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 他惊奇出声,“竟然是位姑娘。” 祁砚听见了,却只当任太守是看错了,战场上怎么会有姑娘? 可心里这般想,他还是跟着看了一眼,却不想就这一眼,他便呆住了,明珠…… 然而如果说是明珠,他却又有些不敢认,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怯懦和瑟缩完全没了影子,被那么多百姓簇拥着,她甚至连紧张都没露出来,只平静温和地看着沿路的人,他们道谢也好,磕头也好,她都没有多少波澜。 祁砚有些移不开眼,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对方一身是血,狼狈非常,可他就是觉得她身上有股光华在流淌闪耀,亮得有些晃眼。 第816章 赎罪于民 “祁参知?” 任太守喊了他一声,祁砚被惊得回了神:“什么?” “您不是说要先去面圣吗?” 任太守有些尴尬,祁砚刚说完那句话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开口喊了一声,“将军们应当也是要去面圣的,大人若是遇见了故人,不妨稍后再叙。” 祁砚应了一声,却仍旧抬头看了眼战车,只是有钟青护送,战车很快就走远了,而上头那璀璨耀眼的人,却似是根本没看见他,连头都没侧一下。 祁砚眼神一暗,蓦地想起以往,当年明珠还住在祁宅的时候,似乎不管周遭有多少人,明珠总能一眼看见他。 “……走吧。” 他收回目光,沿着小路往行宫去,因为抄的近路,到地方的时候,竟只比谢济等人晚了一步。 战车也已经停在了行宫门口,面圣需要资格,明珠只是个寻常百姓,按理说进不去行宫的,可谢蕴亲自出来接她了。 再见故人,祁砚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已经没了波澜,一双眼睛甚至都没看谢蕴几次,有了意识一般始终落在明珠身上。 然而视线很快就被挡住了,因为明珠伤的重,谢蕴没让她乱动,嘱咐钟青将人抱了进去。 眼看着人被抱着越走越远,祁砚按捺不住走了过去:“谢姑娘。” 他又瞥了明珠两眼,似是想问问情况,可又有些难以启齿。 谢蕴玲珑心肠,自然看得懂他的意思,却没有善解人意,姻缘这种事,是不能随意撮合的。 “大人来得正好,”她岔开了话题,“逆贼伏诛,举国庆贺,趁着时机合适,先前准备的诸多利民之举,可以呈上去了。” 祁砚眼神又暗了几分,他方才还以为谢蕴会主动和他提起明珠,看来是他想多了。 “说的是,告辞。” 他抬脚进了行宫,目光却在周遭搜寻了一圈,显然是想找一找明珠的影子的,可惜钟青走得太快,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他收回目光,压下满心的失望,抬脚往前,到门口的时候,刚巧蔡添喜出来传召,一众将军鱼贯而入。 殷稷正歪在罗汉床上坐着,见众人俯身行礼,微微一抬手:“诸位是我大周的功臣,快起。” 谢济走在最前面,方才一进门就打量了殷稷一眼,见他身上那股死气已经退了下去,心里松了口气,可也知道那毒厉害,不可能恢复得这般快,颇有些担心他撑不住,便开门见山说了战果—— “贼首殷时,楚镇,都已伏诛,蛮兵伤亡惨重,活人已尽数俘虏,我军伤亡尚在计算,窦将军此番立下大功,招降十二部族,三万余兵力,另……” 他看了眼身后,窦兢将一个盒子送了过来,“殷时头颅在此,请皇上过目。” 他知晓此人与他们的恩怨,才特意将人头带过来,让殷稷看了好放心。 盒子被打开,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殷稷慢慢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那颗灰白的头颅,先前就知道人死了,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真实感。 只是那股延续了十年的仇恨却并没有因此散去,反倒龙卷风一般纠缠升腾,越演越烈,可那里头却不只有对殷时的,还有先皇,萧家……乃至于他的生母,那些脸轮番闪过脑海,连带着这些年他所遭受的屈辱,算计和利用,都一幕幕被想起…… “皇上?”