间,愤怒和妒火彻底控制了他。他甚至忘了这里只是梦境,拔腿走向白衣人。 他要杀了他! 然而,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和强行挣脱梦境本身轨迹的行动,让苍行衣被惊醒了。就在不见寒控制着苍行衣的视角,将手伸向白衣人时,梦境从正中央出现裂隙,哗啦一声支离破碎。 周围环境一暗,再度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眼前正在崩塌的景象变成了一面被击碎的镜子,和他一起,向无底的深渊坠落。 镜面碎片反射的白光无比刺眼,一闪而逝,里面倒映出不见寒神情冷漠的脸。 他瞳孔微微收缩,镜中的不见寒竟然向他伸手,双臂从镜中探出,然后—— 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颈间的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上来,属于苍行衣的惊恐、懊悔、绝望的情绪在此刻叠加在他身上,将他完全淹没。他睁大眼睛,望着镜中那张属于自己的、微笑残酷的脸,只觉得这一幕无比荒谬。 镜中的不见寒嘴唇微动,充满轻蔑和恶意的质问,像来自地狱的低语,响起在他耳畔。 第545章 剧本二四·恶夜牧魂·十八 不见寒手腕骤然一痛,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拉力。有人正试图将他从这场噩梦中拽出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像从深海中被人拉出水面,终于得以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息。不知是恶魔之血再次发作,还是太长时间的窒息感影响了身体,他感到浑身上下隐隐发疼,涔涔冷汗顺着脖子淌进衣领里。 苍行衣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脸颊和嘴唇皆是苍白,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你答应过我的,阿寒……”苍行衣声音颤抖,质问他,“你答应过不会看我的记忆,不深究我过往的!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你看到哪里了?你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不见寒用力挥开他的手,发出“啪”一声脆响:“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自己说,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记忆?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 “苍行衣,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从来、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抱有这么大的期待……” 不见寒浑身发冷脱力,骨髓深处阵阵刺痛,几乎没有把话说完的力量。 他拽住苍行衣的衣襟,竭尽力气将苍行衣拽向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告诉我……我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告诉我是我误会你了,你没有欺骗我,也从来没有背叛过我。我在梦境里看见的一切都是心魇的阴谋,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对吗?” 苍行衣没有回答。 他双目失神,喃喃道:“你……全都知道了?” 不见寒紧攥着他领口的手,缓缓松开。 “苍行衣,”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你真让我失望。” 无论是不见寒违背承诺侵犯苍行衣的隐私,挥开他的手,严厉地质问他,苍行衣都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的反应。 可是当“失望”二字一出口,苍行衣瞳孔一震,被压抑到底的情绪骤然反弹爆发。 他抓住不见寒的肩膀,反身将不见寒按在洞壁上,力道失控,五指关节青白,几乎要将不见寒的肩膀捏碎。 “我说过无数次了,让你不要看!是你自己非要……!”他眼尾湿润发红,声音哽咽得厉害,带着沙哑的哭腔,“我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只差最后一步!你为什么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成全我这一回?!” 不见寒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一阵剧痛。 他只觉得可笑。 “让我成全你?可是谁来成全我呢?”不见寒声音压抑,“我等了二十多年啊……我真的以为我想要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可你把我蒙在鼓里……这不是第一次了,苍行衣。耍我就这么好玩么?” “你真的知道你打碎的是什么吗,知道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苍行衣身体一震,抓住不见寒的手忽然松开。 