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舞。即使是没有双腿的彩虹人鱼,也开始在地板上扭动自己的长尾,喉咙中发出与歌声节奏相和的哼哼。 只要完整地听过一遍海妖之歌,这支曲子的旋律就会深深烙刻在聆听者的灵魂中。左如何是用翅膀而非双耳聆听,因此没有被歌声支配;但是那些听他唱完整支曲子的幻想使,再也无法将这支曲子遗忘。 它们的脑海中将持续不间断地回荡这支歌曲,重复哼唱,并且旋律鸣响的节奏会变得越来越快。它们脚下的舞步也将随之加快,直到力竭死亡或者崩溃为止。 彩虹人鱼身不由己,让出了通道。 “快走!” 左如何招呼道。 可是,在彩虹人鱼挪开的一刹,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被彩虹人鱼挡在身后的东西终于露出来,是一台通体海蓝色的古董八音盒。 八音盒表面涂着带有细密银闪的光漆,如同月色下的海沫,又像深远无垠的星夜。它四角浮雕着金色的浪花纹理,优美典雅,是上个纪元遗留给后世的珍贵宝物。 它的金发条自动旋转起来。 勾人心魄的歌声,自转轴与黄铜拨片之间迸出。 左如何的歌声,引来了幻想使海妖之歌的本体。它的歌声比左如何更加缥缈空灵,是暴风雨之夜的海角,鲛人将航船诱入礁丛的绝美吟唱。 玩家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但穿透力极强的歌声仍然从指缝间穿过,钻入耳中。 左如何扑上去,紧紧抱住那只古董音乐盒。手稿上说过,海妖之歌的外壳无比坚固,悬空之笼无法用任何方式将其破坏,只能收押在潘朵拉之匣中。 一旦脱离控制,海妖之歌可能出现在任何有音乐声响起的地方——换而言之,只要有人完整地听完一支曲子,他的脑子就里将永远回荡这段旋律,永远被海妖之歌的阴影笼罩,直到死亡为他带来寂静。 左如何尖叫起来。 这不是无序的胡乱叫嚷,他企图用尖锐、高昂的歌声破坏海妖之歌悠扬的旋律,打断玩家们对歌声的聆听。 他身后的双翼把他整个人和他怀中的八音盒整个包裹在内,每一根飞落的羽毛都在半空中震颤,与他高亢的歌声构成回响,将八音盒释放的海妖之歌隔绝。 尖锐的声音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同时让左如何怀中的八音盒颤抖起来。无法被任何物理手段破坏的八音盒,只能以同等的歌声去压制。 它转轴开始卡顿,拨片弹出的音符错乱不堪,逐渐无法组成完整的乐曲。八音盒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最终难以承受两支歌声的抗衡,在剧烈的颤抖中分崩离析。 左如何的七窍涌出鲜血。 坚实的外壳只能从脆弱的内核攻破。用歌声将八音盒内部结构破坏的代价,是他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海妖之歌的重创,被震碎成一团血糊。 他的腹部迅速开始发紫发黑,那是血污积淤的象征。血夹杂着呼吸产生的鲜红色泡沫,不断从他口鼻中溢出,他身后温暖的白色双翼也在一瞬间溃散,化为游离的光尘。 “小左!!!” 裴尧嘶吼他的名字。 左如何此时,已经没有身份卡傍身了。 他是一张被血污撑满的皮囊,紫黑色的皮肤表面鼓胀,只要轻轻一戳,血就会涌出来。他几乎说不出话,只是在裴尧冲向他时,用力握住了裴尧的手。 “裴……尧……”左如何微弱的声音,夹杂在血沫涌出的咕噜声里发出,“认输……” 光羽的权柄碎片从他濒死的身体里析出,落在裴尧手中。 悬空之笼的游戏规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甚至还没能找到逃离这里的路径,就已经死伤惨重。 裴尧还有一次获胜者的特权。只要他选择认输,放弃这场游戏,就可以用特权赦免失败的惩罚。他能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平安离开悬空之笼。 左如何将光羽的权柄碎片托付给裴尧了。 他相信裴尧。 他坚信着,只要裴尧能活着离开这里,就会竭尽全力,去救回所有一息尚存的队友。 或者是——替他们复仇。 第425章 剧本十九·悬笼昼荒·二十八 受海妖之歌支配的幻想使踏着旋转的舞步离去,却有更多被恶夜之饵气味吸引的幻想使追来了。 