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既不动作也不说话,谢济担心地开了口,若说这世上谁最能理解殷稷的感受,应当是他了吧,这些年他数不清多少次后悔,连做个梦都是扭断了殷时的脖子,他真的很想亲手杀了那个人,只是谢蕴和明珠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虽心有憋屈,可毕竟在战场上厮杀过,一腔戾气已经泄了个七七八八,可殷稷不一样,他险死还生,又没能得到机会手刃仇敌,若是极怒之下失态…… 所以他刚才已经靠近了两步,随时准备着安抚。 殷稷侧头看了过来,眼底的确是波澜叠起,可很快,那股情绪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的确是恨殷时恨得要死,但更看重眼下自己所拥有的。 就让这些事情到此为止吧,他或许无法忘记,但也不会再提起,他要让这些人随着那些记忆一起,被深埋心底,直到腐烂发臭。 “朕听说,贼首在丰州犯下恶性,民情激愤,可有此事?” 见他冷静下来,谢济心里一松,连忙开口应了一声:“是,方才头颅进城时,百姓还险些失控,他的尸身处置,怕是要十分谨慎。” 真正为难的,是殷时姓殷,若是太过不体面,怕是宗亲会闹事。 “既行罪于民,自当赎罪于民,”殷稷淡淡开口,“将他烧了吧,骨灰就抹在这丰州新修的城墙之上,以他之躯,戍大周城防。” 众将领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皇家血脉可以这般处置吗? 谢济忍不住要提醒:“宗亲……” “无妨,”殷稷抬了抬手,眼底都是凉意,“朕也想知道,是否还有人怜惜逆贼。” 听他如此说,众人知道这是圣心已定,纷纷躬身应声,高呼圣明。 殷稷看了眼窦兢,起身站了起来。 他毕竟刚解了毒,谢济还担心他站不稳,做好了准备去扶,却不想他竟十分稳当,几步就到了窦兢面前:“这次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窦兢单膝跪地:“为大局故,臣不敢言委屈。” 殷稷将他扶起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次,朕会给你一番大礼。” 窦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露出明显的期待来,却没有多问,等蔡添喜宣了犒赏三军的圣旨便随同众人一起退了下去。 谢济却没走,趁着没人,他想提一提楚镇的身后事,可刚开口,谢蕴就端着药走了进来,这也没什么,谢蕴没什么听不得的,可刚才还健步如飞的殷稷,在瞧见谢蕴进来的时候,忽然就一脸病弱地歪回了罗汉床上,还十分有力地踹了他一脚:“出去。” 谢济:“……” 第817章 诡计多端的女婿们 谢济给他气笑了,谢家这些诡计多端的女婿们,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他真是受够了。 他偏不让他得逞。 “臣还有话没说完,不打算走。” 殷稷靠着床头看过来,见他诚心跟自己作对,腿又抬了起来,谢济动都没动,那一脚踹过去仿佛踹在了木头桩子上,对方甚至还咧嘴一笑:“皇上,您这腿好像没劲啊。” 殷稷:“……” “你有没有点眼力见?” 他低声开口,“赖在别人房里干什么?” “如果皇上您能老老实实地听臣把话说完,谁愿意赖在这?” 谢济也忍不住咬牙,他容易吗他?在城外奋战一天一夜,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得胜了,血还没洗干净呢就来面圣,本想着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好去休息一下,结果倒好,皇帝他根本不听。 “后续都在圣旨里,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赶紧回去睡觉。” 