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手断绝自己的最后一条生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最后那句话彻底说服了她,她卸了力般后退两步撞到了墙上,强行压制的悲痛终于彻底爆发:“所以真的是靖安侯……他怎么敢!手握兵权便能如此小瞧我荀家吗?敢动我荀家的人,你休想全身而退!你想完成先皇的遗诏,扶持他的爱子登基是吗?哀家就偏不让你如愿!” 她的恨意越发狰狞,很快殃及到了先皇身上:“还有先皇,你我夫妻一场十几年,你却狠心至此……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宫外回来的孽种吗?你不是要他死吗?那哀家就非要他呆在皇位上!哀家要你们所有的谋划都给仲福陪葬!” 她转身匆匆而去,背影里透着冲天的杀伐气。 谢蕴看着她走远,眼见最后一关终于尘埃落定,心神一松,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却还来不及庆幸一句咽喉就剧烈地疼了起来,她俯身干呕两声满脸都是苦笑,先前被勒出来的青紫还不曾褪去,现在又多了个手掌印,过不久连那伤都会蔓延到这里来…… 这脖子真是多灾多难。 她叹了口气,爬起来涂了点药酒,可衣领一扯,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便映入了眼帘,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再次睁开,可看见那紧紧贴在颈侧,再往前一寸便怎么都遮不住的伤痕时,她却没能下得去手再涂药。 她慌忙找出围脖来戴上,可遮得住目光却挡不住那伤痕的扩散,兴许梦中所见,真的会在某一天降临在她身上…… 那幅场景她只是想想,都觉得遍体生寒,她不能以那么不堪的姿态出现在旁人面前,更不能让她在意的人知道,她走得如此痛苦。 好像,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至少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别吓到旁人…… 第384章 朕不爱吃糖 王惜奴生下皇子便会册封为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宫闱,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的王夫人终于强打起精神来,递牌子进宫请安。 王惜奴久不见家人,一时颇有些心神动荡,加之孕中情绪不稳,眼睛瞬间就红了,王夫人连忙劝慰了两句,随即感慨出声:“还是你争气,我两女一子,你大姐姐早早的就去了,哥哥那般不争气,被一个女人给克死了,好在母亲还有你能指望。” 王惜奴指尖一蜷,她以为母亲进宫后怎么都会问问她进宫后过的习惯不习惯,皇帝待她好不好,这孩子怀的辛苦不辛苦。 然而王夫人却是只字没提。 她心下失望,却压下没提,王夫人却毫无察觉,说着说着便提起了徐媛,骂她扫把星,命格硬,这么多年无子还克死了自己的相公。 王惜奴叹了口气:“母亲,你莫要如此对嫂嫂,徐内相这次全身而退,可见能耐,他又追随我王家多年,知晓诸多秘辛,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克死了我儿子我还要对她笑脸相迎不成?你是我女儿,不替我撑腰还要为她说话,你还不如你父亲,他都不曾拦我……徐氏就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相公死了才多久?本该在家中好好守灵服丧,她却非要去见她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一点规矩都不懂,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教训!” 王惜奴还要再劝,可王夫人却打定了主意不肯听,反倒看向了外头:“皇上何时来见你?我如今也算是他的岳母,竟连面都不露,失礼了些。” 王惜奴对她彻底绝望,难得进次宫,竟是只想着自己的面子…… 她有些意兴阑珊:“皇上日理万机,母亲若是忙碌也不必等了,我让闻竹送你出去。” 闻竹是藤萝死后她提拔上来的二等宫女,人不算机灵,倒是厚道的很,先前她日子最难的时候这丫头伺候得仍旧尽心尽力。 王夫人却根本不管闻竹是谁,脾性如何,她只听出了女儿在撵人,顿时有些恼怒:“你这话是何意?母亲难得进宫一次探望你,你却要撵我走?怎么?如今要做皇后了,便连爹娘都看不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在家中时你那般乖巧,被你兄长欺负了还会替他求情,现在倒好,他一死你连你娘都不待见了!” 王惜奴满心无力,她那时候哪里是乖巧,是看得出来母亲偏心兄长,便是她再怎么告状也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还要落母亲埋怨,说她不懂友爱手足。 