荀千秋祭出了自己火力最强的炮筒,也没能阻挡那些幻想使的追击。它们当中有许多不畏惧炮火,甚至有些根本没有形体,无法被物理攻击伤害。 荀千秋逐渐感到力有不逮,他拉住裴尧的手臂,将他从左如何身旁扯开。 左如何的身体坠落在地,裴尧脑中空白。从他掌心里滑出去的手还是温热柔软的,甚至没来得及冷却。 他忽然想起被左如何推给他的陈明轩。可当他回头时,牧糍已经将陈明轩胸口捅个对穿。她用血水凝成的长剑挑起这具微微发胖的身体,掷向幻想使们。幻想使蜂拥而上,将陈明轩的身体淹没。 裴尧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你在干什么?!” “幻想使冲他来的。他身上还有身份卡,死不了。”俞尉施漠然道,“我们难道要带着累赘逃跑吗?” 裴尧眦目欲裂,只得到俞尉施一个冷淡的眼神:“你认输吧。” 理智告诉裴尧,这对他而言,似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裴尧不甘地攥紧了拳,权柄碎片的棱角硌在他掌心里。他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可以巧妙地带领所有人脱离险境,也恨自己不够果决,没能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们拦下危险。他心怀的让所有人平安无事的志向,好像永远是现实的拖累。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我认输。” 裴尧主动认输出局,身影消失在原地。 悬空之笼中,现在只剩下六名存活的玩家。 “往这边走。” 替他们引路的炼金术士终于说话了。他替他们清出了前路,带他们远离陷入混乱的危险区域。 但俞尉施说:“这不是去宿舍的方向。” 白袍炼金术士停下脚步,朝他回头。 “去往宿舍的方向与这边相反,”俞尉施说,“你是什么人,想带我们去哪里?” 胳膊被炼金术士牵在手中的兰小敏愕然回首。就在这一瞬间,她看清了炼金术士别在襟前的粉色蔷薇。 他是那个救过她的人! 兰小敏:“等等!他应该可以信——” 狂烈的热风裹挟着玫瑰花香,从走廊另一头呼啸来。 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他们看见了黑暗尽头,一大簇枝叶暗紫色的玫瑰丛自墙壁的缝隙中蓬勃而出。 玫瑰是向阳的花木,它在拼命生长,根系深入悬空之笼墙体和地面的裂隙。一颗植物种子发芽的力量足以顶破砖石,何况是这样一大丛灌木?脚下的地面在剧烈的摇晃中被玫瑰失控的根系撬开,灼热耀眼的光迸发而出,刺痛所有人的双眼。 热风汹涌,令人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于蒸笼之上,脸皮滚烫发干。内外温差造成气流的激荡,将众人全部掀倒,旋即以恐怖的吸力,将他们卷向脚下的裂隙。 离裂隙最近的炼金术士首当其冲,跌入光芒闪耀的地裂。兰小敏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被他带着,一同坠向万米高空。 荀千秋扑上来,抓住兰小敏的手。两个人的重量险些将他也拖下裂缝形成的悬崖,他紧紧卡住裂缝边缘的一处残墙,勉力支撑,耀眼的炎风吹得他睁不开眼。 他朝兰小敏大喊:“放开他!” 兰小敏回吼:“他会死的!” 兰小敏左手被荀千秋拽着,右手拉着炼金术士,浑身剧痛。她感觉自己像烈风中一片单薄的枯叶,随时会被撕裂开。她原本就力气不大,危机时刻爆发出的潜能竟然让她抓住了平时她绝不可能抓稳的人,可是她撑不了多久。 她快要哭出来了:“你爬上去,爬上去啊!” 炼金术士说:“你松手吧。” 兰小敏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 “为悬空之笼的危难献身,是每一个炼金术士的义务。”炼金术士说。 兰小敏喊:“献个屁,我正在救你!” 炼金术士说:“你是玩家,对这里的一切不负有责任。” 炼金术士手心没有痊愈的伤口,在兰小敏用力的抓握中再次崩裂。血腻满了指缝,又湿又滑,她快要抓不住他了。 荀千秋的力量也抵达极限,朝她哑声嘶喊:“你当他是游戏NPC!管他那么多!” 兰小敏的泪水从眼角涌出来,瞬间被热风吹干:“可他救过我啊,我怎么能不管?!” 