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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是,在游敏敏死后不久。 “宋思嘉告诉手?语翻译,许明远是她见过最好的医生。他非常有耐心,愿意设身处地站在患者这一边,为?患者着想。” “她果然不愿意指认他。” “如果宋思嘉不愿意作证,我们就告不了?他。” “其?他四名死者已经永远无法开?口,疗愈会那?名财务只能?证明他非法获取患者资料,但他的罪名应该是教唆自杀。” “怎么?办?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刑事侦查组的办公室里,大家安静下来。 喧嚣过后的宁静,让人?身心俱疲。 只是这样而已吗? 大家做好打?这一场硬仗的准备,却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救下原本要自杀的宋思嘉。”梁奇凯说,“至少,我们做到了?。” …… 祝晴到家时?,又是深夜。 其?实重案B组的警员们,没一个是愿意回?家的。即便找到宋思嘉,但证据链的断裂,让案件再?次陷入僵局,背负着这样的无力感,谁都不肯收工,只希望再?坚持一下,再?想想办法。 也许还有线索,藏在厚重的案卷里,也许某一个细节,被他们疏忽遗漏。 是莫振邦赶大家回?去的。 查案固然重要,但人?不能?垮,莫sir勒令所有警员,不许在警署过夜。这样的体恤,大家都能?感受到,但是老实听令是不可能?的,就算回?家,也得带上厚厚的档案,关上卧室的房门继续熬。 疗愈会的名单摊在祝晴的书桌上。 名字密密麻麻,大部分用蓝笔和黑笔做了?记号,一共四百七十?名女性会员,原本有十?九位联系不上,如今划去了?宋思嘉。 还剩十?八位。 祝晴按照日期,将剩下的名单重新分类。 疗愈会创立已经三年?,九三年?和九四年?入会的会员,会不会有些已经不在人?世? 有没有可能?,并不只有四位受害者? 如果仍在案件尘封着,那?么?挖出尘封的悲剧,也许能?找到给许明远定罪的证据。 桌边的台灯始终亮着。 房门虽紧闭,底下缝隙里却传来微弱的光亮。 萍姨有起夜的习惯,注意到她还没休息,站在门外心疼地叹息。 感觉又像是回?到几十?年?前,当?时?盛佩蓉还年?轻,也是这样拼命,祝晴和她母亲一样,不管做什么?,一定要竭尽所能?。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萍姨敲了?敲门。 进来时?,她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这么?晚还不睡吗?”萍姨将玻璃杯放在桌角。 “快了?。”祝晴低头,视线仍停留在档案上,“再?核对几份名单。” 萍姨知道多说无用,在心底盘算着明天的菜谱。 得变着花样地煲滋补靓汤,每日不重样,好好给孩子?补一补。 萍姨将祝晴的房门带上。 她调整台灯角度,昏黄光线落在案卷上,照亮每一个字。 祝晴知道,今晚亮着的,并不仅有这一盏灯。 重案B组的每一名探员,都还没有休息。 大家将翻开?旧案卷,对照从许明远诊所搜来的诊疗记录,与疗愈会名单交叉比对。 他们同心协力,务求找到名单暂时?失联的会员,在确认她们的安全后,划掉档案上的名字。 确认一个,排除一个。 祝晴合上最后一份档案,将玻璃杯里温热的牛奶喝完,起身去厨房,放进水池冲洗。 儿童房的门没有关紧,大概在临睡前,放放还想密切留意外甥女回?家的动静,让萍姨虚掩着房门。 祝晴朝里看,发现放放小朋友又踢了?被子?。 她进了?屋。 宝宝睡觉喜欢窝成一团,小脑袋没有挨着枕头,这枕头被睡梦中的他抱在怀里。 她早就说过,给放放买一个毛绒公仔,让他抱着睡觉,小不点每次都板着脸说这样一点都不酷,转头自己却把?枕头当?成玩具熊。 祝晴俯身替他掖好被角,正想离开?,却听见他含糊的梦话。 “雪花冰……跑啊跑啊,别跑啊!” “晴仔,种西瓜咯拔西瓜咯——” 祝晴靠近了?听,又靠近了?看。 这个小朋友啊,连做梦都在笑。 …… 在第二天清晨会议开?始之?前,豪仔发现夹在案卷档案里的一个笔记本。 这是宋思嘉落下的,用来和祝晴交换“笑脸”,昨天帮忙整理摊位时?,他不小心把?本子?带回?来。 翻开?浅绿色封面,本子?里贴着小贴纸。 “还有这个。”他翻至内页。 