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沈斯缪笑了笑:“谢谢中岛先生的好意了,我的司机马上来。” 路边一辆黑车开了过来,中岛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沈先生下次再会了。”说完他便打开车门上去了。 沈斯缪站在居酒屋下看着过往匆匆的人群,他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表,又一脸淡漠地放了下去。过了一会一辆车开了过来,司机下来鞠着躬说:“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无妨。” 司机撑开伞打在他头上朝车边走,沈斯缪上车后把手臂上的西装放到了一边,揉了揉眉头,把领结扯松了一些。 雨水砸在玻璃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霓虹灯在水珠里晕开,朦胧地折射在车窗上,沈斯缪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朝前面说:“明天早上八点钟我要去京都,你在楼下等我。” “好的沈先生。” 到了京都之后,他便直接开向了藤原家的宅邸。 藤原式的宅邸建在半山上,周围都是茂密的植被和参差不齐的松针树,显得颇为阴翳幽森。沈斯缪朝着这条山间小路往上走,青石板缝里有干枯的绿苔,他感觉自己呼吸间都是植被的湿气。 他敲了敲紧闭的大门,不一会传来了木屐的踏踏声,门发出了吱嘎一声响接着从两边推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妇人从里面探出了头,看着他抿嘴笑了一下,躬着腰说:“藤原先生欢迎回来。” 沈斯缪点了点头把手臂上的西装递给了她,询问道:“母亲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妇人在前面引路,沈斯缪跟着她穿过了一个庭院,走上了长长的廊道,在一间静室前面停了下来,妇人鞠腰退走了。 隔窗里坐着一个穿红色和服的女人,她的头发绾成了一个复杂髻,中间插着一把木梳,旁边垂下来一些花絮。沈斯缪朝里面喊道:“母亲。” 藤原穗子抬起头望着他露出了一丝笑,轻声道:“缪里快进来。” 沈斯缪的母亲是日本藤原家族的幼女,和他父亲分居后便回到了日本久居,他日本名字和母姓,母亲一般叫他缪里。 他进去之后坐一旁看她插花,藤原穗子拿着剪子剪去多余的枝叶,缓声说:“见过会长了吗?” “见过了,他下午会到京都来。” 藤原穗子揪了一片花瓣慢慢地捏碎了,红色汁浆在她的指尖溢开,她抿着嘴笑得优雅:“哥哥去世的这一个月,他忙着丧事肯定也是疲惫的厉害。” 沈斯缪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丝巾,牵过了她的手,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指尖,他带着笑说:“会长的精神不错,母亲不用担心。” 藤原穗子转过身来摸上了他的脸:“好孩子,辛苦你了。” 她的手指冰冷,沈斯缪感觉被她摸着地方血液都被冻住了,他的眼睛垂下来看见了她指尖残留的桨红,轻声说:“应该的。” 他从静室里退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藤原穗子依旧端坐在那里,一张脸艳丽又夺目,她抿着嘴朝他笑了笑。 沈斯缪朝她微微鞠躬,不紧不慢地朝庭院外面走,路过了池塘的时候随手把手中的丝巾扔了出去。 白色丝巾飘在碧绿的水上,上面红色的汁水像是浓稠的血。 房间佣人早已收拾了出来,他摇了摇门口的铁铃,马上一个佣人走了过来:“藤原先生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熏香。” “好的。” 熏香送过来之后佣人贴心地把门带上了,沈斯缪把领带扯了下来,脱掉了身上的衬衫。他推开衣柜的门目光扫视了一圈,停留在一件颜色艳丽的女式浴衣上,沈斯缪睫毛垂下来挡住了漆黑的眼睛。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然后拿了出来。 沈斯缪把浴衣穿在身上,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从烟盒里面抽出了一根烟咬在嘴里。他拿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另一只手摸上了桌子的打火机,清脆的翻盖声响起,幽蓝的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他用手挡住风口凑近把烟点燃了。 沈斯缪夹着烟走上了廊道,靠着木柱坐了下来,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男声:“沈总有什么吩咐的吗?” “把最新的工作文件发到我的邮箱里面。”沈斯缪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他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看着燃烧的烟头眯着眼说:“帮我预定后天回国的机票。” “好的沈总。” 沈斯缪挂了电话之后靠在木柱上假寐了起来。