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象得到秀秀为了能让她吃上这一口热乎饺子,是怎么从厨房一路跑过来的。 她心口发软,越发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嘴里塞了口饺子,虽然没能尝出来什么味道,却仍旧点头称赞:“手艺越来越好了。” 秀秀捧着脸笑:“多亏我机灵,中午我包了一份送去给德春公公了,就想让他尝尝咸淡,他倒好,竟然使坏不和我说实话,得亏后来钟统领来了,齁的脸都变了,我这才回去重新调了馅,不然那种饺子姑姑你怎么吃啊。” 谢蕴哭笑不得,薛京那哪里是使坏,只是心里有这小丫头才不舍得辜负她的心意。 话说回来,秀秀过了年就该十五了,也该知人事了,若是薛京当真有意,以他和殷稷的情分,的确可以求个恩典将她带出宫去。 人交给他看护着谢蕴也能放心。 唯有一点让人在意,薛京毕竟是个…… “秀秀,事关以后你一定要慎重,”谢蕴终究不能替他们做决定,她心里也怜惜薛京,所以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谏一句,“若是当真做了决定,就不要顾及身份世俗,要用心经营。” 别闹得跟殷稷和我一样。 秀秀却根本没有听懂,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姑姑,你在说什么?什么以后?我以后真的不来了。” 谢蕴失笑,知道她现在听不懂也不勉强,起身去开自己的首饰盒子:“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东西可以给你……” 话音未落,胃部骤然一阵痉挛,她意识到不好下意识去找痰盂,然而痰盂在内室,根本来不及进去,她不得不快步走到门边弯下了腰。 酸腐气息弥漫开来,刚吃进去的饺子尽数吐在了地上,还混杂着一滩夹杂着内脏碎末的黑血。 秀秀愣了愣,回神后连忙去拍谢蕴的后背:“姑姑,你怎么了?” 谢蕴推了推她,并不想让她看见这些腌臜东西,然而这毕竟是门口,她再怎么遮掩秀秀只要一抬眼便仍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丫头果然看见了,抖着手指着那抹黑色:“这是血吗?姑姑你是吐血了吗?” 她彻底慌了:“不是说中毒是被人骗的吗?皇上都把那个骗子杀了啊……怎么会吐血啊?” 谢蕴强忍下胃部的翻涌,心里无比懊恼自己没能忍住,她不该让秀秀看见这些,这个小丫头能照顾好她自己就不容易了。 “不是,不是中毒。” 她指了指杯盏,秀秀立刻给她倒了温水过来,等漱完口谢蕴才故作轻松地开口,“我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是喉咙有伤才会吐血,不妨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秀秀愣愣地看着她,似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谢蕴板起脸:“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秀秀低下头,一看就是言不由衷:“没有,信的。” 谢蕴看得心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双丫髻:“真的没事,之前那么多太医不是都来看过了吗?要是真有事早就看出来了。” 她这么一提秀秀才想起来这件事,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对,太医们都来看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捂着胸口喘气,又有些抱怨:“长信宫的人怎么那么狠啊,都过去那么久了竟然还严重到要吐血,我看看伤怎么样了……” 她说着伸手去拽谢蕴的围脖,却被谢蕴一把抓住了手腕。 “姑姑?”她有些茫然,“怎么了?” 谢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敢松开:“没,没什么,外头看着已经好了,只是伤到了里头,天气这么冷,别看了。” 秀秀不大死心:“今天其实很暖和的……” “不提这个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谢蕴直接当做没听见,快步去开了首饰匣子,当初南巡的时候她大部分首饰都给了秀秀,身边仅存的几件要么是不值钱,要么是谢家的旧物,唯有这一件十分特别。 当初她和殷稷定下亲事的时候,母亲怕她是下嫁会受委屈,特意花重金为她打了一只镯子,大周对能工巧匠极为推崇,尤其是女子钗環,这镯子便是出自大周最负圣名的巧匠之手。 镯子上雕着如意纹,有白头偕老,平安喜乐四个字藏在里头,承载了母亲对她最好的祝愿。 只是她再也用不上了。 她将镯子递过去:“这镯子旁人没见过,若是日后你出宫做了官家夫人,便戴着撑场子吧。” 秀秀不懂这东西的价值已经不止是值钱这个等级了,即便是知道也仍旧会选择拒绝:“姑姑,我不要,你已经给了我太多东西了。” “听话,我困在这里也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 她态度强硬地将镯子套进秀秀手腕上,推着人往外走了两步:“天黑了,快回去吧。” 