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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祁砚叹了口气:“是。” 殷稷抬了抬手,示意祁砚坐,心里却并不意外:“在朕意料之中,罢了,现在反而不好动他,着裴延详查。” 祁砚皱眉:“交给大理寺?” 这裴延虽然是个诤臣,可毕竟不能做大理寺的主,他上头还有个寺卿压着,殷稷此举不像是要治罪徐功,反倒是给了王家一个从中斡旋,为人脱罪的机会。 “皇上此举何意?莫非是要和世家低头?” 殷稷听出他话里带着质问,无言以对,半晌才叹了一声:“朕自有打算,传旨吧。” 祁砚却不肯答应,不止没去传旨反而上前一步,语气强硬:“请皇上三思,如今朝中的确是乱象迭生,可总有人是忠于您,忠于朝堂的,臣等齐心协力才将徐功逼至绝路,若是您如此轻易就放过,岂不是要寒了这些臣子的心?世家虽如豺狼虎豹,可我们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朕说了,自有打算,去传旨。” 祁砚静默片刻,长揖一礼:“臣请您再思,皇上,臣虽不知龙船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眼下靖安侯在京,世家必不敢擅动……” “朕意已决,”殷稷低喝一声,态度坚决,“不必再议。” 祁砚沉默下去,许久才叹了一声:“臣明白了,臣告退。” 他失望溢于言表,殷稷看得分明,却没能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祁砚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却又顿住脚,他头也没回,只声音清晰可闻:“听说皇上喜得麟儿,有此子在手,您的确不必逆风而行,臣在此恭喜了。” 这话可谓诛心,殷稷心脏憋闷的厉害,用力摁了摁胸口才再次喘上气来。 他知道此举会让祁砚失望,他们尽心竭力按照他的吩咐做事,绝不会想到最后毁了他们努力的会是他这个本该跟他们站在一起的皇帝,可他没办法,他若是此时不低头,便什么都保不住。 外头传来敲打声,是玉春选了人来封偏殿了,他扶着桌椅摇摇晃晃走到了门前,远远看着那座承载了他诸多念想的房子被锁上窗户,贴上封条,心口空茫一片。 那座空了的屋子,真的再也不会有人住了。 玉春办好了差事来复命,殷稷又看了一眼偏殿,逼着自己扭开了头:“摆驾含章殿,朕该去看看朕的孩子了。” 第344章 吴越同舟 昨日被良妃抓了个正着的时候,王惜奴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不管是上报皇帝还是消息走漏传到王家,她都没有活路。 皇帝要杀她是必然的,且不说颜面有损这件事,单单只是他如今和世家势同水火,也不会留下她。 至于王家,他们给了她体面和尊荣,她得拿价值去换,可她不止没能得到皇帝的喜爱,还一时糊涂怀了孽种,让家中蒙羞,这样的错王家绝不会轻饶,若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们会比殷稷更想杀她。 她万念俱灰,呆坐在含章殿等死,却没想到傍晚时候圣旨自龙船发回,没有辱骂,更没有赐死,殷稷认下了这个孩子。 不止重金赏赐,还昭告天下。 她懵了,一瞬间以为殷稷是糊涂了,记错了日子,可随后她就反应过来,殷稷从未动过她,绝不可能记错。 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她还是得到了一条生路,连之前因为被她连累而满怀怨恨的宫人此时也变了态度,主子前主子后的殷勤奉承。 她却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内殿等着殷稷。 对方绝对不会一时好心才救她,施了这么大一个恩,殷稷一定会来见她的,到时候不管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她要活命。 她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时候终于听到外头传来唱喏声,许是等得太久有些晃神,直到房门被推开,殷稷抬脚走进来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屈膝跪了下去:“臣妾参见皇上。” “都下去吧,朕和王贵人说说话。” 殷稷没有喊起,大步走到了上首,垂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王惜奴,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王惜奴想了一宿,总算琢磨出一点苗头来,知道了殷稷为什么要帮她,无非也是自保二字,可即便如此,对方想要杀她仍旧易如反掌,思前想后,她姿态越发恭敬:“是,那正是臣妾闺名。” 殷稷低低重复了两遍,轻轻一摇头:“这个名字不好。” 王惜奴抬头看他,却只从他眼睛里看见了审视,她顿时恍然,殷稷虽然帮了她,可也在衡量她的定位,是仅仅只能做一个筹码,还是一颗能为己所用的棋子。 她神情几番变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请皇上为臣妾赐字。” 殷稷笑了一声:“你们王家女儿的字,朕配起吗?” 王惜奴一颤,深深伏下身去,一字一顿道:“臣妾是天家妇,日后一切皆以皇上为先,请皇上赐字。” 