他怔怔望着不见寒,仿佛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做了些什么。短暂的不敢置信之后,眼神中流露出仓惶无措。 他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替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但是他最终放弃了,握起不见寒的手,放在自己颈间。 “我答应过你的。”苍行衣合上双眼,“如果哪一天,你得知了所有真相,并且感到后悔的话……” “你可以亲手将我杀死。” 他的语气和神态,已经恢复了冷静的常态。 仿佛眼前这一刻,是他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预见的,必然会出现的局面。 终有一天他会与不见寒不死不休,并且毫无保留地将性命交到不见寒手中,任由不见寒处置。无论是被羞辱轻贱,还是被凌虐杀死,都毫无怨言。 他拒绝辩解、无所愧疚的殉道者姿态,无疑加倍刺激了不见寒。 即使是刚才愤怒到那种地步,心灰意冷,甚至有一瞬间生出了彻底放弃苍行衣以及他们之间关系的想法,不见寒也没有想过要杀死苍行衣。 但是这一刻,他双手掐在苍行衣脖子上,竟然感到一丝恍惚。 原来苍行衣的脖子那么细,能被他双手牢牢圈住。只要他掐下去,就可以轻易夺走这条脆弱的生命。 苍行衣身上已经没有身份卡了,只要他下得去手,苍行衣就一定会死,没有复生的机会。他可以拿走苍行衣身上那片他为苍行衣拼合的创世神权柄,一条完整的权柄序列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他就可以轻易解决恶魔之血带来的问题,牧糍、俞尉施、白衣人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但这些都无所谓,更重要的是…… 苍行衣死了,就永远不会欺骗和背叛他了。 他像着了魔似的,两眼发红,将苍行衣按倒在地,手下的力道渐渐加重。 指腹缓缓用力,向下按去,他清晰地感觉到苍行衣的喉结在他指尖下难耐地滚动,动脉血管隔着薄薄的皮肤汩汩跃动,温热且充满力量。而他正在截断这种生命的活力。 恶魔之血再度复苏,像荆棘一样,流窜在不见寒的血管里,划破血管壁,深深刺进他的血肉股缝里。他浑身剧痛难忍,手下不自觉地用力。苍行衣握住他手腕的手也本能地掐紧了,和他紧贴的身体绷紧,肌肉因压抑挣扎而发颤。 疼痛让不见寒的思维变得迟钝。他怔怔地想:要不然就在这里结束吧? 他太累了,终于想放弃了。身上疼得恨不得刮骨剜肉,胸口却空空如也,掏不出一点东西来。 仿佛回到来到《世间》之前,得知不渡平死讯时,回到家里独坐在电脑前的那一夜。 他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坚持理想和创造是为了什么,打造乐园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期待着总有一天能将自己喜欢的人邀请到这里来,和他共享这一切吗? 假如苍行衣不是那个正确的人,苍行衣从来没有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假如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路维希尔…… 一直以来的殷切期盼和漫长跋涉,转眼之间,全都变成了笑话。 一切努力都是做无用功,一切坚持都毫无意义。 自从来到乐园,不见寒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死亡离他这么近,只要一转身,就能伸手碰到。 因为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败北,也根本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件事。这里是他的乐园,他的主场,他是这里的创造者,只要他不认输,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里击败他。 但是现在,他大脑放空,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有过什么样的坚持与骄傲。 和苍行衣一起死在这里,不是挺好的么? 这个念头太诱人了。 他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苍行衣没有欺骗、没有背叛过他,也没有接下过旁人递来的橄榄枝。 苍行衣还是完全属于他的路维希尔,从始至终,只倾心于他一人。他们相知相爱,彼此契合宛如一体。生时比肩同行,死后也一起葬在只属于他们的乐园里。 多浪漫而完美的爱情。 他忍耐疼痛,屏住呼吸,等待死亡一起降临的那一瞬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他渐渐看不清苍行衣的面容。 忽然,他松开了手。 瞬间从窒息中解脱,苍行衣本能地吸气,却被大量灌入肺叶的冰冷空气呛住,捂着火辣辣的喉咙不停地咳嗽。 他很想问问不见寒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但是喉咙处的剧痛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见寒跨坐在他腰上,茫然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奇怪……” 他两颊泪痕冰冷,目光涣散,语气迟疑道。 “我怎么会,下不去手呢?” 第545章 剧本二四·恶夜牧魂·十九 就在不见寒下定决心,要和苍行衣同归于尽的刹那,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从心底涌上来,强行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段被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呼之欲出。 “不对,一切都太奇怪了……我不应该这样。”不见寒喃喃自语道,“这不是我行事的作风。” 他踉跄着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墙上。 “作为女巫权柄的持有者,我应该是最清楚梦境中的一切断不可信的人。因为我掌控梦境虚实,一旦我相信了发生在梦境中的事情曾经存在过,即使那是完全虚构的东西,它也会变成真的。” “所以,我怎么会对一个似是而非的梦境如此笃信,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就偏信自己的判断?” 他的大脑隐隐作痛,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滚涌现,错觉中脑浆恍如沸腾。 滚沸翻涌的意识之海里,一段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忽然被翻了出来,浮现在他脑海中。 “……我们有一个投机取巧的办法,那就是回到过去,在他还没来得及拼合天使权柄之前,强行截杀他——” “等一下。”不见寒忽然打断了苍行衣的话。 第一眼看见牧糍站在白衣人身边,他确实十分震惊,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牧糍的游戏观一直是这样,道合则同,道异则分。他没理由强求对方牺牲自己的利益站在他这一边,就像牧糍他们也不会要求他们这样做一样。 摒弃感情因素的影响,单纯以理性去思考,他能得出的结果非常简单。 在《狂欢节》这个剧本中,只有成为奇迹权柄的唯一持有者,才能通关。不考虑权柄在他和苍行衣之间如何分配的话,无论是牧糍、俞尉施还是白衣人,都他们要解决的敌人。 “我们的确要解决俞尉施,但回到天使权柄拼合之前截杀他,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不见寒说,“它甚至不是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俞尉施持有真理权柄,无尽书知悉过去,天衍洞察未来。如果我们决定回到过去截杀他,那么这件事情一定会被俞尉施知道,而且是‘已经发生’的过去。” 苍行衣:“照这样说,我们在这里无论如何谋划,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天衍会将所有事件发生的可能性都推演出来,他一定会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这不太一样,因为我们现在身处时间的缝隙里……我给你解释一下吧。”不见寒说,“假如将乐园的时间线交织比喻成一张网,那么所谓的‘时间缝隙’,就是这张网上的一个‘人’字形结构的一端。” “以这个‘人’字一撇和一捺交界的地方为‘现在’,往上走是未来,往下走是两个不同的过去的分支。假设我们原来的过去是在那一撇的末端,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那一捺的末端。虽然在同一个时间点,但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这种位置就是‘时间缝隙’。” “我选择在这个地方和你讨论战术,是因为这里是俞尉施权柄的盲点。真理权柄只能在他存在的时空中作用,无法探查到他没有经历过的过去。我们在这里的谈话,原则上来说,不会被他得知。” 苍行衣恍然:“原来如此。” “但是这只是片刻的喘息之隙,不是解决俞尉施的根本办法。”不见寒说,“苍行衣,我想到一个对付他的办法,但是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信任我吗?” 苍行衣一怔:“为什么这样问?我愿意把一切都押在你身上,难道还会不信任你吗?” “不,我想问的是,”不见寒说,“你相信我爱你吗?” 苍行衣迟疑了一下。 能看得出来,他很想向不见寒给出肯定的回答,可是他承诺过绝不会对不见寒说谎。 不见寒并没有对此感到失望,因为和苍行衣交往这么久,他早已对苍行衣的表达了如指掌。苍行衣没有立刻回答他“相信”,不是因为不相信不见寒爱他,而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值得被不见寒这样对待。 “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你先听我说说我的看法吧。”不见寒对他说,“我们刚才之所以会提出‘回到过去时间截杀俞尉施’这种错误的应对思路,其实是已经在受到心魇的影响了。太阳权柄知悉一切,那不是靠算计能解决的力量。我们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顺其自然,然后见招拆招。” 苍行衣:“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么?” “对。