话音落下,她竟然听见被她拉着的炼金术士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被狂风吹散:“傻姑娘。” 同时负担两个人的重量,荀千秋终于坚持不住。兰小敏的手从他掌中滑落,和炼金术士一起坠入渊隙。 身体骤然失重,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兰小敏感到自己的衣襟似乎被人抓住。玫瑰的花瓣自她脸侧掠过,烈风回旋于身后,将她的身体从无尽光芒中托起。 世界对她说:“你合格了。” 兰小敏才坠下缝隙,感知到光出现的玫瑰立刻像疯了一样,枝叶涌向地裂,将溢光的缝隙填满。 悬空之笼外的高温使花叶在瞬息之间枯萎,但玫瑰藤感知不到疼痛,将枯枝败叶挤碎,继续向着光芒生长。 繁密的枝叶将炎风挡住,牧糍、俞尉施和荀千秋总算是能喘上气。被强光刺激过的双眼回归黑暗,他们眼前都是一片黑泱泱,好一会儿才恢复视觉。 牧糍首先看见了玫瑰在开花。 玫瑰树从枝丫芽点上冒出花苞,开出少许纯白的花朵。很快,这些纯白的玫瑰从花瓣根部开始往上晕染,由浅粉染至深红,如同在汲取某种浓红的营养液。 牧糍发出了疑惑的轻哼声。 她握住伸到面前的花藤,那根枝条竟是温热的,在她掌心里汩汩跳动。好像她抓在手中的不是冰冷的木质,而是正在输送血液的血管。 她感应到了这层薄树皮下奔涌的血液,同时也看见了花丛深处的主干,几个受创的弹孔正在渗出血液。在她的操控下,血液化为血箭,破皮而出,在半空中漂浮。失去营养供应的玫瑰迅速被剥离了诡异的活力,变成普通的花枝,很快在烈日炎光里萎靡干枯。 荀千秋爬到花丛前,将凌乱的花枝扒开,回身朝另外两人喊:“这里还有个幸存的玩家!” 牧糍和俞尉施立刻赶来,果然看见重重枝叶之下,覆盖着一道窈窕的人影。 他们将花枝清理开,被埋在玫瑰花下的是身穿红旗袍的女人。 牧糍认出是使用秦楼月身份卡的苍行衣,还没表达出惊讶,苍行衣恢复了意识,从花丛中撑起身体。 他四处张望,神情惶惑,似乎在寻找什么。 荀千秋:“你还好吗……等等,先别乱动啊!” 苍行衣对他的询问充耳不闻,从地上站起来,判断出自己的位置方向,第一时间扶着墙,朝玫瑰花生长而来的方向踉跄走去。 荀千秋追问:“现在到处都很危险,你要去哪里?” 苍行衣扔下一句冰冷的回答:“别管我。” 牧糍迷惑而担忧,用目光向俞尉施征询意见。 俞尉施正低头,拉开手中的天衍卷轴进行推演。 不知在推演中看见了什么,他神色微妙,将卷轴一收,对牧糍说:“跟他走。” 第425章 剧本十九·悬笼昼荒·二十九 时间回到世界刚刚离开2-1009匣的时候。 墙体的剧震,将苍行衣从眩晕中晃醒。他躯壳分解溃散,无数水母悬浮在半空中。藕黄的、鲜红的、苍白的水母挤满了空气,和被它们喂成一大蓬的玫瑰丛拥挤在一起。 有人在敲他的匣门:“苍行衣,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了?” 是不见寒的声音。 满室水母受惊,在匣中乱游飞蹿。 不能让不见寒看见自己这幅样子,他没办法向不见寒解释海妖权柄的来历。苍行衣迟滞的思维终于重新开始运作,在脑海中重新勾勒自己的人形。 水母朝他飞来,苍白的构筑骨骼,鲜红的凝聚血肉,藕黄的覆盖皮肤。他终于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向门口,最后在门前站稳,将匣门缓缓拉开。 不见寒站在门口,看向他时神色关切:“怎么这么久没回答,出什么事了吗?” “失血,有点头晕。”苍行衣按了一下太阳穴,“你那边有新线索吗?” “我找到渡船的港口了,在居住层,你从星仪大厅的电梯上去就能看到路标。”不见寒说着,向苍行衣伸出手,将一枚徽章放在苍行衣手心里,“这是我从炼金术士那里偷来的,可以驱动电梯。刚才我一路走过来外面很乱,你去港口的路上要小心。” 苍行衣敏锐地抓住了这段话的关键:“我去港口,那你呢?” 不见寒:“找其他玩家,带他们一起……” 苍行衣:“你手里只有一枚徽章,已经给了我。你用什么带他们上楼?” 不见寒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可以再去偷啊。” “我要听实话。”苍行衣说,“不见寒,你在上层发现了什么?” 不见寒嘴唇动了一下。 他还没将话说出口,两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苍行衣扶住门框,立刻伸手向不见寒伸去,想将不见寒抓稳。