殷稷脸上的审视这才散了,王惜奴是个聪明人,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和这样的人交流,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朕赐你一个越字,你可喜欢?” 王惜奴一听这个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孙子·九地》有云,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若左右手。 他们如今的处境,正如一条船上的吴人和越人,不管曾经有过什么恩怨,现在想活命就只能站在一起。 “臣妾王越,谢皇上赐字。” 殷稷这才起身,弯腰隔着厚重的棉衣将人扶了起来:“地上凉,你身怀六甲,不必多礼。” 两人的处境彼此都心知肚明,也就不必再说旁地,王贵人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低低道:“臣妾谢皇上救命之恩。” “互相利用而已……那个人朕不会问是谁,你自己处理干净。” 王贵人心口一颤,很有些不可思议:“皇上不打算留他?” 扣下那个男人就是多了一个控制她的把柄,于情于理殷稷都该把人攥在手里,可现在他却亲口放弃了。 “这个孩子你不敢不生,只要他活一日,你便受制于朕一日,朕何须再横生枝节。” 话虽如此,可谁会嫌自己手里筹码多? 王贵人看着殷稷,神情复杂,以往总觉得这男人阴晴不定,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讨人厌得很,现在才知道他其实是有君子之风的。 “臣妾谢皇上恩典。” 殷稷没再言语,他和王惜奴始终无话可说,不对,应该是他和后宫所有的人都无话可说,但他仍旧留下来一起用了晚饭,临走前还又赏了东西。 如此一来,宫里人就都知道了,这个自打进宫起被贬斥得最厉害的后妃,彻底翻身了。 等月上中天,殷稷才离开含章殿,却只走到太液池就被良妃拦住了:“臣妾恭贺皇上添丁之喜。” 殷稷很累,不想和人周旋。 “有话明天再说吧,朕乏了。” 良妃一向不是纠缠的人,可今天却拦在路上不肯走:“臣妾只问皇上一句话。” 见她不肯识趣,殷稷心里有些烦躁,可到底顾念着她病弱,这些日子又打理后宫不易,还是按捺下了火气:“你说吧。” 良妃仰头直视过来:“臣妾想问,皇上将谢姐姐逐出乾元宫,可是因为这添丁之喜?” 殷稷眯起眼睛,窦安康话里虽然说的是孩子,可真正提的却是王家,这话是在指责他卖妻求荣。 他心口一刺,却是冷笑出声:“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朕的事难道还要和你交代不成?” 良妃也冷笑了一声:“自然不必,臣妾算什么呢?” 她到底是动了气,被冬日的风一吹,低头咳了起来,奶嬷嬷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低声劝慰了两句。 殷稷拿她当妹妹,见她如此也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回去吧,我和谢蕴之间的事你不必再过问,若是有时间就多看顾一下王贵人。” “你!” 良妃瞪他一眼,不必过问?谢蕴被关在幽微殿,她如何能不闻不问? 可下多说无益,她忍了又忍才冷笑出声:“那是自然,这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臣妾自会上心,臣妾告退。”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远远地有低骂飘过来,玉春跟在殷稷身后听得清清楚楚,唬得脸色白了白。 然而殷稷却仿佛没听见,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玉春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见他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皇上?” 殷稷仿佛这才回神,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朕自己走走。” 玉春不敢多言,连忙退下,偌大一处太液池,只剩了殷稷和他脚下的影子。 他瞥了眼湖面,一些不大好的记忆涌上来,他不想呆在这里了。 他迈开脚步却发现无处可去,只好漫无目的地在宫里游荡,冷不丁瞧见一座宫门前亮着一盏灯,那灯很寻常,后宫众人的门前点的都是这种,可这盏却莫名的吸引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倒了近前才发现那宫门之上的匾额写着三个字,幽微殿。 第345章 他是要驱狼吞虎 殷稷在门口站了很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进去,可步子却就是挪不开。 看守幽微殿的内侍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不明白皇帝这是在干什么,却是一个字都不敢问。 一点光芒忽然自黑暗中亮起,并朝他们迅速靠近,玉春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皇,皇上,可算找到您了,王大人来了!” 殷稷一顿,王沿比他想的要更沉不住气一些,虽然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合作没那么容易达成,但这么久以来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回去见见吧。” 