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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我来,别只记得我失信于你…… “走吧。”他将谢蕴抱起来放进了薛京怀里,随即便背转过身去,再没多看一眼,“有多远走多远。” 薛京看看怀里无知无觉的人,再看看殷稷决绝的背影,万般情绪堵在心口,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这是主子最后的托付,他没办法拒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护送谢蕴安全离开。 然后他会回来,若是那时候殷稷还活着,他会如同当初的誓言一般,做他的刀,做他的盾;若是来不及了,他会尽一把刀最后的使命,为他报仇。 “皇上保重,臣拜别!” 他抱着人,连跪地俯首都做不到,可他相信殷稷一定什么都明白。 他没再多言,找到秀秀领着她从乾元宫后门走了出去,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这里,大约是怕有人会从后门逃跑,可看见薛京带着两个女人的时候,他却没有为难,摆了摆手就让守城军让出了一条路。 薛京脚下不停,一路往前奔逃,直到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 鸡鸣起,卯时至,天亮了。 靖安侯给的时间也到了。 殷稷推开门,缓步走了出去,迎接他的,是数不清多少双复杂的眼睛,是那些宫人和禁军。 他们还守在这里。 “皇上……” 喊声此起彼伏,他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看过来的目光饱含着最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期待,也有茫然和忐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连这声“皇上”,他们都喊得没有底气。 殷稷抬眼,一张张扫过那些被血污染脏的面孔,他知道,这些人当初拼了命的护他图的是活下来之后的青云路,可现在,他还能给他们什么呢? “你们……可降。” 他哑声开口,音量却并不低,这已经是他穷途末路之下,唯一能为这些人做的了。 是他让他们降的,所以谁都不必愧疚,不管是多忠肝义胆的人,都不必因为他背上枷锁。 人群里忽然响起压抑的悲鸣声,脆弱颤抖,宛如被抛弃的幼兽,之前苦战濒死的时候没人哭,看见援军到来的时候没人哭,可现在可以放下武器了,他们却哭了。 哭泣声逐渐连成片,如同一曲祭奠的哀乐。 殷稷弯下腰,替那断了双臂的小禁军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去吧,放下武器,去他们那边。” 小禁军没动,只是哭嚎声越发剧烈,殷稷便不再劝他,只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身边却忽然多了一道影子,他本以为是靖安侯等不及了,可扭头一看却是太后。 他本该是惊讶的,乾元宫这么危险,太后不该过来,可他的心里却一片沉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弃他而去,所以他就只是那么平淡无波地看了她两眼。 太后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她一一看过那些苟延残喘的兵士,里面还有她荀家的府兵,可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她难得平易近人,将以往的威严和骄傲都收了起来。 “若是这些人死保,你还是能逃出去的,不试试吗?” 第487章 再来 殷稷摇了摇头:“不试了。” “为何?” 殷稷沉默下去,他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孔,实在想不出可以拿这些人的命去换自己命的理由,他已经没有皇位了,给不出别人卖命的报酬,何况他一走,靖安侯就会去追,他的谢蕴就走不了了。 “朕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他敷衍了一句,可话音落下却忽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的确需要给出一个交代,不管是这些誓死追随他的禁军,还是那个他坐了五年的皇位,都需要一个交代。 太后怔了一下,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一句:”交代么……” 她似是被这句话提醒了什么,神情空茫下去,“那哀家这个太后,也需要给出一个交代了。” 殷稷这才正眼朝她看过来,却是只一眼就明白了,太后来这里,也是送死的。 “荀家没能出城吗?” 太后苦笑一声,岂止是没能出城,从她出宫起,就有守城军追了上来,且人越来越多,那时候她才明过来谢蕴为什么要撺掇她出宫,因为这样就会分摊靖安侯的人手,让殷稷轻松一些。 可惜想明白也没用了,她没机会找谢蕴寻仇了,四处城门也都被守城军封锁,他们出不去了。 她不得不来这里和靖安侯做一个交易,用她这个一国太后的头颅,换取家中子弟的生路。 “两位叙完旧了吗?” 靖安侯忽然开口,随着话音落下,他大步朝两人逼近,指尖轻轻一勾,凌厉的刀锋已然出鞘。 