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们,这个钢筋水泥,电光火石中的世界看起来并不友好。 一家电器行的橱窗里摆放着有一面墙那么大的超薄彩屏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着五花八门的新闻,九天哥哥盯了它很久,突然问我:“就是这种东西吗?可以收集人的相貌,声音和活动。”我用力点头,心里佩服得不得了,不愧是魔君,就是比一般的人更能适应环境。想我第一次见这个东东,居然以为自己是把人家关在盒子里的魔女放出来,真是笑话。 突然电视频道切换了,开始播放一个访谈节目。 “关于目前全球都在密切关注的赤道地区上空发现大面积的大气层空洞的问题和由此引起的一些局部性恐慌,和局部地区的灵异事件,我们请到了两位气象学和人文学的专家,想听听他们对这次的事件发表一下看法,这位是国家气象局的……” 大气层空洞?他们讲得不会是阴魅的废城吧。连忙向西天的方向看一下,只见重云密布之中,废城那个方向有着墨一般的一块黑天。 寂寞魅神在人世间,还真是无处不在的。 电视上的人类开始用他们习惯的思维方式来试图给这个事件讲出一个道理,可是在我和九天哥哥的耳中,他们显得是那么的幼稚。 “走吧。”九天哥哥拉着我的手,不再理睬彩色绚烂的那一面墙。 很快,大雨倾盆而下。 “现在你想去哪里,和我说。”九天哥哥把我收在他的袍袖里,看起来他是不打算走路了。 “去一家服装店吧。” “我以为你是想去照相馆。” “九天哥哥,你忘了吗?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我们的衣服在这个时代被人们称为是奇装异服,不早早换下来的啦,要被阿sir请到警察局里去的。” “阿sir。” “就是宋朝的差役。” “这里的差役这种事也管吗?” “可不是吗?他们会把我们讲成是有伤风化,我和你讲,九天哥哥,这里啊,许多事情是很奇怪的,犯罪的人,如果犯了小错,往往就会进监狱,可是如果是泼天的大错呢,只要是在什么帮派里面,就一定会没事。”我回想起曾经的太子的嚣张,忍不住感慨地说。 没想到九天哥哥却很不以为然:“这不奇怪,大到天界,不也是一样,权势大的就可以草菅人命,而且名正言顺。” 说着他对着我的眼轻轻地呵了一口气。我眼前顿时一花,定晴再看,发现我们已经立在一家名牌服装店前了。 面对一屋子的目光和张成了O型的嘴,我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一些解释,而不是讲出真像。 “我们,嗯,刚拍完电视剧,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说实话,理由很迁强。目光依然怪异。 “啪。”一碇金子落到收银台前,这比我那句话可是有用多了,鉴定了金子的真伪以后,立刻有一位三十多岁的西服男引领我和九天哥哥去了这家有着三层楼房的精品服饰店的vip房。 “两位,请慢慢选。”他的脸上,有着职业化的微笑。 “我们想自己选,你不会担心我们偷你的东西吧。”九天哥哥不喜欢他象个跟屁虫一样地跟在我们的身后,冷冷地说,这句话成功地让他消失了。 “快挑,换完衣服以后我们就去照你说的那个什么相片,然后就回去。我不喜欢这里,空气太差了。” 真是的,他一点也不浪漫,换衣服就是换造型,是会让人心里很期待的啊。不理他,我选了两件衣服,催他去换。他连试衣间也懒得去,直接施法术就大功告成了。 恍惚间,那一刻我觉得陈镇立在了我的眼前。 轻轻地帮他把那一头飘洒的长发束成一只马尾,我满心怀再也抑制不住的酸楚,束子之发,焉知能与子携老? 镜花水月 第九回 七夕录(四) 天空中,飘着孤寂的雨。 我和九天哥哥来到了一家小小的照相馆前,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仿佛只是走了短短的两步路,这家照相馆就在风雨飘摇中出现了。 暗漠的天空,酝酿着凄凉的气息。灰蒙蒙的雾气后,我看到那家照相馆的窗子泄出了昏黄的灯亮,如一线寂寞大地中的微光。我握着九天哥哥的手,把头斜靠在他肩上,喃喃地读出这家照相馆的名字:“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蛮奇怪的名字,可是在这一片凄迷的雨雾中,却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就是这家了。”