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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说你不适合。” 谢济抿了口茶,“她并非不辨是非之人,或许些许作为当不得光明正大四个字,可必定合她心中道义,祁兄你明知她性子如此,却仍旧诸多顾虑,这般下去,即便你们有机会走到一起,也迟早会反目。” 祁砚垂下眼睛,看不出来对这番话信或不信,可谢济毕竟与他同窗多年,对他的心思还是知晓几分的:“你是否觉得,入了你祁家门,谢家事于她而言便无关紧要?” 祁砚这才抬头:“我并无此意,我知道谢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同……” “寻常女子?” 谢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眼底露出叹息来,“寻常女子又何辜,要你这般瞧不起?” 祁砚一时无言,他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句称赞,怎么也能说错。 “祁兄,阿蕴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放手吧。” 祁砚被这句话彻底刺痛:“她想要什么?名分我给得了,宠爱也给得了……” “她要的是谢家东山再起,是一展抱负不负所学,是站于人前享尽尊荣,”谢济淡声打断了祁砚的猜测,“不是你想给的那些。” 祁砚怔住,回神后却意外地不觉得惊讶,他口口声声说谢蕴与旁人不一样,可心里终究还是将她归在了后宅。 只是他终究有些不甘心:“可今日这幅情形,不过偶然,你们当初选皇上……” “你如何知道是偶然?” 谢济声音一低,他没再说下去,只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祁砚,直看得他后背发凉。 “你,你的意思是……” 祁砚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惊得他不自觉站起,连连后退。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这样的棋太凶太险了,谢家怎么敢? 中间但凡一处出了岔子,那就是万劫不复,然而现在又的确是世家皆灭,唯谢家尚在,且挟救驾之恩屹立于千门关之外,旁人轻动不得,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巧了。 “从头到尾,都是设计……” 祁砚颤声开口,眼底满是惊惧,连谢济那张平和的脸此时看来都带了几分晦涩不明。 “兄长,你又在胡说什么?” 门外谢蕴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书房内逐渐凝滞的气氛。 谢济抬手开了门,谢蕴就站在门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色衬得她十分柔和,可祁砚看着,却怎么都没办法生出以往的渴望来。 “兄长与大人说笑呢,请大人莫要当真。” 她微微颔首,祁砚侧开头,没有与她对视,却还是冷静了下来。 “谢侯说的这些,不论真伪,本官都会查个清楚。” “本侯说什么了?” 谢济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祁砚没有与他多言,抬脚匆匆走了出去。 谢蕴摇了摇头:“兄长,莽撞了。” “机会送上门来,莽撞些也无妨。”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一声,想要保住谢家,保住谢家的尊荣和富贵,他们必须得未雨绸缪,纵然千门关是个不错的地方,可长居戍边,迟早会成为下一个靖安侯,他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最后还是要回到朝堂中去。 可若是回去,少不得会走世家的老路,他们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对手。 