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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大人不让我和钟大哥亲近,是怕我耽误他的正事?” 祁砚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是这个原因吗? 他扪心自问,可一时之间竟得不出答案,可随即就强行将这份犹豫压了下去。 大局为重,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然呢?”他沉声开口,“伐蛮不是小事,我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可你不该占用旁人的时间,更不该拿别人来做幌子,我不是已经许诺你回去后会和你完婚吗?为什么还要耍这种把戏?” 把戏…… 井若云心口凉得发疼,她没有解释这法子是谢蕴出的,也没有解释在和钟青的相处上,她从来没有主动过,只是抬眼看着祁砚,哑声问他:“所以大人看见我和钟大哥亲近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是吗?” 祁砚想着当时心里的憋闷,似乎也不是没有感觉。 可他不能承认,若是让井若云知道这法子有用,日后再这么折腾,他哪有心思理会?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注意到你们。” 他沉声开口,头却扭开了,只是黑夜中井若云并没注意,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隔了很久才呢喃似的低语了一声:“连看都懒得看么……” 祁砚心里莫名的烦躁和憋闷,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就是不舒服。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转身要走,速度却很慢,以他对井若云的了解,她应该是要喊住他再问些什么的,可这次直到走出去很远,身后都没有声音响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井若云还站在原地。 夜风越发凛冽,祁砚攥了下发凉的手指,想起来井若云的风寒还没好,张了张嘴想让她回马车里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那么大一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却不知道井若云的目光再次看了过来,一直看着他和黑夜融为一体才收回去,慢慢靠着马车蹲了下去。 “自作多情了……” 她抱住胳膊蜷缩起身体,之前的高兴和期待这一刻都仿佛变成了笑话,她竟然还跑去找人家付姑娘给她挑胭脂……太丢人了。 她用力扯了下嘴角,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思绪逐渐空茫。 耳边却忽然响起脚步声,她没有理会,仍旧仰头看天,对方却很不识趣地弯腰挡住了她的视线,井若云的目光不得不聚焦,却在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瞳孔一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685章 她就是谢蕴 人走后,井若云彻底坐在了地上,靠着马车久久没有回神,只剩了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 肩上忽然一暖,有人给她披了件外袍。 “别坐在这里,容易着凉。” 谢蕴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井若云侧头看去,夜色遮掩下,她一双眼睛情绪十分复杂,可片刻后却毫不客气地一抬手,将半蹲在她身边的谢蕴狠狠推倒在了地上,腾地站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尖声吵嚷起来,周遭不管是将士还是朝臣家眷都被这声音惊动,连銮驾那边都有人下来查看情况,井若云却仿佛是气疯了一样,将身上的衣裳拽下来,狠狠扔在了谢蕴身上。 “你知道大人不吃这一套,所以故意怂恿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他更讨厌我,等我们闹翻了你就可以和大人在一起了是吧?!” 她越说越大声,仿佛要将满腔的委屈和愤恨都发泄出来。 谢蕴实在没想到井若云会忽然动手,态度还这般恶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摸着擦疼了的胳膊坐了起来,周遭陆续有人围了过来,一人快步走近将她扶了起来,语气焦急:“你没事吧?” 是祁砚。 谢蕴连忙侧开一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劳大人忧心,我没事。” 祁砚面露黯然,耳边却再次响起井若云尖锐的指责:“你还在装模作样,你明明就是假好心,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付粟粟,你就是个……” “住口!” 祁砚厉声呵斥着打断了她的话,斯文俊秀的脸上满是怒意:“井若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怎么会是那种人?” 