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她很有些惊讶,这秦家夫妇深居简出,先前她过寿,祁砚亲自去请都没能将人请出来,今天怎么也来了这里? “老姐姐,您这是……” “老友有约,自然不敢怠慢。” 祁母的脸色越发僵硬,看来秦适这是得了谢家的请帖了,她心里有些慌,看来还真是她小瞧了谢家了,果然还是谢家的女儿最配她的儿子。 她又起了联姻的心思,索性耍了个心眼跟在秦家夫妇身后再次去了谢家。 当着秦适夫妇的面,谢淮安也不好太过不给祁家面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进去了。 祁母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注意力很快就被这别致的院子吸引了,先前外头人都傳谢家的宅子好,四大世家都想要这宅子,可到底怎么个好法却没人知道,今天一见她才算是开了眼,五步一景,十步一观,冬日这样萧瑟的季节,都美轮美奂,若是到了春日,简直不敢想这里会有多好。 她一时看得迷了眼,秦老夫人咳了一声她才回神,尴尬得面红耳赤。 秦老夫人包容的笑笑:“咱们还是先去拜访主人家吧。” “是是是,您请。” 秦适抬脚去书房寻谢父,秦老夫人便带着祁母去了谢家夫妇的主院,里头有说话声传出来,显然已经有客人先到了,经了先前门口那一遭,祁母再不敢自得,进门后颇有些拘谨。 谢夫人虽已经得了她不请自来的消息,可都在朝堂,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所以寒暄几句就接着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乃是谢蕴大婚要备的嫁妆。 “我们离京多年,也不知道京中如今是什么规矩,诸位都给我掌掌眼,看看这单子可有何处不妥。” 祁母不识字,只瞧见那厚厚的一本册子就直了眼,世家就是世家,家底果然丰厚,嫁女儿竟然给这么多嫁妆,祁砚为官这么多年,可连其中一成都没攒下。 要是哪个女儿的嫁妆都有这么多…… 她心里的热切几乎要溢出来,眼睛忍不住四处乱瞄,想看一眼那谢家的十六姑娘什么样子,可一眼看去竟全都是妇人,并没有对方的影子。 她有些按捺不住,凑到了谢夫人身边:“听说这次夫人也带了未出阁的女儿入京,喊出来让我们见见吧?” 她满脸热切,却没注意到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这话里相看的意思太明显,可在座的谁不知道,谢家女儿只有挑人的,没有被人挑的,祁家儿子是优秀,可再优秀,在谢家面前也不过如此。 祁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这是怎么了?” 谢夫人低头慢慢喝着茶,将祁母晾在了原地。 她也听说了明珠的过往,对这祁母磋磨姑娘的手段很是厌恶,管不住自家儿子,就对人家姑娘下手,算什么东西? 眼下知道明珠成了她谢家的女儿,又上赶着来攀扯关系,让人不齿。 她不说话,旁人自然也不好开口,气氛便这么沉凝了下去,但尴尬的只有祁母一个人,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虽说已经知道了谢家门第高,可自己这般亲自上门相看挑选,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吧? 怎么众人这般反应? “明珠腼腆,就不见了。” 谢夫人淡淡开口拒绝,祁母心里却是一喜,腼腆的性子好啊,这样的姑娘最是听话,婆母说什么都不敢违背的。 她心思又热切了几分。 “听说这十六姑娘都十七了,也该相看人家了。” 谢夫人冷冷看她一眼:“相看也与你祁家无关,祁参知都而立了吧?年纪太大了。” 祁母顿时急了,大个十几岁怎么了?男人大些更会疼人啊。 “谢夫人,这事……” “母亲。” 带着笑意的娇俏声音自外头响起来,“姐姐刚才让人送了我一只小狗崽,可有趣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窈窕身影闯入众人视线。 祁母意识到来人是谁,连忙抬眼看过去,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僵住了。 第862章 高攀不起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井若云,那个勾引她儿子定下婚约,却又不守妇道,在宫里过夜的小贱人。 “你怎么在这里?!” 她拍桌而起,脸色铁青,“你别叫我母亲,我祁家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媳,我告诉你,识趣的你就赶紧把婚约退了,再敢纠缠我儿子,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明珠愣在门口,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祁母,今天的宾客名单谢夫人是拉着她一起拟的,她明明没看见祁家的名字。 她茫然地看向谢夫人:“母亲,她怎么在这里?” 