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姜洄被祁桓的双臂环住,鼻尖蹭着对方的胸膛,男人身上那似曾相识的冷冽香气让她情不自禁想起昨夜自己的孟浪之举。他说两人已是夫妻,可她却没有记忆,只能全凭想象去补足那一段缺失的经历。 所以当祁桓松开手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通红的姜洄——她的想象力显然略微发散了一下,将酒后纵欲失态想象到了极致。 “那……昨夜之事,我虽记不清了,但我们既是夫妻,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姜洄耳尖都红得快滴出血来,“我会和阿父说明此事的,阿父最听我的话,他不会为难你的……” 祁桓弯了弯唇角,但听到高襄王的名字,他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姜洄……”他低低唤了一声,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这些事,都等你伤愈之后再说。” 此刻她重伤未愈,又失了记忆,若骤然告诉她高襄王已过世,恐怕情绪激动之下,伤口又会迸裂。 祁桓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先不提此事。 “你的伤虽重,但我每日三次为你运气疗伤,三日后便可参加寿宴。只是这几日你便多卧床休息,尽量不要下床吹风,我会让夙游进来服侍你,可好?”祁桓帮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问道。 有灵气滋养,她身上的疼痛消退了许多,温暖与疲倦又涌了上来,她乖顺地轻轻点头。 祁桓起身向外走去,招来了夙游,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姬身体抱恙,这几日你小心服侍,不要说错话。” 夙游心中一惊,她听明白了祁桓的威胁,不敢违逆,立刻低头称是。 新房之内虽然有收拾过,但墙上也留下了打斗过的痕迹,她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王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想象不到。 她将姜洄换下的衣物取走交给其他人浣洗,自己便端了米粥服侍姜洄进食。 而关于高襄王府的秘密,却已在此时不胫而走。 “祁司卿看着冷面寡情,想不到床上竟如此生猛。” “听说高襄王姬的喜服都被撕烂了,一整天下不了床!” “高襄王姬虽然性情恶劣,容貌却是举世无双,不过除了祁司卿,别人可不敢享这艳福。” 后来这流言逐渐离谱——高襄王姬耽于欢爱,三天三夜不能下床。 “大人,外面的流言要约束一下吗?” 景昭看着祁桓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公卿新婚有七日假,不过祁桓身为鉴妖司卿,没有一日得闲,不过是把公文从鉴妖司搬到了王府。 此刻他翻阅今日的密报,第一卷便看到了关于高襄王府的流言。 景昭素来知道,祁桓对与高襄王府有关的事都格外关心,更何况如今流言还牵扯到了他本人,生怕激怒祁桓。不料祁桓随意翻看了一下,脸上未见怒色,唇角甚至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无妨,由他们说。” 景昭暗自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七人如何处置?” “若是没死,便先囚禁,暂时不要动他们性命。”祁桓说道。 “那……太宰那边如何回报?”景昭又问道。 祁桓垂下眼眸,片刻才道:“就说,高襄王府,已在我掌控之中。” ======================================== “就算是奴隶,也分个三六九等,高襄王府的奴隶,可比外头的庶民过得还要好。” 夙游仰着脖子在前头走,衣着褴褛的祁桓跟在后头,不多时便来到了给他安排好的住处。 夙游含着笑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她满意地从祁桓脸上看到惊讶,才徐徐解释道:“别家的奴隶都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蜷在一间,不过王府不一样。我们原是侯府的奴隶,王爷入京之后,便让我们脱了奴籍,有些本事的,都被送去烈风营了。你本事那么大,王爷看重你,郡主也喜欢你,你住在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几日,便也能脱了奴籍,当个将军了。” 夙游边说着边往里走,这个房间算不上大,却一应俱全,甚至有个柜子放着干净的换洗衣服。 确实如夙游所说,比许多平民之家还要强上数倍不止。 “王爷说,你的衣衫刚才又破损了,让人给你裁了几套新衣,以后跟在郡主身边,可不能丢了郡主的脸面。”夙游絮絮叨叨说着,“你这人好像话挺少的,是不是怕说错话了挨骂挨打?其实不用害怕,郡主人极好的,从不生气打骂旁人……” 夙游说到一半,便瞥到祁桓颈侧的鞭痕,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郡主忽然打了你……”夙游支支吾吾了一句,她当时也被吓到了,郡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郡主打你,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哦对了,她是想试探你!”夙游眼睛一亮,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 “试探我?”祁桓不解地皱了下眉头。 “是啊,她把你带回来,肯定是看出你有过人之处,所以才趁你不备出手袭击。”夙游自觉聪明,洋洋得意道,“没想到你竟然一点都不还手,郡主这才让王爷出手啊,果然,这下就试出你真的已经开了十窍了。” 被夙游这么一说,祁桓心中一动,不自觉抚上了颈侧痛痒之处。 ——原来,她是这个心思吗? 夙游羡慕地说道:“你才到王府第一天,郡主就给你赐了姓,她还知道你是伊祁人呢,郡主对你可是真有心,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若是有天得了姓,也不知道姓什么。” 武朝唯有贵族与部分平民有姓,这些人方称为百姓。而奴隶朝生暮死,如同蜉蝣蝼蚁,生无父母姓氏,死无葬身之地,唯有被看重的奴隶能被主家赐予姓氏。 夙游上下打量祁桓,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俊逸高大,眉眼英挺,甚至有种奴隶身上少见的贵气。 “难怪郡主喜欢你,却又不给你脱了奴籍……”夙游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句。 “为什么?”