前面几页纸页里,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就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朋友,没办法做到很好地控笔,同时?对笔划不熟悉,写的字比硬币还要大。 宋思嘉在本子?上写了?几个简单的字。 如“大”、“小”、“天”等等…… 还有数字,写“8”的时?候,她画了?两个小圆圈,将它们连接起来。 本子?上,还有许多行数字。 有些数字,警方能?推断出来,也许是每日摆摊的收入。 有的则认不出来,看似没有意义。 “本子?是新的,封面底下写了?购入的日期。所以,这些字和数字,应该也是最近才?写的。” 祝晴凑过去:“宋思嘉是不是在学写字?” “也就是说,一个完全不识字的聋哑人?……”豪仔思索着,“到了?二十?五岁,突然开?始学写字?” 其?他警员们围了?过来。 “昨天她在摊位上,绑了?很高的马尾辫,好像是用珍珠头绳扎的。”祝晴沉吟片刻,问豪仔,“隔壁就是饰品摊吧?” 宋思嘉的发饰,是从隔壁摊位买的,还是用自己摊位的东西和人?家换的? 大家讨论着,直到进了?会议室,议论声仍响在耳畔。 宋思嘉和其?他四位受害者,似乎是不同的,她们的诊疗记录里透着绝望,而她刚学会写字,用简单数字记录着每日收入,收入旁边还贴上可爱的小贴纸。 心理诊疗记录里,宋思嘉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和其?他几名受害者相同。 但实际上,这份档案并不值得参考,因为?许明远不可能?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任何信息。这么?多年?,患者档案全部保留,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信息绝对无法给自己定罪。 会议室里,有人?沉默,有人?低语。 祝晴转着笔,眉心微微拧起。 她突然问:“宋思嘉是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 “估计搬出来没多久……其?实她家里有房子?,位置是偏了?些,也不是不能?住人?。” “现在宋思嘉自己租在板间房,房子?小,租金却不低,如果她摆摊只能?挣这么?一点,估计剩下的就只够吃饭了?。” “查过她的父母,小时?候宋思嘉高烧,明明是他们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把?孩子?拖成聋哑……结果他们反倒嫌弃她,给她戴助听器也是不可能?的,这种父母,就算有钱都不舍得给孩子?买助听器,更何况,他们自己的手?头也紧。” “话又说回?来,这串看不明白的数字,会不会是宋思嘉的积蓄?每贴上一张贴纸,就表示她离购买助听器近了?一步。” 祝晴停住还在转动的笔:“如果宋思嘉想方设法逃出去,是为?了?远离父母。那?么?,这和其?他四名死者完全不一样。” 会议室里瞬间爆发激烈的讨论。 “汪颖桐在医院确诊难以受孕,她一直希望丈夫告诉自己,就算没有小孩,他也爱她。” “丁盼香独自带着智力低下的儿子?讨生活,为?孩子?奉献所有,却得不到一 丝温暖。不是说非要回?报,但明知道往后的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是一片漆黑……她才?选择带着儿子?一起离开?人?世。” “邓巧蓉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弟弟妹妹和父母能?不能?对她好一些……后来她又突然想明白,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别人?凭什么?要对她好?” “游敏敏是希望被看见……” 但只有宋思嘉不一样。 她逃离家庭,是因为?已经清醒—— 她不需要父母了?。 离开?他们,她的天也不会塌。 宋思嘉摆摊赚钱、学写字、用小发饰取悦自己,攒钱购买助听器…… 她的世界并不是完全晦暗无光的。 她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变好。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没打?算自杀?” “宋思嘉本来就是这样告诉手?语翻译和社工的,也许她不是封闭自我,那?是实话……” 尾 猫 推 文 “从一开?始,许明远就没有将她视作自己的目标。