可出乎他意料的,不见寒对他伸出的手,竟然做出了一个躲避的动作。 苍行衣瞳孔收缩。 不见寒还是没能完全躲开他,可他也没能抓住不见寒。他的指尖从不见寒的胳膊里穿了过去,只抓住了一捧空气。 不见寒竟然没有实体。 晃动片刻之后停止,两人隔着门槛相对,气氛竟然显得僵硬。 可怕的沉默之后,苍行衣哑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见寒轻声叹气。 “你为什么没有实体,不见寒。”苍行衣的声音在发抖,他难以置信地质问,“不见寒,你怎么是这个状态,你的身体到哪里去了?!” “宝贝,你听我说……” 不见寒完全理解苍行衣的心情,没有因为他的激动失态而责备他。 “从一开始,这个游戏就是针对我做的局。十三月为我们布置了陷阱,他就没给我赢下这场游戏的可能。”不见寒温声解释,“我在顶层的炼成禁区找到了能够观测天空的天象台,可是没有用,第三纪元是看不见星落的。” 苍行衣:“这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这个纪元的特别之处,声音猛然停下。 “第三纪元永昼的极光,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天象永远如同正午,烈日高悬,因此看不见任何星迹,就连时间都只能通过星轨仪的行走来判断。”不见寒说,“就算星落发生,我们也没办法看清的。那些在星落中坠毁的文明离我们太遥远了,光芒微弱被阳光掩盖,无法为我们指引道路。” 苍行衣:“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不通过星落离开,我们就要等待悬空之笼将巡空的巨鲸乌尔铎制造出来……你记得是谁主持了制造乌尔铎的笼中鲸歌计划吗?”不见寒说,“是爱神安。” 苍行衣瞬间想通了其中的一切逻辑。 这是悖论。 想要乘坐巨鲸离开第三纪元,主持笼中鲸歌计划的爱神安必须诞生;玩家的到来,正是为制造爱安神提供了材料。如果玩家不牺牲,爱神安不能被制造出来;可是爱神安不出现,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 不见寒说:“最后的破局法就是——如果存在某个文明,位置离我们极近、规模极大,它的陨落带来的星光可以突破日光的遮掩,让我们能够看清,我们就可以追逐它的星落轨迹找到星星墓地。” 苍行衣:“符合这个要求的文明是——” 不见寒:“是的,悬空之笼。” 苍行衣咬住下唇,沉思了片刻。 “所以我让你先去渡船那里,我找到其他人,通知他们跟你去会和。”不见寒安抚他,“等大家都集中在渡船那里,脱离悬空之笼了,我再想办法把悬空之笼击落。这样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苍行衣问:“你要怎么击落悬空之笼?” 不见寒:“我……” “不见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苍行衣直直盯着不见寒的眼睛,想将不见寒的想法看穿,某个可怕的猜想正在他脑海中形成,“你为什么没有实体,凭什么坚信自己有办法击落悬空之笼?” “回答我,不见寒。悬空之笼是怎样被建立起来的?!” 不见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还记得我对你讲过的那个梦吗?”不见寒问苍行衣,“在复苏市的时候,我被传染病异,发高烧时做的梦。乐园生灵认为乐园中的一切,都是从某个至高意识的梦中诞生的,当这个创造者沉睡在梦中时,乐园就是存在的;当他醒来,乐园的存在就会从世上消匿。因此他们追杀我,认为只要我的意识不从乐园离开,乐园就会恒久地存在下去。” 苍行衣按在门框上的指尖发白:“所以你……” “我和你们不是同步出现在悬空之笼的,事实上我出现的地方,是一间很特别的实验室。因为当时我自己都没搞清楚情况,所以对你们隐瞒了这件事——如今回想起来,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见寒说,“其他玩家是创造爱神安的材料,而创造悬空之笼的材料……” 能够成为悬空之笼支柱的,只有被称为造物主的那个特殊存在。 “是我。” 