我微仰头望着九天哥哥,笑着说。如果上天注定我们的结局是生生相离,那么不妨让朝朝暮暮来记录这无涯的分离吧。 拖着我的九天哥哥,我走进了这家照相馆。 照相馆不大,可是显得很空,一个穿着一身牛仔套装的男子立在相机后很专注地摆弄着相机,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面容削瘦,听到我们进来,只是抬起头来扫了我们一眼,随后就俯下头继续摆弄着相机。他的那一瞥给我的印象却非常深,仿佛是把这世间所有的倦意都凝在他的瞳仁里,而我们的到来,于他也只是如同在这星球上飘过一丝尘埃。 九天哥哥也望着他,忽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咦,这个人不是凡人吗?要不然为什么会让九天哥哥动容呢,我疑惑地望着九天哥哥,他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细心地为我理好头发,抹干水汽和雨滴。 “照相?” “对。” “我这里只照合照。” “我知道。” 两个男人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无聊地对着话,语气竟有着一丝相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意。 “去那里。”那男子一手托举起相机,倦倦的目光再次扫向我们,然后示意我们走到布景板的前面。他一张张地换着布景,让我们选。 “随便。”九天哥哥看都不看那些布景,把我揽在怀里,说:“我在赶时间。” 听着他的话我显些笑出来,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现代了。 那男子淡淡地笑了:“我也是。我马上要去赶一个很重要的约会。” “我对你的约会没有兴趣。”九天哥哥也笑了。 那男子笑意更深了,“很好。你……认识我。” “这世上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噢。那太好了。你们这样子OK了?要不要笑一下?” “你快照吧,你的约会不是一年才一次吗?如果迟到那实在是太糟了。” 一年一次的约会,难道这个男子是……?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时,就象是要给我求证一般,半开的窗子外忽然“扑啦啦”地飞进了许多白色的信鸽,它们在小小的室内飞旋盘旋,然后选了一些高处的落点落了下来。 鸽哨声不停地环绕在室内。 大地的信鸽团?我一阵地惊喜,心想不知道小飞在没在。可是很快我心中却震惊了起来,因为我听懂了这些小生灵的语言,他们在催促这个男子快走,它们叫他?D?D牛郎。而这场他要去赴的约会,竟是七夕的鹊桥之约。 “你……,真的是牛郎?”我惊叫起来。 他脸上淡淡的笑容浅浅地融合在了面容里,“是的,我就是牛郎。” 随后,“啪”地一声他按动了手中相机的快门,“你们是我今年的第365对客人,那么,也将是最后的一对。” 几分钟后,相片洗好了,牛郎拿过来给我们看。他照像的技术很好,背景选了一张紫色花海的图片,我和九天哥哥伫立在那一片的花海上,恍若已是天长地久。 “怎么样,满意吗?”他衔了一根烟,点燃后在口中吸着,含含糊糊地说着。 “很满意,谢谢你。”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张照片,由衷地感谢着。 他笑笑,走到角落的椅子上,抓过一个背包,斜挎在肩头,“报歉,不陪你们了,我要走了。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上。” 我怔怔地望着这个超现代的牛郎自顾自地离开,心中几乎被好奇溢满,“喂,你是去赴鹊桥吗?我们,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呢,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们。” 