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但一墙之隔的时应躺在床上,此刻举着手机,看到这张图的时候也一下从床垫上坐起来了。 因为图片里,在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树干上,清晰可见一行人为刻下的字。 那字歪歪扭扭的,出自八岁的程思敏之手,整整绕了大树半圈:“程思敏是时应 zui 好的朋友。” 呼吸凝滞了几秒,时应阖上眼帘重新倒在床垫上。 客厅里的灯光早已在程思敏离开后被他关闭,他躺在一片漆黑中,任由尘封往事在静谧如水的夜色中慢慢舒展。 这行字写得没错,十六岁生日之前,程思敏是时应在故乡最好的朋友。 这种跋扈独断的友谊方式完全始于程思敏对时应单方面的穷追猛打。 虽然文学创作者们孜孜不倦,向来热爱描绘美而不自知的物种,但人是极其傲慢的动物,又是智慧型生物,在绝对的美貌面前,观者尚且不会产生错觉,当事人更不会低估自己持有的能力。 时应儿时粉雕玉琢,招人喜欢,大人们一见他就笑,小朋友们也都喜欢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他这辈子在同龄人中总是鹤立鸡群,特别扎眼,这是他先于九九乘法表之前就知道的事。 那时候他和程思敏同班念小学,班里想和时应做朋友的孩子特别多,这其中有学习好的可以和他一起做作业,有玩具多的可以和他一起分享,还有体格健壮的帮他去小卖部跑腿,偏偏程思敏是其中最吵闹,最没有效用价值的那一个。 她说话爱笑,嗓门嘹亮,时应嫌她比其他人格外叽喳,入学后就没对她产生过好感。 二年级上半学期,他们做了同桌,程思敏自来熟的技能变本加厉,时应对她的厌恶屡攀高峰。 他在桌子上画上的三八分界线被程思敏无视,他刚发下来的崭新书本被程思敏签上名字,他在快餐店内的生日派对程思敏不请自来,她用他的新橡皮玩他的赛车铅笔盒,后来连他的小名都被她得知,后含在嘴里嚼来咬去地故意念。 程思敏实在像只泼猴,导致时应看西游记的时候打心眼里同情那些被棍子敲得魂飞魄散的妖魔鬼怪。 这种被程思敏“欺辱”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二年级即将结束。 时应记得特别清楚,那年的冬天又冷又长,时间都翻到五月,学校里的梨树才迟迟盛放。 周四下午第二节音乐课上,同学们正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习竖笛,本是个晴空万里的夏初,一楼的窗外突然下起了稠密的雪。 “哇。下雪啦!”同学之中有人惊呼,很快,小学生们个个趴在窗台跟前垫着脚往楼外看。 程思敏奋力挤在最前面,她先是看到一地白,准确的识别到这是前几天还挂在树上的梨花,立刻回头,朝着站在最后面的时应喊:“是梨花!” 风一吹,开到荼蘼的花朵从枝头掉落,白色的花瓣脱离枯萎的花蕊,在空中纷纷扬扬,好像夏日飘雪。 音乐老师放下教材,也跟着孩子们站在窗前抬头赏景,她受到小朋友们的感染,走回电子琴旁,从挂在椅子的皮包中取出一部老式的胶卷相机,对着孩子们欢喜道:“同学们,咱们出去照相吧!” 说着,她点了点相机,“老师的胶卷不多咯,全班三十二个同学,先照小合照,然后再大合照。想照小合照的同学自己商量一下,迅速把队组好!不能耽误时间哦!” 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欢呼着跑出教室,程思敏跟在女老师的身后,怯怯地问了一句老师还剩多少底片,得到准确数字后,也急匆匆地跑出教学楼到处寻找时应的身影。 程思敏自小跟着父母做生意,对数字分配有习得的熟练,她想得很好,老师的胶卷还剩下二十张,就算除去大合照,那么平均每两个人还可以得到一张小合照。时应是她同桌,也是她最要好的伙伴,她的小合照一定要和时应一起照。 枝丫繁茂的梨树下,时应早已被十几个同学团团围住,每个人都想要时应站在他们的照片里。 八岁的程思敏心急如焚,她与时应隔着很多人头,无论她怎么叫时应的大名小名,他都不肯分她一个眼神。 一张,两张,三张,时应像是班级内部的吉祥物,被一波波小朋友簇拥在镜头的正中央。时应那张脸也不负所望,快门按下,他总是能露出最规矩又漂亮的表情,连眼睛都没有乱眨。有他在,没废片。 终于等到时应走出镜头,其他小朋友上场,程思敏马上扯住时应的校服,挤出笑容要求他:“你和我拍一张!” 时应头也没抬,皱眉盯着程思敏抓他校服下摆的手道:“不要。” 第15章 不文明行为和现世报 程思敏追问他:“为什么?” 她等了他半节课的时间,就是为了等到和他拍双人照留念。 时应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没能从程思敏手里解救那片布料,随意找理由应付她:“男孩和男孩拍,女孩和女孩拍,你去找别人拍。” “骗人!