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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赵贺坤没有追出来,隔壁寝室后半夜也没有再吵闹。不见寒终于能清静地睡上一觉。 由于前一夜被吵了半宿,不见寒第二天早上破天荒起晚了几个小时,直到苗诚博喊他去考试,他才猛然惊醒。离开寝室的时候迎面正好撞上赵贺坤,赵贺坤还朝他笑了一下。 不见寒:“……?” 昨天晚上用力过猛,把同学脑子吓出问题来了? 他提着画板,一脸困惑地回到画室,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准备打开柜门。忽地,他发现自己的储物柜锁被人撬开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一把拉开柜门,他昨天晚上刚刚整理好的颜料盒居然不翼而飞,柜子里只剩下一罐还没有开封过的白颜料。 此时赵贺坤正好拎着画板,从他背后路过,见到他空空如也的储物柜,惊讶地说:“你不会没准备颜料吧?老师昨天才特意强调过要重视今天的一模啊,你就这种学习态度?” 赵贺坤的舍友也在旁边,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哎呦,就一罐白颜料。准备画牛吃草啊?” 赵贺坤一边笑一边把舍友推开,催促舍友一起去美院班的考试场地。不见寒远远还能听见他们的聊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充满了轻蔑和幸灾乐祸。 “高中生用什么Nicker,报的二本班用却非要用这么贵的颜料,不是装逼是什么……” “他色彩分高肯定是因为用的颜料贵啊,炫富炫技呗。你给他换盒马利,看他还会不会画画。” “哈哈哈哈太笋了你也……” 不见寒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是赵贺坤,或者是他找人撬开了自己的储物柜,偷走了自己的颜料盒。 全画室只有他一个用这个牌子的颜料,偷他的颜料去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赃物。因此赵贺坤昨晚在找人偷走他的颜料之后,肯定是搅混丢掉了,即使不能丢得太远,找回来的颜料也没法用。 用Nicker的颜料,不见寒根本没有考虑过价格和影响,纯粹是出于他的个人喜好。 水粉其实是他的弱项。他自幼师从楚庭美院的名家,学习的是写实水彩,他最熟悉性能的画材其实是水彩颜料,最擅长的也是水彩画。但是现在联考的大方向是水粉色彩,在水粉颜料中Nicker的特质又是和水彩比较接近的,他用着顺手,才选择了这个牌子。 他的寝室里还有一盒美利蓝蜂鸟的水彩,现在去拿,还来得及赶上色彩考试。他最擅长的水彩作画只会给他的色彩成绩加分。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见寒沉着脸,从储物柜里拿出了最后剩下的那罐白颜料。 他走到苗诚博旁边,问道:“苗诚博,能借我几个颜色吗?” “啥?借我的?”苗诚博一脸懵懂,“你昨天不是准备好颜料了吗?我亲眼看见的。” “因为昨晚的事儿,我的颜料估计被赵贺坤找人偷了。”不见寒说。 “什、什么?他这个,他居然搞阴的?要不要脸啊……” 苗诚博吃了一惊,左右看看,见到周围没人之后,小声快速地对不见寒说:“画室环境鱼龙混杂,每天都会有人丢东西,跟老师说根本不会得到重视。而且画室的老板和赵贺坤有关系,老师也跟他关系很好,要求调监控或者查小偷,最后肯定会不了了之。” “你寝室里不是还有一套水彩吗?拿那个画吧,你水彩画的比水粉好,让他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见寒摇头说:“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那不等于说我给他认怂了?” “我去,大佬,这时候你还讲武德啊?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倔强不画,影响了考试吧?” “试当然要考,所以我问你借颜料来了啊。”不见寒说。 苗诚博呆呆地回答:“可是我自己也只准备了一套,没有多的能借给你了……” “没事,我不借很多。”不见寒看了看他的颜料盒,“你装完颜料之后剩下的补充罐,借我几个颜色就行。” “哦,那没问题。” 不见寒只从苗诚博的颜料罐里挑出了三个颜色。 湖蓝,柠檬黄,玫瑰红。 苗诚博用的是最常见的马利水粉,便宜大碗,一罐两三块钱。他自己补完颜料盒之后剩下的颜料,每罐只剩大约三分之一的罐底。 苗诚博目瞪口呆:“大佬,就这么点没问题吗?你真的不多拿几个颜色?我又不收你的钱!” “不用,够了。” 不见寒拿着三原色,再加一个白,总共四罐颜料,走向自己的考试位。 “不是说我喜欢炫技吗?”不见寒面无表情地拧开颜料罐盖子,画笔掷进洗笔桶里打湿,“我这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炫技。” 第327章 拾遗此·不渡平·十 画室的创始人姓李,大多数时候都被人尊称为李老师。自从画室的规模做大之后,他就很少参与实际教学活动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处理行政管理事物,或者和投资人联络。