祁母大喝一声:“我说了,别叫我母亲,你这个小贱人不……” 她话音忽地一顿,陡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扭头朝身后看过去,谢夫人的目光凌厉狰狞,仿佛下一瞬就会化成刀子,扎在她身上。 “砰”的一声响,谢夫人重重将茶盏拍在了桌子上,起身朝明珠走了过去。 “这是我的幺女,族中排行十六。” 祁母一个激灵回神,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她,她是你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个孤女啊,无依无靠的,怎么欺负都不会有人给她撑腰的破落户啊。 怎么会忽然之间就成了谢家的女儿? 这…… “谢夫人,你莫要说笑,她这种小贱人……” “我谢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却三番两次辱我子嗣,”谢夫人脸色一沉,不怒自威,“看来是觉得我谢家可欺啊,好,咱们今日就去太后面前说道说道。” 太后? 祁母连连摇头,她也曾入宫觐见过太后,那妇人威严得很,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可不想再进去,而且要是和谢家闹到那个地步,岂不是会给儿子惹麻烦?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 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情急之下只能道歉:“是我方才说错了话,看在我儿子的面上,还请夫人不要和我计较。” 谢夫人冷笑一声,祁砚的面子? 若是早知道他那般没担当,在千门关的时候,连家门她都不会让祁砚进,只是今天毕竟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不计较可以,与我儿道歉,你方才的胡言乱语,我便不计较。” 祁母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让我跟她道歉?她就是一个……” 锥子似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祁母没说完的话被迫咽了下去,心里却气得直咬牙。 秦老夫人咳了一声,祁母眼睛一亮,祁砚算是秦适的接班人,两家素来走的近,对方这时候开口理应是要为她说话的。 她期待地看过去,可下一瞬—— “虽说是长辈,可越是如此,越应做表率,祁夫人有错在先,道歉也是应该的。” 祁母没想到这种时候秦家竟会帮着谢家,一时间脸色漆黑,很想一走了之,可也知道这一走,日后就算是和谢家结仇了,所以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忍了下来。 “是,是我刚才说错了话,你别介意。” 她面上带笑,心里咬牙,现在受得屈辱她会攒着的,反正这丫头对她儿子死心塌地,等过了门,还不是任由她磋磨折辱? 到时候她就加倍还回去。 谢夫人扫了她一眼,拉着明珠回了上首:“先前一直没介绍,这位是我的女儿,日后劳烦夫人们多多照拂。” 众人纷纷应声,可也知道这话只是客气,她们都和朝堂没了关系,还不知道谁照拂谁呢。 “有哪家年龄相仿的好儿郎,也可说与我知道。” 明珠还没听明白,祁母却先急了:“她和我家儿子有婚约,你们不能再另许了。” 明珠蹙眉,她已经说了要和祁砚退婚了,是祁砚非要等回京后再说的。 “母亲,我……” 谢夫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轻蔑地看向祁母:“原来你也知道你儿子有婚约在身,我先前以为是你是知道明珠是谁,才上门来的,现在看来,你这分明是要停妻再娶,真让人不齿。” 祁母没想到她这么不给自己脸面,被说得脸色涨红,却咬死了一点:“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她就是与我儿有婚约,只能是我祁家的人。” 她说着面露得意,是啊,管那么多做什么,有婚约在就行了。 明珠不自觉攥了下拳头,以往她只知道忍耐,现在才看出来祁母竟这般讨人嫌恶。 她下意识要上前,却被谢夫人护在了身后:“这等小事,哪用你出面。” 她看着祁母冷笑:“你说有婚约就是有了?” 祁母正要开口,谢夫人断喝一声:“媒人呢?保人呢?定亲的雁呢?观礼的客人呢?” 一字一句,问得祁母哑口无言。 “什么都没有,你空口白牙就说定了亲?” 谢夫人狠狠一甩袖子,将茶盏摔在了地上,“给我撵出去,再敢登门,乱棍逐出。” 第863章 你是未来的皇后? 祁母被赶出谢家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谢蕴耳朵里,彼时她正想休息,闻言瞬间睡意全无,惊讶地坐了起来,将刚爬上床沿,打算睡觉的殷稷一脚踹了下去。 随着“咚”的一声响,皇帝颇为狼狈地落了地:“阿蕴?” 