秀秀有些不情愿:“天哪黑了,日头还在呢……” 可外头守门的内侍也催了,她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一声,收拾了一下食盒就出了门,路过门口时却又看了一眼那黑血。 喉咙受伤会有这么多血吗…… 她抓着食盒的手越来越紧,却什么都没说,身影很快消失在幽微殿门外。 谢蕴松了口气,动作利落的清理了秽物,心里却多了几分懊恼,被这突然的发作一闹腾,她都没来得及问问殷稷现在的情况。 罢了,不问就不问吧,反正他们迟早都会适应没有另一个人的生活。 第389章 两只风筝 二天天色阴沉得厉害,谢蕴起身时还以为是自己醒早了,出门一瞧才看见暗淡的太阳就挂在半空,门口也已经放好了食盒。 “这种天气,莫不是又要下一场大雪……” 她扶着门框看了看天空,心里很有些期待这场大雪。 她照旧先去后院看了眼雪人,然后才将放在门口的食盒提了进来,里头的饭菜已经凉了,大约很早就送过来了。 昨天当着秀秀的面不受控制呕吐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看了食盒许久才鼓起勇气打开,还是要吃的,不然谢淮安来的时候她就没力气走了。 何况她这么久以来也只是吐了两次,兴许是因为昨天吃得太急的缘故,慢一些就没事了。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抿,身上一有不对劲便连忙停下,如此这般,竟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吃了半碗饭。 她疲惫至极,明知道吃得不多,可实在是撑不住了。 “过犹不及,今天就先这样吧……” 她放下筷子,紧绷的精神放松了片刻,没有吐,果然是昨天吃得太急了,以后不能这样…… 眼看着未时要到了,她连忙起身打算去放纸鸢,然而就是这起身的瞬间,昨天那股熟悉的痉挛再次涌了上来。 她控制不住的倾身,方才努力许久才安稳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怎么又是这样…… 她有些不死心,先是漱了口,又将纸鸢放上天空,眼看着那东西飘飘摇摇的不见了影子,这才回屋重新拿起了筷子,这几天她已经时常疲惫得不能自控,若是连饭菜都吃不进去,还怎么出宫? 她得继续吃。 她用更慢的速度吃完了剩下的半碗饭,僵着身体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兴许刚才的呕吐是因为起身起得太急了,这次她缓一缓,缓一缓就好了。 然而几个呼吸后,她又吐了出来,努力了半天的结果,终究还是化作了痰盂里的秽物。 一股凉意逐渐升腾,谢蕴指尖死死扣进了掌心里,难道以后她每一餐都会如此吗?难道被毒死之前,她会先一步被饿死? 不,一定是方法不对,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她咬牙又拿起了筷子,可因为刚才那剧烈的反应,身体似乎在本能地抗拒食物,她不得不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往下吞。 然而紧绷的身体却让她坚持的时间比刚才还短,几乎是前脚刚吃进去,后脚便吐了出来。 最终身体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明明她已经没有再吃任何东西了,呕吐却还在继续,吐出来的却不再是食物残渣,而是大片大片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她怔怔看着那被黑血覆盖的痰盂,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总会过去的……” 她低语一声,攒了许久的力气才站起来,扶着墙面进了内室,窗户一开雪人的脸就露了出来,她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都会过去的……” 殷稷心口一悸,刚提起来的朱砂笔不自觉掉落,在干净的宣纸上落下一串触目惊心的殷红。 玉春听见动静连忙走上前来,将脏污的宣纸换了,殷稷却仍旧看着眼前没动。 “皇上?” 玉春不安地喊了一声,殷稷这才回神,抬手摁住了心口的旧伤:“朕旧伤好像犯了,传太医。” 玉春吓了一跳,他毕竟是龙船上伺候过的人,知道殷稷这旧伤发作的时候有多凶险,忙不迭出去传了太医。 等廖扶伤紧赶慢赶过来的时候,殷稷还捂着心口,姿势竟和刚才玉春离开时没有区别,像是这么久根本就没动过。 “皇上,臣廖扶伤……” 廖扶伤刚要行礼问安,就被玉春推到了殷稷面前:“快给皇上看看,皇上刚才笔都拿不稳了。” 廖扶伤不敢怠慢,心里却并不慌乱,所谓望闻问切,他一见殷稷的脸色就知道应当是不妨事的。 但他仍旧顺势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为殷稷诊脉,片刻后脸色有些茫然地看向玉春:“敢问公公,皇上刚才除却落笔可还有别的症状?” 