闻竹却有些听不下去:“夫人,娘娘她身怀有孕,您莫要和她生气……” 王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放肆,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宫里的人竟这般不懂规矩!” 闻竹被打蒙了,先前见王惜奴那般柔弱,她还以为王家人都是如此,却不想这王夫人竟如此不讲道理。 王惜奴也愣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宫里,是她的含章殿,她才是主人,他们母女再怎么亲密也没有越过她就处置她宫人的道理。 “母亲息怒,是女儿没有教导好她……” “那母亲今日就替你好生教导,这宫里的人终究还是不得用,回头母亲送两个周全的进来,顶了藤萝的缺。” 王惜奴心口一颤,有了藤萝的前车之鉴,她哪里还敢用王家的人? 身边的奴才心里不止自己一个主子的事,她绝对不会允许再次发生。 然而王夫人却已经察觉到了女儿的失控,目光灼灼地逼视了过来,显然不肯给她拒绝的机会。 母女两人正僵持,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有旨,传庄妃娘娘乾元宫伴驾。” 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王惜奴只觉劫后余生,连忙寻声看了过去,却是玉春。 对方宣完旨含笑进了门:“奴才给庄妃娘娘请安。” 王惜奴连忙抬手:“公公客气了,还不曾行册妃礼呢。” “也不过是缺一个过场,娘娘如今可是咱们宫里的这个。” 他说着竖了跟大拇指,夸得王惜奴刚才还沉郁的心情瞬间明媚许多。 王夫人却越发不满:“皇上不知道我在这里吗?竟只传召庄妃去乾元宫?” 玉春扫了王夫人一眼,想着先前王沿在皇帝面前的嚣张,也想着自己当日的胆怯,竟然被人给呵斥了下去,虽然殷稷并未在意,可他心里却觉得有愧蔡添喜教导,也愧对主子的重用,此时便不愿意再软弱。 “夫人再尊贵,也只是命妇,奴才倒是从未听说有君见臣这般说法,岂不荒唐?” “你!” 王夫人双眼圆睁,开口就要呵斥,王惜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母亲,圣旨难违,女儿本想再和您说两句话,眼下却是不行了,听说您最近心神不宁,我特意让人备下了静心补气的药材,您带回去慢慢用着,千万要调理好身体。” 王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目送庄妃上了软轿,等对方不见了影子才甩了下帕子,气冲冲地出了宫。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王惜奴心情大好,给闻竹递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往玉春手里塞了个荷包。 后妃得到传召的消息,大都会给传话的内侍赏赐,玉春也没推辞,只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收下了,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头就主动和殷稷交代。 有些人的荷包收得,有些人的荷包收不得,他还是分得清的。 乾元宫很快就到了,打从南巡回来后,殷稷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便不能如往常那般有精力日日耗在御书房,时不时便要歇一歇。 王惜奴进去的时候,殷稷便靠在软塌上看折子,嘴里含了什么,她靠近一些闻见了桂花的香味。 “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惭愧,竟不知道皇上喜欢吃桂花糖,其实在家中时臣妾也学过一些……” 殷稷随手指了指五步开外的椅子示意她坐过去,也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 王惜奴有些尴尬,可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是知道殷稷的脾性的,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再次笑吟吟开口:“臣妾也会做糖,回头亲手做一些给皇上可好?” 殷稷冷冷瞥她一眼:“朕不爱吃糖,更不会吃你做的糖。” 王惜奴噎住,饶是心里再怎么有准备,也还是被殷稷这句话给气到了,不爱吃糖你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这句话问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她深吸几口气,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皇上传召臣妾来可有什么吩咐?” “是有吩咐。” 殷稷终于正眼看了过来,刚才脸上的漫不经心彻底散了,神情冷硬又锋利,“朕是要提醒你一句,记得当初跌重的教训,莫要回到原位就动旁的心思,给朕惹麻烦。” 第385章 军报终于到了 王惜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殷稷这话里的警告是为了什么,被气得浑身一抖,都被人耍成了那副样子,竟然还背地里替她消灾挡难……殷稷,你是不是贱啊! 