只有画室老师带领学生去参加联考的时候,他才偶尔会露一下面,说些给大家打气的话。 但这一届学生中,有他大学导师的儿子,因此他偶尔会多留个心眼,多少会关照一下。正好这两天画室安排了模拟考,他就准备去考试现场看看,关心关心导师的儿子在考场上发挥如何。 然而,还没有走到考场,他就皱起了眉头。 考场现场,秩序一片混乱。 本应该坐在各自位置上考试的学生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甚至好几个隔壁考场的负责老师都凑了过来看热闹。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将某一个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围的人只能踩在凳子上站起来看。里圈的人更是纷纷拿出手机,企图将眼前看见的一切全都录制下来。 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见到李老师迎面走来,只好朝他苦笑。 李老师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重要的联考一模,考场秩序怎么就乱成这样? “李老师,咱们画室,今年招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学生啊。”监考老师连连摇头,“大家都想看他是怎么画的,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监考老师亲眼见证了从考试刚刚开始,到场面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全部过程。 最开始吸引他目光的,是那个今年总是在周测月测里拿到高分的,名字很奇怪的学生。他面前一共只摆了四个颜料罐,红黄蓝白,其中三只还都只剩了个罐底。 他印象里这个叫不见寒的学生学习一向是很认真的,不可能没有准备考试要用的颜料。这种窘迫的考场情况他不是第一次见,很明显是临考前颜料被人偷了。他好意提示不见寒可以向周围的人问问有没有多的颜料,或者可以和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勉强共用一套。没想到不见寒十分客气地拒绝了。 紧接着,不见寒开始了作画。 在监考老师看来,他那根本就不叫作画。他在颜料罐里随意地蘸取颜料,然后或挥洒或涂抹,在画纸上铺出一层斑斓的颜色。但是那仅仅是一层鲜艳却杂乱无章的颜色而已,不能说和考试题目的静物组合看起来不太相似,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监考老师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去看别的考生作画了。 然而,过了一小会儿,当他在考场中巡完一圈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不见寒周围的学生都放下了手里的画笔,从画板后探出头,呆呆地看着不见寒的方向。 他走过去低声呵斥他们考试期间不要东张西望,然后看了看不见寒的卷面。 他愣了一下。 第一层绚丽的底色已经铺完,不见寒开始涂抹主体物和衬布的固有色。他用画笔尖轻轻挑取颜料,在调色板上抹匀,颜料便会呈现出他想要的颜色,落在画面上融洽自如。 虽然说理论上红黄蓝三原色加白,就足以配出画家所有想要的颜色,但真这么去做的人,寥寥无几。 现在许多学生使用的颜料盒有24色、35色乃至48色,都是按照最完善的色相、适合的配比安排好的,很多颜色甚至可以直接取用,不必过多地调色。从红黄蓝开始亲手调起,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娴熟的技巧,以及无与伦比的艺术天赋。 不知什么时候,色彩课的主讲老师也已经巡到这里,看见不见寒面前的颜料罐,以及刚刚铺好的固有色,目露惊艳,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敢啊。” 紧接着固有色之后,是区分亮暗面,简单带出阴影。 不见寒越画越快,调色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仿佛只要他落笔,他想要的颜色就会呈现在画面上。 一开始学生们还慑于监考老师在场,不敢对不见寒这边关注太多。直到不见寒扔下调色板,他们终于都情不自禁地放下手里的画笔,震惊又好奇地凑过来围观。 不见寒似乎是嫌调色板碍事,直接蘸取了颜料就在画面上抹开,趁湿调和。颜色虽然没有抹得十分均匀,却自然地呈现出缤纷却和谐的绚彩。 “卧槽……!” 虽然画室的学生中也有为了追求色彩的缤纷,刻意将少量高级灰不经调和就点在画面上的。但是用三原色在画面上直接进行调色的,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色感太他妈可怕了吧?!” 监考老师一开始还试图驱赶学生,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专心考试。但是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腆着脸求他,他根本拦不住。