制衡之道,既是帝王之术,也是朝臣生存之则,祁砚如今执清流党牛耳,又身居高位,是与谢家为敌的最好人选,如此一来,也能制约清流党,免得他们权势过大,生出第二次世家之乱来。 “天色不早了,兄长去准备吧,我去请皇上。” 谢济答应一声,抬脚就要走,到了路口却又回过头来,目光忧虑地看着她。 谢蕴轻笑一声:“兄长放心,谢家女,永远是谢家女。” 谢济眼底都是怜惜:“这么大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这些年辛苦你了。” 谢蕴摇摇头,她不能只看自己付出了多少,她也得看看自己得到了什么,谢家当年全力护持过她,给过她过自在日子的机会,只是被人破坏了,既然先皇和殷时都看不得她做个寻常女子,那她也只能反击。 于是在谢家四面受敌之际,她与父母兄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抄家也好,流放也好,都只是为了让世人看见谢家的确已败,如此才能隐在幕后,静待时机。 只是他们以为会很久,兴许十年,二十年,甚至到下一任皇帝。 可殷稷比他们以为的要果敢优秀得多,登基三年便掌握了足以和世家抗衡的资本,所以在意识到殷稷当真要下手的时候,她才会写下那封信,将谢家的所有孤注一掷地压了上去。 事到如今,总算如众人所愿,只是这个局,她永远都不会告诉殷稷,除了祁砚,也永远不会再有旁人知道。 她轻吐一口气,抬脚去寻殷稷,蔡添喜靠在熏笼上睡着了,床榻上却并不见殷稷的影子,她心里一咯噔,该不会…… 第712章 回家要吃面 她慌忙转身往外头去,下一瞬就撞进了男人怀里。 殷稷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过来:“这么着急是要去找我吗?一个时辰不见,就想我了?” 谢蕴仰头看着他,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殷稷有些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下颚:“莫非一觉睡醒,朕又英俊了些?” 谢蕴扯了下嘴角,又将头埋进他胸膛里,用力抱紧了他的腰。 “怎么了?” 殷稷顺了顺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关切,谢蕴在他心口蹭了蹭:“就是想你了。” 殷稷眼神柔软下来,低头来亲她的额头,蔡添喜被说话声吵醒,睁开眼睛看过来,一见这幅情形就忙不迭闭上了眼睛,却不留神撞了下熏笼,发出了一阵短促又刺耳的摩擦声。 殷稷被吸引了注意力,侧头看了过去。 蔡添喜讪讪一笑:“老奴不是故意的。” 这一路越往北走越冷,晚上即便是在营帐里他都冷得睡不安稳,这冷不丁有了熏笼,他便被热气熏得睡意上头,刚才被说话声惊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哪料到是坏了旁人的好事。 他忙不迭爬起来:“老奴去准备热水。” 他灰溜溜走了,谢蕴看了眼天色:“接风宴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殷稷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才应了一声,拉着她往前面去了,到地方的时候谢家父子正在外头说话,嘀嘀咕咕地十分热闹,连两人走近了都没发现,还在自顾自说话:“……毕竟今非昔比,不得不谨慎。” 谢蕴问了一声好,父子两人这才闭了嘴,抬眼看过来,见殷稷也在,连忙见礼。 “一家人不必多礼。” 谢父连道不敢:“礼不可废,皇上请,屋舍简陋,委屈皇上了。” 这话没什么错处,只是带着几分疏离,并没有殷稷想要的亲近,他心下叹了口气,倒是也能理解,谢家当初毕竟是在皇权里栽过的,即便他从进门起就对谢家处处包容,也没办法消除这份戒心,他们总不能再拿全族人的前程性命来赌。 可即便明白,多少也还是有些失望。 罢了,日子还长着,慢慢来吧。 他拉着谢蕴要进门,谢蕴却没动:“我与兄长说几句话。” 等殷稷和谢父进了门,她才看向谢济:“你以往见他也不是这副样子,今日怎么格外地疏离些?” 