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雄兵,鹤符驭八千仙鬼。 任何人得其一都足以睥睨朝野,而兼得二者,若有不臣之心,便足以祸国。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三年前人人都能践踏一脚的奴隶,如今成了所有人羡慕又畏惧的对象。 大概没有男人会不为权力而兴奋,但筹谋多年的东西到手,祁桓此刻眼中却分外沉静,这样的大权在握,丝毫未能动摇他的心神,冰冷的虎符,甚至不如枕边轻浅的呼吸那样让他大失分寸。 “大人,到了。”景昭的声音打断了祁桓的思索。 车门被轻轻推开,祁桓自阴影中走出,景昭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王姬出门了……她给苏家小姐递了帖子,约她到畅风楼一叙,要不要派人阻拦?” 祁桓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她想做什么,无须阻拦。”祁桓低声说道,“让人暗中保护好她。” 景昭愣了一下,看着祁桓的背影,心中暗忖——司卿大人对王姬可真够纵容宠溺的。 不过王姬对司卿大人的态度却十分古怪,比司卿大人的心思还让人捉摸不透。 景昭跟着祁桓进入鉴妖司,分立两旁的官吏恭谨地垂首行礼,祁桓目不斜视地越过众人,进入独属于鉴妖司卿的密阁。 上一任司卿姚泰在位时,鉴妖司管理松散,人浮于事,有不少贵族倚仗家族势力,在鉴妖司中安插亲信,那些人作威作福,唯独不做实事,因此鉴妖司臭名还大于恶名。上峰如此,僚属必然懈怠,有能力的异士也心灰意冷,鉴妖司只剩下一些因私废公以权谋利的小人。 若非如此,也不会酿成夜宴台妖袭惨案,而事发之后,更是久久未能破案,这才给了祁桓立功的机会。 祁桓当年便是靠着这件案子上位,是他查出了妖族下毒的手段,抓住了姚家通妖的证人,凭着鸢姬的口供罗列姚家九大罪状,证据确凿,罄竹难书。他将这份罪证送到太宰手中,一举端掉了整个姚氏家族。朝中顿时空出了不少肥缺,七大家族看红了眼,每日廷议便是为这些职位人选争执不休。而这时太宰提出立祁桓为鉴妖司少卿,也没有什么人反对。 鉴妖司少卿,听着官位虽高,但懂的人都懂,职务再高,只要挂副,便是个用来替上峰办事顶罪的劳碌人罢了。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与太宰作对,损害自己在别处的利益。 那时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奴隶少卿,竟有那般野心与魄力,在不久的将来成为鉴妖司卿。 而如今的鉴妖司在他的治下,真正恢复了它该有的职能与威慑,自上而下行事迅疾,守卫森严,令人族与妖族都闻风丧胆。 等贵族们回过神来,鉴妖司已经彻底为祁桓所掌控,他们再难插入一根头发丝。 现今的鉴妖司,完全是祁桓的一言堂。三年前的姜洄凭着鹤符可以自由出入的密阁,如今是祁桓的办公之地,未得祁司卿允许,任何人无法进入。而司卿令,鹤符,乃至两枚少卿令符,都在他手中。 祁桓目光扫过书案上的几枚令符,修长的五指按上其中一枚,轻轻推出。 “景昭,即日起,你便是鉴妖司少卿。”祁桓淡淡说道。 景昭闻言惊讶抬头:“我?可是……” “没有可是。”祁桓打断了他,“不要质疑自己的能力,更不要质疑我的判断。” 景昭眼中压抑不住激动的波光,下跪行礼,双手高举过头,接过沉沉的少卿令符。 “属下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 “你要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祁桓沉声提醒道。 景昭神色一凛,端正了容色,眼神越发坚毅。 “属下明白。” 三年前,国破家亡,父母殉国,王兄披甲上阵,惨死于武朝铁蹄之下,尸骨无存。家中姐妹在国破之日也以身殉国,以免沦为贱奴,尊严丧尽,生不如死。 只有身为幼子的他被家臣拼尽全力掩护,想为景国王室留下一点血脉,却还是被苏淮瑛的部队追上。 后来,他被押入畅风楼,几名儿时同伴拼死抗争,他才得以逃脱,藏身于鬼市,与野狗争食,又落入赌命坊,险些便被开膛破肚。 那时恰逢祁桓破了妖袭案,姚泰倒台,赌命坊一时人心惶惶,这才没人顾得上处理他。祁桓整顿鉴妖司几处据点,行至赌命坊,看到了尸库中被冻得奄奄一息的他,将他救了下来。 