她恨得咬牙切齿,简直想剖开殷稷的胸膛看看他在想什么,可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发作,反而硬生生压下了火气,低下头摆出了一副温婉柔顺的样子来。 “皇上的话臣妾记住了,您放心,臣妾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当日的恩怨皆因臣妾心思狭隘才起,莫说如今只是复了妃位,便是他日坐上后位,也是没有脸去动谢蕴姑娘的。” 殷稷目光扫过来,王惜奴这人心思深沉,并不好对付,他有些分不清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那目光便多停留了一会儿。 王惜奴有所察觉,害羞似的低下头,脸颊微微红了。 女子这般模样最容易惹人怜惜,她知道殷稷现在对自己多少还有些偏见,但没关系,现在陪在他身边最多的人是自己,而他最需要的也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时间还早着呢,她不信没有机会。 殷稷很快收回目光,对王惜奴这幅姿态有些腻味,他不大理解,他们现在就是互相利用的身份,何必示弱与人? 但有一点他也能确定,那就是王惜奴素来识时务,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不会轻举妄动,这就够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今天边境的加急军报就该到了,靖安侯一走,他就不必再做顾及,届时…… 他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暗光。 说曹操曹操到,殷稷一封折子没看完,外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玉春小跑着进了门,手里举着个竹筒:“报,启禀皇上,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殷稷瞬间坐直了身体,终于来了。 “呈上来。” 王惜奴不自觉站了起来,王家的政务素来是不许女人打听的,每每遇见这种事她们都必须回避,她下意识以为殷稷也会遣她下去,然而对方却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竹筒,竟是一副毫不避讳的样子。 “什么?回鹘竟敢袭扰我大周边境……传信使。” 玉春匆匆出去传话,殷稷仿佛这才想起来王惜奴,侧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就抬脚出去了。 王惜奴跟着走了两步心里颇有些茫然,片刻后才隐约琢磨过味来,殷稷没撵人,是不是在担心她刚来就走,太过辛苦? 她坐回椅子上,一下下摸着肚子发愣,心里却生出个十分遗憾的念头来,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殷稷的该多好…… 然而殷稷对她的想法一无所觉,他没有避讳王惜奴边关急报的事是因为他本就打算宣扬的人尽皆知,到时候民意沸腾,靖安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得不离京北上。 信使一进门便拜倒在地:“小人参见皇上。” 殷稷眉头紧皱,不怒自威:“边境是何情况?回鹘年初才来觐见,怎么会忽然犯我大周?” “回皇上,三个月前,回鹘和突厥因为旧怨爆发混战,回鹘一改之前的退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在短短一个月内将突厥拿下,自那之后势力便壮大不少,之后为了屯粮过冬,他们陆续攻打了不少部族,青将军推测这次攻打大周,也是为了粮草。” 他说着狠狠一磕头:“求皇上早做安排,回鹘这次是来势汹汹,绝对不会善了的!” 殷稷仿佛怒急,狠狠拍了下桌子:“忘恩负义!朕当日赏了回鹘多少粮食布匹,他就如此回报朕!” 天子雷霆震怒,众人都不敢言语,还是钟白大着胆子劝了一句:“皇上息怒,旧伤未愈,保重龙体。” 殷稷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怒火:“传召三品以上官员即刻入宫议政。” 他又看了眼信使:“带他下去休息。” 等人都散了,他才紧绷着脸抬脚进了内殿:“朕让人送你回去。” 王惜奴这才回神,连忙起身见礼,略带几分试探的开口:“皇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殷稷并未遮掩:“是边境出了些乱子,眼下朕无力顾及后宫,你自己多小心。” 王惜奴心里多少有些波澜,殷稷竟真的没有阻拦她打听政务,这是多么信任她啊…… 她心口发烫,又听他这种时候还关心自己的安危,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照料好自己和孩子,不会在这种时候让您担心。” 她扶着闻竹退了出去,偌大一个乾元宫总算没了外人。 钟白探头看了一眼,确定人都走了,这才控制不住地龇牙笑出来:“皇上,钟青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真的帮着回鹘吃了突厥。” 