第427章 剧本十九·悬笼昼荒·三十 身体被关押在潘朵拉之匣中,制造成了悬空之笼运转的基底;意识用女巫权柄碎片捏造出勉强可以行动的虚影,在笼中四处游离。 这就是不见寒当前的状态。 他没有成为女巫权柄真正的持有者,因此无法为自己构造出真实存在的身躯。身为没有实体的虚影,他可以触碰到炼金术士们用他的梦境构造出的悬空之笼,却不能和玩家相接触。 不见寒用“隐鬼身份卡的特质”作为借口瞒下其他玩家,游离于队伍之外,最终还是在他最不知该如何向其交代的人面前露了馅。 “只要我死了,悬空之笼坠落,你们就可以沿着星落的指引找到回去的路。”不见寒最终还是对苍行衣坦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你……” 苍行衣打断他的话:“你待在这里,什么也不用做。我去杀了他们。” 说罢,他便往门外走。 不见寒:“等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要玩家全都死了,变成材料把爱神安制造出来,笼中鲸歌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乌尔铎将载着你驶向第四纪元。”苍行衣在廊中快步前行,将不见寒撇在身后。 不见寒追上他,挡在他身前:“制造爱神安的材料包括你自己,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踏着你的鲜血取胜?” 苍行衣猛地回身:“那我就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不见寒,你不能这么对我,在我死之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就算你自己也不行!” 他很少这样对不见寒大声说话,不见寒被他失控的姿态吓了一跳。 “你听我说。”不见寒试图劝住他,“先别管其他人,我们只讨论我们俩之间的得失结果好吗?如果按你说的去做,我们就要损失掉你一张身份卡,而且还不知道结果能不能成功。你要让我一个人熬过那么漫长的时间,经历那么多变数,去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造出来的乌尔铎?” 苍行衣扶着墙壁深呼吸,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照我的计划来,我们只是损失我一张身份卡。输掉游戏的惩罚可以由获胜特权抵消,就算赔上了赌注,最后一场游戏也还有翻盘的机会。”不见寒说,“宝贝,你答应过的,要听我的话。” 苍行衣低着头。 他忍了很久,最终还是侧肩挨在墙上,抽噎起来。 不见寒向他伸出手,一滴眼泪穿过虚幻的掌心,落在地上。 “好了宝贝,又不是真的生离死别。”不见寒柔声劝道,“想要取得胜利,必先做出牺牲。你要真的不服气,等我们回图书馆了,再把十三月揍一顿。” 苍行衣虚握住他的指尖:“怎么像哄小孩子一样……” 不见寒笑了笑。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悬空之笼再次开始震荡。 一根魔藤冲破墙体,横在两人之间。苍行衣身体后仰,在地面的倾斜间向后摔去。不见寒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他,可虚幻的手只能从他肩上穿过,两人身躯相错。 苍行衣后背撞在2-1009匣门口,发出轻微的痛哼。 同时,匣中关押的玫瑰花在摇晃中倾倒,水晶花盆摔碎,根系暴露在空气中。 魔藤卷向玫瑰花,藤蔓纠缠之间,将这丛玫瑰吞噬。 “苍行衣……快跑!” 不见寒看见两只幻想使合体发生的异变,大声提醒他。 暗紫色的玫瑰枝条和苍白的魔藤交织在一起,最终融合成了紫红带刺的棘条。它尝过苍行衣鲜血的滋味,知道那是何等美味的珍馐,匍匐在地,向苍行衣爬来。 荆棘条扎入苍行衣的皮肤里,吸血食髓。苍行衣忍着痛将花枝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扯裂大片血肉。 他可以立刻用海皇权柄将它们同化,但是他犹豫了。 他不愿在不见寒面前用海皇权柄碎片的权能,就像他不想让不见寒知道自己和世界产生过任何一点交集一样。 不见寒无法触碰到苍行衣,也没办法直接对扎根在苍行衣身上的荆棘造成任何影响。