甚至于隔壁考场的巡逻老师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在看见不见寒的作画之后,脚就像扎根在了地上,挪都挪不动。 监考老师算是彻底放弃了阻拦。 他也忍不住看起不见寒画画的过程来。 不见寒左手扶着画板,右手同时握了四五支笔,平刷、扇形笔、圆头笔、毛笔、勾线笔,随着他指尖跃动轮番转换,每一笔落下的颜色都恰到好处,哪支该洗、哪支要调色,全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同时,他也并不完全拘泥于一种画法,画面不同的细节会采取不同的手法进行处理。水果圆润富有弹性的轮廓用笔触带出边缘,而罐子笔挺的形状则以刻画背景将其挤压跳出。 新凑过来的素描老师跟色彩主讲交头接耳:“一手正负形也玩得很溜,就看细节刻画怎么样了。” “你看……他开始刻画明暗交界线了。” 绘画与摄影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绘画画面是可以由执笔的画师分解重构的。 将眼中所看到杂乱无章的景象拆分,把疏密重新布置得恰到好处。详略得当是画面视觉效果舒适的重点,主体物和明暗交界线更是细节刻画的重中之中。 不见寒的色彩个人风格极其明显。他会用纯度极高的物体固有色的对比色来提出暗面的反光,这种大胆又鲜艳的用色,使他的画面光影气氛极其通透,仿佛每一件物品都能在阳光下剔透发光。而最需要精细刻画的明暗交界线处,更是晕染开虹光般的过渡,如同星钻火彩,琉璃彩虹,令人炫目迷神。 不是他在刻画美,而是美在追逐他的笔尖。 越是看到后面,众人越是目瞪口呆。连隔壁考场的考生都被这边的异常吸引而来,将这边的考场彻底挤满。 然而坐在众人中央的不见寒,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蜂拥而来围观的众人影响。 画面的大致氛围已经完成,他将平刷和扇形笔扔回洗笔筒里,只用毛笔和平笔的笔尖沾用颜料,点在画面上。他像是在进行一场轻松惬意的游戏,放纵自己的任性玩乐,这里点一点、那里点一点,让大家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无数细小均匀的彩点落在画面上,近看只是三四种颜色的单调斑点,但在远处的众人眼中,却形成了一整片新的、过度自然的斑驳彩色。 “法国新印象主义的点彩派……”素描老师不敢置信,拽了一下色彩主讲的袖子,“他今年真的才读高三?不是哪个美院退学回来复读的吗?!” 色彩主讲:“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人呢?” 素描老师又问:“这操作,你能做到吗?” 色彩主讲连连摇头:“你别说我了……恐怕我母校美院,全校学生都没一个人能有这水平。”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同时,学生中又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 不见寒倒转画笔,用画笔坚硬的木质笔尾刮在画纸上,在画面上刮出数道凹陷下去的痕迹。表层尚未干透的颜料被刮去,露出底层他最开始铺垫的、看似毫无意义的斑斓彩色。这些弯曲的刮痕,自然形成了衬布上彩色的细条花纹,完美还原了静物实物的特征,同时又不显得突兀。 色彩主讲沉默半晌,叹气道:“……我有种自己还没毕业,在学校里看教授范画的感觉了。” 素描老师拍拍他的肩。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以老师的身份指导不见寒,殊不知这个学生,早已不需要他们的教导。 从始至终,不见寒都不是来这里学画画的。他们根本没有可以教给他的东西,一直以来是他在笨拙地模仿着他们的应试风格,认真适应着这个审美水平远低于他创作能力的评分标准。 眼看着人群像飞蛾聚在夜灯前一样拥挤而来,学生忘了考试、老师忘了监考,场面完全失控,监考老师只好趁自己还走得动的时候赶紧挤出考场,去跟老板说明现场的情况。而另外一边考场,眼睁睁看着身旁的考生越来越少,甚至连舍友都跑去隔壁考场凑热闹,赵贺坤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随手抓了一个准备离开考场的人,问:“人都跑哪去了,一模临时取消了?” “不是啊,”那个学生说,“听说是隔壁考场有个超级牛逼的大佬,只用三原色考色彩。大家都跑去看了。” 赵贺坤听完这话,内心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一边心想着应该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笔,挤进隔壁考场。 画室中的学生大多都认识他,见他也过来了,给他让出一条道路,他很快挤进围观人群的内圈。在看到被众星捧月围在中央的人之后,他脑子里嗡地一响,果然是不见寒。 赵贺坤脸上一时颜色变幻,赤橙黄绿青蓝紫,比不见寒脚边的调色盘还要精彩。 这时不见寒正握着勾线笔,右手悬空,在细细勾画最后一笔高光。 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最后一抹高光也刻画完成。不见寒放下了手,画板平摊,绚丽的画面顿时呈现在每一个围观者的面前。 全场鸦雀无声。 那是震撼了那一届所有考生,乃至于老师的一幕。直到许多年后,依旧深深烙印在他们心里,不时会以惊叹的口吻向旁人提起。 