引导一个积极的女孩寻死,这是多大的工程?” 莫振邦总结道:“那?么?许明远把?她放在名单上是为?了?——” 答案显而易见。 “是个烟雾弹,他没有想过将这个聋哑女孩列入名单。”徐家乐猛地站起来,“从许明远的办公室窗户往外看,不仅可以看见街对角的康恩医疗中心,还能?看到我们停在门口的警车。” “他故意攥着宋思嘉的资料,但其?实猎物另有其?人?。”曾咏珊眸光一紧,“真正的档案,很可能?已经被销毁!” 就在气氛凝重到极点时?,梁奇凯冲起来。 “许明远的姑妈——”他将一沓照片放在桌上,“许明远经济条件优渥,却让老年?痴呆的姑妈住在这种地方,其?实没有什么?隐情,老人?家住这里,无非是图个热闹。” 照片里,三人?间虽显拥挤,但许姑妈和两位老姐妹围坐在褪了?漆的小方桌旁,眼角眉梢挂着笑意。 这是梁奇凯从九龙疗养所里找到的宣传照片。 “这两位是老太太在九龙疗养所交的朋友。”梁奇凯解释道,“护士说,疗养所就像老式屋邨,老太太很喜欢在这里和朋友聊天,嫌弃那?些高端的疗养院太冷清。刚搬来时?,她经常和老姐妹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家常……只是后来,她的病情加重,才?渐渐没那?么?精神。” “那?些护士护工本来不愿意多说,我费了?很大劲才?问出来。许明远每个月都给她们塞钱,就是希望她们能?多照顾姑妈。” 每个周二,许明远都会去探望姑妈。 如果警方最初的推测有误,星期二根本就不代表阴暗、惩罚、折磨—— 黎叔反应过来:“那?天在电台,我听节目编导说首播时?间的临时?调整让他们很沮丧。” 曾咏珊快步跑出会议室,拿起电话听筒核实。 档案被快速翻动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 很快,曾咏珊放下电话。 “《阴阳》节目原本定在周末首播,因为?抢不到时?段,临时?改到周二提前播出。” “游敏敏根本不是特意选在周二自杀,她是要在《阴阳》节目首播时?完成这一切。” “不是周二……根本就没有什么?周二规律。”有人?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邓巧蓉的具体死亡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茶档领班说,第二天她没来上班才?发现,也就是说,死亡时?间根本不确定,也许是周二,但如果过了?零点,就是周三。” 如果不存在所谓的“周二限期”—— 时?间反倒变得更加紧迫。 警方至今无法确定许明远是否锁定了?第五个目标。 更无从知晓他精心设计的死亡仪式究竟会在何时?降临。 这样的未知,让整个重案组都绷紧了?神经。 “疗愈会的会员里,还剩三个名单身份待查!” 重案B组的成员再?次翻开?疗愈会档案。 每一秒的流逝都在提醒他们—— 这已经是最后关头。 …… 周一下午,三点十?五分,油麻地警署的时?钟滴答作响。 许明远的四十?八小时?羁押时?限即将到期,而警方手?中掌握的证据依然单薄。 当?警员押解他穿过公共休息室时?,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播放着赫德书院六十?周年?校庆的直播画面。 雪花般的噪点间,新闻字幕滚动显示—— 这是全港首间一条龙教育名校,其?附属维斯顿幼稚园正在同步筹备文艺汇演。 “现在插播特别报道。”女主播的声音在走廊回?荡,“出席嘉宾包括创校校友、现任教育署……” 许明远突然驻足。 他静静地,凝视着电视屏幕。 诊疗室的记忆涌入脑海,在心底敲击徘徊。 少女揪着校服衣摆,脸色苍白。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在校庆典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砸到他们身前,这些欺凌你的学生们,会痛苦终身。” “典礼的许愿仪式,你想要许下什么?愿望?和气球一起飞下去——” 少女低着头,总是低着头。 而他递上一张纸巾:“不要害怕,不想要解脱吗?” 押解警员催促着:“该走了?。” 许明远的嘴角扬起诡异弧度:“阿sir,让我看完这个节目,好吗?” 与此同时?,维斯顿幼稚园里,也在播放着六十?周年?校庆典礼。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节目并不以新闻报道形式出现,姊妹学校的校庆典礼通过闭路电视,向关联机构直播。 