谢济揉揉脑袋:“别说了,先前将皇上自己丢在路口的事,父亲好生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失礼,要我谨记身份,不可再犯。” 谢蕴心下一叹,其实昨日见到父亲时,她便能看出来父亲在刻意维持和殷稷的距离,他尊重儿女的意愿,不会强行干涉她的婚事,可心里对皇权到底还是十分忌惮的。 “君臣太过亲密的确不是好事,父亲应当是对的,日后我也要谨慎一些。” 谢济思虑片刻还是开了口,谢蕴无言以对,这自然说不上错,只是她原本想着能多几个人一起疼惜殷稷的,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也好。” 她没再多言,抬脚进了门,却意外地听见了说笑声,她本以为是那翁婿两人聊得投机,消了隔阂,可没想到进门却瞧见了祁砚。 比起殷稷,当初的祁砚在谢家家学可谓是出尽风头,谢父惜才,没少将人唤来家中用饭,他们二人能聊的东西自然比殷稷要多得多。 眼下殷稷便坐在一旁看着,在两人共忆往昔时,一个字都插不进去。 谢蕴莫名的有些心疼,连忙开口:“原来还有客,祁大人有礼了。” 祁砚抬眼看过来,神情很是复杂,落在谢济身上时,便多了几分警惕,可他也清楚,即便当初谢家真的有心利用救驾之功重回朝堂,他也没有证据,当着皇帝和谢父的面说出来,也只是打草惊蛇。 何况谢父对他的确有恩,他不好当众给恩师难堪,所以思索片刻,他还是压下了诸般异样。 “谢姑娘,谢侯……恩师留了我用饭,皇上也应了,今日便叨扰了。” 谢蕴抬脚朝殷稷走过去:“欢迎之至。” 她抬手揉了揉殷稷的肩膀,低声和他说话:“我让厨房备了你喜欢的菜。” 殷稷仰头看过来,小声嘀咕:“我什么都能吃,好养活得很。” 谢蕴笑了笑,殷稷在饭菜上的确不挑剔,这些年又颇有厌食的迹象,便对饭菜越发不上心,可即便如此,谢蕴也还是在他不甚明显的偏好里发现了端倪。 “我让人备了灌藕和蜜姜豉。” 殷稷眉梢一动,嘴角翘了起来,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谢夫人看了眼下人,见下人点头,便起身问了一句: “菜色已经齐全,皇上,可能开宴?” 殷稷连忙颔首:“有劳夫人。” 随着声音落下,各色菜品陆续端了上来,谢蕴搭了把手,将两道菜放到了殷稷手边,可下一瞬就被挪开了,谢蕴一愣,一回头却是谢母。 “母亲?” 她有些意外,这是做什么? 谢母将她拉着在椅子上坐下,自食盒里端出两碗面来:“出门饺子回家面,该吃的还是要吃,母亲特意为你下的厨。” 最后一句话说得整间膳厅瞬间一静,正在和祁砚说话的谢父没了言语,正打算让人将肘子放在唐停眼前的谢济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父子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谢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端了碗面放在了殷稷面前。 她周全得很,不止为谢蕴做了,也为殷稷做了。 眼看着殷稷无知无觉地拿起筷子,谢济浑身一个激灵:“且慢,皇上,臣许久没吃过面了,这碗赏赐给臣可好?” 殷稷动作一顿,还不等说什么,谢母先教训了一句:“胡说什么?想吃母亲再为你做,哪有在皇上面前讨要的道理?你怎么学的礼仪规矩?” 谢济被骂了一顿,无力反驳,只能求助地看向谢父,可谢父一见他挨了骂哪里还敢开口,他不得不将目光看向了谢蕴,却见对方也拿起了筷子,他这才想起来,谢蕴没有随他们去滇南,还不知道自家母亲的手艺有多么难以下咽。 在他懊悔不迭的时候,殷稷已经将面夹进了嘴里。 他死死盯着殷稷的嘴,见他嚼了两下就顿住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皇帝该不会以为谢家是故意的吧? “皇上,您还好吗?” 他颤巍巍开口,话音一落,殷稷就抬眼看了过来。 第713章 同病相怜 “夫人的手艺真不错。” 殷稷淡淡开口,听得谢济一滞,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他茫然地看向谢父,谢父茫然地看向殷稷碗里那口咬了一半,明晃晃露着白心的面条,也陷入了巨大的困惑里,皇上这味觉是不是…… “比娇娇做得好多了。” 殷稷又补了一句,说完低头又吃了一口。 