玉春有些心虚,他并没有偷懒,刚才朱砂笔一掉他就立刻上前伺候了,可也是真的没有发现皇帝有何处不妥,直到殷稷自己说出来那句他旧伤复发了。 “这……奴才……” 他正绞尽脑汁回想,殷稷就垂眼看了过来:“只是忽然心悸闷痛,并无旁处异样……朕的伤如何了?” 廖扶伤斟酌着开口:“皇上脉象并无异常,旧伤理应无碍。” 殷稷脸上露出茫然来,一直摁着心口的手更紧了些,若是没有异常,为什么心口现在还这么慌乱的厉害…… “当真没事吗?” 廖扶伤见他语气里都是困惑,连忙又仔细诊了诊,可当真是并无问题:“皇上安心,龙体康健。” 殷稷低声重复了一遍便没了言语,手却始终没放下来,廖扶伤犹豫着还想上前,钟白却忽然进来传话,说靖安侯已经整装待发,前来向殷稷辞行。 知道皇帝暂时是没心思继续诊脉了,廖扶伤识趣地打算退下,却不等出门就被殷稷喊住了。 对方并不言语,目光却直直地看了过来,看得廖扶伤逐渐头皮发麻。 “下去吧。” 许久后殷稷才撂下了这三个字,抬脚出了内殿。 廖扶伤却在原地呆住了,这什么意思啊? 他茫然地出了乾元宫,身后有人追了上来,钟白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个钱袋子。 廖扶伤吓了一跳:“钟统领这是干什么?有话直说就是。” 钟白有些为难:“我是想请你去看一个人,我始终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廖扶伤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说幽微殿……” “嘘!” 钟白多少都有些心虚,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可他心里却总有个疙瘩。 “你是太医,去哪里都不显眼,你就替我去看看,要是她没事我也就安心了。” 他说着又掏出一个钱袋子来,“都给你吧,之前她对你有些无礼,你别放在心上。” 廖扶伤将荷包和钱袋子都给他还了回去:“统领不必如此,姑姑本就是我的病人,我理应对她负责,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就去。” 钟白连忙抱拳道谢:“多谢你了,你帮我这一回,以后我掏心窝子对你,给你喂饭把尿都成。” 廖扶伤哭笑不得,这是感激人呢还是咒人呢? 他正要挤兑两句,冷不丁瞧见路过的宫人都在打量他们,目光颇有些古怪,他顿觉丢人,也顾不上再说什么,遮着头脸灰溜溜地跑了。 其实他对谢蕴的身体始终持有疑问,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坚持不懈地翻找医书,好不容易才找到点头绪,可那书却寻不到下半册,他回了住宅又翻找起来,却是一找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嚇了一跳,再不敢耽误时间,匆忙换了衣裳进宫,等幽微殿出现在眼前时已经到了未时。 一支纸鸢悠悠然自院墙中飘了出来,廖扶伤不由驻足,还有心情放风筝,谢蕴姑姑可能真的没有大碍吧。 他放下了一半心,正要走近,却瞧见另一支风筝自旁的宫苑也升了起来。 第390章 暗中的敌人 今日的风格外剧烈些,谢蕴放纸鸢不过一小会,掌心已经被勒出了数不清的红印子,单薄的身体也被纸鸢带得摇摇欲坠。 可她怕谢淮安看不见,便仍旧咬牙坚持,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若是谢淮安在京城,怎么都该给出回应了,若是没有…… 她不自觉有些走神,要杀荀宜禄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她不能完全排除对方出事的可能。 但事到如今,对方是她唯一的退路,她只能心怀侥幸地继续等下去。 谢淮安…… 这一走神的功夫,手上忽然一松,谢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还是晚了,风筝当着她的面飞走了。 她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她低头一瞧才发现掌心被那柔韧的丝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黑色的血丝渗出来,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握了一下手掌,眼看着那不祥的血迹在掌心晕染开来,轻轻颤了下眼睑,然后抽出帕子一点点缠住了掌心。 门口忽然传来争执声,谢蕴被惊动,抬头看了一眼,等听清楚是有人想进来却被内侍拦住时,下意识以为又是秀秀。 她揉了揉额角,正打算好好和她讲讲道理,就见大门被推开,一道比秀秀要结实高大的影子走了进来。 她知道那不是秀秀,可天色太暗,她有些看不清楚,等人走近了她才认出来,是廖扶伤。 “廖太医?你怎么来了?” 廖扶伤却没言语,先谨慎地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身上已经没有之前拿着枕头打人的凶悍气了,这才放下心来走近两步见礼:“姑姑安好,我受人所托,来为姑姑看诊。” 受人所托? 