井若云似是被这话伤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护着她是吗?你明明说了回去后要和我完婚,可你现在却护着她!” 祁砚脸色阴沉,井若云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她知不知道这件事一旦惊动皇帝,说不定是会出人命的。 “我让你住口听不懂吗?!回你的马车上去。” 井若云没动,祁砚气得一抖,上前就要将她撵回马车上,可唱喏声却在身后响起:“皇上到~~” 人群连忙让开了一条路,殷稷大步走了进来,祁砚脸色一变,连忙俯身见礼。 殷稷却是谁都不管,见谢蕴也掺和其中,二话不说就将人圈进了怀里:“谁欺负你了?” 谢蕴看了井若云两眼才摇了摇头:“一点误会,皇上让人散了吧。”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井若云不像是会因为目的没达成就迁怒甚至怨恨旁人的人,可这次出征以来她对自己的态度都不好,甚至几次都是在有意找茬,这实在是不像她的性格。 莫非是,不想被人错认,成为替罪羊? 倒也说得通,但不管是不是,这种小矛盾都不至于闹腾起来,没得给人看笑话。 “你还装!”井若云却仿佛再次被激怒了,竟然完全不顾及那么多人在场,怒气冲冲道,“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给我等着。” 祁砚的脸色彻底变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就走:“我让你闭嘴,滚回马车上去反省!” 他试图将人送回马车上去,前路却被蔡添喜挡住,一向和蔼慈善的老人家此时面色发冷:“祁大人,皇上在这里呢,请您留步。” 祁砚一僵,连忙扭头朝殷稷看了过去,就见那人脸色虽然平淡,一双眼睛却饱含戾气,仿佛下一瞬就会下令将井若云剥皮拆骨。 他后心发凉,下意识将人挡在了身后:“皇上息怒,她无心……” “祁卿,”殷稷淡淡开口,手轻轻抓着谢蕴受了伤的那只胳膊,免得被旁人磕碰到,动作那么温柔,语气却仿佛来自九幽般森冷,“朕的宝贝被人这般威胁,朕怎么可能放过她?” 祁砚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蔡添喜却打断了他:“祁大人,受伤的可是付姑娘啊,你确定要包庇这个行凶的人吗?” 祁砚一僵,因为急切而混乱的思绪陡然清醒过来,是啊,井若云弄伤的可是谢蕴,他刚才在想什么?竟然想要包庇她? 他回头看了井若云一眼,对方正垂着眼睛,看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神情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闪开。” 殷稷再次开口,祁砚看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迟迟没能做出决定。 井若云还是看着他,却没了方才的歇斯底里,安静得像是每次深夜他回家时,那个乖乖等在桌旁的影子。 那只手怎么都松不开了,脑海却陡然清明起来,他想起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连忙开口:“皇上,臣并非有意包庇,而是她此行还有旁的用处,还请您三思。” 这句话暗示意味太过明显,旁人听不懂,殷稷却听明白了,他眼底神情变幻一瞬,到底是谢蕴的安危更重要一些。 “锁起来,别再让朕看见她。” 祁砚松了口气,连忙将人拽上马车,这会儿井若云却安静了,顺从地进了车厢,直到车门被上锁,她都没再说一个字。 祁砚站在车外,轻轻松了口气,没发展到出人命的地步就好,关几天就关几天吧。 他看了眼车厢,犹豫很久还是没有理会,这次井若云的确太胡闹了,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吧。 脚步声很快走远,井若云缩在车脚,抖着肩膀捂住了脸颊。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熟悉的声音自车门外传进来,井若云浑身一颤,脸色瞬间苍白,苏青桃,刚才见完她之后,对方竟然没走。 “不用这么惊讶,”苏青桃笑了一声,“都知道你得罪了皇帝,没有人愿意给你赶车,所以我一说你的车夫就把差事给我了。” 井若云指尖冰凉,紧紧抠住了车厢:“你现在找我也没用,我都被关起来了,什么都做不了。” “你会有机会的。” 苏青桃还是笑,却笑得井若云毛骨悚然:“你什么意思?” “姐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愿意动她,”苏青桃却避而不谈,说起了旁地,“你不会忘了吧,你看上的那个男人,一直拿你当她的替身,还送你进宫替她挡灾,刚才若是你没有这点用处,怕是那个祁大人会亲自动手砍了你,你都不恨她吗?” 井若云心口生疼,却还是摇了摇头:“……亏欠我的是大人,他说了以后会弥补我,和付姑娘无关,她和我们一样,也是可怜人……” “一样?” 苏青桃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起来,笑得车厢都在抖,“我的傻姐姐呀,祁砚不说你就真的没感觉到吗?她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她就是这些男人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啊。” 井若云愣住,片刻后瞳孔骤然一缩:“你是说,她就是谢蕴?” 