他抬脚要走,手背却落下一点冰凉,他微微一怔,就这愣神的片刻,雪花便密实了起来,短短一瞬间,目之所及便一片苍茫。 这场酝酿了两天的大雪终于在这一刻落下来了。 “姑姑,下雪了!” 秀秀的声音忽然传出来,殷稷不自觉看了过去,却被厚重的门板挡住了视线,可他却仍旧仿佛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谢蕴推门走了出来,站在廊下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一向喜欢下雪,每逢这种时候也不管自己冷不冷,总要抬手去接,可手一抬宫装便会滑落下去,将她纤细的手腕露出来,那雪花也会一片一片落在她掌心,然后化作晶莹的水滴。 “果然,好大的一场雪。” 谢蕴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听起来心情不错,精神也不错。 殷稷不自觉扯了下嘴角,抬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身影慢慢消失在苍茫大雪里。 “姑姑,等雪再厚一点我们堆雪人吧?” 秀秀兴奋地跑出去转了个圈,说是等雪再厚一点,她却已经蹲下身团起了一个小小的雪球。 然而直到她雪球团完谢蕴都没有回应,她困惑地看过去,就见对方正看着殿门发愣,脸色有些恍惚。 “姑姑,您看什么呢?” 她抬脚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往外头看了一眼,茫茫大雪里,长长的宫道上什么都没有。 “没事,就是刚才……” 谢蕴揉了下心口,刚才心跳忽然快了两下,目光不自觉就被这扇门吸引了,她也不知道缘由……兴许是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吧。 “这雪好大啊,听钦天监说年底还有一场大雪呢。” 秀秀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手都红了却还要去玩雪,谢蕴将她拉起来:“莫要碰冷的,等明日带上毛套袖再来,回去歇着吧。” 秀秀不想走,抱着谢蕴的胳膊撒娇,以往谢蕴并不会心软,可她实在是很久没见秀秀了,而且这宫里,她是为数不多几个会来看自己的人,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心软。 “罢了,那就留下吧,和我讲讲宫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秀秀听见“留下”二字刚要欢呼,就被后面那句话说得僵在了原地,宫里发生了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我其实还有些活没干完,今天不能留下了……姑姑,我先走了啊。” 她若是刚才走也就罢了,可非要谢蕴问起宫里事之后才说要走,简直将心里有鬼写在了脸上。 “你若是今日走了,以后便都不必来了。” 谢蕴淡淡开口,一句话就将打算偷偷溜走的秀秀给定住了,小丫头脸色发苦:“姑姑,我真的有事……” 谢蕴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秀秀受不了她的目光,低下头认命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是怕你难受。” “说。” 秀秀揉搓着衣角,偷偷瞄了她两眼才期期艾艾道:“宫里最近就发生了一件大事……王贵人有喜了,皇上是在龙船上得到的消息,当天就发了圣旨回来,后宫所有人都得了一个月的赏钱。” 她说着将一个荷包拿出来塞进了谢蕴手里:“我没想要的。” 谢蕴愣在原地,看着那个荷包迟迟回不过神来,王贵人有喜了? 怎么会呢?殷稷明明说他从未碰过旁人,那王贵人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多久了?” 秀秀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是四个月了……” 谢蕴又是一愣,四个月? 那就是他们从上林苑回来不久后的事情,那时候殷稷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可,日日缠着她不肯罢休,夜里却是去了后宫快活? 那时候他身上还有伤,太后也从中作梗,他倒是真有闲情雅致…… 等等! 谢蕴混乱的思绪顿住,对啊,殷稷那时候有伤,便是有心也无力,不可能去和后妃厮混,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姑姑?” 秀秀见她愣住,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你不要紧吧?你要是难受别忍着,我不告诉别人,你要不哭出来吧?” 谢蕴的心思有些乱,她轻轻推了秀秀一把:“我没事,你不是说还有事吗?先回去歇着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秀秀有些不想走,可终究是成长了些,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留下来也没用,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了秀秀,谢蕴顾不得院中的桌椅已经被雪花打湿,踉跄着坐了下来,孩子如果不是殷稷的,他为什么要认?