无论俞尉施想做什么,诱导我们往什么方向去思考,我们就顺着他的引导去做,给他事情全局都在他掌控之中的错觉。” “毫无疑问,他会优先针对我发动袭击,因为我既是乐园的创造者,也和他持有同一序列的权柄。因此接下来所有针对俞尉施的他们的行动,都由我去出面执行,顺着他的设计走,让他把目光一直集中在我身上。” “而你就是我的后手,趁我吸引住他们注意力的同时寻找可乘之机,在拆招的过程中,找到那可能只会暴露一瞬间的、反击的空隙。” 苍行衣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能成功反击……” 不见寒捏住他的下巴,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嘴唇:“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苍行衣一愣,两颊发烫。 “为了防止俞尉施得知我们的计划,在离开时间缝隙之前,我会用最深层的梦境将这段记忆隐藏起来,然后再前往过去,执行我们刚才那个截杀俞尉施的计划。”不见寒说,“心魇会针对人心底防守最脆弱的地方穷追猛打,而我现在唯一的弱点就是你。” “俞尉施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设计让我误会你,对你产生敌意,甚至是杀意……所以,从前怎样都无所谓,从这一刻开始,我拜托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你必须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说了什么,无论我们身陷什么样的误会和困局——我都深爱着你。” 第547章 剧本二四·恶夜牧魂·二十 心魇对人心的操纵,果然可怕至极。 若不是不见寒提前给自己种下了心理暗示,在任何他可能对苍行衣造成致命伤害的时候,立即想起这段被他隐藏的记忆,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栽了。 不见寒苦笑道:“我刚才甚至都没有问清楚,你和白衣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变心喜欢上他了,就质问你,对你出手……” 苍行衣:“啊?” 苍行衣:“等等,你说你在梦境里看见的是什么?” 不见寒:“你趁我在迷梦蝶茧里沉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和他幽会。他问你,就算他要求你和他上床也可以吗,你说可以。” 苍行衣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苍行衣:“没有别的了?” 不见寒:“怎么,光听转述不够刺激,你还想我看一段现场版?” “我还以为……咳,哪个傻逼这么缺德,录播记忆还要断章取义?”苍行衣低骂一句,旋即发挥出了他惊人的变脸功力。 他抓住不见寒的袖子,微微抬起脸,眼睫泛着泪光,配上他脖颈间被掐出的红痕,更是我见犹怜。 “阿寒,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到这时候,他身上离家出走的求生欲又忽然回来了。 不见寒有些好笑地掐了掐他的脸:“所以,你没有答应他上床,也没有移情别恋。” 苍行衣委屈道:“怎么可能?我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卖乖的样子让不见寒差点笑出声,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这一笑扯得浑身肌肉发疼,不见寒倒吸一口冷气,栽进苍行衣怀里。 苍行衣立刻扶住他的肩膀:“我再给你渡点血……” 不见寒摇头,挡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颈侧的指印:“还疼吗?” 苍行衣:“……你还没有用力到那种程度,不疼的。” “刚才为什么不反抗?”不见寒问,“要不是我留了后手,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苍行衣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我说过的吧,无论何时,你都必须相信我爱你。”不见寒轻声叹叹气,“即便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你只要说一句你爱我,我立刻就会住手的……只要你说爱我,我就会无条件相信你所说的任何话语。” “假如我刚才没有及时清醒过来,下手绝对不会留情。到那时候你怎么办,真的就那么被我掐死?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那就一起死。”苍行衣忽然说,“你说的,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不见寒先是一愣,然后连连摇头苦笑:“我看我还没把你掐死,倒是要先被你气死了。” 他跨坐在苍行衣腰上,捏住苍行衣的脸颊往两边扯:“快哄我,说你爱我,不然我就要被你气死了。” 苍行衣支支吾吾的,偏过头去,脸颊被他捏得通红。 不见寒:“你说不说?不说我真的掐死你,咱们一起死在这里了啊?” 苍行衣抓着不见寒的手,既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弄下来,又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角力之间左右为难。 