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遥控器没作用,才想起前几天物业群中似乎有通知,黄河苑近期电路大检修,看来是今天。 程思敏愁眉苦脸地在床缝里掏出一把蒲扇朝着自己狂扇。 扇着扇着,她口渴难耐,不得不从凉席上爬起来喝水,等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程思敏算是彻底清醒了,打开冰箱瞅着冷冻室内正在化水的五斤牛肉发蒙。 肉本来是她昨天买来预备分三次卤着吃的,近期置办完厨具后,每天中午起床她都给自己和贝贝做饭。以前上班没时间,贝贝吃狗粮,她吃预制菜,现在闲工夫多,她最大的盼头就是每天都变着花样给自己做美食。 多亏网上的教学视频,学了半个月,现在她已经会做了不少快手菜。 今天碰巧有五斤牛肉要处理,她决定挑战高阶的烹饪技巧,剁馅做饺子。正好时间也合适,她终于可以去一趟她上个月就想逛的早市。 说干就干,程思敏冲了个凉水澡,顺手把自己的背心洗出来挂在阳台的晾衣架,换上外出的衣服。 窗外天色刚刚大亮,贝贝连眼睛都没睁开,程思敏已经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开始下楼梯。 早市上熙熙攘攘,程思敏边逛边吃,半山初秋的太阳特别毒辣,即便是阴天,紫外线也强,所有骑着电动车的行人们都全副武装,除了防晒帽外程思敏还戴着冰袖,和周遭摩肩接踵的拥挤人群浑然一体。 油条豆腐脑装在肚子里,白萝卜洋葱土鸡蛋挂在车把上。 三百米的早市从头走到尾,程思敏满载而归,除了做饺子的新鲜食材外,她还在两元店里买了几个盛醋汁的玻璃小碗。 走到那颗她曾经刻过字的大杨树下,程思敏特意停下车往上看了看,不过街景地图的拍摄素材不是实时更新,如今程思敏极目仰望,只能看到两米处的树干处又长出一小束分支,细枝上布满翠绿色的树叶,把树皮上的瘢痕遮得严严实实。 骑着小电驴一溜烟回到黄河苑,取了两个快递,小区还没来电,程思敏又吭哧吭哧拎着蔬菜爬上十二楼。 进门先给狗子做饭,西蓝花,红薯,牛肉码在不锈钢小盆上蒸锅。剩下的牛肉分成两份,一份预备焯水后用八角大料桂皮香叶卤起来,另一半切碎了用刀剁。 和面,调馅,擀皮,每一个步骤,程思敏几乎都是水多了放面,盐多了放肉,等到她将所有包饺子的材料都预备好,半袋面没了,卤牛肉的肉也都变成了肉馅,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致命的错误。 面多了,馅更多,她今天这顿饭至少能包两百个饺子。 自己做的饺子就算冷冻起来也顶多能保存一两周,这么多饺子,她在质保期之前再怎么吃也吃不完。更重要的是,牛肉多贵,这些材料至少花了她三百块。 一想到不仅浪费了食物,钱还会打水漂,程思敏的心好像在滴血。 第17章 你是我的第二杯半价 微信新消息来提醒时时应正戴着草帽蹲在葡萄园里摘葡萄。 同样蹲在不远处摘葡萄的还有赤霞酒庄的赵老板。 上个月提出合作的方案后,赵老板又几次编辑过邀约短信发送给时应,但时应都是已读不回。就在他以为这件事会石沉大海后,月初时应突然毫无预兆地现身酒庄,同时还带着几万块给他救急的工钱。 从那天起,时应每天一早过来上班,晚上大多数时间也不回家,通宵在酒庄的办公室内解读近些年国家对葡萄酒产业的政策和支持。 上一周,时应才把酒庄过期的质检和商标跑下来。 本来这几天中阿博览会在西城省会开幕,他想带着酒庄的名片去碰碰机会,但天气突变,半山紧接而来会有三天的暴雨,酒庄内的葡萄需要抢收,时应从昨天开始就跟着采摘的工人在葡萄园内作业。 现阶段酒庄经营不善,他和老赵一样,一个人顶三个用,什么杂活都干。 老赵的酒庄做干红,葡萄品种以赤霞珠居多,也配有一定规模的品丽,蛇龙,马瑟兰。这些葡萄不像黑皮诺皮薄易损,贺兰山脚下还有不少更大规模的葡萄种植园为大品牌常年供货,都在采用现代化机械采摘的方式。 但老赵在这方面一直守死理,他认为机械采摘靠摇晃葡萄藤来打落果实,酿造的葡萄酒始终有异味,所以直到现在还在对自己的葡萄使用更贵价,更费事的人工采摘。 昨天工人们两班倒开着 led 探照灯摘了一夜,今天还是同样的高强度工作。时应夜里干到最后一班工人离开,今早在办公室打了个盹,这会儿又跟着上午的工人一起作业。 葡萄摘下后易氧化,时间就是金钱,采收后的装箱和运输都要极其迅速,用以保证新鲜度。 