不见寒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仅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作画技巧,也不仅是充满灵气的美丽画面。 他让他们看到了一种,足以让所有追求这条道路的人都心生敬畏的恐怖天赋。 画面完成,不见寒将笔一掷,投进洗笔桶中。染脏成深灰色的污水溅出来,正好泼在刚刚挤进内圈的赵贺坤裤腿上。 不见寒抬起头,矜高地微笑着,嘴唇掀动,朝他比了个口型。 废物。 第325章 拾遗此·不渡平·十一 一模之后,赵贺坤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不见寒的麻烦。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彻底打击到,失去了挑衅不见寒的想法,总之不见寒是乐得清净。 在一模结束之后,艺考生们都骤然忙碌起来,开始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联考。 在参加集训的这段时间里,苗诚博因为和不见寒同处一个寝室,受到了他不少影响,画技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从一开始刚进画室的全科不及格,到现在拿个350多分勉勉强强,可以说是变化天翻地覆。 但他发挥还是不太稳定,因此面对最终的联考,多少显得有点紧张。不见寒依然是全程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受到众人紧张氛围的影响。 那一年的考题出得中规中矩,没有考到超出常规命题套路的内容,下了考场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苗诚博考完试回来,一直在哭天抢地,说自己时间没把握好,素描的塑造没深入下去,这次考砸了。不见寒只好安慰了他两句,说:“艺考判卷非常主观,那么多份试卷,考官也不会很仔细地去看你的卷面。大气氛到了,成绩就不会太低的。” 苗诚博一边擤鼻涕,一边说:“你当然不紧张,你肯定又是我们画室第一啊。诶,你打算报考哪个学校?肯定是京华美院吧?” “嗯,京华是国内最好的美院啊。”不见寒理所当然道。 “真好啊……凭你的水平,绝对是指哪考哪。就算你不去,美院招生办的老师都要哭着打电话来求你去考他们学校。” 不见寒被他逗笑了:“哪有这么夸张?你的成长路线才是励志典范好吧,废柴逆袭流,标准的小说男主模板。按我这人设,通常都是给你当陪衬男二的。” “寒哥,捧煞我了啊!我跟你打赌,今年联考你必当状元,联考史上第一个全科满分就是你了。” “笑死,美术判卷这么主观的东西……说不准老师看不惯我色彩狂放的画风,给我打零分呢。” 他们聊到一半,门外喧哗起来,有人从走廊狂奔而过,边跑边大喊着:“出成绩了,出成绩了!!!” 不见寒从床边站起来:“走,去看成绩?” 苗诚博怂了:“不要吧,我怕看到自己没及格……” “怎么可能?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的舍友,有点自信好不好?” “你说的对!等等啊。” 苗诚博想了想,从自己储物柜里摸出三根香点上,把窗台上一个花盆摆在桌子上,恭敬地对着不见寒拜了拜,然后插进花盆里。 “阿弥陀佛,维纳斯女神、寒哥大佬保佑,我联考成绩必过二本线!” 不见寒:“……” 哭笑不得。 他拖着苗诚博出了门,去找张贴考试成绩的展板。 留宿在画室里的学生全都出来了,围在展板前讨论成绩。不见寒和苗诚博一到,那些学生便纷纷看向不见寒,目光复杂,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第一时间看向成绩单的顶端,第一名是…… “啊……?”苗诚博愣了一下,“第一名居然是他?” 不见寒没有理会,从上往下开始数,寻找自己的名字。 前十名,没有。 从第十名到第一百名,还是没有。 他甚至看到了苗诚博的分数,总分225分,过了二本线,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但是看到这里,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身边的苗诚博甚至顾不得高兴自己成绩还算理想,发出一声惊诧的怪叫,说:“寒哥,这、这……改卷绝对有问题吧?!” “联考成绩能不能复查的啊?” 不见寒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0分……?” “这怎么可能,除非是交白卷了吧?” 不见寒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是随口和苗诚博开一个玩笑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色彩真的会考0分。 周围惊讶的、同情的、遗憾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把刀子落在他身上,他用迟钝地思维反复思考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应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和成绩单一起贴出来的,是本届高分考卷的展示,就在旁边的展板上,那边也有许多看完了成绩来欣赏高分试卷的人。