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迹和谢蕴的很像,可这些情诗不是给祁砚的,就是给齐王的。 简直笑死人了。 就算谢蕴要写也得写给他呀,那俩人凭什么? 他眼底的嘲讽几乎要遮掩不住,可手却忽然一顿,他竟真的在这一盒子情诗里找到了一张真切的属于谢蕴的笔迹。 他将那张拿出来,抖开看了个仔细,这却不是情诗,反倒像是随笔写的日志。 “他像他,却又不像他,若就是他,他是不是有所发现?怎么忽变至此?若不是他,那个混蛋身在何处?他可安好?” 这话写得没头没尾,旁人兴许看不明白,可他却懂,谢蕴竟怀疑过他不是自己。 十年后的人和十年前相比,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当年变故之后他的性子又颇有些狠辣疯癫,虽然他极力克制了,可也知道谢蕴会察觉的,可他以为自己只要对她够好,那些就会被忽略,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惦记那个糟糕的自己。 她明明都喊自己混蛋了…… 他指尖逐渐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捏到变形,眼眶也隐隐发烫。 谢蕴真的是轻易就能搅乱他的心神。 他又在盒子里翻了翻,发现了另外一张,上头只有六个字—— “我确定了,是他。” 殷稷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纸叠在一起,只觉得那满盒子造作的情诗,都比不过这两张薄薄的日志撩人心弦。 这应当是王惜奴偷偷拿走,想让人临摹谢蕴字迹的,可收拾情诗的时候,却混了进去。 若是之前的王惜奴,做事绝不会如此粗糙,可王家如今的一家独大,似乎让她产生了胜券在握的错觉,连捏造这种事都懒得做周全。 可王惜奴却误会了他的举动,尤其是他那双发红的眼睛。 “皇上息怒,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让谢蕴姑姑自己来解释解释吧。” 她神情笃定,谢蕴自然可以解释,可她也早就安排了“人证”,定死了她秽乱宫闱的大罪。 她不会让任何人阻挠她登上后位。 “也好,来人,去把阿蕴请出来。” 德春冷冷看了眼王惜奴,这才应声进了乾元宫。 谢蕴睡梦中被喊醒,脑袋还有些混沌,直到出了门,瞧见了院子的王惜奴,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见过庄妃娘娘。” 王惜奴嘴角一翘,满脸都是幸灾乐祸:“是皇上找你。” 她这副模样看得谢蕴心头一阵乱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抬眼朝殷稷看了过去:“皇上唤奴婢何事?” 王惜奴面露期待,眼看着殷稷拿着盒子走到了谢蕴面前,不受控制地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下一瞬殷稷的手就指了过来—— “阿蕴,你看,就是这个人捏造污蔑你,我可一个字都没信。” 王惜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皇上,你在说什么?” 殷稷没理她,将那两页日志藏在怀里后打开盒子给谢蕴看,一副告状告到底的样子:“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你写的?她捏造证据都不做得认真些,但凡这些名字写的是我,我就信了。” 王惜奴:“……” 谢蕴撑不住笑起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提着的心就已经放松了。 她看了眼眼巴巴和自己邀功的殷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天殷稷的眼神似乎格外炽热,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索性拿了张情诗看起来,可那遣词十分露骨下流,恶心得她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别看这种脏东西,污了你的眼睛。” 殷稷将那封情诗拿过来,团成一团扔回盒子里,随即将盒子砸在了王惜奴脚边。 “竟敢污蔑她,你还真是活够了。” 王惜奴看着那被撒了一地的情诗,脸色铁青,咬牙道:“皇上,你清醒一点,这怎么可能是捏造的?臣妾还有证人。” 殷稷眉梢一挑:“你还有同党?喊出来吧,省得朕再去找。” 王惜奴一噎,脸色彻底黑了。 身后却一阵嘈杂,钟白押着几个内侍走了进来:“皇上,都在这了。” 殷稷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钟白顿时龇牙笑了起来。 蔡添喜见皇帝是打算在这里审,连忙让人抬了椅子出来,殷稷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只搬一个?” “奴才这就……” “不用了。” 殷稷大度地一摆手,转身坐了下去,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阿蕴,坐这。” 谢蕴扭开头,装作没听见,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能叠在一起? 虽然她也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殷稷,但是偶尔还是有些不能适应他的变化,他有时候实在是太……太不要脸了。 “好吧。” 殷稷失望地叹了口气,起身来拉她,“你自己坐。” 谢蕴不肯动,直到蔡添喜又搬了把椅子来,她才坐了下去。 殷稷扫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抓着她的椅子往身边拽了拽,直到两把椅子紧紧贴在一起,他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打算审一审这些人。 “你们……”他斟酌着开口,片刻后啧了一声,“算了,问了也不会说实话,直接砍了吧。” 禁军当即上前来拖人,几个内侍吓得浑身发软,有人甚至失禁了。 “娘娘,娘娘救命……” 内侍们不求殷稷,反而求了王惜奴,可见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住手!” 