他在想什么? “皇上让我来传句话,他说他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钟白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谢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殷稷是打算以这个孩子为筹码,驱狼吞虎。 可那是一头饿狼,哪怕看得见肥肉在眼前,也不会满足,殷稷,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第346章 我还有一个条件 回到乾元宫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殷稷抖了抖身上的雪才踏进宫门。 伺候的宫人连忙各司其职,有上前为殷稷更衣的,有为他清理鞋面的,也有置办熏香热茶的,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王沿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喝茶,玉春服侍着殷稷脱去大氅,见他如此不由瞪圆了眼睛。 他知道世家嚣张,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在皇帝面前连样子都不装的地步了。 可他只是个奴才,并不敢掺和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心里虽然不忿却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带着殷稷脱下来的大氅退了下去。 王沿这才扭头看过来,许是断了一只手的缘故,他身上多了些以往并没有的森冷,连笑声都多了几分古怪:“皇上身边的人总算是懂事了,蔡添喜那老货怎么不见了?莫不是下船的时候失足淹死了?” 殷稷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一丝冷光利剑般落在王沿身上,王沿看得分明却毫不收敛,甚至挑衅似的笑得越发张狂:“没了那么一个老东西,皇上的运气倒是好了,都走上了绝路竟然还有转机……我都想去给皇上算一卦,看看您是不是真命天子了。” 他说着自己笑起来,显然所谓的真命天子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殷稷没有被激怒,反倒也跟着笑了。 王沿被笑得莫名其妙,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皇上笑什么?” 殷稷抬脚进门,路过王沿时才开口:“朕笑的自然是当日的心慈手软,若是当日屠船,今日想必能清净许多。” 王沿的脸色骤然僵住,龙船上发生的一切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他堂堂琅琊王家,竟然因为一次南巡,不止死了一个嫡子还让家主断臂成了残疾,甚至险些遭遇灭门之灾。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本该听话做傀儡的棋子。 他彻底被激怒,眼底疯狂涌动着杀意,他现在万般后悔当初没有激进一些,派人冲进船舱结果了谢蕴,若是当初那么做了,他就不会断臂,他的嫡子更不会死。 “你以为你做得到吗?”他低吼一声,神情狰狞,“龙船上的禁军的确由你掌控,可我世家不是吃白饭的,当日你敢动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们世家可不是只有文臣的!” 殷稷并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缓步回了上首,他知道王沿这话不假,累世经营之下,世家的底蕴深不可测,世人看见的权势滔天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若非如此,先皇也不必要陪葬一个皇帝进去。 可即便如此,殷稷当日收手也并非是忌惮他们,如同祁砚所说,就算世家反了,他们也有一搏之力,可一搏之后拿什么再去对抗靖安侯? 两害相权,只能取轻。 “你今日来就是耀武扬威的?” 他慢慢坐下来,将汤婆子拢进袖中,先前站在幽微殿门外时不觉得冷,此时回到这空荡荡的乾元宫倒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明明地龙烧得那么旺,却仍旧遍体生寒。 王沿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今日来并不是恰当的时机,如果可以他是想多晾殷稷几日的,好让他尝尝寝食难安的滋味。 可当日皇帝将王贵人有孕之事昭告天下,世人只看得见他在和王家服软,却没看出来掩藏在其中的险恶用心。 他也是在被萧窦两家几番试探排挤后才反应过来的,当时他还沉浸在皇帝被迫和他低头的快感里,回神后嫌隙已生。 即便如此,事情也不是不能转圜的,但皇帝一回宫就将无力翻身的徐功交给了大理寺,徐功是谁?他王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左膀右臂。 大理寺卿有多圆滑人尽皆知,皇帝此举就是在给他脱罪的机会。 此举一出,他王沿就是行刺皇帝,都会被当做是苦肉计。 他从未被人算计得如此彻底过,可他还是按捺下所有不痛快来了这里,不为旁地,而是那块名为皇位的肥肉太过诱人。 