谢蕴却没顾得上理会他,只看向玉春:“你说的是真的?” “方才谢家来人报的信,夫人说她鲁莽了些,怕是会给您添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 谢蕴眉心蹙起,祁母未经谢家邀请就擅自登门就罢了,可竟还当众逼婚,她把谢家当什么?她把明珠当什么? “传祁砚进宫。” 她起身要下地,殷稷连忙拦住她:“宫门已经下钥了,你要见他也不急在一时,明天下朝我带他回来,随你骂个痛快。” 谢蕴眉头仍旧蹙得死紧:“我本以为他不肯退婚,是幡然悔悟,有心弥补,可他竟纵着母亲这般去羞辱明珠,着实可恶。” 殷稷给她顺着后心,顺道踩了祁砚一脚:“他素来如此可恶的,为他生气不值得,明日将他传来好生痛斥,夜深了,该歇着了。” 谢蕴气消了些,顺着殷稷的力道重新躺回了床榻上,但这一宿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地将殷稷踢起来好几回,殷稷也不敢开口,怕惹她烦心,只能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这般直到凌晨,谢蕴才睡过去。 殷稷松了口气,上朝起身的时候,连鞋都没敢穿,赤着脚出了内殿才换了衣裳。 “夜里没睡好,别惊扰她了。” 玉春瞧着他眼底的乌青,连连点头,做贼似的送他出门去上朝。 可就算宫里这般小心了,谢蕴也还是被吵醒了,因为祁母觉得谢家要悔婚,进宫求良妃给她主持公道。 至于为什么要找良妃,一个是因为她现在掌管宫闱,命妇有事找她合情合理;另一个原因则是良妃和善,怎么看都比太后要好相处。 所以赶着祁砚去上早朝之后,她就进了宫,一路哭嚎着到了长年殿。 窦安康病弱,轻易不会动怒,虽觉得她失态,可也仍旧软声安抚,但在知道她说的竟然是谢家的事后,脸色却瞬间冷了下去。 “祁夫人,这婚事素来是你情我愿,如今人家不愿嫁女,哪有你这般逼迫的?这成何道理?” “话不是这么说的。” 祁母振振有词,“当初是我儿子救了她,不然她早就死了,这以身相许是应该的。” 若是她早知道那丫头是谢家的女儿,以往也不会那么对她……都怪那死丫头,嘴那么紧,竟一点口风都没漏。 “你回去吧,这件事本宫管不了。” 窦安康摆摆手,奶嬷嬷连忙送客,祁母不依不饶:“良妃娘娘,那姑娘早就住进了我祁家,除了我家也没人肯要她了,您促成这桩婚事,是救她呀。” “有你这样的婆母,谁家姑娘过门都是火坑。” 谢蕴冷冷开口,虽然没见过祁母几回,可就那几回已经让谢蕴对她深恶痛绝,早先祁砚问过她,为什么不肯选他,明明他先到谢家,明明他课业比殷稷更优秀。 当时谢济用一番半真半假的话糊弄了过去,而事实却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祁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寒门出身,举家供养才让他出头,偏家中还是寡母,这般情形,哪个姑娘过门都得背上一身债。 她看得太清楚了,所以不管祁砚自己多么优秀,她都不会选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生出过一丝这种念头,成家立业,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事实证明,她想的是对的,祁母的确不是个善茬。 听见她的声音,祁母扭头看过来,瞧见是她之后神情顿时复杂起来,既有嫌恶又有惊惧,她可是还记得之前在祁家的时候,这个小贱人竟然逼得她当众低头道歉的。 “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个狐狸精,是不是你给良妃娘娘说了坏话,才让她不肯帮忙的?我就知道你对我儿子有心思,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儿子才不会娶你这种悍妇……” “放肆!” 蔡添喜厉喝一声,苍老的嗓音和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唬得祁母浑身一抖,“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未来的皇后娘娘,你是嫌祁大人的官职太稳当了吗?” 祁母懵在原地,什么? 这公公说什么?未来的皇后……这狐狸精就是那个即将和皇帝大婚的谢家大小姐? 怎么会这样?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回不过神来,住在她家里的两个姑娘,竟然都是这种尊贵的身份,可是她却极尽羞辱嘲讽…… 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井若云就算了,她脾性软和,不会对她怎么样,可眼前这姑娘,当初在祁家的时候就十分的凶悍,还险些让她当众挨打,如果她真是皇后,那以后…… “我有眼不识泰山,贵人看在我儿子的面上,别和我计较。” “噗通”一声她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求饶。 头顶上却传来一声嗤笑:“你们如此辱我谢家,辱我妹妹,想让我不计较?” 