他还理直气壮。 谢济忍不住磨牙:“就是因为没在圣旨里,臣才要留下来单独说。” “兄长留下来用晚膳吧,免得回了太守府还得折腾。” 谢蕴端着药走过来,笑吟吟开口邀请,逆贼已经解决,殷稷的毒也解了,她现在心情极好,即便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也懒得理会。 “好!” “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话音落下,对视一眼,目光仿佛撞出了火花。 殷稷咬了咬牙:“你不是说要紧事吗?赶紧说。” 谢济心里冷笑,这档口想听了?刚才你干什么去了?你刚才但凡老实一点,听我把话说完,还能等到我被留饭? 可心里风凉话说得再多嘴上他也没闲着:“是逆贼楚镇的事,贼首殷时那般处置了,那楚镇该如何是好?蛮部对楚镇十分忠诚,若是一样的法子,只怕是会遗留后患。” 他虽说有意为楚镇求情,却十分有分寸地只从大局做了考虑。 殷稷叹了口气:“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就地焚烧,免生疫病,他生前再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一具尸身,朕何须为难他?” 虽说焚烧也算不得善终,可这是北地,严寒之下,地面僵硬,想要挖坑掩埋,劳民伤财,焚烧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宽容了。 谢济心下一松,焚烧至少还能留下骨灰,比殷时可强太多了。 “谢皇上恩典。” 他替楚镇道了谢,殷稷抬抬手,不甚在意,只斜眼看着他,眼底的意思很明显,要说的说完了就赶紧走。 然而他眼神都这么明显了,谢济却仿佛没看懂,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还不走?” 谢济一脸无辜,“阿蕴留臣吃饭。” 殷稷:“……” 他刚才就不该让谢济开口,他就该憋死他! “正事说完了?刚好该喝药了。” 谢蕴试了试汤药的温度,端着碗走了过来,谢济刚要开口,殷稷就接了话茬:“守了我一天,怎么还没歇着,等我忙完了自然会去寻你。” “许是高兴的缘故,今天竟不觉得累,索性就过来看着你喝药。” 谢蕴在床沿上坐下来,拿起汤匙喂他喝药,殷稷担心这药烫了她的手,抬手接过了药碗:“我来端着,你只拿勺子就好。” 谢济眼瞅着那拳头大的一碗药,愣是被磨磨唧唧地喝了半刻钟,实在是忍无可忍:“……你碗都端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喝?” 就那么点大的一碗,盛的药汁子还不够一口的,仰头就灌进去了。 殷稷瞥了他一眼,速度又慢了些,愣是等那碗药彻底凉透了才将最后一口给喝进去。 谢济:“……” 他有本三字经,不知该不该读。 好在蔡添喜及时进来打断了他即将破口而出的大逆不道—— “祁大人和盐都太守候在门外,皇上可要见见?” 方才还没皮没脸的人瞬间一僵,一把抓住了谢蕴的手,手里那只没来得及放下的碗也跟着松了,顺着床榻咕噜噜滚了下去。 那动静有些突兀,惊得几人都没了声响,谢济率先回神,弯腰将碗捡起来,语气里都是无奈:“皇上,您这心眼也太小了吧?祁参知不是都定亲了吗?” 殷稷顿了顿才“哦”了一声,他自然知道祁砚如今的心思都在明珠身上,若是以往他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只是如今…… 他缓缓吐了口气,将所有的不安都压了下去,当初一切因他而起,他不能再恬不知耻地让谢蕴来体谅照顾他的心情。 “大约是支援路上得到了捷报,命两处将士原地修整,明日折返。” 他克制着松开了谢蕴的手,“若是他没有旁地紧要事,明日再来吧,朕今日也有些累了。” 蔡添喜连忙转身去了,谢济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走了,算了,这顿饭不蹭就不蹭吧,万一皇上晚膳时候再作妖,他怕不是要被气死。 