王惜奴怒喝一声,懒得再伪装,冷声开口:“他们是王家的人,你不能动。” “王家人……” 殷稷重复一句,眉头轻锁,“那就不能直接砍了……” 王惜奴眼底闪过得意,现在的王家,就连皇帝都不敢—— “杖毙吧,从脚开始,每一寸骨头都给朕打碎。” 王惜奴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怒,“你怎么敢?!你今天若是敢动他们,明天王家……” “朕不光要动他们,”殷稷慢悠悠打断了她的话,抬头那短短的一瞬间,脸上的漫不经心就变成了桀骜睥睨,“还要动你。” 第904章 重生11 似是察觉到了殷稷的不对劲,王惜奴当即就想离开,却被外头不知何时围拢过来的禁军堵住了去路。 等她被反剪双臂押住的时候,满脸都是恼怒,随即又变成了嘲讽:“你会后悔的,你会求着我坐上后位的!” 禁军将她押了下去,等人走出去很远,威胁声还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宫人们噤若寒蝉,谁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忽然和王家翻脸,他们更不知道大周以后会是谁的天下。 殷稷毫不理会众人的心情,传了銮驾来,他要带谢蕴去个地方。 刑部大牢幽深潮湿,大门一开,掺杂着血腥和腐臭的古怪味道便扑面而来,随行的宫人都是一抖,殷稷却是面不改色。 见惯了清明司的那碑林一样的刑场,刑部的这场面简直不值一提。 可他还是拿了一条帕子出来,细心地给谢蕴系在了脸上,浅淡而绵延的龙涎香,当即将那古怪味道隔绝在外,让人呼吸都顺畅了起来。 “我知道这里什么样子,不用这般小心。” 谢蕴低声拒绝,手微微抬了一下,却又被殷稷按了下去,“知道不代表喜欢,又不费功夫,不必委屈自己。” 谢蕴眨了眨眼睛,耳廓微微发红。 少了那么多的磨难和生死离别,现在的谢蕴要害羞得多。 殷稷盯着那她发红的耳垂看了一眼,喉结不自觉滚动,随即猛地回神,侧头用力咳了一声:“走吧。” 他牵住谢蕴的手,缓步往前,只是刚进了刑部大牢的门,身后就传来了嘈杂声,谢蕴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人冲了过来。 “是不是王家得到消息了?” “应该是吧……小心脚下。” 殷稷没让旁人跟着,自己举着火把,牵着谢蕴一步步往前,说起外头的混乱,处处都透着漫不经心。 谢蕴欲言又止,身后的嘈杂声却越演越烈,有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穿身龙袍就真觉得自己是皇帝了?竟然敢动王家的人,也不看看这天下是谁做主!” “说的是,我看这刑部大牢就很适合皇上反省。” “你们说那小子那么窝囊,会不会吓尿了?” 嚣张狂悖的话语透过刑部大牢厚重的门板传过来,听得谢蕴眸光森寒,她侧着头看向身后,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殷稷见她越走越慢,索性停了下来,张开胳膊等着她往自己怀里撞,不多时,果然抱了个满怀。 谢蕴抓着他的衣襟冷静了一会儿才开口:“王家如果现在发难,你有几成把握?” 殷稷闷笑一声,他的谢蕴又在心疼他了。 “十分。” 他低语一声,忍无可忍地低下头,在谢蕴唇上狠狠嘬了一口,“这个答案,可满意?” 谢蕴抿了下嘴唇,大牢外嘻嘻哈哈的吵嚷声还在,可有了殷稷那句话……她也仍旧觉得很刺耳。 “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殷稷又想笑,可见谢蕴抬头看着自己,连忙收敛了神情,郑重道:“遵命。” 他转身将谢蕴背了起来,后背的重量和温度,让他心口有种说不出的踏实,这才是人的样子。 “不过蝼蚁,不值得你劳神。” 谢蕴没再说话,只放松身体伏在了他背上,殷稷喜欢这种被她信赖着的感觉,嘴角不由一翘。 “我们是来见谁?” 谢蕴又忽然开口,短短几个字问的殷稷神情顿时晦涩起来。 见谁……自然是见那个,让谢蕴怕了雷雨的人。 “阿蕴,这世上,你最想杀的人是谁?” 背上的身体明显僵住了,片刻后她松开了抱着殷稷肩膀的手:“放我下来。” 殷稷没有犹豫,当即停下了脚步,任由她从自己背上滑落下来。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半年前你性情有变,就是因为这个吗?” 谢蕴开口,语气平静,可殷稷却一眼看见了她那极力克制却还在发颤的手。 他抬手握住,越来越用力:“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 当年知道真相的时候,他真的生出过要放手的念头,那么强烈的自责和自卑,让他几乎不敢面对谢蕴,可最后他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他没有资格逃离,他必须要用余生来弥补。 “他可以有无数个下场,但我想交给你才是最合适的。” 他轻轻掰开谢蕴紧攥着的拳,将一把匕首塞了进去。 “去吧。” 谢蕴仰头看着他,短短一瞬间,那双眼睛里,就仿佛流转了星辰变幻,沧海桑田。 半晌她抓紧了匕首,抬脚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喊殷稷同行,这世上有些事情,是只能一个人面对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该逾越。 地牢里始终安静,仿佛只剩了殷稷一个人一样,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手里举着火把。 他虽然不能跟着谢蕴同去,却始终会在这里,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 不知道过了许久,寂静的地牢里再次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最后谢蕴那张脸出现在眼前,她没有说话,只有血珠顺着她的脸颊和发丝滴落。 殷稷没了帕子可用,索性抓着袖子,一点点给她擦拭干净。 他没有问她怎么处置的殷时,他只要知道谢蕴的心结已除,这就够了。 他重新将谢蕴背了起来,沿着来时那条路,一步步往回去。 