他像一抹幽魂一样,被苗诚博拉着走到展板面前,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那张99分的色彩试卷。 那张试卷很美,色调梦幻,笔触绚丽斑斓。无论是构图、灰面的虹色过渡,还是暗面的纯色反光,都和他惯用的技巧一模一样,是别人根本无法模仿的特色风格。 但是下面贴示的所有者姓名,却是另外三个字。 “寒哥,那张……”苗诚博欲言又止,“应该是你的画吧?!” 没瞎的人当然都能看出,那是不见寒的画。 他的答卷被人换了。 “哎,这张高分试卷上写的名字明明是我的,怎么能说是其他人的画呢?” 就在这时,赵贺坤带着满面笑容走了过来,对不见寒咧了咧嘴。 “天才,这次怎么只考了个及格分,马失前蹄啊?”他对不见寒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的,偶尔失手一次,也很正常。” 不见寒脸色冰冷:“偷天换日也敢做得这么嚣张,不怕被人举报吗?” “我做什么了?”赵贺坤一摊手,“天才,说别人干了坏事,是要拿出证据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又凑近了不见寒,压低声音在不见寒耳边说:“你敢去教育局举报,就尽管去啊,你看有人搭理你没有?” “你爸是单身父亲,你得靠他养着……我想想啊,他现在在公安工作对吧?我家在大部分单位都有亲戚,你要是有本事举报,不如猜猜看,你爸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不见寒:“你……” 他话刚说了个开头,画室的老师忽然喊他名字:“不见寒,你家长来了,你到校长办公室来一下!” 不见寒没有把未尽的话说完,瞥了赵贺坤一眼,转身走向校长办公室。 不渡平来了。 第329章 拾遗此·不渡平·十二 不渡平收到了画室发给学生家长的成绩通知短信,请了假就急匆匆赶到画室来。不见寒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画室的创始人李老师正在和不渡平聊天。见到不见寒进来,他们同时看向不见寒,李老师说:“不见寒同学来了啊?请坐吧,这边有凳子。” 不渡平说话更加直截了当:“你联考成绩是怎么回事?” 不见寒还没说话,不渡平又像连珠炮似的接连发问道:“当初是你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你来,艺考重本绝对没问题,我才没有问过你的成绩。但你为什么会考成这个样子?素描和速写的成绩都还看得过去,为什么色彩是零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成绩要全面发展,每一项都要注意到,你偏科怎么会偏得这么厉害?!” 不见寒根本和他解释不清。 他心烦意乱,想直接告诉不渡平自己的考卷被人换掉的事。但是一抬头,又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李老师,笑意盈盈的面孔。 ……苗诚博说过,画室的创始人,是赵贺坤母亲是学生。 不见寒抿了抿嘴唇:“答卷忘记写名字了。” 反正告诉不渡平,不渡平也不会认为这不是他的错。 不渡平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会承认自己误会了不见寒。他只会固执地将过失归咎到不见寒身上,就算不是不见寒忘记写名字,也是他没有和同学打好关系的错。 不渡平只会说,我已经教过你无数遍,你要收敛锋芒,学会融入集体,跟同学和睦相处。被人换了试卷都是因为你没有和同学相处好,归根结底,做人失败都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所以,告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出错?!”不渡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考试前一天我还专门叮嘱过你,拿到卷子第一时间就要写好姓名核对考号,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见寒不为所动,任由不渡平唾沫飞溅,面无表情。 “不见寒爸爸,别急嘛,孩子粗心大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李老师笑呵呵地过来打圆场,“不过不见寒同学也确实是……唉,他的艺术天赋是很好的,就是做人有点马虎。之前一模的时候,老师前一天还专门叮嘱过他,要准备好第二天考试用的颜料。结果他前一天不小心把颜料给弄丢了,还是靠借同学的颜料,才考上了试。” “现在还在读书,一两次粗心大意不要紧。将来进了社会,做什么事情都得更小心才行啊。” 粗心大意?不小心弄丢颜料? 不见寒觉得好笑。 作为画室的创始者兼管理人,他不相信这个李老师对他遗失颜料一事的始末一无所知。然而知不知道,都无法改变对方和赵贺坤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事实。 “对于这件事情,我认为画室才应该负有相应的责任。”不见寒漠然道,“我的颜料遗失了,难道画室不应该配合我调取监控,查看是谁盗窃了我的东西,然后给予对方相应的惩罚措施吗?” “没能预防盗窃事件的发生,是画室管理混乱。