他此刻能用的只有手里的权柄,立刻召出命运之轮,锁定玫瑰的枝干开枪。 砰——! 一枚实弹射出,将玫瑰的主杆打穿。 血从弹孔中溅出来。苍行衣低声痛呼,那些玫瑰荆棘仿佛已经长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知觉相通。 受创使荆棘愈发疯长。它们钻入苍行衣皮肤之下,又从任何一处破皮发芽,盛开出由白染红的重瓣花朵。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不见寒恍然产生幻觉,他永远记得在他第一次离开玩偶之国的时候,边仇的躯壳被玫瑰花棘侵蚀,最终被迫吞噬所有的玩偶,成为血棘之巫…… 好像他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做出多少牺牲,注定救不下他想救的人。 不见寒双眼发红,再次举起手中的枪。 他没有实体,不受枪支后坐力的限制,用最快的速度扣动扳机。子弹与鲜血飞溅,一次次将荆棘打退。但是吸食了鲜血的荆棘生长速度飞快,它们在吸食血液的同时,好像也带走了苍行衣身份卡一部分自愈的能力,不见寒造成创伤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它们的生长。 不见寒朝苍行衣喊:“切卡!快!” 苍行衣的身影很快被漫长的荆棘淹没,他好像听不见寒的话切换了身份卡,又或许没有。荆棘似乎知道不见寒有多不好惹,将苍行衣卷走之后立刻开始撤退,分明是植物,行动的速度却快得离谱,一眨眼就挟持着苍行衣蹿出去很远。 苍行衣被缠在荆棘中,不见寒不敢再贸然开枪,怕将他误伤。他向前追了一段,没有追上逃跑的荆棘,狠狠捶了一下身侧的墙壁。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不见寒环顾四周,墙体在荆棘逃离的过程中,被暴力破坏了许多。其中一些潘朵拉之匣的门甚至被撞得变形,边缘破裂出极大的缝隙。 他任意找了其中一扇门,用力连踹几脚,硬生生将门板踹开。门后同样是被关押的幻想使,它被装在一只两人高的巨大玻璃缸里,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不知道是用来保鲜的还是维系生命的。 不见寒不在乎这些。不管这只幻想使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来历和能力,长成什么模样,他都不在意。他只是需要一样东西,一件活物,成为他射击的靶子,让他能够开出命运之轮的枪击。 他举起手中的枪,指向面前的幻想使。 激烈的枪响声回荡在走廊深处,子弹穿透玻璃缸和浓稠的粘液,将幻想使的躯壳击穿。令人惊讶的是,这只幻想使被这样泡在玻璃缸中,似乎还没有死去。它身体中的血液仍在流动,随着受伤涌出创口,将缸中的液体染红。 第一枪…… 两枪……三枪…… 第四枪…… 第五枪! 连续五枪空枪,不见寒终于赌出了他想要的决定论。他双手持枪,黑洞洞的枪口准确无误地瞄准目标,肩膀和手臂都在因为持续的紧张而颤抖。 最后一枪终于开出。 携有决定论的子弹破风呼啸,带着被缇刻权柄持有者指定的命运,击穿幻想使毫无防备的心脏。 “这一枪,我要苍行衣平安无事,从荆棘中毫发无伤地逃出!” 第425章 剧本十九·悬笼昼荒·三十一 汹涌的玫瑰花丛宛若洋流,裹挟着苍行衣,涌向走廊深处。 苍行衣不知道自己被卷出了多远。他在被卷走的一霎听从不见寒的提醒,切换了身份卡,林八身份卡很快因被棘藤缠噬,失血过多而重伤。 这张身份卡自带的技能,在他濒死之际将身份卡自动切换回了秦楼月,并且治愈了秦楼月身份卡的伤势。 虽然没有挣脱玫瑰的纠缠,但身份卡的切换为他拖延了时间,让他能撑到牧糍用恶魔权柄碎片的权能汲走棘藤的血液,将他解放出来的时候。 他挣开已经枯萎的花丛,踉踉跄跄,扶着墙往玫瑰花丛涌来的方向追溯过去。 有了俞尉施发话,牧糍和荀千秋都不再追问他遭遇了什么事情,又打算去哪里。他们跟随着苍行衣,一路穿过破败的长廊。 暗红色的液体淌满了长廊,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味,在他们脚下逐渐凝固发粘。往它的源头寻过去,他们找到一间潘朵拉之匣门前。 这间潘朵拉之匣的门被人强行破坏了,门板歪在一边,随着悬空之笼的沉浮来回摇晃,发出渗人的吱呀声。 