幼稚园影音室,孩童们盘着小短腿,坐在软绵绵的地垫上。 园长指着电视屏幕,声音温柔:“这些都是赫德书院优秀的学长学姐们。” “他们会表演钢琴、大提琴、芭蕾舞……” “马上就要开?始的文艺汇演,我们可以一起欣赏,看看哥哥姐姐们是怎么?在舞台上展现自己的。”园长的目光扫过每个孩子?专注的小脸,“首先是放飞气球的许愿仪式,等你们升到中学部,也能?参加这样有意义的活动。” 电视上,画面切换。 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出现在教学楼天台。 她腰间的红色丝带,与手?中气球绳的颜色一致,纠缠在一起。 幼稚园宝宝们的嘴巴张成“o”型,七嘴八舌的小奶音响起。 “不要不要……” “不要放飞气球!” “给我玩好不好?” 典礼主持人?热情的声音传来。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一级奖学金获得者,中五A班的林希茵同学。” 镜头拉近,在少女的脸上定格。 她的眼神空洞无光,缓步向天台边沿走去。 白色裙摆被楼顶的风掀起,发丝随风狂舞。 林希茵的左耳后,一缕短发不自然地翘起。 发根参差不齐,像是被剪刀胡乱绞过,与及肩黑发形成刺目对比。 破旧的帆布鞋,在楼顶边缘定住。 她仰头,望着手?中绑着红绳的气球。 少女松开?气球,脚尖悬空,纵身一跃—— 操场上爆发学生们的尖叫声。 镜头剧烈晃动,主持人?瞬间失声,现场一片混乱。 空气骤然凝滞,气球绳松开?,放飞了? 。 就在这一刻,镜头中,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飞扑而来。 祝晴的手?擦过气球绳,在少女即将下坠的瞬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抓紧我!” “把?另一只手?给我!” 警员们一个接一个扑上前,像接力般牢牢抓住这个脆弱的女孩。 他们拼尽全力,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仿佛这样就能?弥补那?些未能?挽救的生命—— 汪颖桐、丁盼香、邓巧蓉、游敏敏。 绝望的她们,曾以为?死亡是唯一出路,如果当?时?也有人?这样拉住她们,如果她们能?再?坚持一下…… 只差一点点,只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活下去,一切就会不一样。 少女纤细的身影,与白色裙摆一起悬在赫德书院教学楼的高空,飘荡着。 直到,她的另一只手?被托住,一点一点往上拉拽…… 警员们终于将少女从死亡边缘拉回?。 阳光温柔地抚过女孩毫无血色的面容,她单薄的身躯不住颤抖,泪水无声落下。 电视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此时?警署里,许明远僵在原地。 而幼稚园影音室中,孩子?们瞪大眼睛。 “哗——” “超人?来了?吗?” “是警察啦!Madam和阿sir哦!” 放放宝宝一个箭步,冲到电视机前。 园长差点停住呼吸,惊呼着捂住嘴巴,直直地盯着电视。 心跳像是在打?鼓,过了?好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小朋友先坐下。” “我不坐下!”盛放站在电视机前,比跳跳糖蹦得还雀跃,“看见了?吗?是我外甥女!” 他骄傲地昂起小脸:“我外甥女。” 金宝和小椰丝坐在底下,眸光闪亮。 他们挥舞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尽情摇摆,像是在看演唱会。 两个宝宝将小手?拢在嘴边欢呼—— “哇!Woo-hoo!” 第58章 第58章 一夜好梦。 校庆典礼的流程尚未结束, 直播信号却突然?中断,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林希茵被救上来的那一刻。 而盛放脑海中的画面,则停在之前那更加惊心?动魄的瞬间。 此时, 他歪着小?脑袋站在电视机旁。 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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