不见寒追问:“为什么不说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苍行衣:“阿寒,你等等,我……” 他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一阵剧烈的震颤打断。 整座山洞轰然颤动,砂石簌簌落下。两人正要撤退,一道身影忽然倒飞而入,重重砸在他们身后的岩壁上。 山洞再次剧震,篝火被疾风扑灭,山顶的冰挂像暗箭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下。苍行衣翻身而起,拦腰搂住不见寒,往侧壁一躲,才勉强避过。 冰棱四溅,磅礴的雪尘扬起,洞中白茫茫一片,遮掩了他们的视野。 幽幽绿色火光燃起,驱散洞窟中的黑暗,他们才看见冰结的岩石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而疏密有致的裂网统统指向中央一人。 世界从墙上落下,单膝着地,白衣襟前被呕出的鲜血染成透红,下颌处仍不断有血滴落。 “我在外面替人卖命,打生打死,正主却在这儿打情骂俏。”他回头看了一眼洞中的另外两人,擦了擦面具下沿的血痕,发出一声冷笑,“这买卖做的,真是血亏啊。” 不见寒:“买卖?你们俩还真背着我暗中交易什么了?!” 又是一声震响,山洞顶端的冰挂噼啪坠落,宛如漫天寒冰箭雨。不见寒顾不得质问许多,忍痛抓紧苍行衣肩膀,将脸埋进他怀里以免影响他动作。苍行衣背后龙翼舒展,向后一扑,倏地带着他疾飞向前,离开摇摇欲坠的山洞。 紧跟在他们身后,世界也冲出山洞。他前脚刚刚迈出洞口,后脚山洞便轰然坍塌,掀起巨大雪浪。 苍行衣双翼一敛,将怀中的不见寒和自己全部包裹在内,把扑打在他翅膜上的暴风雪尽数挡下。世界则被强气流掀飞出去,凌空一个前空翻之后双脚落地,仍然被狂风接连推出去三四米远,于积雪中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世界低啐一声:“嘁,真是难搞。” 再慢一步,他就要被坍塌的冻土和冰雪埋在废墟底下了。 风雪逐渐散去,远处深深浅浅的枯树林里,亭亭站立着一道人影。 她看起来无比苍白,皮肤呈现出死尸般僵硬的青灰色,身体上遍布着暗红色的裂纹。像是身体被彻底肢解过,又不知从何处找来破碎的尸体肉块,用恶魔之血强行粘合在骨架上,重构出了这副尸躯。 不见寒从苍行衣的翅膀包裹里钻出来:“牧糍?她这么快就找来了……”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少女怪异的声音,从雪林深处传来。 她说话极慢,隔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冰霜在她毫无生气的躯壳上凝结,她像一具精美却僵硬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动作都进行得缓慢而艰难。 但是,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胆敢小觑面前的少女。 正是她,刚才赤手空拳,一击将世界打飞进洞里,又把崖壁和山洞轰塌。 “你不如,问问他们,”牧糍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究竟,做了什么?” 时间回到不见寒沉睡在迷梦蝶茧里,苍行衣走出山洞的那一刻。 世界正倚在树下逗弄恶夜提灯,听见落入积雪中的簌簌脚步声,抬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苍行衣:“你点燃了恶夜提灯,不就是想让我来找你吗?” 世界调笑道:“趁不见寒重伤的时候,背着他来和我见面……你玩得还挺花的?真会找刺激啊。” 苍行衣并不接他的话:“你来这一趟,应该不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吧。” “之前我问你要不要我帮忙,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世界按灭了灯芯幽绿色的火焰,“我来猜猜看……能让你不惜拉下脸面来找我的,只有和不见寒有关的事。” “他快要死了,对吧?” 苍行衣牙关咬紧,脸侧肌肉瞬间绷起。 世界摊开手:“不用在我面前掩饰,我清楚得很,被牧糍的恶魔之血缠上,没有那么容易摆脱。就算你能用光羽的复刻权能替他抵消一时,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恶魔之血会缓慢地侵蚀他的身体,直到他成为被亡灵权柄操纵的行尸走肉,彻底死去为止。” 苍行衣:“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用激我,有什么条件可以直接提。” “这么直白?也好,我比较喜欢你对我坦诚的样子。” 世界慢慢走向苍行衣,来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当初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有求于我了,我可不会跟你客气。”世界说,“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恶魔之血凭现在的我可解决不了,除非我杀死杀死牧糍,拼合她的权柄。虽然普通攻击无法对她奏效,但我的啄影钉的确可以克制她的亡灵权柄。问题来了,你们有和她有关的信物,能给我当做恶夜提灯的燃料吗?” 