遍布走廊的血水混合物,就来自这间潘朵拉之匣。 匣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玻璃缸。缸壁被乱枪击碎,残破的缸体中仅剩不到四分之一的液体。血液丝丝缕缕,从浸泡在缸里的幻想使尸体中渗出,呈雾状将营养液染红,最终自玻璃缸壁下端的枪眼中汩汩涌出,在地面上积蓄成血泊。 苍行衣跌跌撞撞地走向玻璃缸。 他被破碎的玻璃片绊倒,摔在地上。仓皇间企图去扶缸壁稳住身体,却没想到,遍布裂痕的缸壁早已脆弱到不堪一击。 仅仅是这样的触碰,残余的缸体便轰然垮塌。晶亮的玻璃粉尘在空中飘落,散如星落,坠入决堤的血水中。 水位线在飞速下降,露出幻想使被血水淹没的真容。 苍行衣捧起他的脸,用颤抖的手,将幻想使脸上的血水擦拭干净。眉峰,鼻梁,脸颊,嘴唇,每一个部分都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在幻想和现实中都认真描摹过千百次的,不见寒的面孔。 俞尉施和牧糍他们没有跟进潘朵拉之匣里,他们愿意留给他一点点接受面前这一幕的时间和空间。俞尉施站在匣门口,仰头看向悬在门口的黄铜铭牌,全知视野为他解读出上面刻印的这间潘朵拉之匣的编号和名字。 少年的身躯倚靠在苍行衣怀里,安静地阖着眼,脸色病态苍白,仿佛只是沉浸在睡梦中。尚且柔软的皮肤甚至可以让苍行衣欺骗自己这不是一具尸体,只需要一个吻,他就能将他从长梦中唤醒。 他握起不见寒冰冷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期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几次让不见寒的手从他指缝间滑落。 除了刚刚还在这里的不见寒,没有任何人会无故破坏一间潘朵拉之匣,并袭杀里面的幻想使。 尸体上的十多个弹孔,全部来自不见寒手中的命运之轮。在开枪之前,他一定看清玻璃缸中关押的幻想使的面孔了,那是苦寻不得的他自己的身体。可是千钧一发之际,每拖延一秒苍行衣就危险一分,他不敢赌自己能不能立刻找到另外一个合格的活体目标作为靶子,于是选择朝他自己开枪,义无反顾。 他同样在用这种极端决绝的方式告知苍行衣,苍行衣没有任何反对他计划的机会。他已经亲手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苍行衣抱着不见寒的尸体发了一会儿怔,才艰难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将不见寒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回残破玻璃缸里,从血泊中站起身:“走吧。” 荀千秋不明所以地问:“去哪里?” “顶层,炼成禁区。”苍行衣面无表情道,“现在还不走,渡船开得再快,也赶不上星落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发生星落?难道悬空之笼要寄了吗,可是……” 荀千秋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黑。 苍行衣在走到他们面前时,忽然毫无征兆地朝他出手,一拳砸在他鼻梁正中央。他整个人被打蒙了,一张脸疼得发麻,鼻腔一酸便觉有腥甜的液体涌出来,捂着脸蹲在地上。 苍行衣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他后脑勺重重磕向墙壁,血点飞溅在衣襟上。 苍行衣声音冰冷:“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荀千秋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敢怒不敢言。 牧糍隐约猜到他是踩了雷区被苍行衣迁怒,目光同情地看着这情商余额不足的孩子,连连摇头。 苍行衣松开手,任由荀千秋的身体从墙上滑落。 他将身上旗袍的褶痕抚顺,手中紧握着不见寒交给他的徽章,头也不回地,走向通往星仪大厅的长廊。 而此时,在另一处走廊的尽头,不见寒终于回到了他对悬空之笼最初产生记忆的地点。 其他区域一片末世般的混乱,只有个地方,平静而安详。 