太后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哪怕心里很清楚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可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她看见了殷稷那已经瘦削了许多,却仍旧挺拔的背影。 他竟然挡在了她面前。 虽然明知道这举动什么都改变不了,可这一刻,太后还是动容了,她为荀家遮风挡雨那么久,早就忘了被人护在身后是什么滋味,可临死之前,这个一直被她看作棋子和孽种的人,竟然让她感受到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对这个人那般恶毒。 殷稷对她的心思却毫不在意,他看着越走越近的靖安侯,弯腰捡起了地上染血的刀:“你既然过来了,想必也不会再给我们时间。”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刀,眼神霍得冷厉,“那就来吧。” 靖安侯眉头一拧:“你还要反抗?” 殷稷被这句话说得想笑,他再次看过去:“你总不能指望朕当真束手待毙吧?那也太丢人了。” 靖安侯沉默下去,说的也是,不管那封遗诏再怎么真实,都不能否认殷稷是个合格帝王的事实,他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死法。 左校尉上前一步,带着仅剩的禁军涌上来,哪怕殷稷说了可降,他们却仍旧没有放下武器,这一刻甚至还想挡在他面前。 这已然无关忠诚,而是若不继续下去,他们没办法面对自己曾经那不要命的拼杀,更没办法面对的,是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弟兄,所以哪怕明知是死路,也要走到底。 然而殷稷抬起了手:“谁都别过来。” 他看着靖安侯:“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生即生,他死即死,剩下的路他自己走。 靖安侯看他两眼,他时间不多,可面对殷稷那样决绝的眼睛,却说不出拒绝的话,甚至不等他开口,守城军和京北营的兵士都已经自发退了出去,这一战,由不得他不应。 既然如此…… 他慢慢抓紧了刀柄,此战他将会倾尽全力,送这位大周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上路。 “臣,得罪了!” 他脚下一蹬,下山的猛兽一般悍然朝着殷稷扑去,刀锋落下力敌千钧。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殷稷浑身僵硬,他这个从小便没有被好生教导过的废物,根本不是名震天下的靖安侯的对手,可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没有倒下! 他神情一片冷沉,仿佛没有察觉到骨裂的痛楚一般,咬牙顶着刀背,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靖安侯眼底闪过惊讶,他可没有留手,寻常人接下这一招,一条胳膊都得废了,殷稷竟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以为自己足够重视这个人了,看来还是不够。 他神情逐渐肃穆,手下力道更重。 两人你来我往,没有花哨,刀刀要害,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殷稷身上便已经多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连带着那件龙袍,都几乎要被染成血红。 然而殷稷始终未发一言,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知何为痛苦。 可失血过多终究还是让他承受不住,踉跄两步半跪在了地上。 靖安侯垂眼看着他,干净的布衣和殷稷那一身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上,认输吗?” 殷稷撑着地面低头喘息,不死不休的一战,如何能认输?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再来。” 他再次冲杀而去,又伴随着四溅的血花倒飞回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密密麻麻几万人的宫城,在数不清多少遍的“再来”声里一片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已经遍体鳞伤的身影上,他们看着他的淋漓鲜血洒满乾元宫的青石地面,看着他那挺拔的身体变得摇摇欲坠,看着他数不清多少次的被击倒,又一次次的爬起来。 这是一个帝王的末路,连怜悯都是亵渎。 他们只能闭上嘴围观着他的挣扎。 他们曾盼着他能痛快赴死,眼看着他一次次爬起,他们又希望他能就此倒下,可现在,一股大逆不道的期待却不受控制的升腾,他们想看见奇迹,想看看这个顽强的男人会不会有别的路可以走。 然而不祥的断裂声响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点银光飞向苍穹,那是殷稷的刀。 他的刀断了。 无声的叹息迅速自人群中蔓延,他们眼看着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又一次倒下。 