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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灵,便是给上天、给先祖的代价。而极尽残忍的屠杀,却是为了震慑一众公卿贵族,以达到立威的目的。 清冽的香气很快便被人肉的烧焦味盖过,而惨叫声却如耗尽灯油的烛火逐渐熄灭。 即便是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贵族们,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许多人面上也露出了惊惧敬畏的神色。 丰沮玉门,不是仙山,而是尸山,皑皑神宫,脚下尽是白骨。 姜洄抬起头,正对上了三巫圣的面容。 烛幽巫圣的肃穆,洞玄巫圣的悲悯,似乎此刻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那明真巫圣的欢喜呢…… 她看到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 姜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场祭典的,待到苏妙仪走到她身旁,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山下,而天色也已不早了。 苏妙仪有些忧心地看着她:“郡主,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还是……吓到了?” 姜洄扯了扯唇角,声音有些嘶哑:“前几日醉酒晚归,吹了风,风寒入体尚未痊愈。” 说着轻咳了两声,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面纱为自己遮住脸。 “怕过了病气给旁人,还是戴着面纱为好。” 她早已想好了借口,感染风寒之事已有医官记录在案,戴上面纱隔绝病气,也是理所当然。夜宴台周围开满了朱阳花,之后若有人怀疑她未中毒,她也可以解释是戴了面纱未吸入花粉,没有人知道她提前吃下了寄魂果实解了寄魂草的药性。 “那天我便说了那酒后劲极大,你偏要贪杯,当时看你吐得那么厉害,我便怕你生病了,误了今日的祭典,还好你还能来。”苏妙仪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戴着面纱,其他人可看不清你的美貌了。” 姜洄并不在意此事,她此时也不想和苏妙仪多说什么。当年阿父被冤入狱,苏家可是有份参与的。她还惘然不知,以为苏妙仪与自己交好,可以求苏大将军代为查证,救父亲出狱。后来想想,也许苏妙仪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别有用心的。 若不是经历了那些事,此刻看着苏妙仪真挚的笑容,她真不愿意相信她有此心机。 苏妙仪见姜洄神色冷淡,还以为是因为身体不适,精神不佳。她热情地挽着姜洄的手臂,柔声说道:“我们一起去夜宴台吧,我扶着你。” 姜洄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想要抽回来,但最终还是没挣脱。 她既然想接近自己,便给她个机会好了,也许,这也是个棋子。 夜宴台位于丰沮玉门山腰之处,山上流水蜿蜒而过,形如天仙玉带,环绕四周,而朱阳花便生在玉带河畔。 朱阳花只有在每年六月中极夏之时的正午才会开花,因此宫中医官纵然有知道朱阳花粉与寄魂草香不可同时吸食的,也没想到朱阳花会在四月初盛开。 姜洄来到夜宴台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玉带河,河畔的朱阳花甚至都还未长出花骨朵。 各家的奴隶是没有资格上开明神宫的,一早便被安排在夜宴台布置寿宴事宜。姜洄来到夜宴台时,便看到身穿黑灰麻衣的奴隶弓着身子于座席之间穿梭忙碌,他们就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存在着,伺候贵族们饮酒作乐。 姜洄脑海中猛然闪过日间看到的那一幕人间炼狱,与眼前觥筹交错的交叠,顿时觉得胸口发闷。 一阵喧闹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苏妙仪没留意到姜洄神色的变化,拉着她的手好奇地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这是谁家的奴隶,竟穿着与贵族一样的服色,难道不知道这是僭越吗!”