她就是祁砚画里的那个人? 第686章 没把你当人看 谢蕴眼皮子突突直跳,殷稷给她处理完胳膊上的伤,一抬眼就瞧见她正摁着眼皮。 “怎么了?” 谢蕴蹙了下眉头:“心里有点不安宁,总觉得会出点事。” 虽然预感做不得真,可为了让谢蕴安心,殷稷还是又做了一番安排,等营地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才将人拢进怀里,一下一下十分规律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我在,睡吧。” 谢蕴在他怀里拱了拱,虽然合上了眼睛,却仍旧有些不安宁,脑子里总是想着方才井若云的样子,她当真只是想借此机会和她撇清关系吗?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睡得很不安稳,等外头混乱起来的时候,她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刚要起身查看,殷稷就坐了起来:“外头怎么了?” 钟青连忙隔着帐子喊了一声:“粮草起火了,怕是有古怪,皇上当心。” 殷稷看了谢蕴一眼,见她已经醒了便抓过衣裳给她披好:“先起身吧,待会跟紧我。” 谢蕴应了一声,混乱的时候皇帝身边最安全,可等两人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外头的乱子却已经平息了,因为看守还算警惕,所以火烧起来没多久就被扑灭了,只损毁了一车粮草,但出于谨慎,钟青还是搜查了营地,等事情平息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说是火头军埋的灶没处理好,火星子被吹出来点燃了粮草。” 钟青风尘仆仆地来禀报,殷稷蹙了下眉头:“确定吗?” “天干物燥,的确容易起火,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钟青开口,虽说他也觉得蹊跷,可也排除不了意外的可能,殷稷没再多言,钟青不是个马虎的性子,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是没找到更多东西。 “加强巡防。” 钟青答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可殷稷却是越想越不放心,只是意外还好,万一不是呢? 会不会是楚镇和殷时已经准备动手了? 对方这次的火没放起来,那人手一定不会多,可如果目的并不是军队,而是人呢? 他看着谢蕴脸色变幻不定,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喊了玉春:“去把井若云带过来。” 不管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反正出事的时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安全一些。 玉春应了一声匆匆就去了,后面马车里,井若云也感觉到了队伍里的慌乱,她打开车窗想问一问情况,可惜一个招了皇帝憎恨的人没有人愿意理会,所以她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就在她试图在人群里找祁砚的时候,车门被推开了,内侍打扮的苏青桃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井若云瞥了她一眼,迟疑片刻没有言语。 苏青桃扯了下嘴角:“怎么?还没接受啊?虽然你们的确长得差不多模样,可人家就是比你幸运,你求而不得的东西人家弃如敝履,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所以我才说,你该恨她。” 井若云仍旧不说话,苏青桃将馒头递过来,她才一把拍开了那只手:“我不吃。” 她并没有用多少力,苏青桃却是浑身一颤,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 井若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往前挪了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袖子撸了上去。 箭矢留下的伤口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她满脸都是惊讶,昨天她并没有听见抓刺客的喊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伤有个几天了,不是昨天留下的。 “你不是随驾来的,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苏青桃用力拽回了自己的手,将袖子放了下来,虽然被拆穿了却也没有恼怒,只是冷笑了一声:“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让外头的人听见了,我们一起死,到时候还可以把你的祁大人也咬出来。” “你……” 井若云被她气得瞪圆了眼睛,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京里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藏得很好吗?怎么会受伤?” “这些和你无关。” 