鲜血肆意自他身上流淌,很快就在青石地面上集聚成了血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他们看着他爬起,跌倒,再爬起,再跌倒,那酷刑似的挣扎被无限拉长,长到守城军的良知死而复生,长到他们扭开头再不敢直视,他却又一次站了起来。 太后却再也无法忍耐,上前拦住了他:“皇帝,算了,何苦呢?” 反正什么都改变不了。 殷稷没有言语,他指尖很凉,凉得像十岁那年他在萧家后山为他娘守灵的时候一样,那次,他是在为他唯一的亲人送行,而这次,他在为他唯一的爱人送行。 他不能那么快就死,谢蕴还没有走远。 他轻轻挥开太后的手,撑着半截刀摇摇晃晃地往前。 “再……” “阿稷!” 一声悲痛至极的呼唤忽然响起,殷稷脚步骤然顿住。 第488章 娘对不起你 萧懿从未想过再见殷稷会是这种场景。 她印象里本该养尊处优的人,此时却在万千敌对之下孤身一人,他流了那么多血,到处都是,仿佛随时会倒下。 可他不是皇帝吗?就算萧家对他不好,他也是登基了的啊,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为什么没有人护着他? 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信,眼看着那个孩子站都站不稳还要上前,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她看见他停下了脚步,连忙靠近,她想看看他的伤口,想问问他疼不疼。 可殷稷看过来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甚至对她的到来没有露出丝毫惊讶,就那么用死水般的眸子轻飘飘自她身上一扫便收了回去,一个字都没说。 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逐渐升腾,明明距离殷稷不远,可萧懿就是产生了一种自己走不到他身边的错觉,可他们是母子,不该是这样的。 “阿稷……” 她咬着牙上前,她想碰触他,想打破那种错觉,可就在她指尖快要落下的时候,殷稷躲开了。 “别脏了夫人的手,”他开口,“很难洗。” 他脸上没有排斥,没有躲闪,甚至还说得上温和,可就算这样,那短短一句话仍旧化成了无数把刀狠狠扎进了萧懿的心口,脏了手…… 她怎么会怕他的血脏了手,她是他的娘啊。 巨大的痛楚漫上心头,萧懿难过得浑身直抖,她看着殷稷几乎泣不成声:“阿稷,当初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萧家过得不好,我不知道你处境这么艰难……” 殷稷静静看着她痛哭流涕,心里无波无澜,唯有颈侧那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一下下刺痛起来,其实那伤不重,只是很疼,疼得他明明已经浑身是伤,却没有一处能抵得过那里。 但很快就不疼了。 他绕过萧懿,径直朝靖安侯去,对方却又追了上来:“阿稷,你不能去了,我去求堂兄,求他放过你,他一定会放过你的……” 她慌忙转身朝人群里看去,却没能找到萧敕的影子,她没有心思去想对方是不是还活着,她只想找个人救殷稷,可惜萧家的府兵已经死绝了,她看了一圈竟没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最后只能将目光投向靖安侯。 这是她唯一有印象的人,她曾经在萧敕的书房里见过他,她知道他能做主。 “你放过殷稷吧,看在堂兄的面子上你放过他吧,他是皇帝啊,你们不能杀他的。” 靖安侯没有言语,陈安却忍不住嗤笑出声:“我说夫人,你没病吧?我们这是在谋反啊,不杀皇帝那还叫谋反吗?” 萧懿被这连嘲带讽的话刺得脸色发白,谋反……是啊,这是谋反,她心心念念想要报恩的萧家,要谋她儿子的反,他们还要杀他。 可是……他身上也流着萧家的血啊! “萧敕呢?你把他喊出来,我要和他说,他不能动阿稷,这是他的子侄,他不能……” 陈安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要杀皇帝的就是萧敕,你不是还被送进宫做过刺客吗?装什么?” 萧懿仿佛被刺了一下般浑身一抖,她很清楚,那天晚上的事不管她有没有杀殷稷的心思,都做得很过分,在知道这些年殷稷过得很不好之后,那过分就变成了难以面对。 她不知道如何弥补,只能选择忘记,仿佛她不提,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可现在,这样隐蔽的心思却被旁人直白又粗暴地拆穿了。 她看向殷稷,慌乱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阿稷,我没有要杀你,那天进宫我只是想求你放过汉文,真的,我没想伤你,我是你娘,我怎么可能会……” “嘘。”殷稷轻声开口,“夫人不用解释,护子心切,人之常情……” 他用那张和萧懿像极了的脸,说出了那句萧懿曾无数次想要他说的话,“我理解。” 萧懿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知道自己欠殷稷一个解释,两人见面的那么多次他都在等她开口,可她一直在逃避,现在她终于想开口了,殷稷却不愿意听了。 她抱住了殷稷的肩膀,声音都在抖:“不是的,阿稷,真的,不是的……” 殷稷有些茫然,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有些不明白萧懿的意思,他都已经顺着她的心意说了那些话,还要他怎么样呢? 