他昏沉了几日,在鬼门关前转了数圈,醒来便看到一个身形修长,面容冷峻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景昭是王室出身,见多了公卿贵族,却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这般的从容内敛,渊渟岳峙。那时他还以为自己落入了玉京其他贵族手中,心中已存了死志。 但祁桓一句话让他打消了念头。 他问他:“想回景国吗?” 景昭沉默了许久,双目通红,用干哑的嗓音说:“想。” 祁桓的眼睛看着他,却又像看在了更遥远的地方。 “那就活着。”祁桓淡淡地说,“和我一起,等一场雨。” 等一场雨,涤荡天地间的污浊。 这一场雨,他们等了三年。 而今天祁桓对他说:“景昭,该起风了。” 第十四章 挚友 第十四章 挚友 四月的雨倒豆子似的落下,噼噼啪啪坠在屋檐上,成串的珍珠滑落,装饰了春末的窗。 姜洄托着腮怔怔地望着窗外,心情便如这遮天的阴云,郁郁沉沉,而心跳却如这场雨,时缓时急。 她在等苏妙仪赴约,好像等了许久,可是她并不着急。 高襄王姬的邀约,苏家人是不敢拒绝的。今时不同往日,苏淮瑛刚刚被帝烨申斥不敬王姬,如此风头上,再去得罪姜洄,只会再背上不敬帝君的罪名。 因此苏妙仪收到拜帖,便急忙梳妆打扮,赶往畅风楼,却没想到在畅风楼前耽搁了。 她遇见了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 姜洄订的是畅风楼外三楼最好的雅阁之一,视野开阔,一眼便能看到楼外的风光,因此苏妙仪的马车刚在门口停下,她便已经察觉。 她看着苏妙仪纤瘦的身影下了车,进了院,却在廊下停住了脚步,与一个锦衣男子说话。 姜洄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雨声喧嚣,她也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却看到苏妙仪退了一步——她的肢体语言暴露了她心中对眼前男子的态度。 或许是畏惧,或许是憎恶,总之她并不想与对方纠缠,却不得不与之周旋。 姜洄缓缓皱起眉,没有多想便提起裙子下楼。 还未走近她便听到了那男子说话的声音。 “高襄王姬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能毫无理由地欺凌你,她前日才找了借口害你兄长被陛下训斥,今日找你来此,定然也是不怀好意!” 苏妙仪隐忍着说道:“王姬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为难我,还请宋世子让路,不要让王姬久等。” “呵。”男人冷笑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拉苏妙仪的手,“你跟我走!旁人怕她我可不怕,再过不久,我便要回恭国继承爵位,她一个没有兵权的王姬,又怎比得上十大诸侯?” 恭国? 是东海之滨最富庶的诸侯国之一,难怪口气这么大。 姜洄若有所思,徐徐走近。 苏妙仪正要躲闪,一抬眼便看到姜洄,顿时脸色微变,躬身行礼。 “拜见王姬!” 恭国质子见状登时僵住了身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似笑非笑的姜洄,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甘不愿地折腰见礼。 “拜见王姬。”他梗着脖子说道。 姜洄朝他微微一笑:“原来是恭国世子,方才听说,你再过不久便要回封地袭爵了,本王先在此恭贺你了。” 恭国世子脸色难看,干笑道:“多谢王姬……” “不过。”姜洄话锋一转,笑眯眯道,“恭国离玉京十万八千里,这一路山高水远,路险且阻,还要越过遍地瘴气、妖邪肆虐的南荒妖泽,世子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以免遭遇不测。” 恭国世子如何听不出姜洄话中的威胁之意,顿时汗流浃背,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姜洄敛了笑意,冷冷剜了他一眼,朝苏妙仪伸出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妙仪,我们走。”