事后没有给出财产遭受损失的学生交代,是管理阶层不作为。不仅没有赔偿还指责受害者自己不小心,是道德败坏居心险恶。姓李的,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说我不对?” 李老师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他转头对不渡平说道:“您家的孩子在画室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表现的。作业经常不好好完成,和其他学生作息不合,干扰别人正常的生活秩序……我甚至还听说他用画板砸别人寝室的门,差点引发打架斗殴事件。” 不见寒冷笑着打断他:“好一个颠倒黑白。我不做作业是因为成绩达到了减免作业的标准,所谓作息不合也是因为我早睡早起,没说别人干扰我就不错了,还我干扰别人?干扰他们凌晨三四点在寝室打牌喧哗吗?打架斗殴更是无稽之谈,明明是他们先故意骚扰挑衅……” 李老师只顾对不渡平说:“您看,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又开始顶撞我了。这样的学生,一点也不懂得尊重老师,我们这边根本没法管教。” 不渡平也皱起了眉:“不见寒,你好好和长辈说话。我觉得李老师说的很对,老师这是在指出你的缺点,教你怎么变得更好,你要认真听!” “老师,尊重?就凭他?”不见寒感到不可思议,笑了两声。 他指着李老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他传我什么、授我什么、解我什么惑了,我画画是你教的吗?姓李的,你自己说说,你都干过些什么,配不配我叫一声老师——”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校长办公室里回荡。 “不见寒!”不渡平怒吼道,“有你这么指着老师说话的吗,懂不懂一点礼貌?!” 不见寒捂着脸,愣住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不渡平竟然因为一件错误不出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因为他说了几句实话,而在一个污蔑了他、等着看他笑话的人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脸颊很疼,皮肤火辣辣的。他有点想哭。 但是他忍住了。 “老师带过那么多学生,对画画、对怎么教人画画,难道不比你了解?你为什么会考成这样,就是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肯听别人的教导!”不渡平指着不见寒大骂道,“我花钱送你来学习,不是让你来瞎玩,也不是让你到这里来耍性子的!早知道你画画学成这样,说什么也不会心软送你来画画,从一开始就应该让你听我的!” “现在跟老师道歉,听到没有!赶紧!” 这一巴掌的余震犹在,不见寒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本没指望过不渡平能替他解决问题,更没想过要不渡平帮他出气的…… 但不渡平是他亲爸啊。 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为什么不护着他,为什么甚至不肯在对他充满恶意的人眼前,给他留一点面子? 他怎么能这样对他?! “算了算了,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很正常嘛。”最后出来打圆场的人,居然是被不见寒指着鼻子质问了一通的李老师,“不见寒的爸爸,咱们先聊吧。孩子自己考砸了心理也不舒服,让他自己先回寝室去缓缓……” “唉,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从小跟他妈妈长大的,他妈妈没这么管他,家教确实不是太严格,我叫他给你道歉……” “没事,没事……” 不见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校长办公室的。 背后两个男人讨论的声音还在窸窣作响,谈论的无非是一些俗套的话题。 不渡平说不见寒这次考砸了,希望画室按照协议承诺退还一部分学费。而李老师则坚持不见寒已经过了本科线,二本班的协议完成,而且校考还没有开始,不见寒在画室就读期间又不遵守画室规则,总之理由千般万种,就是学费不会退还一分…… 不见寒对这种话题完全没有兴趣,径直走向寝室方向。 成绩看过,学生们陆陆续续都散了。只剩下赵贺坤还站在高分考卷的展板前。 见到不见寒迎面走来,赵贺坤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上,乐了:“天才,我还以为你日天日地,谁都不鸟呢。看来还是有人能治你的嘛。” 不见寒面无表情。 “你画画确实很厉害,但也就只有画画厉害而已了。”赵贺坤意味深长道,“真可惜啊,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是靠画画厉害就能解决的。” “没事啦,天才,大不了就是复读一年嘛。明年你还可以继续在画室里装你的逼,再听大家喊你一年天才,有没有想想就觉得很爽啊?