祁桓也是第一次见到郡主,对她并不了解,而眼前这个侍女则一副洞若观火的了然。 “因为唯有奴隶可以贴身伺候。”夙游脸上红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玉京中有些贵女,都养着男奴当男宠。你生得俊美,郡主怕是想让你当男宠。” 祁桓惊诧地皱了下眉。 ——原来,她是这个心思吗? 祁桓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感觉自己好像对姜洄又多了几分了解…… 祁桓更衣过后,便来到姜洄的院子外等候差遣。 没想到姜洄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裳,她外面披着件灰紫色的斗篷,颜色看起来不那么张扬。 夙游劝道:“郡主,您风寒未愈,王爷叮嘱了您卧床休息。”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点小风寒,无碍。”姜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喝过了药茶,她宿醉头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嗓音有些低哑。 走到门口,看到伫立一旁的祁桓,她眼神一暗,思忖了片刻,便对他沉声说道:“你跟我来。” 祁桓没有意外,点头领命。 后门已经备好了马车,不是高襄王府平日里用的高头大马,只是一匹不起眼的劣马拉的小车。 显然姜洄这次出门不想张扬,她甚至拉起斗篷的兜帽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转头问祁桓:“会驾车吗?” 祁桓点了点头。 姜洄便让车夫起身给祁桓让了座。 “祁桓跟着我出去就可以了,往南走。”姜洄说了一句,便放下了帘子进入车内。 夙游扒在窗口,担忧道:“天色快黑了,王爷很快便回来了,郡主这是要去哪儿?” 姜洄撩起一角窗帘,对夙游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太晚回来。” 三日后的丰沮玉门寿宴,烈风营负责山下的守卫,这几日高襄王都无暇回府,姜洄对此十分清楚。 时间紧迫,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夙游眼巴巴看着马车往南远去,只有无奈叹气。 以前郡主不是这样的啊…… 南城……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东富西贵,北穷南贱。 这是玉京城的一句老话。 贵族们都住在东西两城,而北城多为平民,南城则是一个混乱之地。生活在这里的多是没有户籍的难民,或者是各家的逃奴,甚至有妖族藏匿在此。这个地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很难有人察觉。 上一世,姜洄便是在这里的鬼市上,以重金买到了曼陀罗。 却没想到,看似混乱无序的南城,原来一直都在鉴妖司的监控之下。 但她也怀疑鉴妖司是否真有如此大的能耐,祁桓在监控的,究竟是整个南城,还是正巧盯着她一人? 若是后者,那此刻的祁桓还不是鉴妖司卿,可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思及此处,姜洄睁开了明丽的双眸,神色微冷地看着眼前微微晃动的车帘。 暮色将祁桓修挺的背影拓印在卷帘之上,如水墨山岳,巍峨缥缈。 姜洄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死,反而回到了三年前,那是否与摄魂蛊有关。她最后合眼之时看到的是祁桓,睁眼之后看到的也是他,或许这一切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此人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用之不慎,便遭反噬。姜洄知道自己在铤而走险,但是没有选择。幸好她已经让父亲试探过了,此时的祁桓虽开十窍,修为却不高,虽有智谋,但奴隶之身难有作为。 她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他。 “郡主,到了。”马车徐徐停下,帘外传来祁桓的声音。 他听从她的吩咐,绕了不少小路才来到这南城荒僻之处。四周都是破屋茅房,似乎已许久无人居住,檐下梁上都结了蛛网。祁桓听令将马车藏在隐蔽处,跟在姜洄身后走入荒村。 村口有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桥,桥头立着一根杆,杆上悬着一盏灯,灯上写着一个字。 时近黄昏,灯笼亮起,映亮了那个字。 那个字颜色暗红,看似血液凝结所致,若凝神细看,便会察觉灯笼也非寻常皮革所造,乃是人皮。 人皮上用鲜血所写之字被呜咽的晚风一吹,竟像是动了起来,仿佛有个痛苦的灵魂正被困在这灯笼之中,字形如人形一般战栗舞动。 姜洄看了一眼人皮灯笼上的字,便立刻移开了眼,低哑的声音说道:“不要看那个字。” 祁桓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竟失了神,他好像被那个字吸走了所有心神,若非姜洄出声,他恐怕已经迷失了。 “那个字,是上古神明所造文字。”姜洄声音又低了三分,“巫。” 祁桓面露恍然。 即便是奴隶,也知道这个世界的由来。 传说盘古以钧天一气分开混沌,由此阴阳分,万物生。远古时期,上清神族统摄三界,行云布雨,受下界人族信仰供奉。神族乃清气所化,不能降临下界,恐受浊气所污,因此取人魂与神髓合二为一,于丰沮玉门山上创造了巫族。 古神文“巫”,中间一横一竖,勾连四极。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巫族神授,上通凌霄,下接阴曹,行走于阴阳两界,洞悉宇宙洪荒。下界生灵,皆无法直视神明,唯有巫族可以聆听神明的旨意,直面神明圣容。巫族三圣,被认为是神族在世间的行者,她们居于丰沮玉门之上的开明神宫,受万民顶礼膜拜,奉行神族旨意,将巫术传于四海,威望远在四方君王之上。 然而一千多年前,巫族无论如何祈求降神,都无法再得到神明的回应。巫族众人皆心生恐慌,以为是自己被神明抛弃,担心说出真相会让自己失去高高在上的地位,因此便假传神明旨意,招摇撞骗,令四方神州皆陷入迷惘的苦难之中。无数的生灵被献祭,也无法得到神明的满意,东夷大旱十年,南荒沦为泽国,西陵与北域战乱不休。 直到有一天,孤竹国国主子垚兴兵而起,以摧枯拉朽之势一统四方,建立了武朝,自号帝垚,定都玉京。
相关推荐:
烈驹[重生]
醉情计(第二、三卷)
天下男修皆炉鼎
数风流人物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黑篮同人NPH】愿你相伴
鉴昭行
致重峦(高干)
误打误撞(校园1v1H)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