他身子一僵,定了下来,“你觉得这很有趣。想看热闹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的约会是千古以来最大的浪漫。” “最大的浪漫。呵呵,”牛郎扭头看我,“最大的浪漫其实是一世一世的伦回和平凡的生活。我们呢,也许称不上最大,可是,总算是很大的悲哀了。对不起,小女孩,我不是动物园的动物,所以不需要别人参观我的悲哀。” “对不起。”听了他的话,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可是内心里还是希望他可以同意我和九天哥哥陪他一同去。扭过头,我用渴求的目光望着九天哥哥,希望他可以说动这个很倔的牛郎。九天哥哥目光垂落,目光和牛郎一样的充满了倦意,“相片已经照完了,我们该回家了。小妍,不要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动了,你会累坏。” “可是,九天哥哥,你现在可以陪着我不是吗?在这七天里,在以后的朝朝暮暮里,而且,我们不就是因为感动了别人的感动才决定救世吗?” 他的目光倦倦,突地叹了口气,淡淡地笑了:“只要是你要的,九天哥哥都会给你。因为,我是你的九天哥哥,永远的九天哥哥。”把照片放进怀里,他放开了我的手,走到牛郎的身边,低低地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样子一魔君,一神话人物穿着超现代的衣服立在一起,一个西装笔挺,一个牛仔不?,真是让人觉得这四界之域非常的奇妙。很快,我看到牛郎的脸变了,望了我一眼,随即妥协般地点了点头。 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吗?我连忙跑了过去,笑着说:“你点头了,也就你允许我们陪你赴七夕之约对不对,你真是好人。” 他酷酷地一笑,扫了九天哥哥一眼,也不答话,转身走开了。 咦,怎么表情这样怪呢?我挽住九天哥哥,“你是怎么求他的啊?” “求,你见过你的九天哥哥求人吗?” “那他怎么一下子就同意了呢?” “我只是对他讲明了我的身份,然后对他说,如果他不答应你的话,我有能力让这一天的时间到此为止,他可以继续拍一下365张合照,然后等待一年后的七夕。” “这样?你……” “快走吧,他是一年一年不尽的等待和相遇,我们,却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算起来,我们要更悲哀一些,所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比如说,现在,我想……” 他突然一把用力地提起了我的腰,然后用力吻到了我的唇上,他重重的呼吸吹拂到了我的脸上,我措手不及,心想这该算是一千年的进化吧,他对这现代适应得真快。 用力地攀住他的头,我迷迷糊糊地想,在这间朝朝暮暮的小照相馆里,沉淀了千年的朝朝暮暮的时光,深藏着一个握着相机捕捉一个个365天的幸福的男人,真是个蛮好的地方。 就算七日之后,我象露水一般地消失,我也会永远记得这里。因为,在这里,我爱了好久好久的九天哥哥第一次吻了我。 镜花水月 第七回 七夕录(五) 我们坐上了牛郎的黑色小跑车,车子直上阳明山顶。 我望着身边飞速后退的树木,还有远处星星点点的城市夜景,心潮起伏。从来人们谈到七夕,心中勾画的都是一幅夜空中飘浮的典雅幽慢的相遇,却不想在现代的社会,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酷酷的帅哥,眼神中满是倦意,手握方向盘,驾驶着一辆敞篷的小跑车,到山顶上去赶一个听起来蛮普通的约会。 “你,在这个世界里还叫牛郎吗?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因为我知道有一些夜总会里,做那种特殊工作的男人也叫牛郎。” 牛郎一怔,从车子观后镜里看了我一眼,随后嘿地一声笑了起来,他单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来,放在口中点燃,然后侧头向窗外吐着烟圈,“当然叫牛郎。如果我不叫牛郎,天那边的织女该去等谁?” “可是……” “没有人知道我的中文名字,朋友们都叫我的英文名字PETER。” “噢。”