他茫然无措,许久后一个念头才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夫人是担心,我死了没人能救宋汉文是吗?” 萧懿骤然僵住,她脸上都是泪水,却顾不得擦拭,只有清晰的惶恐涌上来,她用力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么想,阿稷,我……” “不用担心,”殷稷没有理会她的否认,因为除了这个理由,他真的想不到别的,“新帝登基,一定会大赦天下,他不是萧家人,能活命的。” 萧懿的头摇的越发厉害,殷稷处境如此危险,她怎么会还惦记着宋汉文?殷稷才是她的儿子啊! 她张嘴就要解释,可在开口的瞬间却忽然愣住了。 是啊,殷稷才是她的儿子,可她对殷稷做了什么? 假死十六年后再见她不肯认他,他处境那么艰难她却只知道怪他没有帮萧家,她甚至还为了汉文刺伤了他…… 这哪里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 她如坠冰窟,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再没能说出一个字来为自己辩解。 殷稷只当自己的话说服了她,一点头算作道别,便径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身影交错的瞬间,萧懿骤然回神,不,殷稷不能死在这里,她的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阿稷,你不能去……” 她伸手去抓殷稷的衣角,却只有一阵清风拂过手心,什么都没能抓住,她不死心的再次上前,却被陈安死死拦在了原地 “夫人,别逼我动手。” 可萧懿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她拼了命的挣扎:“阿稷,你逃吧,你逃好不好……” 离得那么近,她知道殷稷一定听见了,可对方却头都没回,就那么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远。 那瘦削的影子逐渐和梦境里的孩童重合,萧懿在这一刻终于想起来了,爱吃糖的不是宋汉文;功课好的不是宋汉文;怕她担心受了伤不喊疼的,也不是宋汉文。 那都是殷稷,都是她那个小小的,只有十岁的阿稷。 她对宋汉文好,只是把他当成了阿稷的替代品而已,可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真正该爱的人是谁呢? “阿稷!”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可惜仍旧没能换来殷稷的回首,她彻底崩溃,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让她的孩子至死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娘对不起你……” 这句迟来的道歉远远飘向伤痕累累的人,可他仍旧没有回头,他只是在靖安侯面前停下脚步,慢慢举起了刀:“再来。” 第489章 送我回去吧 谢蕴陡然坐了起来,心跳又乱又快。 秀秀没想到她会醒得如此突然,愣了一下才开口:“姑姑,你怎么了?” 谢蕴也不知道,只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丢了。 她捂住心口,迟迟回不过神来,她本来只是如同前面几次一样,陷进了梦境中沼泽一样的深渊里,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窒息中清醒或者死去,可一阵心悸却突如其来。 那么痛苦,那么惊惧,仿佛人间最可怖之事即将发生。 她心跳如擂鼓。 可惜这样孱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激烈的情绪,她很快又软倒下去,秀秀连忙接住她:“姑姑,小心。” 谢蕴却顾不得自己,她颤巍巍抓住了秀秀的手:“皇上呢?他回来……” 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咽了下去,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颠簸,这不是乾元宫。 “我们这是在哪?要去哪里?殷稷呢?” 说不出缘由的恐慌席卷全身,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也在这一刻变得混沌,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了思考,只是本能地伸手去摸索,试图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找到第三个人。 秀秀怕她受伤,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姑姑别慌,我们只是出宫治病,那个神医来了,我们现在就是去找她,皇上还没忙完,忙完就会追上来的。” 殷稷会追上来吗? 谢蕴慌乱的心稍微安宁了一些,理智也跟着回笼,可思绪一旦清晰,这样再明显不过的谎话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拆穿,她现在这幅样子,殷稷怎么可能会让她出宫就医? “秀秀……”她一点点抓紧了小丫头的手,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殷稷怎么了?” 