第905章 重生12 走出刑部大牢的时候,外头阳光正好,照的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谢蕴抬手遮了遮,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进大牢的时候外头可没有这么安静的。 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阳光之后朝周遭看去,就见不久前还在疯狂叫嚣,不知尊卑为何物的王家一众人,此时已然被禁军团团围住,反剪了双手,押着跪在了地上。 王沿倒是不急不怒,反而满脸冷笑:“皇上真是长本事了,你以为把我们押起来,你就能掌控大周了?你以为权势是那么简单儿戏的东西吗?” 殷稷轻轻拍了拍谢蕴的大腿,示意他们要在这里停一会了。 谢蕴会意,自他身上跳了下来,垂眼看向王沿。 王沿也正在看她,满眼都是鄙夷:“罪人之女,魅惑君主,真是该死。” 殷稷啧了一声,在王沿面前蹲了下来:“和她道歉。” 王沿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睁大了眼睛:“我和她道歉?她也……” 话音未落,头顶骤然一重,一股巨大的力道以他无法抗衡的姿态狠狠落下,随着“砰”的一声响,他的脑袋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混沌,身体也歪倒了下去,殷稷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 其余王家人被这变故惊得愣住,回神后又惊又怒地叫嚣起来,有些年轻的竟还想和禁军撕打,但不过片刻,他们就再次被压制。 王三怒不可遏:“狗皇帝,你竟然敢对父亲动手,你等着,有你和王家磕头求饶的时候!” 话音一落,地面就颤动起来,是徐功带着京都司将士赶了过来。 王三大喜:“岳父,快来救我们。” 王沿似是也听见了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血红一片,刚才殷稷那一下真是又狠又毒,仿佛要将他脑袋整个砸碎一般。 他艰难坐直了身体,心里既愤怒又憎恨,可更多的竟然是胆怯,刚才殷稷动手时所爆发的戾气,简直让人胆寒。 可他明明就是个孬种蠢货而已,明明王家现在有权又有兵,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抚平他心里的不安,他朝徐功看了过去,这是王家最好用的棋子,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虽然不姓王,却比很多王家子弟更让他放心。 尤其是三家覆灭以来,王家能从中获利那么多,都是因为他出谋划策。 “徐兄……” 他喊了一声,决定今天让皇帝好好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他抬手指向殷稷:“让皇上清醒清醒。” 徐功撸着袖子应了一声,下一瞬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可惨叫的人却是王三。 因为徐功抡圆了胳膊要揍的人,就是他。 王沿又惊又怒:“徐功,你干什么?” “让他清醒清醒啊!。” 徐功说着,高高举起巴掌,又狠狠给了王三两巴掌,他虽是个文臣,手劲却着实不小,这两巴掌下去,王三硬生生被打掉了三颗牙,满嘴都是血。 “岳父,你这是……” “别叫我岳父,你不配!” 徐功一脚将王三踹了出去,大步走到殷稷面前,伏地参拜:“臣徐功参奏王沿及其身后王氏一族有不臣之心。” 王沿从惊愕中回神,怒不可遏:“匹夫,你竟然背叛王家?!王家对你那么好,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 “你给我闭嘴!” 徐功冲过来狠狠给了王沿一拳,“我需要什么好处?若不是皇上,我都不知道媛媛在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王沿不敢置信,就因为徐媛在王家过得不好? 就因为一个女儿? 简直荒谬! 他疯狂挣扎起来,竟是一副要和徐功同归于尽的架势,却被京都司众人冲上来抓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兵有权,可这一刻才明白,那都是假的。 “你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你早就做了准备是吗?” 他看向殷稷,试图得到一个答案,可对方却连看他一眼都懒得,和谢蕴手牵手往前走了,只有声音远远飘了过来:“赐徐媛和离,择日查抄王氏。” 徐功俯身重重叩首:“臣,谢皇上隆恩。” 殷稷头都没回,只仰头看了眼天空:“阿蕴,下雪了。” 谢蕴伸手接了点雪花:“快些回去吧,看样子会下很大。” “我是说,你的生辰快到了。” 殷稷牵着她的手,“这还是我第一回为你庆生,我们好好办一场吧。” 谢蕴却有些为难,她好好办的生辰——太多了。 当然不好好办的也很多,这几年都是吃碗面就算了。 可她还是点点头:“好啊,你想怎么办?” “秘密。” 第906章 重生13 殷稷说是秘密,便当真置办的遮遮掩掩。 谢蕴整日都能瞧见宫人忙碌,却不知道他们在忙碌些什么,偶尔甚至连秀秀都被喊走帮忙,回来也是只字不提。 她若是问,自然没有人瞒着,可她始终也没开口。 既然殷稷想给她惊喜,那她自然要配合,而且她也还有别的事情要考虑。 当初忍受那么多屈辱不明不白留在宫里,一是担心殷稷的身体,当初她和齐王成婚的时候,殷稷去过,那苍白的脸色,现在想起来她心口仍旧揪的疼,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二则是怕殷稷应付不了虎视眈眈的世家,想留下帮他一把。 可他比自己以为的要有魄力的多。 曾经让先皇无能为力的毒瘤,不过半年功夫,就被殷稷彻底拔除,这般雷霆手段彻底震慑了朝堂,不管是世家余孽还是宗亲,都不敢再造次。 眼下朝堂尽在他掌握,他的身体看起来也很好,所以自己其实已经没了留下的理由。 尤其是宫里还有后妃。 王惜奴下狱,萧宝宝进了冷宫,可安康和荀家的姑娘却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们仍旧是这宫里的主子……或许生辰那天,她该和殷稷做个了断了。 她将那颗曾经还给殷稷,又被她偷偷藏起来的玉玲珑取了出来,细细摩挲了几下。 那天也还回去吧。 只是还没等到生辰那日,殷稷就忽然传了旨,说要遣散后宫。 