谢母一无所觉,被夸得满脸含笑:“皇上喜欢就好,娇娇的厨艺是我一手教的,想来是多年不做有些生疏了,日后定然能做得如我一般好。” 她说着看向那碗快被殷稷吃完的面条,很是热情:“皇上可要再来一碗?” 这句话将谢家父子走丢的魂给喊了回来,谢父一把握住了殷稷的手,没再让他吃下去,他算是看出来了,皇帝不是味觉出了问题,这是被苛待了啊,谢蕴那手艺他虽然没尝过,可想也知道一定深得她娘真传,皇帝这么久该不会一直吃的是她的手艺吧? 可怜见的,这是怎么闹的,皇帝竟然做到了这份上…… 他紧紧抓着殷稷的手,满脸的怜惜,因着这份同病相怜,他那戒备硬生生散了:“皇上这些日子,真是不容易啊。” 殷稷被强行拿走了筷子,有些茫然,可面对未来岳父这忽然的亲近他也顾不上计较,思索片刻后觉得他说的不容易大约是指力排众议,定下伐蛮之事,忙不迭开口:“有娇娇助我,并没有太多波折。” 娇娇助你? 谢父没想到他这种时候还为谢蕴开脱,他自己的女儿他能不知道? 旁的事情上她的确有那个本事,可这庖厨一事,跟下毒有什么两样? 他越发同情:“真是委屈你了。” 殷稷一头雾水,总觉得他和谢父好像说的不是一件事,他又不敢问,唯恐被这位先皇时期的重臣兼大儒嫌弃蠢笨,只能扭头看向谢蕴,却见她正在和谢济说话,不多时兄妹两人就一前一后出去了。 他只得收回目光,全然不知道谢蕴在外头挨了一顿训。 “你整日给皇上吃什么?好歹也是个人,你不能这么对他啊。” 谢蕴:“……” 她干什么了? “兄长你在说什么?我能给皇上吃什么?” 谢济想着那碗被殷稷面不改色吃下去的面,一脸的不忍直视:“连母亲做的面皇上都能吃下去,我简直不敢想他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谢蕴抓住了话头:“我听出来了,兄长你这是嫌母亲做得面不好吃呢,我这就去告诉母亲。” 谢济回神,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好妹妹,我错了,你莫说。” 谢蕴仰着头受了他的道歉,又好奇起来:“你怎么尝到母亲手艺了?父亲不是素来不许咱们碰吗?” “不是流放了吗?”谢济抹了把脸,满脸的不堪回首,“虽然平宁平安都跟着,可总有人手不足的时候,母亲便下了几次厨。” 开始的时候他还抱着天真的幻想,以为那次只是失常了,但后来的几次,一次比一次难吃,生生逼得他自己学会了做饭。 “我的手艺都比母亲的好。” 他满心屈辱道,谢蕴咳了一声,虽然说的是母亲,但她也有种被波及到的错觉,连忙转移了话题:“皇上就是给母亲面子,你别多想,我没有苛待他。” “当真?” 他狐疑地看过来,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家妹妹这么不可信。 谢蕴想起自己那齁咸齁咸的圆子,多少都有些心虚,敷衍地应了一句就进去了。 里头翁婿二人正说得热闹,已然从一碗面聊到了各地的风俗人情,谢蕴十分乖巧地坐了回去,看着面前那碗面有些拿不动筷子,谢母刚才得了殷稷的称赞,信心大涨,见她拿着筷子不动便催促了一句:“快吃啊,都要坨了。” 谢蕴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一抬眼瞧见谢济跟了进来,当即站了起来,将面端到了谢济面前:“兄长方才不是说想吃面吗?刚好我不饿,这碗面就送于兄长吧。” 谢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谢蕴!” “女儿真是越发懂事了,都知道谦让兄长了,”谢父百忙之中还听见了兄妹的说话声,闻言瞪了一眼还试图挣扎的谢济,“你妹妹都给你了,你还不吃?” 谢济:“……” 儿子的命不是命了是吧? 他磨了磨牙,眼珠子一转,看向祁砚:“祁兄,你也远道而来,这面让与你吃吧。” 祁砚犹豫片刻才接过来,打从当年吃过谢蕴那碗圆子后,他便再没有机会尝谢蕴的手艺,方才皇帝却说这面比谢蕴做得好,那他也算是能弥补遗憾了,毕竟他和谢蕴日后绝无可能了。 他满怀期待地低头尝了一口,随即表情僵住。 “咽下去。” 耳边传来谢济的话,他方才送了面过来,竟然一直没走,此时见他要吐才开口阻止,祁砚不知道他是何意,可吐出来的确很失礼,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咽了进去,随即看向谢济,满脸都写着询问。 