秀秀心口一颤,咬了咬牙才开口:“皇上好好的,没事啊。” 可是那短暂的沉默还是让谢蕴察觉到了不祥,她紧紧的抓住了秀秀的手。 “秀秀,殷稷到底怎么了?” 秀秀死死咬住嘴唇,在谢蕴一遍遍的追问里,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她不知道殷稷怎么了,她不知道皇宫现在是什么情形,她唯一知道的是,情形很不好,但凡有一点法子,皇帝都不会选择让谢蕴出宫的。 这场内乱,他们要输了,而皇帝…… 她死死咬着嘴唇,将几乎要溢出来的啜泣咽了下去,不可以让姑姑知道这个消息。 “姑姑你别多想,”她狠狠掐住了手心,借着痛楚逼着自己冷静,她将十几年来积攒的力气都用在了克制自己上,她从未想过这种时候,她还能笑出来,甚至连语调都是欢快的,“京北营都来了,皇上能出什么事儿啊?咱们真的就是出宫治病,姑姑,你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她轻轻晃了下谢蕴的手,盼着她能被这样拙劣的谎言欺骗,盼着她能什么都别问。 可谢蕴从不是那样蠢笨的人,她已然没了力气,却仍旧抓紧了秀秀的胳膊,声音如同寒风里飘荡的雪花,不留神就会消失,可秀秀还是听清楚了,她说,你在骗我。 秀秀再没能说出话来,她不知道这个已经被拆穿的谎言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跟在谢蕴身边那么多年,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她清楚地知道谢蕴有多在乎那个被留在宫里的人,她看他如珠如宝,不舍得别人损伤分毫。 可现在那个人留在宫里等死,谢蕴却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日后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大周,那时候谢蕴要如何面对? “姑姑……” 她颤声开口,可理智却在做最后的阻挠,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连谢蕴都逃不掉了。 究竟是活命重要,还是随心重要,她到底该怎么办…… “姑姑多虑了,”薛京的声音忽然自车门处传来,打断了秀秀痛苦的挣扎,随着话音落下,他推开车门钻了进来,“宫里现在还很混乱,需要清理血迹和尸体,倒不如宫外清净,所以我们才会护送姑姑出宫,马车走得不快,您放心,您的身体承受得住。” 他开口,语气平稳,姿态坦然,充满了让人信任的味道。 谢蕴沉默下去,仿佛被说服了。 薛京敛下心里所有的悲恸和愤怒,不敢在这种时候露出丝毫异样,他安抚地捏了捏秀秀的手,无声地告诉她,撑住,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他们得了皇帝的托付,就必须要完成。 秀秀读懂了他没出口的话,仰头将要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姑姑,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茶?” “好。” 谢蕴轻轻应了一声,薛京见她已经被稳住了,起身就要退出去。 “薛京,人什么时候,会忘了换衣服呢?” 谢蕴毫无预兆地开口,薛京刚要站起来的身影顿时僵住,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出宫太过匆忙,他没来得及换衣裳,只是路上随手捡了件斗篷裹在了身上,却没想到被谢蕴嗅到血腥味。 他张了张嘴,很想再转圜几句,谢蕴却已经做出了结论:“我们是逃出宫的,乾元宫没守住,对吗?” 两人都没能说出话来,气氛沉默得可怕,谢蕴慢慢颤抖起来,她极力想要维持冷静,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最后连嗓音都在打颤,“那……殷稷呢?他在哪里?” 秀秀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极其压抑地哭了出来。 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谢蕴已经什么都不用再问了。 她心里一片空白,恍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屏风倒下时她在人群里看见那个少年。 殷稷…… “送我回去吧。” 第490章 带他出来 秀秀骤然从悲痛里回过神来,她带着满脸泪水摇头:“不行,姑姑,不能回去,先皇留了遗诏,说皇上是矫诏登基,京北营倒戈了,现在宫里全都是敌人,真的不能回去。” 谢蕴指尖紧紧蜷缩了起来,矫诏…… 原来靖安侯的底牌是这个……当真是狠毒,这是断绝了殷稷所有的生路,没有哪个藩镇会发兵襄助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 他们翻不了盘了。 秀秀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安慰般抓住了她的手:“姑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您就随皇上的意,走吧。” “不走,我……” “这由不得您了,皇上命我们送您去千门关,”薛京低声打断了谢蕴的话,他已然规划好了路线,“我们一路求医问药,很快就会到地方的,听说谢家二老也都在,到时候你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团圆…… 可有个人不是被留在宫里了吗?