谢蕴听到消息的时候,震惊地手里的玉玲珑都没能拿稳,咕噜噜滚了出去,随即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了起来:“不喜欢吗?” 谢蕴一时分不清楚他这话的主语是哪个,只睁大眼睛看着他。 殷稷咳了一声,指腹狠狠蹭过玉玲珑的表面,大步走了过来。 “青天白日的,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越靠越近,谢蕴连忙回神,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听他们说,你要遣散后宫。” 殷稷被逗笑了,抓着谢蕴的手嘬了一口才答应一声:“嗯。” 轻飘飘的一声应答,却让谢蕴有些回不过神来:“你……为什么?” 这话像是在明知故问,可殷稷很清楚,谢蕴和他之间只是冰释前嫌,并没有和好如初,在她心里还有很多不确定。 他眼神认真:“因为对我来说,想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谢蕴垂下眼睛,半晌才哦了一声,并没有再给出旁的回应,看起来颇有些冷淡。 可越是如此,殷稷越知道她心里并不平静。 果然,他伸过去要牵手的手被躲开了,谢蕴一下下摩挲着手里的玉玲珑,声音有些哑:“这就是你给我的生辰礼吗?” 殷稷被逗笑了:“这算哪门子的礼物,怎么能用这个来打发你?” 谢蕴迅速看了他一眼,虽然速度很快,可殷稷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惊讶和困惑,仿佛是在好奇一个生辰,还要备多么隆重的礼物。 “想知道?给我挠个痒痒就告诉你。” 谢蕴眉梢一扬,这么简单? “好,哪里痒?” “你手先进来。” 殷稷十分客气地扯开了衣襟,大露着胸膛邀请着谢蕴。 谢蕴却僵在了原地,根本不敢伸手。 虽然和殷稷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那时候她都是被动配合,这般主动伸手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但……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谢蕴指尖颤了颤,随即猛地摇了下头,推开殷稷跑了出去,不行不行,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再等等吧,反正也快了。 腊月十二那天,因着好奇她早早地就醒了,却发现不管是宫人还是殷稷,都比她醒的还要早,乾元宫里甚至已经热闹了起来。 “这是……” 她看着来来往往收拾东西的人群,心头冒出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来。 “蔡公公,”眼见蔡添喜也在搬运东西,她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拉住,“皇上要出行吗?去哪里?” 蔡添喜笑得慈和:“姑娘还是去问皇上吧,这种事老奴可不敢越俎代庖。” “那他人呢?” 蔡添喜朝偏殿看了一眼:“在里头给姑娘你收拾东西呢。” 谢蕴道了谢,匆忙赶了过去,还没进内殿就先瞧见了殷稷的身影,他正颇为贤惠地将衣裳叠好收进箱笼里。 “皇上。” 她喊了一声,大步进了门,却靠在内殿门口没有再往前,只有声音因为激动而止不住地颤抖,“我们是不是……” 殷稷朝她张开胳膊,将谢蕴接进了怀里,这才温声开口:“是,我们要去千门关了,我们去见见你的家人。” 第907章 重生14 在谢蕴生辰这天,銮驾出京北上,谢蕴已然多年没有离开京城,更确切的说,是没有离开过宫门,哪怕她心性沉稳,此时也多了几分欢喜,一出宫门就开了窗户往外头瞧。 殷稷贴上她的后背,陪她一起看大周这片未曾被血洗过的江山。 “阿蕴,我这生辰礼,你可喜欢?” 谢蕴没说话也没点头,只在他嘴角亲了亲。 殷稷抓住机会加深了这个亲吻,现在的谢蕴还不习惯这样绵长的亲吻,却并没有拒绝,只是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等亲吻结束的时候,殷稷瞧见自己手腕上留下了几道很深的指甲印。 他心里轻轻啧了一声,比起指甲印,他好像更喜欢牙印。 下次找个机会招惹一下谢蕴吧,她嗔怒的样子属实招人喜欢。 銮驾并不赶时间,只要赶在过年前到千门关就行,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天气好的时候便下去城镇里巡访,发现弊端便处理;天气不好了便一起窝在銮驾上批折子。 后来殷稷逐渐喜欢上了一个游戏,就是在处理各地弊端的时候,和谢蕴背对背各自写一个对策。 这对策都是他们二人曾经商量过的,如今写出来自然是八九分相同,然后他便会在谢蕴满眼的惊叹里故作淡定地说一句心有灵犀,谢蕴若是点头附和,他能偷偷高兴好几天,然后下一次私访时继续忽悠她。 外头逐渐传出了帝后同心的佳话,他遣了人推波助澜,然后佯装无意地拉着谢蕴去听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话本子。 谢蕴受不了他这般没脸没皮,可当着那么多宫人侍卫的面,她也不好不给皇帝面子,每次都只能一言难尽地陪着他听。 但这天回去的时候,他们却在路上遇见了一桩麻烦,有位妇人被几个地痞纠缠上了。 路遇不平,自然不能不管,谢蕴连忙让钟白将那些地痞扭送到了官府,这才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多谢姑娘。” 那妇人连连道谢,可抬头的瞬间却让谢蕴愣住了,这人长得和殷稷好像。 她下意识看向殷稷,那妇人也跟着看了过去,随即也愣在了原地。 她眼底慢慢蓄满泪水,竟仿佛是认得殷稷的一般,抬脚朝他走了过去,颤巍巍伸出了手:“这位公子,你看我可觉得面熟?” 殷稷眼底无悲无喜,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声音清淡:“夫人认错人了,我并不认得你。” 他微微颔首:“告辞。” 他拉着谢蕴的手穿过人群,越走越远,身后隐约传来呼唤声,喊的是很熟悉的两个字,可他却只当没听见,始终都没回头。 谢蕴抬头看他两眼,反手包住了他的手掌,却什么都没问。 她总是如此体贴包容。 殷稷再也忍不住,寻了个僻静的小巷子,将谢蕴抵在墙上,狠狠亲了下去。 他其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懿,他本以为只要他不去江南,两人就不会再有交集,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来了北边。 