谢济歉疚一笑:“我娘的手艺就是这样,祁兄见谅。” 祁砚有些不可思议:“那谢姑娘的手艺……”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别的倒是能指望她,可这厨艺还是罢了。” 祁砚像是被打破了什么信念,整个人都懵住了。 谢济也没多想,只当他娘的手艺又登峰造极了,不由生出一股劫后余生来,还好吃面的人不是自己 可是…… 他看了眼神色如常,甚至是始终都没露出半分嫌弃的殷稷,心里莫名地想叹气,犹豫片刻换了筷子给殷稷夹了筷子菜。 殷稷抬眼看过来,他凝滞片刻,抬手举起了酒杯。 两人隔空对饮一杯,正要再添酒,外头就响起了马蹄声,有门房在外头高声呼喊:“大姑娘回来了!” 第714章 谢英 谢蕴面露惊喜:“大姐姐回来了。” 她起身要去迎接,殷稷跟着动弹了一下,又被她摁了回去:“乖乖等着。” 殷稷无奈一笑,只能仍旧坐在原地,谢父谢母陪着他说话,谢济则带着外甥关槐也出去迎接。 唐停顺势告辞,其实这种场合她就不该来,就是刚才没管住馋虫。 谢父谢母知道她就是来吃顿饭,眼下既然用完了强留也没意思,只让下人送了些蜜饯点心过去。 门口兄妹二人并肩而立,大街上关培正牵着一辆马车越走越近,临到府门前马车才停下,谢蕴连忙上前见礼:“姐夫。” 关培回了一礼,声如闷雷:“姨妹,许久不见了啊。” 谢蕴被他这嗓门震得耳朵轰隆隆地响,先前只觉得钟白声音够大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 她笑得有些勉强,却没有失态,因为这应该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年初的时候她虽然来过这里,与这位姐夫打过照面,但那时候她身体孱弱,急需休养,故而也只是远远见了一次便罢。 “我为你备了见面礼,是你大姐姐亲自选的。” 谢蕴低声道谢,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不多时车门被打开,一只纤纤素手探了出来,关培连忙折返回去扶住了那只手,刚才闷雷似的声音突兀地低了下去,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慢一些,衣裳披好了吗?今天起风了。” “夫君安心,这般气候早已习惯。” 笑吟吟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来,不多时一道人影便扶着关培下了车,她一身大红的宫装,头颅微扬,满脸笑意,瞧着很是温润柔软,任谁初次瞧见她,都会觉得这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这也正是谢蕴熟悉的长姐谢英。 她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与她见礼,关培却先哎呀了一声:“让你多穿衣服呢,怎么这么单薄?” 他硕大的块头钻进马车里翻找东西,不多时便取了斗篷来给谢英披上,在她头上带了抹额,又在怀里塞了汤婆子,眼看着又要给她戴上兜帽,谢英笑吟吟开了口:“夫君,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莫要如此。” “这有什么?你素来体弱,小舅子和姨妹肯定知道,可千万不能着了凉……” 他将兜帽给谢英戴上,却犹嫌不够,又翻出条围脖来将她整张脸都糊住了,甚至连眼睛都给挡了起来,他打量着仍旧觉得少了什么,正要将自己的外袍也给她裹上,腰间却忽然一阵剧痛,疼得他顿时一个激灵。 谢英磨牙的声音自一层一层的布料里透出来:“夫君,妾身说了,不需要穿这么多。” 关培威武雄壮的脸上露出委屈来,可怜巴巴地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外袍收起来,又摘了她脸上的围脖和兜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的脸露了出来。 “乖。” 谢英赞了一句,垂眼看向谢蕴,刚才凌厉凶悍的眼神陡然柔软下来:“二妹妹,你可算是好起来了。” “大姐姐。” 