谢蕴一时猜不到是谁,却也懒得去问,管他是谁呢,她想是殷稷,那就只能是殷稷。 她心情好了一些:“我无碍,先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廖扶伤苦笑一声:“姑姑别说这种话了,旁人如何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信的,说起来还是我无能,明知姑姑身体不对劲,却就是寻不到缘由,带累姑姑被这般误会……” “莫要胡说,”谢蕴一正脸色,看过去的目光颇有几分压迫力,“你要牢牢记得,我身体如何是张唯贤一锤定音的,与任何人都无关,他日若是有人追究起来,你莫要说错话。” 廖扶伤有些没有懂,可见谢蕴说得郑重也没敢反驳,倒是被这句话提醒着想起了张唯贤。 打从上次离开幽微殿之后,对方就闭门不出,前天他和几位同僚去探望,就见人裹在被子里胡言乱语,一会儿是疾言厉色的威胁辱骂,一会儿又是痛哭流涕的求饶道歉,不管谁喊他都没有反应,竟像是真的疯了一样。 他颇有些唏嘘,谁都没想到堂堂院正竟然是这么个下场。 可他并没多言,目光很快落在谢蕴身上,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简直看得人头发麻。 他嘴边那句要看诊的话顿时忘了怎么说,心里颇有些无奈,昨日在乾元宫皇帝也是看着他不说话,今日来了幽微殿,又换成谢蕴姑姑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一眼,这身上到底哪里不对? “谢蕴姑姑……” 谢蕴充耳不闻,心里一片乱麻,她想和廖扶伤打听一下殷稷的情况,可又有些开不了口。 她怕今天不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问了;可又怕自己问了,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怕听见殷稷现在处境仍旧艰难,而她又无能为力,会越发惦记。 “谢蕴姑姑?” 廖扶伤锲而不舍地又开口,眼见谢蕴眼珠终于动了动,连忙开口说要诊脉,然而下一瞬谢蕴便起身往内室去了,只有一句话远远地飘了过来。 “你回去吧。” 廖扶伤懵了一下:“姑姑,我来都来了,你好歹让我诊个脉,我也好回去交差。” 谢蕴靠在床头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袖口,那伤痕已经蔓延到小臂了,就算脉象仍旧看不出什么来,可廖扶伤又不瞎。 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尤其是廖扶伤,对方本就对她中毒之事有所怀疑,若是发现这般痕迹必定会告诉殷稷。 他已经举步维艰了,不能再让他分神。 “我没事,你走吧。” 听她语气这么坚决,廖扶伤很是无奈,脑海里却忽然灵光一闪:“姑姑最近很喜欢放风筝?若是您今日让我好生诊脉,明日我便带个风筝来送与姑姑,方才我瞧见一个蝴蝶风筝很是精致……” 虽然谢蕴被这毒折磨得心力交瘁,可还是被廖扶伤这句话逗得扯了下嘴角,她是三岁孩子吗?会被一个风筝贿赂? 她正要拒绝,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方才瞧见?你在哪里瞧见的蝴蝶风筝?” “四处都有,好些风筝呢。” 谢蕴一僵,好些风筝……她是另有目的才会如此,可旁人怎么会大冬天地放风筝? 莫非…… 她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是谁在暗中对付她? 第391章 好像走不了了 王惜奴靠在贵妃榻上,懒懒一抬手,宫人便忙不迭将尚食局献上来的果子递了过来,她却只瞥了一眼便随手打掉了:“不和胃口,换。” 宫人不敢言语,连忙退下去换了新的,王惜奴的目光这才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那里正有宫人在冬日的寒风里拉扯着放风筝。 “别处放了没有?” 闻竹立刻上前回话:“已经有人去放了,御花园,冷宫,连长信宫附近都有人。” 王惜奴满意地点点头,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 闻竹有些不明所以:“主子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看人放纸鸢了?这冬日里风大,再有经验的宫人都不如春天里放的好。” 王惜奴笑而不语,她身体不好,这胎保得辛苦,哪有心思看旁人放纸鸢? 她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看见谢蕴放了,那个女人明明得罪死了太后,如今却能全身而退,连皇帝被那般欺骗戏耍也还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样的人如何能不防? 她抬手摸了摸肚子,虽然这个孩子是个孽种,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必须扶持他登上皇位,这种时候她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岔子。 