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之前你也说来反映过,历教授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东西?” “不确定,只是基于传言和推测。”历中行抬手做了半个“请”的动作,迈步向前,两人离开光源,穿行在坑洼不平的土方间。 “河梁盆地位于我国地形第二三阶梯的过渡带上,在大平原和连绵山脉之间,就像一把大座椅上的扶手,黄河从河梁东部山地穿过。姚总在这里选址,肯定清楚河梁的西面南面都是断续的低山河谷,古文化遗址往往就分布在河畔的黄土塬或河流阶地上,彼此相对独立又多有联系。河梁在嵩山文化圈内,和王城岗遗址距离不远,存在类似的古文化遗址是合理的。” 姚江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照着他的脸:“这些不足以把范围缩小到这里吧。” “职业习惯。”上古史考古,大胆的推测非常多,并不似行外人以为的那样如履薄冰、务求严谨,因为证据大量缺失,很难建立完整严密的逻辑链。历中行住了口,直接道,“除此之外,我老师那一辈年轻时苏联来援建,这里有村民拿地里捡的东西跟苏联人换过钱。这点是最简单粗暴的证据。” 姚江毫不卡顿,更加简单粗暴地问:“那按你的推测,这里大概有些什么东西,多大价值,多大范围?” “祁总给我的数据是万汇占地10.25万平米,以王城岗遗址一万平米为例,只有万汇的十分之一,但我们连钻探工作都才刚开始,没法向你承诺这种数据。”历中行瞥一眼他打字的手,“至于价值,恐怕我们各有一套标准。就拿今天刚发现的碳化粮食颗粒来说,近年来考古界才开始使用浮选法,新的技术手段和研究方法、新的样本,说得严重一点,甚至存在重写中原文化源头历史的可能性。” “浮选法,漂浮的‘浮’?”姚江头也不抬,冷不丁问。 历中行愣了一下,撤步聚焦,瞅了一眼他的手机屏上正在输入的搜索引擎,这才晓得姚江刚刚并非一心二用处理工作,而是听他讲的同时在不断查询专业术语和相关资料。 姚江因对方拉近的距离而微微收了收下巴,目光沉稳地从九键半屏移到历中行脸上,等他回答。 “不好意思……”历中行心头陡然腾起一股愧赧,方才他讲解中的那层骄矜自己都未曾察觉,没让人听出来不过是得益于良好的教养,可是,他到底哪里高人一等呢?世上专业并无贵贱之分,不同的“价值”也非天然有高下之别。 对方大晚上跑来了解情况,认真听他介绍现状,可谓颇有诚意了,而他这个正儿八经当别人老师的,左一句“简单粗暴”,右一句“价值标准”,脸大如盆,毫不自知。 “浮选法是在遗址中寻找粮食的方法,采集土样,打散,放入水中搅拌,碳化的粮食密度低,会浮上水面,这样就能获取古人遗弃的粮食颗粒,研究古人的种植作物、饮食构成。”他的舌头仿佛在烧,嘴中唾液被蒸干,一串串句子蹦出来,“有听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姚江摁熄了屏,对历中行的自省和弥补全无察觉一般:“不好意思,职业习惯,这样交流起来比较有效率,可以节省彼此的时间。我助理在的话会由他来记录查询。”前面有个积水的小洼地,他跨了过去,侧回身来,预防伤员摔倒似地,在历中行迈步的同时往他腰胯旁的半空虚揽了一把。 03 八卦 03 “你说的王城岗遗址,处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到商周这个区间对吧?万汇这里也是?” “这个也得等钻探测绘之后才有结果。”历中行不敢托大。 “好,目前的情况我知道了。历教授哪天有时间?”正事告一段落,这是要落实电话里请吃饭的话了。 “还是等钻探工作结束吧,也好对你有个交代。”他诚恳道。 姚江没再客气,眼皮一抬又问:“刚刚历教授提到的老师是?” “哦,我的老师不搞考古,搞考古的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还请姚总收一收神通,别去他们那儿告我的状。”历中行以为他查到了什么,脸上笑着,目光却有些严肃。 他们。这话里有两个人。 如果没有后面一句,旁人听来可能只会觉得他在学古龙玩文字游戏。 