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引起众人的附和。 “士不衣织,何况奴隶!此人当送司服监查办!” “不,当交由鉴妖司查办,此人不通人族礼仪,莫不是妖族混进来了?” 最后那句话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有人面上现出了惊色。 “苏将军来了!”一声惊呼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这里有妖!”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队列整齐地走来。 人群纷纷后退,让开了一道口子,更有人向将士们身后躲去,仿佛真的害怕那个奴隶是妖。 苏妙仪看到当先那人,顿时眼睛一亮,对姜洄说道:“郡主,那是我兄长回来了。” “苏淮瑛?”姜洄眼神一冷,脱口而出。 苏妙仪惊喜地挑了下眉梢:“你知道他?”随即又笑着说,“也是,我兄长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高襄王应该有提到过他吧。” 姜洄淡淡点点头。 她对苏淮瑛的记忆刻骨铭心,不是因为父亲提过他,而是因为后来他率神火营杀了父亲。 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只有如此方才能扼住杀意。 今日是苏淮瑛刚从战场上归来,甚至祭祀大典上那五百人牲,都是他俘获的战俘。虽然苏淮瑛一身肃杀之气,但仍是有不少贵女对他投去爱慕的眼神。 此人面容俊美,身形高大,更有天生贵胄的傲气,但许是杀孽太多,那双眼眸令人望而生畏,隐隐带着凶煞之气,不怒自威。 苏淮瑛是今日守卫夜宴台的将领,他身披甲胄,锋芒毕露,傲然看向被千夫所指的奴隶,冷笑了一声道:“果然十分大胆,身着织缎,玄衣纁裳,这是有品阶的贵族方能穿的,难道你不知道贵贱有别?” 有苏淮瑛在,众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人说道:“我原先还以为是哪位公卿之后,上前攀谈才发现竟是一个男奴。” 被包围的奴隶穿着与贵族相似的高贵织物,只是他身形颀长修挺,相貌清俊出尘,站在人群中便如鹤立鸡群,早早到此的贵族们一眼便留意到他的存在,以为是哪位贵公子如此相貌气度,还想着结交一下,得知对方的身份后,顿时恼羞成怒。 那人越想越气,仗着有苏淮瑛撑腰,上前便去拉扯奴隶的衣衫。 “奴隶后颈皆烙印主家姓氏,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 众人皆是束发簪冠,无须拉扯,只消用心一看,便能看到后颈的烙印。 “是,是苏……”有人大惊说了一句,随即捂着嘴看向苏淮瑛。 玉京贵族虽多,但最贵莫过八姓,子、姜、姬、姚、苏、蔡、风、嬴。 苏淮瑛,便是苏家下一代的家主了。 众人没想到竟惹到苏家头上,神色顿时惶恐了起来。然而苏家向来看重贵贱之别,又怎会犯这种错误? 苏淮瑛唇角弯了弯,杀意却浮上眼底:“既是我苏家的奴隶,犯了错,那杀了便是。” 他说着便拔出长剑,举剑向那奴隶刺出。 然而一道细长的黑影如灵蛇般从旁袭来,卷住了长剑,迫使它改变了轨迹。 苏淮瑛沉着脸看向黑影的主人。 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眸——清如月色,冷若冰霜。 他很少在女人脸上看到这种眼睛,她们要么倾慕他,要么畏惧他,而这人,胆子很大,竟敢拦他苏淮瑛的剑。 “他不是苏家的奴隶。”姜洄冷冷地直视苏淮瑛,握紧琅玉鞭,与苏淮瑛相持不下,“而是我高襄王府的人。” 苏妙仪在姜洄出手之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怔愕地瞪大了眼睛,待听清楚了姜洄的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去看那个好像置身事外,一脸淡定从容的奴隶。 “他……”苏妙仪恍然大悟,“郡主,他便是那日你从我府上带走的奴隶!他叫……” 叫什么,她也忘了。 姜洄没有看她,只是轻轻颔首。 苏淮瑛这时候也看到了站在姜洄身旁的苏妙仪,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然而他更在意的,是“高襄王府”四个字。 “高襄王府……”他喃喃念了一下,玩味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姜洄面上逡巡,“难怪……” 难怪什么,他却没有细说,但众人心中各有答案。 苏淮瑛扫了一眼琅玉鞭,他见识广博,自然知道琅玉鞭乃是法器,否则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挡得住他的剑。 姜洄撤了琅玉鞭,徐徐走到祁桓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苏淮瑛也收剑入鞘,似笑非笑说道:“公卿五爵,尊卑有别,士不衣织,无君者不二彩。郡主可曾听过这话?” 姜洄淡定答道:“没听过。” 众人面露异色,眼神也微妙起来。 武朝有森严的等级制度,不同的尊卑等级,应守不同的礼法,言行举止,乃至穿衣饮食,都有相应的规矩,用以“昭名分,辨等威”,若有逾越,便是违法。甚至连穿衣是否符合规范,都有专门的司服监进行监督,严重僭越者可处劓刑,被生生剜去鼻子。 士不衣织,因为士身份低贱,而织乃最贵重的衣料,士不配穿。至于奴隶,倒是没有明确的规定如何穿衣,因为从来没人会在意这件事,奴隶多穿葛衣,也只有在这种隆重的宴会上伺候,他们才能穿麻衣。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奴隶敢穿如此华贵的衣料。 苏淮瑛直勾勾盯着姜洄,不客气地笑了一声:“郡主自幼在南荒长大,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奴隶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苏家可是有教导过的,如此不懂规矩,明知主人犯错,却不出言规劝,也是当杀!” 众人点头附议,觉得苏淮瑛说的甚有道理。 姜洄漠然道:“苏家教导奴隶的第一条,不是上有所令,下必从之吗?奴隶的天职是服从,而不是质疑和规劝。我做错了,就是我的错,与他有什么关系?” 苏妙仪见姜洄丝毫不给苏淮瑛面子,以她对苏淮瑛的了解,他此刻的眼神是想把人碎尸万段的! 她悄悄靠近姜洄,满面忧色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姜洄斜睨了她一眼,又看向苏淮瑛,朗声道:“我高襄王府敢错敢当,还不至于为了一件衣服杀一个人。此事纵然有错,也归由司服监查办,就不劳苏将军多费心了。” 姜洄说罢便转过身去,扫了祁桓一眼:“跟我走。” 她微抬下巴,在众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身后的目光凝而不散,各种窃窃私语也随之响起。 “高襄王长年征战,自己也是个莽夫,有女如此,也是自然。” “南荒之地,未开化,多蒙昧,无知无礼者众矣。” “如此粗鲁无礼,傲慢无知,真是丢尽了女子的脸面!” “传言说她美貌,今日倒未见着,无礼,呵呵,尤有甚之。” 压低了的窃窃私语并未传入姜洄耳中,而祁桓耳目敏锐,自然一句不落地听了进去。 姜洄找到自己的座席,拂袖跪坐,背脊挺若春竹,修挺柔韧。 祁桓在一旁跪侍,为她斟上一杯清茶。 姜洄垂下眼眸凝视他清俊的侧脸,没忽视他唇角细微的弧度。 “你还敢笑?”她压低了声音说。 祁桓抬眸看她,故作认真道:“那郡主想看什么?上有所令,下必从之,我定竭力让郡主满意。” 姜洄定定注视他:“他要杀你,你为何不躲?” “苏淮瑛想杀人,旁人不能躲,若一人躲过了,那九族便躲不过了。”祁桓顿了顿,轻嘲道,“虽然我没有九族。” “他们……”姜洄一怔。 “伊祁国破之日,多半已丧命刀戟之下。”祁桓神色黯了几分,唇角的笑意也显得苦涩,“后来沦为奴隶,有的已做了人牲,我当时因为年幼逃过一劫。他们以为母亲为我取名‘桓’……其实,是‘还’。”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深色的几案上写下字形,“她至死,都想还于伊祁。” 姜洄想起那些葬身于火海深坑中的奴隶,他们被剜去了眼,因为不得直视神明,被割去了舌,是为防止他们因痛苦而咒骂哭号。那些奴隶,是苏淮瑛大破景国后俘虏回来的“叛民”,本来或许也是贵族,或许是平民,但战败国破之日,他们都沦为了奴隶。这些奴隶会被王室和贵族世家们瓜分。 苏家与姜家历代皆出名将,如今的高襄王,当年的姜晟,年少之时也被寄予厚望,但他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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