但无关紧要,他不会再强求得不到的东西,能守住已有的,对他而言,已是大幸。 銮驾继续北上,离开青州的时候,身后跟了很多尾巴,这一带多响马,钟白当即警惕起来,整天骑着马绕着銮驾巡逻,目光犀利得仿佛要化成锥子将那些尾巴扎死。 后来他觉得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于是精心做了谋划,打算来一波突袭,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来见殷稷,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殷稷扫了一眼他的计划,语重心长地让他回去洗洗睡,钟白不服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半个时辰后就鼻青脸肿地回来了,但他硬抗了一宿没吭声,直到第二天才被蔡添喜拉到御前来,却还死不承认,非说自己是夜里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殷稷见他一张脸肿成了猪头颇有些心疼,又觉得他活该,都让他回去睡了,他非不听。 也不看看那群响马是什么来路。 “你就继续嘴硬,嘴硬就不疼了。” 殷稷不客气地挤兑他,钟白抗不住了,委屈巴巴地抱怨那人偷袭,太卑鄙了,嘹亮的抱怨声很快把谢蕴引了过来。 见她手里拿着药,钟白这才闭了嘴,仰着头乖巧地等着谢蕴给他上药。 “这人怎么全往脸上招呼?太过分了些。” 谢蕴很快看出了端倪,下手这人虽然没有恶意,可性子却说得上恶劣了,她本能地想护短。 “谢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她开始要揍我屁股,是我奋力挣扎她才揍我脸的,不然现在肿起来的就是屁股了,我坐都坐不住!” 谢蕴上药的手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诡异,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钟白话里带着得意?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哭笑不得,只能尽快上完药让人将钟白扶了下去,一转身去装进了殷稷怀里:“阿蕴,想不想去见见这位嚣张的响马头子?” 第908章 重生15 真正见到唐停是在三天后,他们路过徒河的时候。 此时的赵王安生的多,打从见到銮驾便夹着尾巴做人,可殷稷还是收到了一份赵王在境内豢养私兵的密报,上头将私兵人数,藏匿地点,以及这些年军饷的来处都写得清清楚楚。 殷稷看着那册子翘起嘴角,看得谢蕴不明所以:“怎么这般高兴?” 虽然私兵隐蔽,可毕竟赵王能耐有限,想查到这些东西并不难,她不明白殷稷的欢喜从何而来。 殷稷将她揽进怀里,无意识地给她揉捏着小腿,这还是之前留下来的习惯,揉了那么多年,哪怕是现在也没改。 可他高兴却不是因为得到了密报,而是一想到唐停那么傲气的人,跟了他一路,就为了找这么一个能在他们两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他就想笑。 想想以往那么多等她等到抓心挠肝的日子,殷稷就觉得扬眉吐气,她也有这么一天啊。 可他也不敢真的得罪人,唐停这种水平的神医,普天之下再难找到第二个,所以他还是将唐停客客气气地请了进来。 许是注定有缘的缘故,谢蕴和她一见如故,当即就将人留了下来。 殷稷原本只是想给她个表现的机会,却没想到她这般有手段,勾得谢蕴动了和她秉烛夜谈的心思,他气得牙根发痒,不得不找了个借口把她撵了出去。 奈何唐停这人手段颇多,一个草编的蚂蚱就能把谢蕴勾走。 殷稷这才知道她竟比祁砚还可恶,整天防贼似的防着她,但后来他就顾不得这茬了,因为千门关在即,他又要重新见一次岳父岳母了。 之前那回他出了丑,这次他有了经验,自然会面面俱到。 连着几日,他都在心里默记谢家众人的喜好,三番两次去检查礼品,谢家二老和谢济就不提了,甚至连平安他也记了下来,这次特意备了礼物,务求不出一丝差错。 许是因为这次谢淮安还没来得及去京城,不曾将他对谢蕴的所作所为传回谢家,所以连带谢济在内,众人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地没了之前的排斥。 殷稷却越发不敢大意,他不想让二老允许这桩婚事的原因,只是因为谢蕴看上了他,他也想让他们放心,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值得托付的人。 提亲十分顺利,彼此间也相谈甚欢,殷稷几番回忆都觉得没出岔子,这才放下心来,去接谢蕴一道回去休息。 却刚好瞧见谢夫人送谢蕴出来,母女两人在门口说话,内容是关于他的。 谢夫人要谢蕴转告自己,谢家今非昔比,不再那般讲究排场体面,即便讲究也不是苛刻的人,让他像个年轻人一样自在些,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殷稷哑然失笑,原来在二老眼里,他这个年纪的人,不需要这般周全。 这个年他们是在千门关过的,没了京城的繁琐规矩,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他还跟着谢蕴一道出去置办年货。 钟青特意推荐他们去街东一家买小食,说那家铺子里做的小食,不管是什么都很好吃。 他们不嫌路远,特意去了一趟,却瞧见了一张和谢蕴相差无几的脸。 曾经怯弱到连直视人都不敢的姑娘,此时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幸福溢于言表。 殷时没能回到边境来,有些人的噩梦也没有降临,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看,我们生得好像。” 谢蕴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话里都是惊奇,许是因为这点发现,她兴致高昂了几分,将各色小食都要了一些。 那姑娘看见谢蕴也愣了愣,一边说着缘分,一边非要送他们一包点心。 但谢蕴不愿与民争利,所以最后还是将钱偷偷放在了桌角。 离开的路上谢蕴还在惊奇,说世上竟然有这般奇妙的事情,她不会知道曾经的她们也是生死之交。 