姚江原本是随口一问,现在反而摸了摸手机一侧的锁机键,动了让Abel去查一查的心思——这个难搞又耿直的历中行,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过往。 Abel打听了一圈,等到第三天,姚江都快把这事抛在脑后的时候才有了点眉目。 出人意料,历中行各方面风评不错,但在考古圈子里并不招人待见。他确实有两个老师,一个是硕导加博导、可以说对其恩重如山的考古界泰斗郭恕,一个是早已改弦更张、声名不显的黎永济。历中行学术精湛,年纪轻轻已成果斐然,郭恕带他出田野、搞交流,从不吝啬溢美倚重之词,然而博士毕业前夕,二人突传不睦,典礼上郭恕仅露面走了个过场,师生二人形同陌路,此后也再无来往。且历中行跟随无儿无女的黎永济回到河梁故里,安家落户,与前者顿成鲜明对比。 圈内关于这段龃龉有不少说法,传得最有鼻子有眼的莫过于郭恕的掌上明珠看上了父亲的得意门生,郭恕也有意促成二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历中行不惜背弃师恩换取自由。 姚江听到这儿,破天荒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来——原来这群知识分子不待见历中行,就是嫉妒人家。 二十一世纪了,什么师恩不师恩,管得着人娶谁做老婆? 怪不得遮遮掩掩背后嚼舌根,上不得台面。 他没再关注这事,压根也不打算牵扯那两位老师,历中行的过往本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跟承包方秦总和设计院的张所敲定了后续安排,该拨款拨款,该结算结算,又在商务局的主持斡旋下和普元物流达成了初步的合作计划,姚江花了一个多月暂时处理完河梁这一摊子项目,紧接着就薅上Abel和小祁去北京出差。 Abel一路跟着他从加拿大回来,小祁来河梁前一直在M&C设在北京的亚太总部,两人现在说起来都算姚江副手,可毕竟分个亲疏,于是隐隐有较劲的势头。说来也怪,棕发蓝眼的Abel中文流利,入乡随俗改叫他“姚总”;小祁一个地道的老百京,从始至终叫他英文名。 姚江赚钱时较真,这种事躺平,爱叫什么叫什么,工作时不掉链子就行。 两人轮换开姚江的车,一人开了四百多公里,九个小时赶到北京。Abel对国道不熟,小祁是个操心命,原本要睡觉又忍不住坐起来指挥,最后一脸无奈回过头想跟老板说道两句,只见姚江闭着眼睛抱着胳膊坐在后座,不知是醒是睡,面色平和,万事不愁一般。 刚进京,姚江手机响了,接起来听了几句就挂了,还是那个表情,对他俩说:“睡吧,休息好了明天回河梁,没咱们事儿了。”说完打开毯子往后座一躺,岿然不动。 前座的小祁和Abel对视一眼,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然而第二天没能返回,吴东云一早又打电话,说来都来了,不如帮他一个小忙。 他在追京城某位局长的千金,恰逢千金的至交好友着急脱单,她也够义气,放话说姐妹脱单之前绝不找男人,陪她单着。吴东云昨晚得知姚江来了,灵机一动,就想把自家兄弟介绍给人家的姐妹。 “把Abel和小祁都晾在这?”姚江听完就要拒绝。 面前两位拼命冲他使眼色,拒绝在大老板耳朵里背这个锅。 “Jon,任总是我爸的人,我不好再三拂他面子,这次他抢先过来,你让让他算了。大老远来一趟,正好逛一逛玩一玩嘛,不然总是全年无休给我打工,你妹妹要怪罪我的。”吴东云道。 姚江沉默片刻,竟叹了口气:“女方什么来头?不成没关系吧?” “不成倒也没关系,不过你这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肯定……尽量……成吧?”吴东云打着商量,“听说女方是哪个大学者的独生女,我看过照片,很漂亮啊!是你喜欢的那款!”然后把一个微信名叫丹妮的女孩儿推给了他。 姚江皱了皱眉,觉得似乎见过类似的标签,但他脑子里的花名册太多了,个个都是总监董事、主任所长,一时翻不出记忆角落里的这一号人。 西直门外大街的动物园门口,对方自我介绍说叫“郭金猊”时,姚江想起来了。 “郭恕先生是你父亲?你认识历中行历教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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