殷稷也扯了下嘴角,当日回鹘离京时,他便许给了伊勒德这样的前程,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他的确是出息了。” 不枉他当年让钟青改名换姓去边境从军,不止在靖安侯手下站稳了脚,还完成了他的交代,借边境军之手扶持回鹘壮大,给他添了这么大的一个筹码。 “等他回来,朕要好生赏他。” 钟白连忙替钟青谢恩,又有点不服气:“其实臣要是去的话,也能做好。” 殷稷并不反驳,只在软榻上坐下来,随手拿起折子敲了敲他脑袋:“自然,你们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没有你们,哪有朕的今天。” 钟白被这一句话说的浑身舒坦,蹲在地上殷勤的给殷稷捏腿,边捏边问他力道如何,可殷稷却迟迟没有反应,他困惑地抬头看了一眼。 殷稷却正看着架子上的糖匣子出神,眼神颇为空洞,今天算是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即便如此,他心口也还是空的。 就算赢了这场争斗,将这天下握在了手里,有些人也终究是回不来了。 “皇上……” 钟白小声开口,他很想安慰殷稷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殷稷像是有所察觉,轻轻摇了下头:“日子长着呢,个把人算什么……去把匣子拿过来,朕想吃颗糖。” 钟白不敢耽搁,连忙去取了来,可殷稷打开匣子看了看却又合上了,他紧紧抓着那提手,叹息似的低语一声:“不多了……” 还是不吃了,还是那句话,日子还长着呢,就这么几颗糖,怎么够啊…… 外头很快传来脚步声,意识到是朝臣到了,殷稷推开糖匣子,振作了一下精神,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386章 出乎意料的顺利 重臣陆陆续续都到了乾元宫,殷稷酝酿了一下情绪,将军报狠狠砸在朝臣面前:“朕是养了一群聋子瞎子吗?回鹘三个月前就有异动,为何奏折里只字不提?” 他目光落在秦适身上:“你身为中书令,此等要务都不放在心上,这便是你当的差吗?” 秦适连忙跪地请罪,此事的确是他的职责,可归根究底最应该负责的还是内相徐功,只是对方先前才进了一趟大理寺,至今还在家中反省,未曾参与政务,所以这锅只能秦适来背。 “是臣有负皇上所托,请您责罚。” 他是皇帝的人,朝臣们自然乐得看热闹,并不肯上前解围,而有心解围的却碍于世家权势,犹豫着不敢开口。 祁砚看不过眼,当即就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大人三思,皇上最近频频向世家服软低头,已经再不是之前的皇上了,今日此举说不得就是想拿秦大人做替罪羊,此时你我决不能做出头鸟。” 祁砚怒不可遏,狠狠甩开了对方的手,大步上前:“皇上息怒,此事虽是臣等失职,可朝中军事素来由枢密院统领,怕是窦同知最知其中内情,即便要追责也不该是秦大人。”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窦蔺身上,对方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遭,神情并不意外,可也不见丝毫惊慌:“皇上明鉴,臣在龙船之上,一时不知边境情形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答应,一改方才看戏的姿态,连萧敕都摇着头开了口:“此时确实怪不得窦大人,毕竟此次南巡变故横生,能自保尚且不易,更遑论兼顾京城和边境?若是不曾南巡就好了……” 最后这话竟是将罪责推到了殷稷头上。 他脸色沉下去,目光不自觉扫过朝臣,目光所及众人却都躲闪开来,即便他们仍旧维护皇权,可之前殷稷向世家低头的举动终究还是伤了这些中正之臣的心,让他们失望了。 殷稷无可奈何似的叹了口气,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王沿身上,对方才得了他的好处,这种时候总不能闲着。 王沿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声,皇帝有什么用,最后不也还是得靠他们世家? 嘲讽完他仍旧上前一步:“萧大人此话当真荒谬,先皇南巡十余次,次次皆有变故,怎么不见大人你谏言先皇不再南巡?我看你是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他高喝一声,倒仍旧是往常那般狂妄暴躁的模样:“皇上是天子,想做什么自然就能做什么,我们为人臣子的本分就是为皇上分忧,窦同知你办差失利,不向皇上请罪请罚,还敢推诿狡辩,简直是大逆不道!” 窦蔺难得黑了脸,他一向知道王沿是个莽夫,轻易就能被人利用,当初在他手里的时候是把好刀,没想到落在皇帝手里,也这般锋利。 “你……” 他正要开口争论,一声闷响打断了众人,是殷稷拍了桌子。 他目光落在靖安侯身上,这场戏差不多了,也该主角登场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回鹘能退兵吗?如今边境告急,你们除了吵闹,可有一个办法能解决?” 