但有些人,若是不认识就已经足够幸福,那其实也不必非要去认识。 他们沿着长街一路往前,年货琳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连殷稷这个一国之君,眼底都露出了惊奇,打从十岁之后,这还是他头一回亲力亲为地置办年货,谢蕴大约也是许久没做这种事了,路上什么都看看,什么都摸摸,时不时往他嘴里塞点吃的,问他味道如何。 殷稷看着她的脸色,见她笑便说好,见她瘪嘴便说不好。 他们像是这世上最寻常的夫妻一般,游走在热闹的人间里,周身被烟火气笼罩,平凡又普通,他恍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候曾幻想过的以后,似乎就是眼下这幅模样。 只是还少了一件事。 他将谢蕴拉进狭长无人的小巷子里,低头和她交换了一个缠绵悠长的亲吻。 这样,就都全了。 第909章 大梦一场(be慎入)1 蔡添喜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一抬眼就瞧见殷稷靠在床头坐着。 他已然习惯了这幅情形,打从当年内乱谢蕴身死之后,殷稷便总是睡不着,在那窗前一站一宿,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瞧见熟睡中的皇帝了。 可今天似是有些不一样,他竟在男人嘴角看见了一点笑意。 眼花了吗?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可那点笑意竟然仍在,他心里惊奇,却又欢喜,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皇上今天心情很好?” 殷稷抬了抬手:“朕方才做了个梦,很好的梦。” 蔡添喜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可看着那身又肥了不少的衣裳,眼底却闪过一丝疼惜,皇上又瘦了些,这些年,他真是一天比一天瘦。 可他不想提这茬,难得殷稷心情好,他不想煞风景。 “皇上可愿意和奴才说说梦见了什么?” 他伺候着殷稷漱了口,扶着人在镜子前坐下,这才温声询问。 “朕梦见……”殷稷缓缓开口,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梦里一样,连嘴角的弧度都加深了些,“朕梦见她回来了,我们成婚了,还有了一个女儿,她叫曌儿……” “这可是个好兆头,兴许真有那一天呢。” 蔡添喜忙不迭开口,唯恐殷稷胡思乱想,殷稷却只是抬手碰了下镜面:“不大一样……梦里头朕可比现在年轻多了……” 他话音微微一顿,看着镜子出了神,那里头映照着的人是他,又不像他,陌生得让他自己都不敢认:“……蔡添喜,你说这才几年,朕怎么看着,比你都老了呢?” 蔡添喜手一抖,看着殷稷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花白下来的头发,喉咙一涩,好半晌才开口:“皇上,您,您得往前看……” 殷稷垂下眸子:“是啊,不到时候……把人传进来吧。” 蔡添喜只能退了下去,不多时祁砚便擎着一枝梅花走了进来,殷稷微微一怔,随即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 祁砚将花枝递了过来:“臣路过谢家,瞧见里头有花枝盛开,这个时候实在是新鲜,便折了一支,皇上若喜欢,便献于皇上。” 谢家的梅花…… 殷稷抖着手接过:“朕喜欢……” 竟然这么早就开了…… 他垂眸看着那花枝,然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瞧见一朵梅花就那么开了,他抖着手碰了碰那花瓣,心头猛颤,开得这么巧……是不是到时候了? “皇上?” 祁砚见他站着不动,茫然开口,殷稷小心翼翼地将花枝插进美人觚里,又添了清水,却半分要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花枝。 蔡添喜连忙进来将祁砚请了出去,殷稷这些年喜怒不定,既然眼下不想理会祁砚,那还是请人离开的好。 祁砚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识趣地走了,等再次进宫的时候,是听到皇帝发了圣旨,要召谢济入京。 朝中哗然,不少人一直担心如今的谢济会成为另一个楚镇,一直在试图说服皇帝防患未然,奈何他始终不为所动,现在忽然下旨传召,莫非是终于动了这个心思? 谢济若拒不接旨,便是谋逆;若是接旨进京,那便是死路一条。 朝臣沸腾,祁砚也按捺不住进了宫,他并不觉得殷稷的心思真的如同朝臣猜测的那样,可除了那个可能,他也实在找不到第二种,所以想要进宫试探试探。 可他还什么都没说,蔡添喜便先递过来一道密旨,那是一道现在不能打开的密旨。 “到了该打开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殷稷难得的和颜悦色,却看得祁砚心头不安,眼下的朝廷,有什么事是需要发密旨的? 难道当真是针对谢济的?皇帝真的下得去手那个手吗? “皇上……” 他沉吟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殷稷却忽然敲了敲桌子,他被声音惊动,寻声看了过去,却瞧见一套衣裳被整整齐齐地叠在托盘里。 “这还是阿蕴给朕做的衣裳,一直没舍得穿,赏给你吧。” 祁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殷稷有多宝贝这些衣裳,人尽皆知,现在竟然要赏给他…… “皇上,您放下了,对吗?”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遗憾,可对帝王而言,这么多年已经十分难得了,放下也好,对谁都好。 “是该放下了……” 殷稷低语一声,指腹轻轻拂过那件衣裳,眼神温润若水,“朕以后都用不到这些了。” 祁砚郑重将衣裳接过,紧紧抱在心口,他也终于能留下一点属于谢蕴的痕迹了。 半个月后,谢济入京,一人一马,独身而来。 祁砚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两人却是相对无言。 “你竟真的自己来了。” 半晌,祁砚才开口,话里都是唏嘘,仿佛是感慨,又像是暗示。 谢济只是抬眼看着巍峨的城墙,比起平定内乱那一年,他越发沉默了,看了那城墙许久才哑声开口:“赌输了,我认。”