我帮他松了一口气,心想在现在的世界里,叫这个名字真得有点勇气才行。看着他饶有兴趣地吐着烟圈,把车子开得跟玩似的。我莫名地出了一身的汗,“喂,PETER,你吸烟还真是投入,你把吸烟的精力分一半在开车上好不好,我胆小。” 他又笑了,放慢了车速,调侃地说:“放心吧,车上坐的是我们三个人,就算出了车祸,也只当是上健身房开个PARTY。”这家伙,这么大的岁数了还皮,我暗自摇头,忽听他又说:“从前是酒,现在是烟,不用上全部的精力,怎会熬得住寂寞。” 我心里一动,扭头看九天哥哥,忽地心里一痛,那痛就象一朵小小的火苗,迅速地窜起,我的九天哥哥,一直就是寂寞的,很小的时候没有父亲,后来妈妈又含恨而死,他指天灭地,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只为还我重生,可是,我却再次欺骗他,要把他置于未来无涯的寂寞之生中。那时,他会恨我吗? 用力按下心中的酸楚,我伸手环住了九天哥哥的肩背,把头更近地靠近他,几乎可以倾听到他呼吸的声音。那牛郎重重地咳了一下,继续用他那种倦倦的调侃的腔调说:“喂,我不知道魔界是怎么谈恋爱的,可是你们两个却是我见过的恋人里边最大方的一对了,从我见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卿卿我我的,喂,除非你不是什么正经的魔,否则是永生的,要不要这么腻?照顾我老人家一下好不好,我可是用一年的时间才能换得一夕的相聚。” 他的话让我有些窘,九天哥哥却干脆不理他,伸臂把我揽在了怀里。 “我是老人家,讲话可能会唠叨一些,你们继续,请继续。” 这家伙真是好笑,不过我很奇怪,我和九天哥哥彼此找寻在天地间也算蛮惊天动地的了,他活了这么久,怎么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车子绕盘山道而上,西边的天被雨雾弥漫,让人分不清昼夜。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车道的尽头。我从车窗外看左近,发现居然有很多的车子,还有许多人在山顶道,向着更高的地方做攀援状。奇怪,牛郎应该不会喜欢有人参观他的鹊桥约会吧。 “他们都是做什么的?”我忍不住开口问。 牛郎也很诧异,抱着方向盘向窗外望,喃喃地说:“怎么这么多来凑热闹的人,我这么多年来可是很低调的。”他从车前座翻出一个掌上电脑,按动键子,不一会大叫了起来,“是哪个混蛋在网上发消息,说今晚会有本世纪最美丽的流星雨,最佳观测地点就是阳明山顶。妈的,网络上的东西居然有这很多人信,真是吃饱了饭没有事做。” 我探过头去看,和他一起着急,“那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我和小喜儿约好在阳明山顶的,怎么换,而且,我的时间很宝贵,可不想这么游车河浪费着。” “那就去山顶。我送你。”九天哥哥突然接口说,他揽紧了我的腰,伸手握住牛郎的肩头,只一瞬,我们已经高高地立在了阳明山的山尖上。肆无忌惮的风,从西面吹来,带来阴湿的寒气,不过天空却散尽了云,露出一片清明的黄昏。遥望山下,观星的人潮如虫蚁。 “谢谢你。”牛郎用迷离的眼光望着九天哥哥,很快的一种宿命的味道笼罩了他的全身,悠悠山风中,一点点暗下去的黄昏里,他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 一队喜鹊从正南的方向飞来,如一线香炉里弥漫的烟,袅袅飞近,绵延不绝,在牛郎的身边环绕了一周,然后振翅向高空直上地飞去了。 我挽着九天哥哥的手,望着眼前的鹊阵胜景,和鹊阵中有着一脸期待的牛郎。喜鹊的翅膀振飞声很快就压住了那些风声树声和空旷的六合之音。山风凛冽,我们的衣袖如云般翻卷。黄昏残留的最后一线光芒也飞快地退去着,仿佛一只巨大的手向上拉扯着一围巨大的黑纱,一切很快地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约盏茶的时间,那已在云层中杳然的鹊阵突然俯冲了下来,然后环绕着牛郎的身子一圈,又再向上冲去,这样往复来去了三回,天空中俱是喜鹊急躁的叫声和脱落的飘飘坠下的羽毛。牛郎的脸慢慢地现出了一片死灰的颜色,然后,我们看到一只喜鹊力尽般地坠落在了地上,翅膀折断。