姜洄懒得再看那男人一眼,拉着苏妙仪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雅阁方向走去。 苏妙仪怔怔看着姜洄的背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待她回过神来,便发现已经身处雅阁之内。 窗户是开着的,雨势小了一些,如丝如雾地笼罩着玉京城,一眼望出去,便见天地朦胧。 这样的景色也是熟悉又陌生。 这个窗口的景色是她所熟悉的,三年前,也是她第一次带着姜洄来到这里,指定了这个名为“夕鹊”的雅阁,因为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近处的碧落湖与远处的登阳山,四时景色不同,却各有意趣。 她家中有兄长,她家中有父亲,互有不便,两个小姑娘便将这里当成了共同的小巢,在这里饮茶品酒,赏月逗猫,互诉心事。 但是距离上一次到此,已经过去了二十个月有余了,窗口的紫藤花不知何时被修剪一空,另外栽种了白色的铃花,正是开放的季节,染了雨水的湿气,美得皎洁而哀婉。 “妙仪,坐吧。”姜洄的声音拉回了苏妙仪的思绪,才发现姜洄不知何时已经在几案旁坐了下来,茶壶升起了淡淡的热气,炉火烧得正旺,银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茶香氤氲,室内的空气也显得清冽起来。 “郡主……”苏妙仪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急忙拜倒认错,“不,王姬……” 苏妙仪脸色发白,诚惶诚恐,局促不安。刚刚那温馨的画面让她一瞬间失了神,恍惚间以为时光未曾过去,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三年前的高襄王郡主,她们仍是亲密无间的挚友。 姜洄怔怔望着苏妙仪伏倒的身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对别人而言,时间已过去三年,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对她而言,却是几日前的人,今日竟似换了个人。 苏妙仪原本圆润的鹅蛋脸消瘦了许多,眼睛倒显得更大了,只是藏了太多的愁思,就像这扇雨中的窗户一样,朦朦胧胧氤氲着水雾,什么也看不清。 “妙仪,你不必怕我,我叫你来,不是想为难你。”姜洄想起方才那恭国世子说的话,便安慰着说道,“我只是……想见你了。” 她曾听人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许是前世早定,那她与苏妙仪,应该也是如此。 回京后第一次参加贵族小姐间的聚会,投向她的目光多是审视与鄙夷,唯有一双眼睛燃着火花,热烈而好奇。 “你就是高襄王郡主?我知道你的父亲,他是武朝最厉害的英雄。” 只一句话,便让姜洄心中生出了好感。 “听说你在南荒长大,你一定见过很多的妖兽和仙花吧,能与我说说吗?” 其他的贵族小姐们都在谈论着玉京时兴的脂粉与花样,唯有苏妙仪眼里闪着光,津津有味听她说南荒的见闻。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敷了粉的,你可以摸摸。” 她说着便牵起姜洄的手,去碰触自己的脸颊,香香软软的。 “贵族以肤白为美,只有耕作的平民与奴隶才是面黄且黑。你也敷粉了吗?” 她不客气地摸了摸姜洄的脸颊,姜洄愣了一下,没有躲闪,任由她碰触自己的额面。 “你没有敷粉,为什么脸蛋是白的?你没有擦胭脂,为什么脸颊是粉红的?你没有熏香,为什么身上闻起来甜甜的?” 姜洄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南荒,面对着的是热情而直白的南荒遗民。 她觉得苏妙仪和其他贵族不一样,而苏妙仪也觉得,姜洄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但她们两个人却是同类。 苏妙仪是玉京中最有名的贵族女子之一,不光是因为她显赫的家世,也因为她出色的仪态气度,她三岁启蒙,自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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