所以谢蕴这放纸鸢不管是想做什么她都不会让对方如愿。 只是这样一个人还要她自己动手防备,不管怎么想她心里都恼怒得厉害,在发现幽微殿有异动时她就又传了王夫人进宫,原本是想借母亲传个话,让父亲动手处理掉谢蕴的。 结果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王家最近事情繁多,让她这个作为女儿的为父分忧。 王惜奴险些被气笑了,她在宫中一向被其余三家盯得紧紧的,既要防备旁人暗害这个孩子,还得费心思讨好皇帝,日子本就过得十分辛苦,这种小事若还要她来处理,王家有什么用? 王家事情再多,有哪个能比保住她们母子更重要? 可惜她的母亲在王家过了这么多年都是蠢货一个,满眼都是夫婿儿子,对她这个女儿根本上心,也不明白夫婿子嗣权势再盛,也不如握在自己手里有用。 她和王夫人又是不欢而散,最后只能自己动手,可到底是忌惮殷稷的警告,并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只能暗地里动这种手脚。 可即便如此,一旦她成了也足够谢蕴喝一壶的。 她冷笑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本宫近日心神烦忧,母亲为我算了一卦,说是宫中有邪祟冲撞,放这纸鸢能去去晦气,宫中各处可都安置了人?莫要让邪祟冲撞了旁人。” 闻竹又应了一声:“娘娘如今身怀皇嗣,内侍省不敢怠慢,宫中各处都安排了人手,今夜娘娘可以安眠了。” 安眠? 王惜奴拨弄了一下宫人新换上来的果子,颇有些畅快地笑了一声,她今天晚上可睡不着,谢蕴一连放了三天的纸鸢,不管是在等人还是在等消息,今天晚上大概率都会有个结果,她要亲眼看着尘埃落定。 谢蕴的猜测和王惜奴如出一辙,如果谢淮安在京城,那今天晚上大概率会夜探宫闱。 原本她是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可现在情况却完全变了,那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风筝,会把谢淮安引去哪里呢? 一旦找错了地方,他还有命逃出去吗? 她静不下心来去分析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地里对付她,却很清楚现在得做点什么,不然就相当于是她亲手将谢淮安推上了死路。 可现在她能做什么呢? 她仰头看向天空,未时还未过,她还有时间再放一个风筝,只要将风筝涂黑,谢淮安必然能认出来这是她的。 可黑的风筝也意味着事情有变,速速离京。 谢淮安一旦看见,就再也不会进宫了,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她难道要被困在这座院子里,直到彻底腐烂吗? 她百般挣扎,最后还是要以那幅样子出现在殷稷面前吗? “谢蕴姑姑?让我给您看看吧。” 廖扶伤忽然隔着门开口,谢蕴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走。 “您请回吧。”她垂下眼睛,语气坚决,“我当真无事。” 似是意识到今天没办法说服她了,廖扶伤叹了口气失望地走了。 谢蕴却坐在床边迟迟没动,她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先前被风筝线勒出的伤口再次晕染出血迹,顷刻间便渗透了包着掌心的帕子。 她盯着那紫黑的血迹看了又看,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没有时间犹豫了,即便不救谢淮安,她也走不了,何必再搭上一个? 其实在她的纸鸢被人盯上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罢了,这就是命吧。” 她踉跄着起身,未时未过,天色却已经彻底暗了,谢蕴又点了两盏灯才勉强看清楚眼前,而后提笔饱蘸着墨汁,一点一点涂黑了那个素白的风筝。 “谢淮安,你一定要看见这个风筝,看见了就走吧……” 她系好丝线,艰难地在冬日呼啸的寒风和幽微殿狭窄的院子里摇摆穿梭,将那纸鸢送上了天空,她怕谢淮安看不见,一直拽着绳子不敢松开,哪怕掌心裹着的帕子都被风筝线割裂她也没敢松懈分毫。 直到申时降临,她眼前再看不清楚一点事物,她才摸索着剪断了线。 寒风凌厉,顷刻间便带走了那支风筝,谢蕴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转身回了屋子。 她洗漱更衣,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可意识却清醒的厉害,耳朵也竖了起来,隔着宫墙和宫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除却打更声再听不见一丝异响,谢蕴仍旧靠在床头,仿佛已经在这看不见尽头的等待里睡了过去。 然而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的瞬间她便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谢淮安没有来。 