随后越来越多的喜鹊坠落到了地上。牛郎仰头看天,脸上现出了绝望的表情,他高喊了一声:“离开吧。不要再试了。” 喜鹊们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直飞冲天,于是更多的鸟儿力尽坠落,牛郎大痛,扑跪下来,拜倒在地上,“小喜儿,你们多年来甘做鹊桥,牛郎深铭大恩,请不要再试了,请离开吧。” 喜鹊们却还是不甘,为了尽到职责而继续努力着,但见偌大山顶上落满了力尽的喜鹊。我看得心痛,唤道:“小喜儿,不要再试了,我以救世草之名要求你们听牛郎的话,速速退去。” 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众喜鹊纷纷从空中飞了下来,在阳明山顶环绕着飞了三周,这才离去。牛郎候得那最后的一只鸟灵飞走,才乏力地在站起身,在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我好生不解,问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鹊桥搭不成?” 他扭头望了望我,嘴唇上露出一丝苦笑,并不回答。我只好扭头看九天哥哥,可是他也不答话,目光沉黯。怎么了,他们什么都知道的,为什么不和我讲? 过了好久,牛郎突然开口:“其实,我看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是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走进我的照相馆,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我的生命其实就是沙漏中的沙,为了一种执着周而复始。你们扰动天地,与我无关,寂寞魅神的大阵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执着地期待一年一次的相聚。废城就在天边,每一秒都在长大。随它了,我知道自己在天地间渺小无为,所以所有的成败都只能接受,而且,绝望的感情有千年的相会,也是很值得的。只是……,这最后的一次,居然都不能完成。” 他说着乏力地站起身,转身缓步离开了。 “喂……”,我心中好生不忍,轻声唤他。他仿佛没有听见,眼见着就要走出了我的视线,一瞬间,我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就在几天前,是我求着鹰王和小喜儿带我上天去见一隅。而七夕,一年只一夜,那迢迢的星汉银河,也是一年只被准许渡过一次。都是因为我,才让牛郎与织女的七夕之会不能成就,让小喜儿累得折断翅膀,让织女在银河那边徒曾失望,这失望,要延续一年的时光。 万般滋味杂于心头,我真希望牛郎可以转回身,大骂我一顿,喃喃地,我只能道:“对不起。”心中悔恨,泪水已止不住地流满了颊边,眼前只余下了一片黯淡。 这一夜,在牛郎和织女,将是怎样的一种漫长啊。想到这个,我又心中狡痛,哽咽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牛郎听到我的话,扭回头,向我笑了笑。他的笑容,似凝了世间所有的寂寞。九天哥哥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讲话,忽地,他放开了我的手,道:“别哭,我来帮他。”随即,我看到九天哥哥瞬间化作了块块晶莹的碎玉,流光一般地穿过我的眼前,很快就环绕了牛郎的身体,带着他直奔夜空而去。 我高高地仰头,望着九天哥哥流星一般穿破暗碧的天空,不久就在高高的天际散成了星星点点的一条玉带,横亘在淡淡的银河之上。我听到一片欢呼的声音从山下传了过来。那是观星的人们发出的喜悦的声音。我挥去脸上的泪,傻傻地望着天空那一条隐隐闪烁的玉带。原来,世间所谓的流星雨,竟然是我的九天哥哥的玉石化身。 我身子仰躺在草地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天际。大地上万籁俱静,天空上不见有月,满眼都是明明灭灭的星星,我的九天哥哥,他在那天上,因为我的过失我的泪,他竟甘愿做人的车马,化成了天上的星。 