刚才也有女孩和你拍了。我等你等了这么久,我一张都没和别人拍。”程思敏大有将这件事情纠缠到底的决心。 “那是很多人一起拍的呀。又不是两个人。”时应不太高兴地盯着她脸上一侧的酒窝说:“谁叫你等我了?再说一会儿不是还可以拍大合照吗,你干嘛非要和我拍,先把我衣服松开!” “我们是朋友啊,还是同桌,你为什么不和我拍?” 说着,程思敏眼睛红红的,五官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但还是试图吞下委屈,对时应微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时应真看不惯她那个逢人就笑的样子,稚声稚气地纠正她:“你又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的友情并不对等。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争执中程思敏松开了时应的校服,她脸上那个惹时应心烦的酒窝消失了,程思敏没再笑了,她的嘴巴像是摔倒的半个括号,嘴角向下,特别用力。 最后一句话时应没敢再反驳她,因为他觉得程思敏的样子很是危险,或许下一秒她就回卯足力气给他一拳,再或者稀里哗啦,哭着去和音乐老师告状。 他从五岁半认识程思敏,还没见过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小孩子对未知总是恐惧的,而且他不想被女同学打,那也太丢人了吧。 接下来,小学生时应大动脑筋,换了个方式让程思敏知难而退:“你怎么证明你是?不能证明你就不是。” 那天时应没挨揍,因为下课铃声快响了,小合照的时间结束,老师走到他俩身后纠集同学们一起站在树下的台阶上拍大合照。 合照时,程思敏就站在与时应相隔两个小朋友的位置。 快门按下,时应实在忍不住,越过基准线看了一下程思敏的脸。程思敏还是扁着嘴,圆圆的眼睛里饱含着泪,因为嘟着腮,她本来就不立体的脸看起来更扁平了,整颗头好像刚出锅的小笼包,还冒着酸涩的水蒸气。 原来程思敏哭起来这么丑,早知道她伤心时这么难看时应就不拒绝和她拍照了。 合影结束后,小学生放学,同学们趁着下课铃响起冲去教室取书包,时应本来想叫住程思敏和她再说几句话,可是程思敏背上书包掉头就往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上跑。 时应在后面追了几步没追上,干脆作罢,隔着篮球场大声问她要去哪。 程思敏短短的马尾一甩一甩,像兔子的尾巴,回过头朝他拼尽全力吼:“你等着,我会证明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那天程思敏爬到小树林的杨树上用美工刀在树上刻下了这行字,大约是因为她的不文明行为遭到了现世报,从树上往下溜的时候,她失手,没能抱住无辜受伤的树干,把自己作恶的右胳膊摔断了。 但也是那天起,单手吊着石膏的程思敏真的如愿成为了时应最好的朋友。 9 周后,程思敏骨头愈合拆下的石膏上,只有时应一个人的墨宝,他握笔方式正规,发力轻松,写得字比程思敏的要娟秀,但内容和那天白杨树上的如出一辙。 11 个字。 “程思敏是时应最好的朋友。” “时应你看到了吗?”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这棵树怎么会跑到路边花池子里的?” “太神奇了吧,当初我刻字的时候也就爬了这么高吧,这么多年,这块树皮没有向上生长吗?” “哎!半山市不会再有别的程思敏和时应了吧,这就是我小时给你写的字对不对?” “时应?” “说话呀!” “你睡着啦?” “这才几点。” “6。” “早睡早起身体好是吧。” “八十岁老头儿都没你作息好。” 时针划过午夜,时应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本来不想回她消息,但是程思敏是人来疯的类型,完全不懂婚女和单男的边界感,兴起后一直发,他不得不把手机重新捏在掌心打字。 一开始他打的是:“你大晚上和我聊天你老公不介意?”但刚打到老公俩字他就似被黄蜂蛰了一下似的拧着一张漂亮脸把字都删了。 中途他又打了几句,但无疑都是刺探人家婚姻生活的,听起来酸不溜丢的,自觉不妥,删掉后发了这么一句没什么感情的句子给她。 “四小九年前扩建,树被移植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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