外头祁砚已经得了蔡添喜的传旨,却仍旧站在行宫里没走,只抬眼四处张望,谢济一出来就瞧见了他这幅样子,索性开口喊了一声:“祁大人。” 祁砚闻声看过来,似是没想到是他,眼神闪烁片刻才抬手见礼:“谢侯,还未恭祝谢侯旗开得胜,立下大功。” 看他这幅反应,谢济知道这是心里对自己有了防备,昔日同窗至交走到这个地步,他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却也知道,以后他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糕。 “此番大胜,都是丰州将士奋勇杀敌的功劳,我不敢居功。” 祁砚就知道谢济会这般说,若非当日在谢家书房亲耳听见他说出那样狂妄的话来,他一定会觉得眼前这人是赤子心性,可惜了,终究是物是人非。 他没再言语,转身就走,谢济却再次开口:“明日庆功宴,营地里会很热闹,你若是得闲,可以去看一看。” 祁砚脚步一顿,对谢济会发出这种邀请很有些诧异,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你们都会去吗?” “明天是要论功行赏的,我们自然都会去。” 谢济随口回答,方才邀请祁砚,也不过是想起来了明天刚好是小年,众人都去参加庆功宴,留祁砚一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祁砚听见的却只有“都会去”三个字,也就是说窦兢和钟青也会去,那他明天是不是可以单独见见明珠? 第818章 男人都一样 二天一早丰州城就热闹了起来,鏖战一天一夜的将士们都养足了精神,天光一亮就迫不及待起身准备下午的庆功宴。 明珠扒着窗户往外头看了一眼,她住的还是上次来过的翠玉楼,只是之前封着的门窗早就已经拆了,四处明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瞧着就让人心情极好。 她捂着伤口下地,想要开窗户看一看。 她喜欢热闹,却从来不敢去凑,因为被人看见就可能会被抓回去,可现在她不用怕了,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害…… “谁准你下地的?” 唐停凉沁沁的声音响起来,明珠浑身一抖,噌地缩回了床上,她苦了脸,好吧,世上可怕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她收回刚才那句话。 “不遵医嘱,你是活腻歪了吗?” 唐停推门走了进来,还没靠近就先抬了抬下巴,明珠乖巧地躺好了身体,由着她检查自己的伤口,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我就是想看看外头,动作很……” 唐停一个眼刀子甩过来,瞬间噎住了明珠的话。 “唐神医,她胆子那么小,你就别吓唬她了。” 钟青靠在门上,手里还提着唐停的药箱。 “钟大哥?” 明珠小小地喊了一声,钟青连忙抬脚进了屋,看过去的目光里既有怜惜又有后怕。 昨天送明珠回来的时候他就唬了一跳,腹部竟然那么大一个血窟窿,仿佛下一瞬人就会断气一样,往翠玉楼来的这条路上他喘气都不敢大声,放下人也没敢走,一直在这里守着唐停给她缝合伤口,等对方那句没有性命之忧出口,他才回神,却恍然想起来,他忘了去面圣了。 好在他那主子也没想起他来。 他昨天后半夜才走,今天一早就去营地里巡视,本想看完就过来的,赶巧就遇见了要过来的唐停,谢济也在,似是要送人过来,钟青当即自告奋勇,一把抢过了谢济手里的药箱。 许是对他心存感激,他走出来老远,谢济还盯着他看,真是过于客气了。 “神医看伤很厉害的,你好好听她的话,我最近在城里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窑烧鸡,等你上完药我就买给你吃。” 钟青眼见唐停解开了明珠腰间的布条,眼神微微躲闪了一瞬,这伤口放在姑娘身上可真是太吓人了。 “谢谢。” 明珠舔了下嘴唇,她其实不是很贪吃的人,以往苦日子过惯了,能吃饱就很好,至于吃的什么,她根本不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钟青一提那窑鸡,就让人觉得很好吃,她有点馋了。 