镜花水月 第十一回 七夕录(六) 早晨,清凉的风吹拂着我的眼睫毛,我一下子从梦中醒,昨晚发生的一切,此时在脑海中就像是一场梦一般。我迷迷糊糊地望着淡白色的天空,然后从草地上坐起来,望着东边的天际发呆。那里要亮一些,有着日出前的沧茫空旷的气息。 扭头望西天,那一片天都陷入了一种灰蒙蒙之中,已无法清晰地看到废城的轮廓了。 总觉得世间唯有时间是永恒的,现在看来,它最是脆弱。我因为刚刚睡醒,头脑还是迷迷糊糊地,就抱着膝,呆呆地看着日出的方向。突地,心头升起了一阵孤独,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头上,我扭过头,看见我的九天哥哥已立在了我的身后,挺拔的身子,松柏一般伫立在晨风中。 “牛郎呢?” “织女那里。” 九天哥哥的回答惊得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是只能一个晚上吗,怎么现在还聚在一块呢?” “四界现在一片混乱,谁有心情管他们。所以只要渡过了银河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心里涌上暖暖的感动,“那么,九天哥哥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九天哥哥望着我,忽地摇摇头,“我才不希罕做什么好事,只是不想看到你哭。小妍,告诉九天哥哥,除了照相,你还想做什么?” 还想做什么?我怔怔地望着他,话涌到嘴边却讲不出来,九天哥哥,我现在很想做你的妻子,在竹林深处的小屋子里,在任何一个时空的平凡的岁月中,没有天下,也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人,就算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起,望也彼此的眼睛,一切都已足够。可是我不能这样说,因为只要我讲我不想分开,他一定会立刻带着我回到水月宫,在女娲娘娘的福泽下不去理会四界的纷乱,就像他掌着他的斩天灭世剑,摧毁地府一般地绝决。 突然我的颊上一热,我扭头看,见在东边的天际一轮旭日已露出了小半边的脸。沧沧茫茫在云海的尽头,映得大地一片深红。我头脑中忽地划过了羿神,炽光神和旦后的身影,恍然觉得他们已化作这一轮升起的太阳。 “那里,好美啊,真想看得更清楚。”我转过头来,悠悠地对九天哥哥说,看着他全身都被旭日的光芒镀上了金色的光芒,心中汹涌着感动。 “好,那就去看得更清楚。”他淡淡地回应,然后伸臂挽起我的腰,带着我飞纵了起来。我们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晨风吹透了衣袖,一丝沁凉的感觉游遍全身。飞越了山峦,市镇,飞越了大海,原野,我望着太阳越来越高,越来越近,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或者,这是一种预言,一个叫做小妍的小女孩得到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可以在她爱人的怀中飞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她不能再有任何要求,一切已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这世间哪一朵花最先一次开放? 这世间哪一缕风最早一次吹起? 这世间的第一场雨下在哪一片草地? 这世的的第一次梦想来自何方? …… 有一个黄昏,有一间小竹舍。 那是一个安安静静的黄昏,竹舍外是一片安安静静的竹林。 那一个黄昏的天空非常妖异,只有一线微光从东边的天际弱弱地泄过来,让人们知道那确实是一个黄昏。 竹林外的世间比天空更加妖异,无数的人,鬼,妖跪地拜天,诚心地把头磕在地面上,磕出了血,他们在乞求着人世间祥和的来临。 皇城头上,武帝仰望天空,第一次失去了一代帝王的自信。跪拜的大臣们听到他的带着丝绝望的叹惜,更深地把头陷在袍袖中。 佛堂中,卫子夫虔诚颂着千万遍的般若波罗蜜心经。冷宫中,陈阿娇抚长琴,对窗棂,面如死灰,古井中,钩弋夫人对滴漏,满眼的无知和迷乱。 