苏青桃不想多谈这件事,却在心里念了一遍言秀秀三个字,是她小瞧了这位尚宫大人,才会栽了这个跟头,连主子爷交代的差事也搞砸了,但是没关系,她还可以将功补过,机会就在井若云身上。 “姐姐,我再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人的命关我们什么事?自己活下去才最重要。” 井若云又没了言语,苏青桃一哂,又是这样,一说正经事就装哑巴。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设好了局再推她一把。 随着念头落下,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她微微一笑,朝井若云眨了下眼睛,带着几分俏皮:“姐姐,我猜是来请你去銮驾的。” 井若云一愣,还不等说什么,苏青桃已经钻出了马车,然后给车门上了锁,不多时玉春的声音就在外头响了起来:“皇上传召井姑娘去龙撵觐见。” 一句话印证了苏青桃方才的话,也让井若云明白了前因后果。 昨天的那场火并不是苏青桃做事失败,而是她本就没打算真的烧多大的火,她只是笃定皇帝太过在乎谢蕴,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算准了他为了以防万一,会把自己这个替死鬼拉过去。 “姐姐,你看见了吗?”苏青桃轻叹一声,她声音极小,被马车赶路的动静一遮掩,几乎要听不见,可因为他们只隔着一层车门,所以井若云还是听清了,“他们是真的没把你当人看,这样的人,你还下不去手吗?” 井若云低头看着地上滚落的馒头,半晌才捡起来,指尖深深掐了进去。 “我听你的。” 第687章 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 马车很快停在龙撵旁,井若云被缚好双手下了马车,苏青桃扶了她一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各自垂下了眼睛。 “你驾着车跟在后头吧。” 玉春开口,将苏青桃撵走了,只剩了井若云一个人。 “进去吧。” 他冷冷开口,主子的喜恶就是奴才的喜恶,原本他们对井若云虽然心里不喜可面上还能勉强维持平和,可现在殷稷明显露出了杀意,他便连这点平和都不愿意维持了。 井若云对旁人的善意从不苛求,虽然这幅样子上车并不容易,可她也没有半分求助的意思,十分费力地爬了上去。 龙撵里殷稷正在翻看以往楚镇的战报,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由着人跪在地上,玉春知道他不待见井若云,也没有通传,垂手立在了门边。 井若云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腕,那绳子绑得紧,她这一动便几乎要将皮肤磨破,尖锐的刺痛涌上来,血迹也若隐若现,她克制住了动作,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头才一声轻响,是殷稷合上了战报。 “朕先前放过你一次。” 男人的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仿佛全然没了人类该有的情绪,听得人心口发凉。 井若云指尖颤了颤,极轻地点了下头:“我记得皇上的恩情……” “朕不需要你记得,提起这个只是想告诉你,这次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若是你敢伤她分毫,朕会将你挫骨扬灰。”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井若云很清楚殷稷真的会那么做。 她缩了下脖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那……皇上该把我关起来才对,为什么要带到这里来?” “越往北越不太平,”殷稷缓步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过去,“你是时候发挥用处了。” 井若云扯着嘴角笑了一声:“皇上真是诚实。” 她不自觉想起苏青桃的话,嘴边的牵强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所有人对她都很诚实,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什么,一开始就说得明白,半分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不管是殷稷,还是祁砚。 这样也很好。 “朕没有骗你的必要,但有件事的确让人不放心……” 井若云很快明白过来,这说的是她之前威胁谢蕴的那些话,她张了张嘴,想糊弄他说自己只是放个狠话,不会真的做什么,可话还不等出口,肩上就骤然一重,玉春猛地压住了她,随即唐停进来,一针扎在了她后颈。 意识到对方是想做什么,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混乱中一把推开了玉春,可也仅此而已了,她清楚地感受到身上力气的流失,在唐停落下第二针的时候,她浑身酸软地栽到了地上, 这就是殷稷的法子,血脉不通,自然气力不足,她现在别说对谢蕴做什么,连自己走路都难。 “你,你……” “扶她进去歇着吧。” 殷稷摆了摆手,再没看她一眼,玉春连忙弯腰将人扛了进去。 谢蕴正在补眠,昨天一宿没睡,她困倦得很,听见有人进来敷衍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过去,她本以为会是殷稷,却没想到会看见眼前这幅场景,困意瞬间散了。 “怎么回事?” 她撩开被子坐了起来,见玉春要将井若云放在地上,连忙示意了一下床榻,可玉春却仍旧没把人带过去:“这龙撵上铺的厚实,放在地上也不妨事。” 玉春含糊解释了一句,谢蕴也没多言,见井若云脸色不对,半蹲在地上给她把了下脉,却只觉得她是气息混乱,血脉不畅,一时颇有些茫然:“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吗?玉春,你去请唐姑娘过来一趟。” 玉春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开口解释:“唐姑娘正忙着呢,先前走水的时候,她用了个新法子救人,这档口正被太医和军医围着请教,一时半会怕是不得闲了。” 谢蕴蹙眉,这话里的敷衍意思太过明显,便是她再怎么蠢也听出来了。 “求教再怎么重要,还能重的过看病救人?” 玉春被教训的低下头不敢说话,谢蕴正要再催促一句,手心里抓着的手就被抽了出去:“不用你……” 井若云浑身力气尽失,这小小的动作便让她控制不住的喘息起来,连额角都冒了一层冷汗。 谢蕴垂眼看着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挥挥手让玉春退了下去,等后车厢的门关上她才看过去:“是皇上让人对你做了什么?” “装什么……傻……” 井若云费力开口,许是没人记得给她送水,她嘴唇很明显地干裂起皮,说话动作一大便会裂开一个血口子。 谢蕴叹了口气,倒了一杯茶给她,井若云扭开头似是不想受她的恩惠,却被谢蕴捏着下巴。 “不想呛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喝。” 井若云犹豫片刻还是没再闹,水咽下去之后,谢蕴抬手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井若云动了动手腕,微微挪远了一些,眼底都是警惕:“你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就能收买我……我有机会……” “井若云,”谢蕴忽然打断了她,“当真因为这件事恨我了?” 她眉心微蹙,话里带着点不愿相信,井若云听出来了,笑的很浅淡却也很讽刺:“我不该恨你吗?这次你让我丢尽了人……” 谢蕴静了静,随即轻叹一声:“说的也是,只是难得看走眼一回,还真是有些让人不能接受。” “什么看走眼?” 井若云茫然发问,谢蕴拿过药膏涂在她被勒破的手腕上:“当初一见你,我便觉得与你投缘,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兴许是我一厢情愿了,罢了,你好生躺着吧。” 她随手将井若云的手腕包扎起来,抬脚出了后车厢,殷稷又在看那些战报,仿佛是根本没察觉到她出来,她也没上前,就靠在门前定定地看着他,殷稷很快扛不住,心虚似的转了下身。 然而即便是背对着谢蕴,也无法忽略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最终他还是合上了战报,扭头看过来:“想骂就骂吧,反正我也不改。” 谢蕴这才抬脚走过去,却并没有骂人,殷稷是不想她遭受风险,说句实话,眼下井若云这个样子,大家都安心,只有一点,那是在没事的前提下,如果真出了乱子,对方这般不能动的样子,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兴许是太像的缘故,她总是对井若云有莫名的怜惜。 “唐停的针扎她哪里了?” 殷稷抿了下嘴唇,眼神游移开来:“我又不通医术,怎么会知道?” 可他这幅样子分明就是不想告诉她。 谢蕴跨坐在他身上,仰头逼问他:“快说,我又不会给她解开。” 殷稷有些承受不住,强行闭上了眼睛,谢蕴瞄了他喉结一眼,猛地凑过去含住舔了舔。 殷稷浑身一抖,一瞬间眼睛都要绿了,身下也控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他抬手抱紧了腿上的人,低头就想亲下去,外头却忽然一阵巨响,紧跟着地面都颤动了起来。 他悚然一惊,一把将谢蕴压在了身下。 第688章 龙撵里没人 “皇上,不好了,山崩了,滚落了不少山石,您千万别下来。” 蔡添喜颤巍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殷稷脸色一沉:“知道是滚落山石还不躲起来,你乱跑什么?” 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一声,很快就没了影子,可外头的混乱却越演越烈,随着地面的晃动加剧,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战马也有些躁动起来。 这是一段山路,因为山体一向稳固,从未出过问题,又只在一侧有山,所以不管是当地的官员还是经验丰富的将军们都没有多说什么,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忽然出事。 “我得出去看看。” 眼见混乱始终没有停息的意思,外头还有惨叫此起彼伏,殷稷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将领没办法处理眼下的情况,他就必须出面了。 “当心。” 谢蕴不能阻拦,只能说了这么一句,殷稷点点头,在车顶系了根带子,让谢蕴牢牢抓住这才往外走,可刚开了车门,就是一声惨叫,随即车身猛地一晃,他险些被这忽然的变故从车门里甩出去,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车门,这才稳住了身体。 “殷稷,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抓紧!” 马车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殷稷连回头都分不出神来,艰难地抓住车门往外挪了一步,这才看清楚外头的情形,脸色却瞬间变了,马匹失控了。 龙撵用了八匹马,现在这些马同时失控,正朝着前面的山路狂奔,车夫极力试图控住马匹,却被剧烈的颠簸生生甩了下去。 军中的人也已经发现了龙撵的不对劲,顾不得危险就围了上来,可八匹马同时发狂根本拦不住,眼见十数个将士被撞飞之后,殷稷沉声厉喝:“绊马索!” 将士们立刻听令去设置,可他们本就在队伍前列,前面的能用的将士并不多,哪怕最前列的人及时拉好了绳子,可力气却根本不够,马匹就那么硬生生撞了过去,连带抓着绳子的将士都被带地摔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满口鲜血,生死不知。 更多的士兵追了上来,钟青和祁砚更是冒死上了马,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皇上!” “谢姑娘!” 两人拼尽全力,可身影却肉眼可见地被拉远了。 殷稷的心脏陡然沉了下去,用来拉龙撵的马匹都是上等的宝马,速度本就极快,眼下又受了惊,发足狂奔之下根本不是寻常马匹追得上的。 没有旁人可以指望了。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可谢蕴还在马车上,他不能让她出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她已经被这剧烈的晃动折磨得脸色苍白,再继续下去会受不了的。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松了抓着车门的手,一个飞扑朝马背上跳了过去,谢蕴远远看着,被他这番动作惊得心脏狂跳,却克制着一声没出,这时候唯有斩断绳子这一条路能走,殷稷别无选择,她这时候出声只会让他分心。 好在殷稷运气很好,虽然没有直接跳到车轭处,却抓住了缰绳,随即借着那股力道慢慢挪到了车轭,抽出匕首砍断了一侧的绳索。 马车瞬间哐啷一声巨响,车身也跟着倾斜下去,谢蕴死死抓着手里的带子,却仍旧险些从车厢里滚出去,但她咬着牙一声没吭,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添乱。 殷稷仍旧回头看了她一眼,可眼下这情形,就算再担心他也只能继续下去。 “再坚持一下!” 他喊了一声,抓着缰绳试图挪到车轭另一侧去,可马车的掉落让这群疯马越发失控,他被晃得完全动弹不得,几次尝试都被迫坐了回去,眼见谢蕴脸色越发难看,他眼底厉色一闪,凌空个翻身,险险越过了几匹马,抓住了最边缘那匹的马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背,目光落在了绳索上,只要砍断这根绳子,马车就得救了,而他只要在砍断的时候抓住车轭,也能逃生。 他定了定神,抬手就砍断了绳子,另一只手也朝着车轭抓去,可车身却在这时候剧烈颠簸了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车轭擦过了自己的指尖。 更糟糕的是没了东西可借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了下去。 “殷稷!” 谢蕴惊恐又慌乱的声音传过来,殷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在空中飘荡的缰绳,翻身再次跳上马背:“我没事,你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谢蕴有没有听见,却没办法回头,只能死命拉着缰绳,抬手斩断了将几匹马连在一起的绳子,八匹马只剩了一匹,却仍旧处于癫狂状态,殷稷钉子似的坐在马背上,无论那马怎么折腾都没有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马终于没了力气,慢慢消停了下来。 殷稷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他看了眼一下被磨得血肉模糊的两只手掌,却不敢太过怜惜自己,再次抓住了缰绳,拨转马头往回走,谢蕴应该没事吧。 沿着地上残留的马蹄印,他很快和找过来的钟青等人汇合,钟青腿都要软了,见他平安无事直接跪在了地上:“是臣护驾不力,请皇上治罪。” 殷稷拿鞭子点了点他的头:“赶紧起来,我得去看看谢蕴,她一定吓坏了。” 钟青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抬头看过来,神情里透着浓浓的不祥。 殷稷心跳不自觉加快,竟比方才险些被摔下马的时候还要剧烈:“怎么了?” 钟青咬了咬牙:“刚才我们看见了龙撵,里头没有人。” 第689章 是她做的 殷稷懵了一下,什么叫里头没有人? 他用力一夹马腹,朝前面疾驰而去,等他到地方的时候龙撵已经被围了起来,祁砚正站在车边发愣,见他回来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殷稷根本听不进去,一把推开他就进了车厢。 “阿蕴?出来吧,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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