苍行衣说:“没有。” “没有的话就难办了,点不了恶夜提灯,我就没办法直接将她锁定为目标。幽影又过于擅长隐匿,及时有相邻序列的权柄互相吸引在,我也没那么快能抓住她。”世界说,“在我追捕牧糍的这段时间里,不见寒只怕早就被恶魔之血活活耗死了……或者你希望我用啄影钉把不见寒钉起来?我会尽量控制在能钉住恶魔之血,但不把他弄死的程度。” 苍行衣摇头道:“不需要你去追捕牧糍,我要逼她主动现身。” 世界:“哦?愿闻其详。” “首先我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情,有关太阳权柄的设定。”苍行衣说,“太阳权柄虽然是概念级存在,能在任何意识中通行,但它其实并不具备穿梭时间与空间的能力,只能在它存在的时空里生效,对吗?” 世界点头:“它需要拼合星月权柄之后,才能自如地在不同时间与位面的意识之间穿梭。” “确认俞尉施一定与我们处在同一时空内,事情就好办了。”苍行衣说。 “太阳权柄,对应的是乐园第一纪元·黄昏的遗迹中的旧太阳。而旧太阳的本质,是从生灵的信仰滋生出的愿力凝结而成的巨大光源。因此太阳才会成为一种信仰,而与之对应的太阳权柄,会成为概念级的存在。” 世界赞叹一声:“哇哦。想不到你对乐园的相关设定,居然了解得这么深入,我还以为你不是那么感兴趣。” “除了乐园的创作者之外,我就是对它最感兴趣的人。”苍行衣淡淡说道,“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正因为太阳的本质是信仰,所以失去信仰以及被遗忘,都会使太阳破碎坠落。同理可得,当这片土地上不存在自由意志的时候,只能存在并活动于意识层面的太阳,就会消失。” “这是我们限制俞尉施的最好的办法。” 世界手指摩挲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有意思,你具体是打算怎么操作呢?” 苍行衣说:“我需要你使用造物主权柄的权能,,同步乐园其他所有具备自主思考能力的生灵意识,并将它们格式化抹杀。” “唯心的权柄,只能寄存在意识之中。只要这世上没有意识存在,俞尉施就无处可逃。当我们严重威胁到俞尉施的生存空间时,牧糍一定会主动现身,对我们出手。” 就连世界听完这番话,都忍不住为他鼓掌:“真是残酷而精彩的设计。” 抹杀乐园所有生物的意识,就相当于在乐园中展开一次彻底的血洗。 在此之后,乐园中的所有生灵,都将变成造物主权柄的机械傀儡,没有思考能力,只听从世界的命令行事。除了他们几人之外,乐园将变成一片死地,不会再有任何“活着”的生灵。 世界道:“真不知道不见寒醒来之后,得知你让我将他的乐园屠空了,会做何感想。” “没那么多时间去犹豫了,我们也没有太多选择,这个恶人只能由我来当。等他成为了奇迹权柄的持有者,无论是想要将自由意志还给这些生灵,还是将他们重新创造出来,或者让他们起死回生,不都是易于反掌的事情?”苍行衣漠然道,“这是一个俞尉施即便知道了,也无法阻止我们实施的计划。我唯一的顾虑就是,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你到底不是造物主权柄真正的持有者,能否完美地将它执行。” 世界:“当然可以,只要你需要,我将会为你化身无所不能的战士。如果连我都做不到,那世上也没有人能够完成这件事情了。” “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报酬的事情了吗?” 苍行衣:“你开价吧。” “什么都行?”世界表现得饶有兴致,“哪怕是我要你和我上床也可以吗?” 苍行衣:“……” 世界见他变化不定的脸色,大笑道:“说什么随我开价,慷慨得不得了的样子,一到关键的地方还不是犹豫了!看来你对不见寒的忠诚度,也不过如此。” 苍行衣脸色发青:“我还是那句话,你根本不知道不见寒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如果你坚持你的条件就是这个……” “打住,算了吧。”世界抬手制止他,“别一副被我强抢民男的样子,我不喜欢这样,还是换个条件吧……上次你拒绝我的那个条件怎么样?” 苍行衣:“你还是想摸我的屁股?真受不了你这变态。” 世界:“噗嗤……你就说行不行吧?” 苍行衣咬牙切齿:“……可以。” “之前宁死不松口……现在终于改变主意了?”世界讽笑一声,不知觉得可笑的是苍行衣还是他自己,“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怀念你的滋味……” 苍行衣:“别说得好像我曾经和你有过什么一样。” “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世界说,“我说的上次被你拒绝的那个条件,是另外一个。” 他摘下纯白的手套,朝苍行衣伸出手。 苍行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也伸手,正要搭进他掌心里,被他一掌拍在手背上打掉:“不是这个,我要的是巨龙的誓约。” 苍行衣错愕道:“什么?” 世界说:“拼合成巨龙权柄的其中一枚权柄碎片,No.03言灵,带有一个名为的权能。当持有者使用亘古誓约,与其他人做下约定时,即便穿越久远的时间与广袤的空间,曾经许下的诺言,也将会在条件达成的那一刻被强制执行。” 苍行衣:“你这么不信任我吗?” 世界狡黠道:“我只是想为自己的权益上一重保险。我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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