谢蕴上前一步:“回去后老老实实撤了这桩婚事,你我便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敢纠缠,我会新仇旧账和你一起算。” 那话说的也不算阴狠,可就是让人不敢小瞧,祁母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 “滚!” 祁母连忙爬起来,却腿软得根本没力气,好在有道影子过来扶了她一把,祁母正要道谢,一抬眼却发现是祁砚来了。 被欺辱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儿子,你终于来了。” 她本想诉苦,可祁砚却一口打断了她:“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脸色铁青,昨天一直在忙政务,根本不知道祁母做了什么,今天下朝的时候被殷稷留下,他才知道昨天内情。 “你这样让明珠以后如何自处?” 祁母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就是想给儿子讨个能帮他的妻子而已,哪想得到那么多? “祁大人,希望你看好你的家人,否则,我不介意出手帮你。” 谢蕴冷冷开口,祁砚满脸都是难堪:“对不住了,稍后我会亲自去谢家登门赔罪。” “不必,”谢蕴干脆拒绝,“你离谢家远一些就行了。” 祁砚僵住,半晌才带着祁母走了。 正围在周遭看热闹的宫人们连忙让开路,趁着这阵混乱,有人悄然出了宫,直奔清明司而去。 第864章 大婚的必要性 遣走了祁家母子,谢蕴这才往乾元宫去,没走两步就遇见了正在等她的殷稷。 他自然而然地接了蔡添喜的活,抬手扶住了谢蕴,将人半揽在怀里,沿着宽敞的宫道慢慢往前,“想让祁家消停也简单,你若是愿意,就交给我来处理。” 谢蕴斜睨他一眼,她不是信不过殷稷,只是—— “当真觉得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手段?对旁人也就算了,祁砚好歹也是个肱股之臣,又没有私心,就算糊涂些,你也不能太过分。” 殷稷心虚地移开目光,谢蕴拍拍他的手:“和你说话呢。” 殷稷低头在她颈侧蹭了蹭:“今天用的什么熏香?这么好闻。” “……你就装吧。” 玉春小跑着过来,给殷稷解了围:“皇上,户部和工部的人都到了,就在御书房候着呢,您可要去见见?” “我先送你回去。” 谢蕴推开他:“你忙你的去,今天阳光好,我正想到处走走。” 殷稷打量她一眼,见她说得真心实意,只能答应一声:“好吧,累了就传软轿,小心一些。” “快去吧。” 殷稷转身走了,可没走几步就得回一下头,看得谢蕴哭笑不得,索性带着蔡添喜去了花园,先一步将人甩开了,宫人极有眼力见地在凉亭里铺了垫子,又奉了热茶。 “公公也尝尝。” 蔡添喜连忙道谢,弯腰端起了茶盏,正要啜一口,就听见远处有说话声传过来。 “听说太后这阵子身体好了很多,你说咱们要不要再调回去?” “我也想,可也怕太后不要咱们……” 大约是瞧见了谢蕴和蔡添喜,说话声戛然而止,两个宫人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谢蕴只当没听见,蔡添喜挥了挥手,两个宫人如蒙大赦,连忙跑走了。 “姑娘,这长信宫……” 谢蕴低头喝茶:“这是好事啊,皇上也不希望我们大婚之前,再生事端。” 蔡添喜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眼见起了风,便扶着谢蕴往回走,半路上瞧见一块眼熟的玉佩,前不久这东西还挂在殷稷身上。 “怎的这般粗心。” 谢蕴抬手接过宫人捡起来的玉佩,“回头又得到处找。” “奴才给皇上送过去吧。” 蔡添喜开口,谢蕴想着方才殷稷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含笑摇了摇头,“还是我去一趟吧,左右也是闲着。” 蔡添喜也没拦着,只让宫人抬了软轿在后头跟着,众人一路慢悠悠的去了御书房,却不等到跟前就听见了一声怒喝:“一句没办法就算了?” 这是殷稷,也不知道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谢蕴不想打扰,将玉佩递给玉春就想走,里头却再次传来冷笑:“好,朕就看看这板子底下,你们有没有法子,来人,拖下去打!” 里头顿时哀嚎一片,听着倒不像是装的。 可惜上位者半分动容都没有,满眼都是阴鸷。 禁军连忙推门进去,想将人拖出来受刑,可谢蕴就站在门口,这门一开,她顿时和里头的殷稷四目相对:“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收敛了刚才的暴戾模样,抬脚走了过来。 谢蕴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路上捡到了这个,就给你送过来……什么事这么生气?” 殷稷冷笑一声“这些人尸位素餐,着实可恨。” 谢蕴瞥了眼战战兢兢,满头冷汗的官员,心里轻叹一声,倒也不是她瞧不起这些人,可就殷稷现在的威慑,这些人大约是不敢在他面前耍手段的,大约是真的没办法。 可这种事她回去劝一劝就是了,不能当着朝臣的面就和殷稷唱反调,就如同她做的决定,殷稷也不会反对一样,如此才能维护彼此的威严。 “生气归生气,莫要伤了身。” 