谢蕴这才得以上前与她见礼,姐妹二人双手交握,彼此细细打量着,谢英眼底都是怜惜,年初的时候这个妹妹路都走不稳呢,却坚持要回京,她这心一直提着,后来她思前想后不放心,便让关瑶也去了京城,权当是历练。 “你可在京中遇见了她?她可有给你们闯祸?” “不曾,瑶瑶很是乖巧。” “那便好,进去吧……想必皇上也到了。” 谢蕴应了一声:“正与父亲母亲在里头候着。” 姐妹二人连忙转身,却见谢济和关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出了一丈远,谢英含笑开口:“你们这是做什么?见我回来不欢迎?” 舅甥两人齐刷刷看了眼关培,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谢英眼睛一眯,谢蕴连忙抱住她的胳膊:“大姐姐,外头有些凉,咱们快进去吧。” 谢英再次笑开:“说的是,你这身子经不得风吹,险些把这茬给忘了,走吧。” 姐妹二人挽着手进了门,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长出一口气,落后一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进门的时候,众人已经互相见过,谢英素来擅长这般场合,几句话便将场面挑动得热闹起来,一改方才的僵硬,连殷稷都多说了几句话, 可这样的热闹却和祁砚无关,与其说是接风宴,这倒是更像谢家的家宴,在唐停离开后就更像,他身处其中很是格格不入,所以犹豫片刻他还是站了起来,却并未惊动旁人,只和发现了他动作的谢蕴点了点头,算作道别。 谢蕴如他所料的没有挽留,由着他从席上退了下去。 身后的喧闹声远远传过来,带着几分不真实,他转身看过去,在那一室灯火通明里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孤家寡人的错觉…… 但很快思绪就被胃疼拉了回来,他抬手捂住胃囊,苦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受了凉的缘故,还是谢夫人那碗面实在是凶险,他竟然又犯了胃疾。 他扶着灯台弯下腰,本想缓一缓的,却怎么都缓解不了,只觉那疼针扎似的,细细麻麻,越演越烈。 他不自觉想起井若云的热汤,若是她在的话,应当会…… 思绪忽地一顿,井若云不是就在这谢家吗? 他又看了眼正厅,谢家内眷都在这里,他这时候即便去后宅寻人也不会冲撞了谁,虽说仍旧有些失礼,但他还是抬脚往后头去了。 倒是十分好找,因为主子不在,大部分庭院都是黑漆漆的,偶尔亮着的几个他一个个寻过去便瞧见了井若云,她正和人说话,是下人来给她送了晚饭,她这样的身份是不大适合出席接风宴的,何况她还有伤。 祁砚隔着门远远看着,却有些开不了口,丫头退出来的时候冷不丁瞧见门边有道黑影,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井若云被吸引了注意力,抬眼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祁砚心下一喜:“阿云……” 井若云却猛地后退了一步,抬手就关上了门。 祁砚一愣,下意识想要追进去,耳边却响起一声轻咳:“祁大人,姑娘家的院子,你进去不合适吧?” 他侧头一看,就瞧见唐停正骑在墙头喝酒,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 “我……我只是想和阿云说几句话。” “那也得她愿意和你说啊。” 唐停自墙头跳下来,抬手将院门也关上了。 祁砚被关在外头,脸色隐约泛着苍白,井若云不愿意和他说话……倒也是应该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他想起母亲为难她时自己的视而不见,想起她熬夜等自己回去时他的冷眼以对,想起她万般抗拒北上时他的威逼利诱,也想起了遭遇追杀后他的刀锋相对…… 原来他竟然做了这么多不是东西的事。 井若云不想理他是应该的。 他又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失魂落魄地走了。 