哈哈哈哈……”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高兴得这么早。”不见寒淡声说着,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是疼得厉害,“我至少会把对手的试卷换掉两张。艺考生只要联考总分超过850分,够到了本科线,就有资格参加校考了。”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赵贺坤脸色一变。 联考成绩,只是针对各个综合类大学美术系设置的分数标准。真正想要被知名的美院录取,学生还需要再去各校参加美院单独设置的院校考试,并拿到合格证。 国内所有艺术生都趋之若鹜的京华美院,也是如此。 赵贺坤以为这么难看的成绩能打击到不见寒,然而他错了。大多数学生都非常重视的联考成绩,对不见寒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他只需要拿到850分就够用了。因为他真正的目标,投放了重心的战场,从来就不在联考上。 “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画画以外的能力非常自信。”不见寒朝他勾了一下嘴角,“希望你的钞能力,对京华美院的那些京官和老艺术家们,也能发挥同样的效力。” “咱们校考见。” 说罢,他和赵贺坤错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 第330章 拾遗此·不渡平·十三 联考成绩公布那天之后,不见寒和不渡平又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吵架的内容无非就是不渡平觉得不见寒不懂事,做事粗心大意,美术成绩也不理想,还不尊重长辈,让他觉得十分丢脸。他坚决要求不见寒返回学校,正常学习参加普通高考,别再闹幺蛾子了。 不见寒当然不肯,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自从不见寒的监护权转交给不渡平之后,他和母亲再也没有过联系。她一直有给不见寒提供抚养费,但是都打到了不渡平的银行卡里,不见寒自己手里只有一万多块钱。 那还是他考上初中的时候,不渡平给他的奖励。 他一分都不想用不渡平的钱,但是他实在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参加校考要在考点城市之间四处奔波,往返机票、酒店食宿都是不小的开支。哪怕省吃俭用,这一万块钱,都显得很紧张。 不渡平原本以为在金钱上卡他几天,他吃不上饭,自己就会灰溜溜地回家来。但他没想到不见寒竟然那么硬气,说不回就不回。连续两个月都没有联系他,也没有找他要一分钱。 联系了画室的老师,他得知不见寒除了在外地奔波参加校考之外,平时为了节省住宿的费用,回到楚庭市的时候,都是留在画室寝室住。 不渡平问了老师京华美院校考结束的时间,特意算好不见寒返程的那天,在画室门口等他回来。 那天天色很阴沉,下着小雨。二月底的楚庭市气候潮湿且阴冷,不见寒背着画板,提着颜料盒,走向画室门口。 他瘦了很多,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衬衫,外套遮在头顶挡雨,嘴唇冻得发紫。他的衣服和大多数美术生一样,被炭粉糊得灰扑扑的,袖口衣角有颜料的痕迹。 他刚刚结束了京华美院的复试,坐飞机从首都回来。 京华美院的校考过程和他预料之中的一样顺利。他报考的是动画设计学院,初试是笔试,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很快接到了复试的通知书。复试是集体面试,一场面试有三个人参加。他那一场,正好和赵贺坤一个考场。 面试全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的个人展示时间。他将与乐园相关的插图印刷成厚厚一册作品集,放在桌面上,立刻就吸引了所有考官的目光。他们争相传阅,轮流询问他有关动画游戏发展史的问题,继而谈到古今中外美术史和各类民间艺术,不见寒一一对答如流。和行业内顶尖的老师们谈到自己喜欢和擅长的领域,他就滔滔不绝,整个人简直像是在闪闪发光,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面试官问他:“你的美术底蕴很好,我们已经了解了。我现在想问一个和你自身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呢?” 不见寒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要创造新的世界。” 话音落下时,他听见坐在他身边的赵贺坤,发出一声忍耐不住的嗤笑。 他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对艺术的热爱源自于对自身生命历程的幻想。各位老师已经看到了我作品集中的插图,我一直相信与我们眼中所看到世界平行,存在着一个这样的幻想世界,美好、绚烂、能带给人无穷的快乐。我希望能够用自己手中的笔,将这个世界在现世创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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