她柔声安抚,低头将玉佩重新给殷稷系在了腰间。 殷稷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瞧着那双素白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可他知道谢蕴现在的身体不能乱来,所以只是克制着地抓住了她的指尖:“我知道。” 谢蕴给他理了理衣领,没再打扰,转身走了。 殷稷跟着走了两步,一路目送人走远才停下脚步,低头看了自己的玉佩一眼,嘴角微微一翘,随即又压了下去,肃了脸色回了上首。 方才的责罚因为谢蕴忽然出现而搁置,现在禁军还候在朝臣身边等着他的吩咐。 朝臣们被这悬在头顶的剑吓得浑身瘫软,简直度日如年,而且皇上刚才只说打,没说打多少,他们极有可能是不能活着从刑凳上下来了。 我命休矣…… “退下吧。” 上首忽然传来清淡的三个字,朝臣愣住,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身边无常似的禁军都退了下去,他们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庆幸,他们竟然逃过了一劫! “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拿不出为民解忧的章程来,可就别怪朕了。” 众朝臣纷纷磕头应声,随即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御书房,等阳光照在身上时,他们才齐刷刷哆嗦了一下,工部侍郎拍了拍胸膛:“活着出来了……以皇上的性子,我还以为今天的交代在这里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随即又有人诧异开口:“你们说,皇上怎么忽然改主意,放过我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唯一的变故就是……谢蕴! 一群人都沉默了下去,片刻后,户部尚书神情复杂地开了口:“皇上还是有大婚的必要的。” 这位未来的皇后虽然来历让人不敢轻信,但……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总算知道谁能救他们了,就冲这一点,皇上必须大婚。 第865章 我是你男人 朝臣忽然间就对帝后大婚的事热切了起来,以往那被强权压下去的不满现在彻底不见了影子,六部难得和谐,礼部忙不过来的时候,各部甚至放着自己的差事不做,也得去礼部帮忙,就连召谢济入京参加大婚的事,都没了人再反对。 殷稷不明所以,却乐见其成,毕竟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他更着急成婚了。 但清明司却没有朝堂上那么和谐了,薛京刚回了清明司,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只是那感觉很飘忽,具体也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只能模糊地定义为直觉。 他也不好声张,只传了郑寅过来,命他加强了司里的巡视,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去处理公务。 而偏僻的柴房里,扮作内侍模样的萧宝宝正紧紧贴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听见外头清明司的暗吏走过,她才捂着胸口扒着门缝往外头看了一眼。 确定没人了,她才靠在墙上松了口气,静静等着天黑。 呆在宫里的这几个月,她尽量在完善自己的计划,好让她能顺利见到家人,她不求别的,只要能见见他们就行了。 天色逐渐黑下来,她又熬过一波暗吏,这才开了柴房的门往外走,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她太过紧张,手脚都在发抖,几乎连路都走不稳,可她还是咬着牙一步步朝后院去了。 她花了重金和一个来过清明司的内侍打听过,牢房就在后院,穿过一个大院子,就是牢房入口,对方还给她画了个地图,那院子应该就在这附近。 她深吸口气,一步步按照地图上标的方向挪,只是巡逻的暗吏太多,她每走两步就得藏一藏,好在没多远那院子就出现在了眼前,里头应该是点着火把,黑夜里那点火光很显眼,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可就在这时候,巡逻的暗吏又来了。 她慌忙想找地方躲,却惊恐地发现周遭都是空地,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浑身一抖,几乎急得要哭出来,可就在这时候,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来,那些原本要过来的暗吏当即掉头,朝另一边跑走了。 