但是比起吃,她更想去看看城里的情形,她只光明正大的逛过一次丰州城,还是在夜里,那天也并不算很热闹,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应该是丰州最高兴最热闹的一天。 她想去看看…… “别想了。” 唐停像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十分不客气地掐灭了苗头,“你现在能清醒是因为谢蕴及时给你止了血,又刚好碰见了我,我手边还正好有药,不然你至少得昏迷上几天,你现在绝对不能乱动,懂吗?” 明珠对她素来有几分惧怕,闻言乖巧点头,钟青似是还想说点什么,可话还不等出口,就被一个眼刀子堵住了。 “我什么也没想说。” “最好是。” 唐停重新给明珠包扎了伤口,又留了药给她:“我抽空会过来看你的,但若是我来得不及时,你记得喊宫人给你上药。” 明珠乖巧点头,唐停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才起身走了,钟青一路将她送了出去,刚好瞧见谢济站在门口,他招呼了一声:“谢侯怎么还追过来了?不是说了我送神医过来就行吗?” 说着他又接过了唐停的药箱。 谢济瞄了他的手一眼,忽然间就理解了昨天为什么殷稷看他不顺眼。 有些人在不同的时候看感觉还真是不一样,昨天在战场上,钟青怎么看怎么坚实可靠,可现在…… 拳头不自觉咔吧响了一声,活像是他这一路追着马车过来时的心情,钟青这混账还在马车上朝他招手…… “不劳烦你!” 四个字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把将药箱子拽过来,转身看向唐停的时候,神情变脸般柔和下来,“时辰不早了,先用了饭再回军营吧,我方才让人告诉了大姐姐,关宅已经备下了我们的饭菜。” 唐停迟疑片刻才点头答应下来。 她其实不大喜欢和谢英打交道,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对方偶尔流露的精明还是让她有些忌惮,可对方也不是敌人,正常的来往是免不了的。 两人抬脚出了行宫,迎面瞧见回鹘带着众部族首领走了过来。 此番回鹘也是立下大功,封赏是必然的,可其余部族却免不了胆战心惊,他们虽然被招降了,可皇帝当初许诺的东西会不会兑现,谁都拿不准,毕竟现在楚镇已死,蛮部即便保存了不少兵力,可也难成气候,此时的大周完全处于上风,若是他们否认当时的话,蛮部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故而众部族脸上都带着忐忑,这次入宫可能决定着日后部族能不能生存下去。 谢济没有上前,目送他们进了行宫才扶着唐停上了马车,可在唐停的胳膊搭上来的时候,他却一愣:“你袖子怎么破了?” 唐停低头看了一眼,也没在意:“采药的时候划破的吧,不影响穿。” 谢济虽然知道她不拘小节,可还是有些无奈:“好歹补一补。” “我不会。” 唐停语气里难得的带了几分无奈,她缝伤口的时候倒是干脆利落,可这衣裳却总是补不好,索性就破着穿了。 谢济叹了口气:“回头换下来给我吧,我给你补。” 第819章 传恩令 因为被谢济的贤惠惊住了,往关宅去的路上,唐停一直靠在车辕上打量他,硬生生将谢济一个八尺高的汉子,看得僵在了原地。 “唐,唐姑娘……” 唐停收回目光,谢济刚要松口气,她就又看了过来,一口气松到一半,再次提起,谢济抓紧了缰绳,只觉头皮发麻。 好在很快关宅就到了,他勒停了马,背对着唐停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擦了擦手,这才伸手去扶她:“下车吧,晚上庆功宴我去接你?我,我……” 他抬手摸了下胸口,里头有个小盒子,他准备了一点小礼物,想送给唐停。 但唐停却迟迟没有动弹,谢济茫然看去,就见她正抬眼看向关宅门口,一道影子自门口出来,正垂着头往巷子里钻。 “你认识?” 唐停这才回神,她自然认识,那是楚镇麾下的军医,当初若非对方给了她地图,她怕是已经冻死在茫茫雪原里了,只是大战刚止,这内应就来见谢英,是不是太嚣张了? “只是眼熟,大概是认错了,走吧。” 