第715章 飞来横锅 井若云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等那脚步声远去的时候她才垂下眼睛,往嘴里扒了筷子饭,却有些尝不出味道来,眼见唐停一边喝酒一边看医书,抬手拿了个杯子:“能给我倒一杯吗?” 唐停看都没看她:“没成年喝什么酒?” 井若云被堵了回来也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她早就及笄了,再说就算没及笄,也是能喝酒的,大周没有这样的律法。 但她不敢和唐停犟嘴,只能继续味同嚼蜡地去用饭,但很快外头就传来了嘈杂声,她有些紧张,眼巴巴地看着门外,不多时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唐姑娘,你可睡了?能不能去给皇上看看?” 殷稷? 唐停一个激灵站起来,扔下酒壶就开门走了出去:“他怎么了?” “只是请个脉,父亲不放心。” 唐停有些莫名其妙,没事请什么脉? 可见他特意跑一趟,又不好不管,只能去拿了药箱,见谢济也没提灯,又打了个灯笼,却不想刚出门灯笼就被谢济吹灭了。 “你做什么?” “姑娘见谅,这件事还是不要太张扬得好。” 看个病,还得偷偷摸摸? 唐停很是摸不着头脑,但不提灯也不影响她走路,便也没计较这些,一路跟着谢济到了皇帝暂住的院子,谢父正站在门口,明明是自家的宅子,他却像是做贼一样,探着头四处打量,瞧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劳烦神医仔细给皇上看看。” 他一个长辈,唐停也不好多嘴问什么,只能抬脚进了屋子,殷稷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她抬手搭了下脉,并没有什么问题。 “皇上好好的,你们在担心什么?” 谢蕴神情复杂:“方才祁大人离开的时候看着不大对,下人报上来便把父亲吓到了。” 毕竟那面只有殷稷和祁砚吃过,他很难不多想。 此时听见唐停的笃定回答,谢父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随即神情郑重起来:“皇上放心,日后绝对不让你岳母再为你下厨,伐蛮在即,竟然遭了这么大的罪,好在祖宗保佑没出事。” 殷稷:“……岳父,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不行,瞧瞧阿蕴都把您养成什么样了,这皮包骨头的样子,要是再加上夫人荼毒……” 他扭开头,满脸的不敢想象。 谢蕴忍不住咬牙:“父亲,他瘦是他自己这些年没安生用饭,和我没关系。” 谢父慈和的笑起来:“是是是,我家阿蕴怎么会是故意的呢?实在是手艺有限,也是无可奈何。” 谢蕴:“……” 她抬腿踢了踢殷稷,示意他赶紧给自己解释,她这回一趟家,还没等和父母亲近呢,先被扣了一个虐待夫婿的罪名,她这也太冤枉了。 “岳父,当真冤枉娇娇了,除了生辰年节,我是不让她下厨的。” 谢父神情挣扎起来,犹豫片刻才开口:“我说女儿啊,好歹都是大日子,要不放过皇上吧?” 谢蕴:“……” 她心力交瘁,无言以对,殷稷却先急了:“岳父,娇娇的手艺已经进步许多了,只要稍微仔细一些就好……” “草民懂,草民都懂。” 谢父朝他挤挤眼睛:“有些话不能明面上说,但实情如何草民都知道,您放心,往后绝不让您受这种罪。” 殷稷急得站了起来,正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这么热闹?”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谢母竟然来了。 谢父吞了下口水,宦海沉浮几十年,可面对背后说闲话被抓包这种事,他仍旧不可控制地露出了心虚,好在谢夫人似乎并没有听见,看过来的目光带着简单的困惑:“老爷怎么也在?” “这……这这这……” 虽然对方一无所觉,他却仍旧心虚得说不出话来,正抓耳挠腮地想说辞,殷稷就为他解了围:“今日宴上相谈甚欢,就请了岳父来继续。”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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