茫茫大漠,弥天的沙阵中,哒子兵突然后退,乱做一团,李广和霍去病勒住战马,望向东方的天际,虎目圆睁,一身的征尘,一脸的绝然。 蜀中唐门旧地,玄门弟子漫山而坐,皆双目微合,手拈道袂。流逝侠须眉如雪,一身的钢骨,身外化身顶立山尖,掌心向天。人间微薄的道法化做浩然正气,渡向废城。 水月宫内,清宵圣妃端坐中庭,眼望着面前的水镜,表情奇异,似喜似惧。 天界上,旦后在八重天苦苦支撑,太阳依然在日轨上不急不缓地前行。 地界中,冥后已长眠七日,忽地惊醒,坐在宫中手抓头发,几欲崩溃。 月界里,蛾后若有所动,一直走向伐桂声音的来处,可是无论走了多少步,那声音都象是在不远的地方。 东方的浩然之都,三星齐聚,白一片黑一片蓝一片,烛焰般摇曳,已近油尽灯枯之色。 …… 茫茫宇宙中,这一切都渺小的如微尘,如细沙,如无边寂寞中的一点星火。 安静的黄昏,安静的竹林里。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我现在很幸福,九天哥哥,你呢?” “我也是。” “答应我,别做让我们会后悔的事。” “什么意思?” “不要问,答应我。” “我答应你。” 窗棂上的一颗露水在微风中淡淡地化去。 “我走了,九天哥哥。我的九天哥哥在这世间是最独一无二的,我最爱,最相信,也最珍惜的。不要忘了我的话,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最后,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你。” 镜花水月 第十二回 长恨歌(一) 当九天来到废城的时候,他只看到了漫天的飞雪。那雪铺天盖地,仿佛人世间所有的洁白和冷漠都倾泄在了这一片土地上。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废城是在一片桃花林中,雪白的花瓣中伫立着一个任性的女人,袍袖翻卷带来漫天遍野的血刃和罡风,那是一股任性而嚣张的意气。可是当他走入这片飞雪,只感到彻骨的寒冷。 无数悬垂的冰柱,底端如剑,静止在风雪中,仿佛每一刻都会从半空中落下,他缓缓地在这些冰柱下穿行,一步一步靠近至寒的极点。仿佛是奇迹一般,每当他走过,他身边的冰柱都会瞬间融化,风雪中,细小的水滴升腾。 他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了阴魅的脸。 就在世间最阴寒的地方,高高竖起了一道冰的墙壁,天空中,无数奇幻瑰丽的光芒自远方的天迹西来,触到了这片冰墙,立刻变得苍白,瞬间凝结,而一个长衣飘飘的女子就被封冻在这座冰墙内,若奔月的嫦娥,她雪衣如流云,如舞蹈的天女,她瀑布一般的长发根根飘浮,她的脸颊如玉般晶莹,象凝结了世间所有的美丽,大眼中盈盈蕴有珍珠一般的泪滴,仿佛在她被冰封的那一刻,她正泫然欲泣。 九天立在这片冰墙下,仰望着这个寂寞如烟的女子,她正把这世界所有的美好都化作冰雪,这惊天动地之举,竟是如此的安静,如此的寂寞。他的心有些悸动,属于一隅的那部分记忆告诉他这个女人,他曾经爱了三万年,她一动不动地冰封在她创造的废城里,没有呼吸,没有生气,象一副绝望的画,一块冻结了千年的岩石。 九天一瞬不瞬地凝望着阴魅,而那个幻化如水墨一般的女子也望着他,两颗珍珠般的泪滴盈盈,在微光下似绝望的乞求。 风雪,漫天飞舞,没有声息,死一般地沉寂。 终于,九天缓缓地拔出了他的长剑,在这个天地六合,世间六道之中,只有他是局外人,在所有的力量的对抗之外,是打破力量制衡的唯一的棋子,而他的体内,此刻亦拥着女娲娘娘留在这个世间的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希望与爱。 斩天灭世剑自一出鞘,便如一道光,炫亮了这个妖异的冰晶世界。他遥指着冰墙上阴魅的脸,一分分地逼近着。仿佛有千钧的力量抵在他的剑锋上,他双臂发力,贯以全身的力量。只听死域里顷刻间响起了噼里啪啦裂帛般的震响,冰墙外围的冰剑阵在松动,无数冰剑从空中落下,直贯入地面上岩石一般的冰层。 若天崩地裂般,废城里发出连片的震耳欲聋的响声,乾坤在这片震响中颤抖着,摇撼着。而冰墙后阴魅的脸,寒光四射。九天斩天灭世剑的剑尖,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刺向冰层后她的脸,她一动也不能动,所以怒不可遏。 “都是烂石头,和你祖父一般的顽固不化。”崩塌声轰然不绝的死域里,阴魅的声音突然响起,若有若无地飘荡着,“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我告诉你,是谎言,这个存在是最大的谎言,三万年前,你祖父阻止了我,可是结果是什么,成为囚人,被关在天狱里,这个花花世界还在枉然的太平里醉生梦死,谁会在乎救世主是谁,又做过什么?” 九天冷笑,“我这一剑,为得不是天下。天下幸福苦难,与我何干。”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是长生之命,世间寂寞与否,这纷纷争斗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祖父当初花言巧语蒙骗了我,也败坏了他自己,你这水月魔君就算是不帮我,也该袖手旁观,为何扰入我与四界的纷争之中?” 九天不语,只是拼尽了全力催动手中的斩天灭世剑,那剑尖与阴魅的脸庞只余寸许。 “轰”地一声,寂寞大地瞬间坍塌,一切都如粉屑般落入深渊之中,漫漫风雪中,九天与摩天的一座水晶冰墙悬浮于空中,漫天都是瑰丽四溢的天地浩然正气。寂寞大阵已毁,而阴魅还在苦苦支撑。 “烂石头,你会后悔的……” 她眉尖爆发出一道玄光,直透岩石般的冰壁,如一道幻化的剑光直抵斩天灭世剑的剑尖。 九天剑势一顿,半空中的五色彩光投影到了冰墙上,如仙境一般,阴魅轻轻呢语:“一隅,一隅,你真的忍心我再一次死掉吗?一隅……” 九天全身大震,脑中断片般闪过无数记忆。 天狱的茫茫无涯,他与那玉雕三万年来遥遥相对,后来,他被任性的羿神化成九日,推上了日轨……而那个初生婴儿般娇艳椎气的女娃,三万年在天界化为寂寞的玉雕,三万年在人间世民伦回,承受着一世一世的孽爱,三万年在地界的枉死城中,耳听那黄泉路上的凄厉哭嚎…… “为什么我要承受着那么多的怨枉?我只是希望女娲娘娘可以重回间世,我有什么错?”喃喃的低语还在诉说着,象小女孩一般地娇憨。 九天的心乱了。 而此时。人间的天际已现出一线光芒,仿佛初生的第一道曙光一般…… 所有的人都如蒙大赦,呼天抢地…… 望着那一线长长的光明,流逝侠手捻长髯,凝眉而思,他身后,一地的玄门弟子都当是以玄门道法挽救天地苍生,都欣喜若狂。 百岁老人却长长叹息,虽然被寂寞魅神打乱的世间命格已如一盘无出路的残局,他却感到冥冥中有一种更大的灾难正袭来。 寂寞天涯中,九天头脑中记忆片段飞舞。 三万年来的种种如流光飞逝般在他头脑中飞旋。 父之死,母之丧,天地之愚人。 还有,那肖似阴魅的至爱的面孔。 “帮我,求你了。”阴魅软语相求,冰晶中雪衣灿灿,唇边的一抹笑容仿佛展颜的娇花一般。 九天一阵恍惚。太像了,他记忆中的小妍,也是如此轻盈地一笑,不经意间的凝眸……,恍惚中,他有些无法分辨,如果这样一剑刺下去,斩杀的是阴魅还是自己生命中至爱的女孩。 那股玄光,缓缓地吞噬着斩天灭世剑…… 镜花水月 第十三回 长恨歌(二) 寂寞大地。天堑若幽深虚谷。冰晶墙壁前,九天的斩天灭世剑寸寸被玄光封印。流光飞舞,七彩霞光聚拢在半空中不去,一切恍若梦境。 九天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伫立在茫茫苍穹中,袍袖飞卷不已。寂寞愈来愈浓重,原本清淡的水墨天地瞬间化为华彩魅世。阴魅是那一团油彩中唯一的洁白,她笑意盈盈,目中悬挂的两颗珠泪却散发着夺人眼目的光芒。 “……谢谢……,一隅,我们很快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 仿佛一千重回音在这片色彩浓郁得令人窒息的大地里不停地回响着,而每一片回音在震响后都会化为一道彩镜,竖立停滞于茫茫的虚空中,每一道镜中都会映照出九天和冰晶中的阴魅,僵立不动的九天和每一刻都比前一秒中更加美丽娇艳的阴魅,她洁白的裙衫在冰晶中飘浮似因风起舞,而她绝世的容妍却明艳得让人无法看清,仿佛……旦后,嫦娥,冥后这三位圣母偶一回眸,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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