汗水顺着额发融进眼睫,时应眨了眨眼,很快,汗水迷蒙虹膜让他视线模糊。 在桶里又扔下两串葡萄,时应抬起胳膊用手肘蹭了一下眼睛,没成想他不蹭还好,衣料刚顺着眼睛带过去,他就被衣服上附着的灰尘迷着眼了。 右眼被杀得生疼,时应暂时搁下园艺剪,刚摘下草帽准备上手,眼前被递来了一瓶刚拧开盖子的纯净水。 “别揉,先拿水冲冲。”老赵无不感慨地蹲在时应的旁边,接着摘他这一拢的葡萄藤。听到时应兜里的手机响,还叫他不用急,先看手机处理消息。 短短一个月,老赵对时应的态度已经完成了从连蒙带骗到十分欣赏的质变。 这孩子有活是真干,一点也不像他认知中好吃懒做的富二代。再者时应总是无偿在酒庄加班,来的比鸡早,走得比驴晚,在时应的身上,他甚至还看出了些自己年轻时挑灯夜读学习葡萄酒酿造的影子。 他对时应这个小伙伴是真满意,以为时应是真心看好他的酒,跟他两股绳往一处拧。 哪里知道时应之所以会跑来上班,完全是因为他手机里那些破消息。 冰凉的纯净水顺着眼睑冲到眼球,在时应脸上形成了世界上最小的瀑布,水将灰尘洗净,也把时应密密的睫毛彻底浸湿。 时应反手摸手机,还没看,就知道消息是程思敏给他发的。 这一个月,也只有程思敏给他发消息,频率大概是每周十条的程度,她问候他,比他亲妈还勤,且理由刁钻。 七夕节那天,程思敏问他要不要吃 DQ 冰淇淋,虽然他没有甜甜的恋爱可以谈,但是可以在草莓派对暴风雪上多加一份布朗尼。 中元节那天,程思敏问他要不要晚上一起回家,半山路边街口到处都是垒砖烧纸的人,她担心胆小鬼时应害怕应激后睡不着觉。 教师节那天,程思敏问他平常有没有做手账的习惯,给他发了好多花里花哨的文具图片。 更离谱的是上周立秋,他半夜一点多热得睡不着起来到卫生间冲澡,程思敏竟然精准到他家花洒一停,就给他发消息说失眠的话可以一起上线打游戏。 时应的回应只有两句,不是“不了”就是“不太合适”。 可他的冷淡态度完全没有影响程思敏暧昧的行动,她屡挫屡战,害得时应现在连回家睡觉都心有余悸,别说正常冲马桶和洗澡了,他在家走路都得把鞋脱了轻手轻脚,生怕隔墙有耳。 他特怕在楼道里碰到程思敏一家四口时尴尬,更恐惧他脑子里滋生完全不受控制的推理。 时应隐隐感觉到程思敏大概是在向他释放那种不正经的信号,可关于“偷情”二字说出来都烫嘴,他根本不敢细琢磨。 以不变应万变的招数失败,所以他只能走为上策,尽量减少他和程思敏的生理距离,来酒庄上班属实是无奈之举,在酒庄无偿九九六更是为了让自己活跃的大脑竭力疲惫。 划开手机,果然,又是程思敏。 时应感觉自己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了,他人都跑到山里了,程思敏还不放过他。是不是非要他搬走才行啊?讲不讲理,住房也讲个先来后到,公租屋是他先申请的,凭什么她要鸠占鹊巢,就因为她家里人多狗多?她是公租屋中的恶霸吗。 程思敏今天的开场白很别致。 “小区停电了,现在还没来。”看起来是闲聊,但时应知道,她肯定别有用心。 “你中午吃饭了吗?”果然,程思敏紧接着问。 时应没吃,但他怀疑程思敏原形毕露想约他吃饭,所以他先发制人:“吃了。” “哦,那你晚上怎么吃啊?”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家吃饺子吗?” “你好像不忌口吧,萝卜牛肉馅挺好吃的,肉多,菜少,皮薄,馅大。” 黄河苑内,程思敏坐在餐桌前,一边包饺子,一边盯着手机屏幕,家里到处都是散落的面粉,连趴在桌子下面的贝贝的黑鼻头上也有一块白。 她每擀二十个皮就坐下来包一会儿饺子,干得大汗淋漓,家里能用上的空地都用上了,已经有百十来个饺子了。 可是时应不上钩,他憋了半天,给她回了一句,“我晚上有约了,还有,我真的挺忙的,你别老给我发消息了可以吗?我不爱吃肉。” 切。不爱吃肉,骗鬼吧你。 推销饺子的计划失败,程思敏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时应上学的时候就爱装特殊,他以前还说他不爱吃路边摊呢,最后还不是跟她抢着吃一包五毛钱的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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