两人都闭了嘴,窦蔺思绪急转,皇帝显然是想用这件事来打压窦家,他绝对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他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由头就能起事,若是皇帝注意力在此时被边境战事吸引,那对他来说就是如虎添翼。 他当即上前:“皇上所言极是,臣以为此战必得雷霆一击,打得回鹘溃不成军,如此才可扬我大周国威,也可震慑属国。” 萧敕却摇了摇头:“我看不妥,临近年关,若是此时开战只怕整个大周都要不得安宁,回鹘一向对我大周极有诚意,此番想必是真的没有粮草过冬了,不如还是以安抚为主……” 朝臣一时间争论不休,殷稷没有理会,目光透过人群落在靖安侯脸上,对方有所察觉,抬头看了过来。 四道目光穿过心思各异的众人,在半空中交汇,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的打算,可那目光却没有多少锋芒和敌意,甚至说得上平和。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一场厮杀,谁都没有退让。 朝臣似是察觉到了有无形的压迫力正在蔓延,慢慢都闭了嘴,不安的四处查看。 殷稷此时才开口:“楚侯,你戍守边境多年,对异族最为熟悉,你怎么说?”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靖安侯看过去,对方被迫收回了目光,却迟迟没有言语。 王沿秉持着暴躁的假象,率先开口催促:“楚镇,皇上在问你话,有没有主意你倒是说啊。” 靖安侯这才上前一步:“臣以为此战不可避免,若此次以利平复回鹘乱象,那一众属国必会效仿,我大周边境便再无宁日。” 萧敕:“可马上就要过年了……” “一时之乱总好过年年都乱。” 朝臣都不再言语,算是被靖安侯说服了。 殷稷一锤定音:“靖安侯所言极是,此战必行,众卿可有异议?” 皇帝都做了决定,不管心里服不服,众人都只能三呼圣明,可说完了却有另一个难题要解决。 “众卿可有人自荐为朕分忧?” 殷稷目光落在武将身上,几人面面相觑,却谁都没言语,虽然殷稷早就猜到了是这么个结果,可心里却难免失望。 大周武事不兴,诸多武将都受文臣掣肘,也是因此才让靖安侯的独掌大军变得如此有威胁。 “都不说是吧?” 殷稷站了起来:“那朕只能指派了。” 他目光再次落在靖安侯身上,他知道对方没有那么容易答应,可这次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张了张嘴,却不等开口对方先一步上前:“皇上,臣愿往。” 殷稷一愣,靖安侯主动要去? 第387章 纸鸢传信 虽然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却让殷稷有些不安,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有再多的顾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将靖安侯扶起来:“楚侯当真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边境安危就交给你了,王卿,此战一应所需物资,户部务必尽心。” 王沿躬身应了一声,又提起窦蔺的失职,窦蔺恨得咬牙切齿,为防殷稷趁机生事,坏了自己的大计,他只能主动提出捐赠家财。 终究是财帛动人心,殷稷短暂的犹豫过后便答应了,训斥了几句此事便就此揭过。 朝臣很快散去,各自为自己的打算筹谋,殷稷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钟白见他还是满脸愁容颇为不解:“事情不是按照咱们预料的走了吗?皇上怎么还是不高兴?” 殷稷拧眉:“总觉得靖安侯还有别的打算……” “皇上放心,咱们边境也有人,就算他在那边真有什么异动咱们也能得到消息。”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殷稷勉强放松了心情:“许是朕杞人忧天了吧……薛京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他办事您放心。” 钟白替薛京拍了拍胸膛,“都安排妥当了,您没瞧见今天几位大人的态度,若不是得了吩咐他们怎么敢如此?看得我都想抽他们。” 殷稷喟叹一声合上了眼睛:“如此就好,且先保全了他们,如此就等萧窦两家自寻死路了……” 他顿了顿才又开口:“萧赦仍旧没有回信?” 钟白难得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应该是打定主意了。” 他颇有些难受,虽说殷稷登基从头到尾都是先皇的算计,可萧家在他登基之初,无法服众的时候的确是帮过殷稷不少的。 当时谁都没料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皇上,您……”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朕给过他们机会了。” 殷稷轻轻开口,声音不重却字字如刀,可钟白却清楚他其实是在避重就轻,萧家如何他们其实都不在意,比起恩德,他们仇恨更深。 可事情就糟糕在中间还夹着一个萧懿夫人。 