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祁砚一路送他进了宫。 宫内宫外,朝臣禁军,皆是严阵以待,谢侯骁勇之名传遍大周,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也越发衬得这一遭,像是黄泉路。 然而谢济前进的脚步始终没有停顿丝毫,直到进了乾元宫。 里头安安静静,只有殷稷一个人,他静静坐在桌案后头等着他,看见他时眼底染上了几分失望。 “既不想见我,又为什么要召我进京?” 谢济冷声开口,眉宇间皆是冷漠,走到今天,他们之间的确是说不上情谊了。 殷稷垂下眼睛:“我以为,你接不到圣旨,更不会来……” 原来真的是梦,梦里的谢济此时不该在千门关,他该在…… 都是梦啊…… 他合了下眼睛,心口空地发疼。 “我若不来,便是谋逆,你若是想除了我,不用这么麻烦。” 谢济声音越发冷硬,还带着不耐,仿佛连这几句话的时间都不愿意再给殷稷。 “……喝杯酒吧。” 殷稷提起酒壶,给两人各自倒了杯酒,可推到谢济面前的那杯酒,他却迟迟没有碰,直到殷稷看过来,他才端起酒杯,慢慢倾斜,将佳酿尽数倒在地上。 “我可以死,但不会死在毒酒上。” 谢济手一松,玉杯落地,四分五裂。 殷稷没多言,只端起自己那杯酒慢慢喝了进去,等那苦涩的液体入喉,他才哑声开口:“我只是想她了,才让你来,你能不能……” 谢济转身就走,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完。 第910章 大梦一场(be慎入)2 殷稷轻叹一声,没有拦他。 没有他的命令,禁军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谢济出了乾元宫。 祁砚匆匆赶过来,与离开的谢济擦肩而过,却没有半分停留。 “皇上,您可是改主意了?” 殷稷没说话,等一壶酒全都喝光了,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祁砚不得不扶了他一把,可他心里清楚,殷稷没有醉,而是他的身体真的已经虚弱到了这个地步。 “您要去哪?” 殷稷不说话,只是往前,祁砚只好跟着,然后两人一路到了撷芳殿。 这里住着的还是先皇的子嗣,殷昉是最大的,也是最出色的一个,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头静静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 祁砚只好再一路送他回了乾元宫,本想再问问他关于对谢济的处置,却始终没找到机会,最后无可奈何地走了。 乾元宫里又剩了殷稷一个人。 蔡添喜送晚膳进来的时候,他正给那只插着梅花的美人觚里添水。 “这花开得越来越好了。” 蔡添喜看了眼已经枯败的花枝,并不敢说实话:“皇上,用膳吧。” 殷稷轻应了一声,目光却还是落在那花枝上,心情肉眼可见的好,竟将那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蔡添喜看得心里欢喜,又怕他忽然吃这么多会积食,让人熬了助克化的汤水来,殷稷也没拒绝,全都喝了,眼睛仍旧落在那花枝上。 “皇上,夜深了,该歇着了。” 蔡添喜看了眼花枝,琢磨着回头让人找支相似的换上,免得真的枯败了,扰了殷稷的心情。 “都下去吧,朕待会儿就睡。” 他细细擦拭着花枝,动作虔诚又小心,显然兴致还很高,蔡添喜不敢打扰,只能退了下去。 殷稷又擦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捧着梅枝到了桌案旁,铺开圣旨,提笔蘸墨,等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轻轻放下狼毫,抬手摸了下梅枝,靠在椅子上合眼睡了过去。 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谢蕴歪着头朝他笑,他一步步走过去,轻轻将人拥进怀里。 天色一点点亮了,蔡添喜照旧推门进来,想要请皇帝起身,可一进门就唬了一跳,他有些无奈:“您怎么在这里睡了?当心着凉。” 他取了毯子过来,轻轻盖在殷稷身上,可下一瞬,那身体便骤然栽了下来。 蔡添喜慌忙将人扶住,触手却一片冰凉。 他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随即“砰”的一声跪了下去,“皇上,皇上……” 那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已然泣不成声,伏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听见哭嚎声,宫人连忙冲了进来,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可蔡添喜的样子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宫人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 谢济得到消息进宫的时候,殷稷已然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棺材里。 他站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来赴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摆放在桌案上的遗诏被发现,殷稷传位于皇弟殷昉,方才还在这里守着的宗亲们顿时顾不得他的尸身,拿着圣旨就去迎接新帝了。 谢济仍旧站在门口,直到众人都不见了影子,他才一步步走近。 那张熟悉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他仿佛做了个梦,迟迟回不了神,昨天殷稷那没说完的话却蓦地浮现在脑海里—— “我只是想她了,才让你来,你能不能……” 能不能……带你去见她吗? 所以你召我入京,只是为了让我给你收尸…… 他仰头合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了决绝。 他抬手合上棺椁,随即双手合十,将那硕大的棺材扛在了肩上。 “谢侯,你这是干什么?” 