谢蕴并没能松口气,因为她不知道谢淮安是看见了她的风筝所以避开了,还是根本就没能回到京城。 她坐在院子里,盯着天空一动不动,直到巳时天色大亮,另一支黑色纸鸢遥遥自宫外升起,她那颗提了一宿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谢淮安平安无事,也得到了她送去的消息,这个风筝,是他的道别。 谢蕴朝天空轻轻摆了摆手:“堂兄,保重。” 第392章 眼睛好像有问题 得到谢淮安的回信之后,谢蕴连每日里都要放的风筝都不必再放了,因为这偌大一个京城,再也不会有人循着纸鸢来找她了。 她彻底清闲了下来,寻不到旁的事情做便整天守着窗户看后院的雪人,看它一天一个样子,逐渐变得再也没了殷稷的影子。 天色也一日比一日暗沉,她等的那场大雪却迟迟没来。 她也不着急,日头好的时候就看看书,看不了的时候就发会儿呆,日子并不算无聊,因为她清醒的时候并不多。 以往她要等未时,总是强撑着不肯让自己闭眼,如今不必等那个时辰了,便也没了约束,有时候一不留神就能睡上大半天,连用饭的时辰都能错过去。 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睡了那么久,只是有些分不清时辰,直到有一天门口守着的内侍忽然进来查看,在她门外急切地喊她,声音激烈到隔着门都将她从昏睡中惊醒了。 她当时很茫然,见到人之后才知道她这一觉睡得太久,竟是一整天都没用过饭。 鉴于她有过绝食的前车之鉴,两个内侍生怕自己也落得和之前那禁军一样的下场,不得不硬着头皮进门来喊她,谢蕴醒过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商量着要去报给殷稷。 她连忙开口想要拦下,可一张嘴先呛出来一口黑血。 好在虽然没能开口,这动静却还是惊动了外头的两个人,没让他们就那么风风火火的去惊扰殷稷。 可他们看谢蕴的目光仍旧充满了防备,倒让谢蕴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并没有再折腾自己的意思,只是醒着太累了,倒不如睡过去舒服,反正在这地方她醒了也见不到旁人,便有些放纵了,不防备竟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她百般解释,两人始终不信,无奈之下谢蕴只得接过了他们送过来的食盒,当着他们的面吃了两口东西。 两个内侍这才放下心来,终于肯退出去了。 只是门一关,谢蕴便再次呕吐出来,她擦干净嘴角,十分无奈地漱了口,刚才她就不该偷懒不去添灯,以至于抹黑夹到了素菜,刚才若是夹了荤菜她其实未必会吐的。 这是她数不清多少次验证之后得出的结果,若是她只吃几口荤腥便能勉强忍住这呕吐,可若是吃了素菜,哪怕只是一口都撑不住。 她叹了口气,摸索着回了床榻,如同往常一般洗漱更衣,却在系衣带的时候顿了顿。 最近天气不好,她懒得点灯,再加上心里也有些抗拒,她已经有些日子没看一看身上那爬虫似的伤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现在扩散到哪里了…… 罢了,反正这幽微殿也没有旁人,只要她不出去,扩散到哪里都好。 虽然这么安抚了自己,她却还是抬手摸了摸脸颊,梦中那恐怖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她指尖一颤,一股窒息般的痛苦陡然涌了上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觉得自己恐怖。 她团成一团,紧紧窝在了墙角,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 她将脸颊埋进胳膊里,一宿都没再动弹。 第二天天色照旧阴沉得令人发指,先前还能看见一丈之内的事物,现在却只能隐约瞧见自己的手。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将所有让人不悦的想法都抛在了脑后,日子还要过下去,她不能被心魔困住,只是这天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钦天监有没有什么说法。 她扶着墙壁慢慢往后院去,那雪人也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了,谢蕴不知道是天色的缘故,还是它已经坚持不住了,心里有些黯然,道别似的抬手摸了摸。 “等下雪了,我就给你补一补……” 她低语一声,意识不受控制地昏沉起来,她掐了自己一把,不能睡,快到午饭时辰了,好歹先吃两口再说。 怕自己会坚持不住,她拖了把椅子出来坐在廊下吹冷风,却意外地并不觉得冷,反而有股温暖自半空中落下来,舒服得她不自觉舒展了身体,可下一瞬她便僵住了。 那是阳光的温度。 是炽烈的让人在寒冬腊月都不觉得寒冷的阳光。 在这样的阳光之下,怎么会有阴沉的让人看不清楚东西的天呢? 谢蕴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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