惊鹿的竹筒敲击着石板,潺潺流水的声音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和子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男人穿着白底红花的浴衣斜靠在柱子上,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指缝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耳垂上面长了一颗红痣,像溢出来的一颗血珠,这画面带着一种诡异的瑰丽感。 和子转身想走,不料走动的声音把那人吵醒了。她转过身微微低头:“打扰到你了,抱歉。” 沈斯缪掀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哑声说:“没关系我也没有睡着。”他把没有燃完的烟咬在嘴里慢慢地抽,微阖着眼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 和子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庭院。 临近傍晚的时候,三川株式会社的新任会长藤原泽杉终于到了,沈斯缪换了一件黑色的和服前去迎接。 他到大厅的时候,藤原泽杉已经端坐在藤原穗子的身旁了,他走到藤原穗子的另一旁坐了下来。 藤原泽杉穿着一身剪裁合理的黑色西装,头发被固定到了脑后,露出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他端了一杯茶递给藤原穗子:“姑母请用。” 藤原穗子微微点了一下头接过了他的茶,微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了桌子上,她笑着说:“这一个月你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他顿了顿笑着说:“有劳姑母操劳祭祀的事了。” 藤原穗子说:“和子夫人呢?怎么没过来。” 藤原泽杉垂下眼睛看不出情绪地说:“母上先我一步过来了。” 藤原穗子笑着抿了抿嘴:“和子夫人可能因为哥哥的事情还在伤心中,泽杉要多照顾她的情绪。” “当然。” 藤原泽杉走了之后,沈斯缪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他询问道:“和子夫人是谁。” 藤原穗子看了他一眼,笑得含蓄优雅:“哥哥刚娶的夫人。” 沈斯缪说:“是绫濑议员的小女儿吗?” 藤原穗子点了点头,带着惋惜说道:“可怜哥哥去世的早。” 沈斯缪看着她精致艳丽的脸上没有遗漏出一丝惋惜,沈斯缪抿了一口茶,看不出情绪地放下茶杯。 沈斯缪路过廊道的时候,听到后面庭院里传来了响动声。他停住脚步从隔窗里面望去,只见藤原泽杉捡起了一只高跟鞋,蹲在那位和子夫人的身前握住了她的脚,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丝巾仔细地擦拭着她脚上的灰尘,藤原泽杉轻幽幽地说:“母上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继子叫自己父亲年轻貌美的遗孀,叫母上,这种情形太过于诡异。沈斯缪冷眼瞧了一会,突然对上了和子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她白净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清澈的瞳孔里透着无措。 沈斯缪嘴角溢出了一丝笑,他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第天大家都起得很早,藤原家族的直系亲属都穿着庄重的和服,佣人的木屐的声音频繁地响起在廊道里面,离祭祀活动只剩下一个小时。 藤原穗子坐在蒲团的最前面,藤原泽杉坐在她的右侧,其余的人一律端坐他们后面。 穿着繁琐和服的祭祀女巫,拿着提灯在廊道上来跳动,一个戴面具的女巫摇响了手中的铁铃铛,藤原穗子站起身来朝前面鞠了一躬,然后怆然道:“祭祀开始。” 庭院中央搭建了一个屋台,女巫在表演着神乐,佣人拿着提灯鞠着腰在前面开路,其余人跟在藤原穗子的身后。 戴着面具的祀仪抬着神舆往神社走,山间的浓雾还没有散开,两旁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光,冷得沈斯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青石板路湿滑难走,穿着厚重和服脚踩着木屐的和子朝旁边踉跄了一下,前面的藤原泽杉停住了脚步把和子牵到了身旁,他轻声说:“母上扶着我走吧!” 和子无措地看了他一眼朝后退了一步,沈斯缪从后面轻轻托住了和子的手臂,眼角带笑:“和子夫人我扶你吧!” 藤原泽杉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盯着沈斯缪的手,笑着说:“劳烦缪里了。” 到了山上的神社后,女巫敲击着太鼓,撑开了唐伞,拿着长矛开始开始起舞。 待浓雾褪去一点之后,一个女巫打开了神社的门。 大家跟随着藤原穗子走进了神社,静坐了一下之后,藤原穗子说:“请牌位。” 藤原泽杉端着藤原玉置的牌位走上前,轻轻地放在了台案上。然后他又跪坐在了藤原穗子的身后,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藤原穗子的安排。 藤原泽杉低着头朝她说:“姑母要开始袭名了。” 藤原穗子拿着手里的木牌缓缓地摸索着,她笑着看了沈斯缪一眼,又移回来注视着藤原泽杉,笑着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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