萧宝宝险些喜极而泣,连忙走到了院门口,抬手就要推门,可毕竟这些日子也还是让她涨了点脑子的,在即将推开门的时候她又收住了力道,只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那点缝隙,她往里头看进去,院子里果然点着火盆,好在并没有别的声音,没有人在里头。 “一定是老天在帮我……” 她嘀咕一句,用了点力道推开了门,趁着没人进来躲进了门里。 外头的暗吏大约是没找到东西,很快脚步声就再次靠近,她耐心地等着人走远了一些才抬脚往里走。 穿过狭窄的门房,庭院豁然开朗,地方大得完全超出了萧宝宝的预料,这院子竟比她整个昭阳殿还大,只是种的树太多,密密麻麻的,看起来有些阴森。 但她现在无心顾及这些,在炭盆的火光映衬下,她清楚地看见了一条通往地牢的门,她抬脚就走,可刚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刚才她好像踩爆了什么东西,她抬起脚,就在火光映衬下,看见一块红红白白的东西掉了下去。 所谓无知者无畏,她弯腰就盯着东西看了过去,片刻后尖叫破口而出,却被人死死捂住了嘴。 “别吵,外头都是清明司的人。” 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惊恐之下萧宝宝完全没顾得上在意对方是什么人,哆嗦着手指向地面:“呜呜呜……” 眼珠子,她刚才踩到的是人的眼珠子。 她浑身哆嗦,一股恶寒直冲头顶,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呕吐欲望。 “忍着,别在这里吐!” 那人嘱咐她一声,带着她慌忙出了清明司,郑寅已经候在外头多时,本想将人抓住的,却被薛京抬手拦住了。 “此人我见过,几年前的上林苑,他来过。” 郑寅那时候还没入朝,并不知道这些,但对薛京足够信服,见他说无妨便没再多言,带人就要退下去,薛京却又开了口:“对了,萧家的那个孩子,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就在京城找了户没孩子的人家。” 薛京便没再多言,挥挥手命众人散了。 察觉到身后没人,奔逃的两人也停了下来,那人的手一松开,萧宝宝就扶着墙角吐了起来,她今天提心吊胆的,一天都没吃饭,此时胃囊空空如也,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擦擦吧。” 一块帕子递了过来,萧宝宝接过擦了擦嘴,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将帕子扔了回去:“你谁啊,偷偷摸摸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谁?我当然是你男人啊。” 伊勒德接住帕子,抬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宝宝,“皇帝没告诉你吗,我是来接你跟我去回鹘的。” 萧宝宝一呆,随即满脸古怪地看过来,眼里清晰地写着你有病吧。 “谁要嫁给你啊,一个蛮夷,别做梦了!” 伊勒德也不生气,只是啧了一声:“是不是做梦,等圣旨下来你就知道了,我送你回宫吧,再耽误一会儿,宫门都该下钥了……以后别一个人乱跑,我可不是次次都在的。” 萧宝宝脸上的嫌弃更重:“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啊?轮得到你来管我?讨厌!” 她转身就走,身后却有另一道脚步声跟着响起来,萧宝宝咬了咬牙,小跑了起来,可她毕竟娇生惯养,哪里是蛮族这种在混乱中长大的人的对手? 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转身怒瞪着伊勒德:“你再跟着我,我喊人了!” “你喊吧。” 伊勒德浑不在意地一笑,“我说了,你是我的人,就算皇上在这,也不会阻止我带你走的。” “别胡说!” 萧宝宝摘下头上的内侍帽子就砸了过去,可看着对方那副笃定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发慌,忽然间殷稷说过的话浮现在了脑海里—— 朕不动你,是因为有人想要你。 难道说,他说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 她如坠冰窟,不敢置信地摇头,转身就往宫里跑,伊勒德又追了上来,她尖叫一声:“你别跟着我!” 她要去找稷哥哥,她要告诉他,她不要嫁给这个人,她不喜欢他,她不嫁! 第866章 不得不嫁 夜深时候,乾元宫门外却响起了喧哗声,彼时殷稷刚处理完政务,更衣上了床榻。 动静响起来的时候,他蹙了下眉头,正要问问是怎么回事,谢蕴就在睡梦中被惊动了,大约误以为是殷稷在闹她,眼睛都没睁就给了他一下,将刚爬上床榻的人又给踹了下去。 殷稷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颇有些冤枉,却一声没敢吭,谁让他以前也撵过谢蕴下床呢,现在这叫活该。 他轻手轻脚爬起来,将谢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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