幻想使暴动造成的破坏和战火丝毫未曾波及这里,通道和冰冷的墙壁,都与不见寒最初见到它们时一模一样。 不见寒仰头,面前这扇潘朵拉之匣的匣门上,刻印着悬空之笼符号语言中象征“0”的字符。后面紧跟着的那一串,是被关押在匣中的幻想使的名称,。 潘朵拉之匣的门没有完全合拢,泄露出匣中一丝黯淡的光。透过那扇门缝,不见寒远远望见,被悬空之笼称为“领袖”的那人的身影。 领袖背对不见寒,坐在被荧光照亮的培养皿前。莹绿色的光辉将他暗金色的长袍照映成深不见底的墨色。他长久地凝视着那颗悬浮在缸中的大脑,不见寒看不清他的脸,但不难猜想,他的目光应该是何等温情脉脉。 领袖没有记录数据,也没有对那颗大脑进行任何实验操作,他只是在单纯地陪伴它。不见寒看见他扶着培养皿,隔着玻璃与淡黄色的溶液抚摸缸中的大脑,在寂寞中、纷争与硝烟中,轻轻哼着歌。 那支歌是用一种不见寒无法听懂的方言哼唱的,曲调不像他听过的任何一支音乐,节奏舒缓,悠扬又轻盈。 一首温柔至此的歌谣。假如不是摇篮曲,便是一支情歌。 领袖口中轻哼的歌声停下,他的手从缸面上缓缓滑落。他俯身靠近玻璃缸,隔着荡漾的水光,给了缸中的大脑一个晚安吻,向它道别。 他转身,离开了编号为0的潘朵拉之匣。 当领袖走到门边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不见寒非常确信,在隐鬼潜行技能的隐匿下,他不可能看见自己。但是他驻足在不见寒面前,很长一段时间,仿佛他知道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鸟喙面具下的目光穿越时间与空间,在这一霎与不见寒交汇。 短暂的停留之后,他和不见寒错肩而过,将身后开启的门扉,以及支撑整座悬空之笼运转的幻想使留给了不见寒。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不见寒才走进潘朵拉之匣中。 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面前玻璃缸中的大脑。 幻想使编号0-0,。外形是一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一百年前,悬空之笼的领袖从幻想使中召唤出了编号为0的幻想使,。他将造物主的躯壳与大脑剥离,分别关押为0-0造物主之梦和0-1造物主的残躯。 被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中,结合了权柄碎片女巫的能力,通过造梦的方式,在第三纪元的半空中创造出存在如同奇迹般的建筑——悬空之笼。悬空之笼完全依凭造物主的梦运转存在,一旦梦境遭到破坏,这座传奇般的建筑,就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不见寒扣动了命运之轮的扳机。 一声枪响之后,炽耀的星火在天际燃现。 它的光芒横穿长空,盖过了永昼夺目的烈日,曳尾而向地平线,缓缓坠落。 第429章 剧本二十·森罗环蛇·一 苍行衣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悬空之笼上层,炼成禁区的港口。 果然如不见寒所说,驶离悬空之笼的渡船就停泊在那里,仿佛等待他们登船已久。众人冲上渡船之后,船门自动闭合,驶出了悬空之笼,来到长空烈日之下。 渡船一离港,耳边似有枪声幻响。苍行衣猛然回头看向身后,透过船尾的观测窗,他瞥见在第三纪元空中屹立了百年之久的悬空之笼,正在分崩离析。 黄铜零件与火花一同迸溅,在空中绽出盛大的烟火。屋檐顶上升起滚滚浓烟,形成一层浓厚如城的云翳,遮蔽日光,给脚下的龟裂的土地覆上一层阴影。 悬空之笼崩裂后,无数残片向下方坠落。它们却没有如众人预期一般,砸落在地、卷起烟尘。残破的建筑体在坠下的途中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狂风中。像是一座海市蜃楼,被茫茫烟雾吞没,倾颓坍塌;又像是一场深眠的长梦苏醒,一切光怪陆离,尽数化为泡影。 与此同时,极尽耀眼的星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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