蔡添喜慌忙上前阻拦,谢济却紧紧扛着棺材,丝毫放下的意思都没有,见他如此,禁军们纷纷抽刀,将他围了起来。 谢济没有言语,哪怕因为要固定棺木,他只有一只手可以用,脸上也不见丝毫退缩,只轻轻抓住了腰间的刀柄。 应了的事要做到,他不会退。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都住手!” 关键时候,祁砚手持密旨匆匆赶来,今天一得到噩耗,他就想到了这封密旨,特意带上进了宫。 朝臣不是宗亲,对殷稷的崇敬大于一切,此时见他的密旨出现,纷纷跪地俯首。 密旨打开,祁砚瞳孔巨颤,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皇上有旨,尸身交由谢侯处置,任何人不得阻拦。” 朝臣面面相觑,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那可是一国之君的尸身,怎么能如此草率? 周尧上前一步,将密旨抢了过来,却瞬间没了言语。 “朕之尸身,委于谢侯,若其不受,勿入皇陵,山川荒野,皆可弃之。” 密旨落地,朝臣看了个清楚,谁都没了言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连入土为安的结果都不肯给自己,比起弃于荒野,他们宁肯他被谢济带走。 “没人说话,我就走了。” 谢济松开了抓着刀柄的手,扛着棺材转身,薛京连忙追上去:“谢侯,清明司愿护送谢侯出京。” 谢济迟疑片刻,摇了摇头:“这条路,我们还是自己走吧。” 他紧紧抱住肩膀上的棺材,抬脚朝宫门大步走了过去。 殷稷,我带你去见她。 第911章 人物志 谢蕴:学名谢蕴,取自门承兰若族,身蕴如琼文,喻不坠门楣,身负才德; 乳名娇娇,及笄礼恰逢巨变,未取小字。 爱好读书,插花,殷稷。 梦想:年幼时只想不负多年所学,不坠家族声望;后来诸多变故后,她想以己为驱,和殷稷并肩携手,开创一个崭新的盛世。 缺点,扛不住美色勾引。 身高168,端庄矜贵,出场年纪二十岁,自小家庭和睦,备受宠爱。 一生概述:十四岁初读殷稷文章,赞赏其才情,后看重其人品,最终于摘星宴一见钟情,几番争取后在第二年春天定下亲事,却在年中遭遇谋害,导致婚事取消,随即假借答应与齐王定亲,来往齐王府,找足齐王罪证,将其拉下马,因此被先皇记恨,联合四家下手,谢家倒塌,她被迫入狱,随即殷稷登基召她入宫,几经波折,最终大婚,成为大周后宫入朝第一人,大兴仁政,育有一女,余生幸福。 殷稷:学名殷稷,稷为百谷之长,喻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曾用名萧稷,爱称稷郎。弱冠时正值重伤,未取字。 爱好谢蕴,及勾引谢蕴。 梦想,年幼时是自立门户,有自己的家,过寻常人的平淡生活,波折后想和谢蕴有个家,然后做一个好皇帝,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缺点,患得患失。 身高185,第一美男子,出场年纪二十四岁,自小寄人篱下,缺爱自卑。 一生概述:十岁被母亲抛弃,在萧家寄人篱下生存,十五岁离开萧家自立门户,为求生存,于十八岁上京入谢家求学,随即遇见谢蕴,并定下亲事,于次年回萧家准备亲事,回京打算提亲时却遭遇退婚,随即重伤,被认回皇家,一年后皇帝驾崩,他登基为帝,将谢蕴自牢狱召进京城,经历重重波折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互相扶持,大兴仁政,育有一女,余生幸福。 祁砚:学名祁砚,喻发奋苦读,学富五车; 字墨生; 爱好:研习,授课。 梦想: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祉,希望自己年幼时遭受的贫寒不再发生,做一代贤臣。 身高183,身姿挺拔,出场年纪二十五岁,出身寒门,勤奋苦读。 一生概述:自小寄托着家族的希望,发奋苦读,十七岁因才华出众,被谢家收入家学,自入学后一直是小考头筹,深得谢父喜爱,偶遇过谢蕴,逐渐生出情愫,却无疾而终,后遇明珠,又因为沉溺过往,再次错失,此后未婚,一生殚精竭虑,尽忠为国。 唐停:学名唐停,流离中止,有处可居为停,喻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绰号神医,爱好医术,赚钱,某些人的男色。 身高175,容貌倾城,出场年纪二十五岁,打小游历天下,洒脱肆意。 梦想:前期悬壶济世,后期改变世道。 一生概述:一直跟着师父游历世间,钻研医术,治病救人,本想一辈子悬壶济世,却发现世家当道后,开始民不聊生,她意识到医术只能医人,却不能医世道,决定弃医从戎,但她深知变革从底层开始,是最艰难的,所以将目光瞄向了当权者,最终成功推行女试女学,推动了时代变革。 谢济:学名谢济,取达济天下之意,喻心怀天下; 字同舟;乳名皮皮; 爱好习武,手工,闯祸,讨厌读书。 身高188,直男一个,出场年纪二十六岁,从小就淘气,猫厌狗嫌。 梦想:年幼时想做个侠客,行走世间;遭逢变故后想担起家族重担,光耀门楣。 一生概述:自小跳脱,时常闯祸,为了让他消停,谢母请了三个武术教习耗费他的精力,却不想教得他越来越厉害,鲜少对手,后来谢蕴出事,他自责不已,再到谢家倒台,父母一夜衰老,他放弃年幼时的想法,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内乱中冒险救驾,将谢家重新带回京城。 秀秀:学名言秀秀,荣而实者谓之秀。 曾用名丫头,无字。 爱好做首饰,吃美食。 身高160,小甜妹,出场年纪十二岁,绵软乖巧,是个小吃货。 梦想:前期是混到出宫,后期是做好姑姑的左右手。 一生概述:年幼时候因为家境贫寒,被卖入宫中,调到谢蕴身边伺候,并被改了名字叫秀秀,在谢蕴言传身教,并经历诸多变故后,她逐渐成长,还遇见了知心之人,互生情愫,成婚后仍旧回宫当差,成为谢蕴的左膀右臂。 薛京:学名薛京,京,大也,取盛大之意。 曾用名德春,无字。 爱好打绳结,刑讯,逗秀秀。 身高180,小酷哥,出场年纪十七岁,自小遭逢大变,不知是非,只忠皇帝。 一生概述:作为外室子出生,后为逃命入宫为奴,被蔡添喜养大,在殷稷扶持下一手创办清明司,并任司正之职,在内乱中立下大功,深得皇帝信任,前程无量,并与心爱之人完婚,收养了萧家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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