这如何能算是团圆? 谢蕴躬下身体,艰难忍受心口那彻骨的痛楚,她还有家人可以团圆,可殷稷呢? 他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七年前她已然丢下他一次,七年后如何能再来一次? 她想把他带出来。 “我得回去……” “姑姑!”薛京低喝一声,“请您体谅一下皇上的心情,别再胡闹了,您回去有什么用?” “齐王府……有密道……” 颤颤巍巍的六个字,听得薛京瞳孔骤然一缩,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什么?您说什么?” 谢蕴靠在秀秀怀里喘息,当初她为齐王所害,为了报仇,她假意答应了婚事,随后为了得到齐王的信任更是没少出谋划策,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发现齐王搜敛的钱财很多都不翼而飞了,而皇帝的私库却在逐渐丰盈。 那时候她就有了猜测,齐王可能一直在为先皇的私库敛财。 先皇好色,又穷奢极欲,数次南巡几乎将国库花费一空,朝臣忍无可忍,在谢家带领下数次劝谏,这才逼得先皇不得不收敛,可心里大约早就种下了对谢家不满的种子。 齐王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开始投其所好,以诸般手段搜刮民脂民膏,世人都以为,先皇看重齐王是血脉相连,亲情使然,却不知道那只是利益勾连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那种银子都见不得光,必然会有一条隐蔽的路用来输送。 所以这齐王府大概是有密道的。 “我回去……不是要送死,”谢蕴终于攒够力气开口,“走密道去乾元宫……我们还有机会……带他出来……” 薛京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如果齐王府真的有密道,他们的确还有机会,还有希望。 “去齐王府,掉头去齐王府!” 他开口大喊,因为激动,声音几乎变了调。 马匹被猛地勒停,剧烈的晃动让谢蕴猛地朝地面栽了下去,秀秀连忙抱紧她,做了她身下的肉垫子:“姑姑,你没事吧?” 谢蕴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智:“无,无妨……” 薛京对方才的举动十分懊恼:“对不住姑姑,我太失态了。” 谢蕴靠在秀秀肩头,几乎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只轻轻晃了下头算是回答。 赶车的暗吏得了教训,再不敢放肆,稳稳地赶着马车,如今朝中虽然是四大世家当道,可人尽皆知殷稷极其厌恶齐王,所以这座原本属于他的府邸自然没有人敢修缮,这么多年过去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连门口的石狮子都被什么东西砸去了半边身体。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薛京将谢蕴抱了下去,她如今这副样子靠自己是根本走不了路的。 “劳累你了……” 薛京连忙摇头:“姑姑别这么说,在宫里这些年,姑姑没少照料我,我却没能回报一二,如今都是我该做的。” 谢蕴便没再言语,秀秀努力撑着伞,替谢蕴遮挡迎面扑来的风雪,暗吏小心翼翼的将封条揭了,等众人进了门,他又仔细的将封条贴了回去,随即将马车赶到了隐蔽角落,免得他们的行踪被人发现。 事关殷稷性命,众人不敢耽误,一路闷着头按照谢蕴的指示往齐王的书房去,当初抄家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搜刮一空,此时剩下的只有破损的家具。 秀秀抓着袖子擦了擦椅子,让薛京将谢蕴放了下来。 “我只记得,有人将很多箱子抬进来……再没有抬出去,密道应,应该是在这里……” 但她并没有被齐王信任到那个地步,连这种私密都可以告诉,所以机关的具体入口只能由清明司的人去找。 暗吏们掀开地毯,趴在地上一寸寸敲击地面,也有人沿着墙面不停摸索敲打,一丝边角都不肯放过,秀秀不放心谢蕴,怕走动的暗吏会碰到她,一直守在她身边。 “你,你也去吧……”谢蕴哑声道,“多一个人,就能多快一分……” 秀秀看了一眼周遭,见暗吏们都还算谨慎,并没有忘了谢蕴如今的身体多么孱弱,这才松了口气,抬脚找了个没有人靠近的边角去搜寻。 许是因为心急如焚的缘故,找了并没有多久,可一群人额头却都急出了冷汗,秀秀抓着袖子正要擦一些额头,一方帕子就被递了过来,她抬头一看,是薛京。 她接过了帕子,却没有说话,薛京也没有多言,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说话上。 外头天色越发明亮,寒冬腊月本就该是昼短夜长的,可现在天光却几乎要将整个大周都照亮了,细碎的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来,看得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动作快一些!” 薛京忍不住低声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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