两人进了关宅,关培正提着石头蹲马步,一看就是被罚了,谢济有些幸灾乐祸:“怎么得罪大姐姐了?” “要你管?”关培虽然老老实实挨罚,但显然心里也有气,说着话就扭开了头,但片刻后又扭了回来,气哼哼地抱怨,“刚才有个小老头来找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秘密,还把门给关上了,我就想偷听两句,结果就被她发现了,就罚我来蹲马步……你说说,我这还不是担心她?” 他越说越委屈:“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长得好,脾气好,还聪明,这搁谁看见不迷糊?万一那小老头动心了呢?” 谢济:“……” 他承认他大姐姐很好,但是这个好,和脾气绝对扯不上关系,而且长得……也就那样吧,再说了…… “姐夫,你都被罚成这副狗样子了,怎么说得出来我大姐姐脾气好的?” 关培噎了一下,梗着脖子反驳:“她脾气当然好了,她从来都不在人前骂我,就算罚我……那也是因为在乎我,不然那她为什么不罚你呢?” 说着他逐渐得意起来,一张威武雄壮的脸上都是嘚瑟。 谢济拳头发痒,谢家这些女婿们果然招人讨厌。 “你自己在这里蹲着吧。” 他转身就走,可一抬眼却发现唐停不见了,他快走两步才发现人已经进了正厅,正在和谢英一起摆放碗筷,听见脚步声,谢英抬眼看过来,谢济连忙见礼:“大姐姐。” “喊你姐夫来吃饭。” 谢济撇了下嘴:“我看他马步蹲的挺高兴,要不让他多……” 轻飘飘的眼刀子甩过来,谢济顿时闭了嘴,转身去喊关培了。 谢英摇头笑了笑,抬手将最后一双筷子摆好,吩咐人上菜,唐停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你做事还是别太嚣张了吧,认识那军医的应该不止我一个。” 谢英浅笑一声:“多谢提醒,日后不会再有人见到他了。” 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 唐停眼神探究起来,谢英知道她误会了,含笑摇了下头:“他要解甲归田了。” 其实她是想换个身份,将老军医送入军中效力的,只是军医心里有疙瘩,当初是他在楚镇的伤药里动了手脚,导致对方对战中力不从心,虽说战死不过是迟早的事,但他终究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今天是特意来和她请辞的。 谢英没有强留,军医蛰伏十余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既然现在他想过寻常人的日子,那就由着他吧。 “也算善终。” 见下人将饭菜端了上来,她退后一步让开了路,目光却透过门洞看向了高远的天空,“日后,这般辛苦之人会越来越少吧。” 谢英也跟着看了一眼,若是此番皇帝能和各部族达成一致,大周的确能安稳上十几年。 “宣各族首领觐见……” 玉春扯开嗓子呼喊,内侍们层层传唤,行宫大门次第打开,禁军手持长枪侍立两侧,这不是正式会见,这行宫也不如京城的皇宫威严肃穆,可眼前的这一切,仍旧看得首领们胆战心惊。 以往他们看大周,虽然家大业大,可内部一片混乱,有的是甜头给他们占,甚至是劫掠了村子,杀了大周的百姓,也不会有人追究,可这一战之后他们已经不敢这么想了。 皇帝亲征至此,后方却一片安静,连这几年逐渐被吸干了的丰州都有了富庶的迹象,兵马更是被养得膘肥体壮,再不会给人可乘之机,如今的大周像是一头内伤痊愈的凶兽,即便没有露出獠牙,也仍旧让人打从心里畏惧。 众部族面面相觑,看着前面那不算长的宫道,谁都没敢迈出第一步。 “诸位,请随我来。” 窦兢抬手作请,这些部族里,除了回鹘,其余的都是他招降而来,所以今日接见众人,殷稷特意允他同行。 有他在侧,众部族稍微安心了些,可仍旧不敢做第一人,伊勒德轻笑一声:“看来,我这个晚辈要做出头鸟了。” 他抬脚上前,此番回鹘虽然立下大功,但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嚣张,所以一直隐在人后,却没想到他的这群叔伯们,比他更谨慎,既然如此,他不妨就出一回头。 “请。” 众人浩浩荡荡进了大殿,殷稷正坐在书案后头提笔疾书,听见脚步声头都没抬,直到众人俯首叩拜,他才抬眼:“今日并非正式接见,诸位不必多礼。” 众人却都没动,连伊勒德这个和殷稷最有交情的人都没起身,短短三年,眼前这人变化太大了,当年他登基不久,看得出来帝王之姿,却因为处处掣肘,哪怕年纪轻轻,身上却也没多少锐气,反倒隐忍内敛得很。 如今的殷稷仍旧内敛,却和三年前截然不同了,当年他像是还没完全出鞘的宝剑,虽有光华万千,可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绽放那一日;可现在,他却像是饮尽鲜血后,蓄意敛起了锋芒的神兵,哪怕丝毫未曾外露,都让人不敢直视。 帝王之威,当是如此。 “多年不见,王子风采依旧。” 殷稷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吹干了墨迹,这才垂眼看过来。 伊勒德骤然回神,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众人见他动作才跟着站了起来。 “劳天子记挂,小王这些年也时常想起当年与天子狩猎的情形,如今能再为天子效力,回鹘上下,荣幸之至。” 殷稷抬了抬手,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蔡添喜,对方会意,递到了伊勒德面前。 伊勒德躬身接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瞳孔猛地一缩:“天子,这是……” 第820章 梦中神女 “朕素来赏罚分明,回鹘立下大功,朕自然当赏,只是我们大周有句古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朕不想安稳个几年,就再生混乱。” 殷稷淡淡开口,那纸上写的是传恩令,所谓传恩,便是将蛮部尽数纳入大周领土,以此为前提,大周会让蛮部这片贫瘠之地富庶肥沃起来,让他们再不必受饥寒之苦,也不必去劫掠大周村落求生。 其实这种事该让礼部主客司与各部族使臣去谈的,只是他欣赏伊勒德,这话由他这个皇帝亲口说出来,也算是给了众部族最大的体面。 伊勒德脸色变幻不定,此法对民来说自然是极好的,可如此一来,他们就再也不是一国之主,而是属臣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毁了祖宗基业。 “无需紧张,朕不过是给你们第二条路罢了,不选也无妨。” 像是看出了伊勒德心中所想,殷稷开口安抚,“赏赐圣旨早已拟好,先前窦卿许你们的好处,朕一钱都不会少,若你们不想接这传恩令,接赏就是。” 众部族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谢恩,却看着那传恩令眉头紧皱,陷入为难。 “赏赐圣旨会在庆功宴上颁布,你们还有半天时间,自去商议吧。” 众部族首领连忙退了下去,虽然还没想好要选那条路,可心里却已经松了口气,他们没想到大周皇帝竟然如此痛快,答应的东西说给就给了,至少今年冬天,各部族都能安稳度过了。 一众人嘀嘀咕咕地往外走,唯有伊勒德留了下来。 “王子还有话要说?” 殷稷抬头看了眼外头,轻轻搓了搓指腹,谢蕴快过来了,有话要赶紧说才好。 “小王……” 伊勒德却犹豫了,他相信皇帝不会出尔反尔,这传恩令不接,各部族也会拿到自己应有的东西,但之后呢? 方才皇帝有句话,让他十分在意,他说不想安稳个几年,就再生战乱,可蛮部若是不接这传恩令,迟早是还会再朝大周边境的村落下手的,那时候皇帝会如何应对? 不接这传恩令的部族,当真还有机会生存下去吗? “伊勒德,朕与你也算朋友,有话说就是,无须这般顾忌。” 殷稷再次开口,虽然声音里满是安抚,可却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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