当初在南巡路上的数次相遇,殷稷虽然被她伤透了心,也放下狠话不再认她,可终究是血脉相连,若是因为萧家之事母子彻底反目…… 他和谢蕴之间隔阂重重,已经再难转圜,若是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走到那一步…… 钟白有些难以想象到时候殷稷要怎么面对那幅情形。 “皇上……” “无妨,朕做的决定不会后悔。” 殷稷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他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钟白的担心不知不觉就散了:“臣相信皇上。” “下去吧,朕小憩一会儿。” 钟白听话地退了下去,还体贴的带了话,没让旁人来打扰。 殷稷起身晃晃悠悠地回了软榻,侧头看向龙床,半晌后才扭开头闭上了眼睛。 谢蕴,离你可以平安出宫的日子又近了一步,你应该是高兴的吧…… 炭盆忽然爆了一下,有火星溅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只略显粗糙的手背上。 那只手的主人却迟迟没有动弹,直到碎裂的炭星在皮肉上灼烧出指甲大小的伤痕,空气里也弥漫了灼烧的味道,对方才终于有了反应。 谢蕴原本并不想睡的,她只是守着炭盆在等未时,却不想刚坐下去意识就昏沉了,直到这点刺痛袭扰,她才惊醒,她本以为是什么虫子叮了一下,可低头一看却是一块颇有些刺目的伤痕。 她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抬手拂去炭星,眼底有什么情绪翻涌迅速闪过,下一瞬就不见了踪影。 日在西侧,谓之日昳,是为未时。 谢蕴起身,将一只纸鸢放上半空,若是谢淮安已经回京了应该会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看见这纸鸢就会想法子接她出宫。 只是要杀荀宜禄并不是简单的事,她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没有……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看着纸鸢越飞越高,拿出剪刀轻轻将绳子剪断了。 冬日里风声呼号,线一断那纸鸢就不见了影子,谢蕴眯着眼睛在天空上找了许久才隐约发现一个黑点,再要看时却已经看不清楚了,眼前反倒有些模糊。 她眨了眨眼睛当作休息,可再睁开时眼前却仍旧不真切,莫不是看天空看得太久了? 好在并不影响看路,她便也没有在意,扶着墙慢慢去了后院,雪人紧贴在屋檐之下,看着倒还是挺拔俊秀的模样,只是时间一久多少都有些变形了。 谢蕴不敢碰,怕体温会将雪人融化,只能隔空戳了戳它的胸口:“你说堂兄还活着吗?他能看见我的纸鸢吗?” 雪人安静得一声不吭,谢蕴在墙角坐了下来,她最近总是很容易疲惫,哪怕是刚从床榻上醒来也会觉得无力。 “你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她低语一句,头不自觉靠在了墙上,一句话的功夫眼睛几乎又要闭上,一滴冰凉的雪水忽然落下来,将意识已然昏沉的谢蕴惊醒,她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险些又睡了。 “睡得越来越多了……” 她轻叹一声,心里有些愁苦,若是再这么睡下去,会不会错过进宫的谢淮安呢…… 第388章 你吐血了 谢蕴以为自己没在后院呆多久,可刚一进门就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她不得不点了灯。 不多时送饭的宫人也来了。 “今日小年,厨房做了饺子,姑姑多吃一些吧。” 谢蕴有些惊讶,一半是因为竟然已经小年了,另一半则是她许久都没听见人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了。 打从和殷稷彻底决裂之后,宫里已经人尽皆知她彻底失宠,哪怕是往这里送饭也只是板着脸丢下食盒就走,从未多说过一个字。 “你……” 她侧头看了一眼,却瞧见了一张熟悉的小脸,她一愣:“秀秀?” 她随即恼怒起来:“不是说让你别再来了吗?你怎么不听话?!” 秀秀笑嘻嘻的,竟是丝毫不怕她的发作:“没人知道是我,姑姑快尝尝,我亲手包的,姑姑你最喜欢的荠菜馅的,春天我在上林苑采的,晒干了一直留到现在呢。” 看着她那张小脸,谢蕴嘴边的教训有些说不出来了,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之前告诉你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最后一次了,我以后都不来了,真的。” 秀秀举手保证,可谢蕴一见她那眼珠子转来转去就知道这小丫头在诓她,可今天毕竟是小年,罢了。 “记得你的话。” 秀秀忙不迭点头:“记得记得,姑姑快吃吧……” 她提着食盒进了门,瞧见里头点着灯烛微微一愣,却也没在意,忙不迭开了食盒,腾腾的热气瞬间冒了出来。 “还很热呢。” 谢蕴也察觉到了,她可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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