几个月而已,他王家等得起,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皇上真是好手段,”他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声,“旁人只以为你是被逼无奈,哪里料得到你是步步为营,逼我王家上钩,我们都小瞧你了。” “王卿谬赞。” 殷稷波澜不惊,提起茶壶倒了盏茶。 王沿抬了抬手,本能地以为他是给自己倒的,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求人,可殷稷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端起来自己喝了。 王沿意识到他在耍自己,气得眉头倒竖,狠狠拍了下桌子:“这么猖狂,你不会以为我王家真的非上船不可吧?” “若是不想上船,你今日就不会来这里,”殷稷放下茶盏,意有所指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王沿一顿,眼底闪过波澜,他审视地看了殷稷两眼,身上那股旁人习以为常的张狂和暴躁肉眼可见的退了下去,沉静冷厉得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王贵人真是像极了王卿你。” 殷稷低笑一声,他仿佛早有所料,神情里不见一丝意外。 早在见到王贵人满腹心思却一脸柔弱时,他便知道王沿绝不是人前那副轻狂易怒的样子,这父女两个,都会演戏。 王沿轻笑一声:“那丫头还是太嫩了,我也不想办做这幅蠢顿样子,可四年前我继家主位时,情形对我王家极为不利,萧家出了你这么个皇帝;荀家背后依仗太后;窦家和老安王是姻亲,唯有我王家孤立无援,若不示弱于人,少不得要和谢家一个下场。” 让人都以为他王家是把谁都可以用的刀有何不可呢? 反正所有人看见的都是执刀人,不管情形多凶险,刀都可以全身而退。 他在殷稷面前端坐下来:“皇上的处境我清楚,有些话就不必遮掩了,想要我王家保你这几个月的命,可以,但除了皇位之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不行。” 殷稷听都没听就拒绝了,王沿低哂一声:“你猜到了?” 殷稷想猜不到也难,王沿那条胳膊就空荡荡地悬着呢,何况还有他王家嫡子的一条命。 “这笔账你可以算在朕头上,她是为了朕。” “皇上这种算法不对,你前路已定,多加这一笔根本毫无影响,我王家亏了。” 殷稷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有任何异样,语气仍旧淡淡:“朕不会让你吃亏。” 王沿略有些诧异:“走到如今,皇上还有筹码?” 殷稷没急着开口,只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这次他没有戏耍王沿,当真将茶推到了他手边。 “朕会给你你更想要的东西。” 第347章 患难见真情 王沿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乾元宫,殷稷毫无睡意,靠在门上看着外头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 保他几个月的命吗?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要谁的命吧…… 钟白急匆匆赶了过来,见他穿着单薄的站在门口,连忙解下披风来披在了他身上:“皇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穿成这样站在风口里?玉春呢?小兔崽子怎么伺候的人?” “罢了,朕睡不着,看看雪而已……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 “臣就没出过宫,现在这情形,臣不守着您怎么能安心?” 殷稷笑了一声,仍旧靠在门框上,看天上的雪扑簌簌往下落。 钟白张了张嘴,有些话他很好奇,想问得委婉一些,可思前想后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做到,只好开门见山:“皇上,臣刚才看见王沿出宫了,那是不是谈拢了?” “哪有那么容易?” 殷稷摇了摇头,王沿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以图后路,自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两人你来我往一番机锋,最终也只是达成了暂时和平的协议。 “不过,世家内部不合,我们也能喘口气了。” 钟白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先前清明司递了不少消息去龙船,却没提到世家的具体动向,他们当时猜着这群人可能在谋划什么,一回宫精神都绷着的,生怕忽然出什么变故。 好在殷稷的种种作为已见成效,世家合盟分裂是迟早的事。 薛京也已经回清明司去主持大局,想必很快就能弄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可这么一想,钟白就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帮上什么忙,他正懊恼自己无能,脑海里却忽地亮光一闪。 “皇上,”他激动地嚎了出来,“臣刚才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偷懒打盹的宫人们被这一嗓子喊得惊醒过来,纷纷抬头看了过来,钟白毫不在意,满脸兴奋地朝殷稷耳边凑了过去。 殷稷嫌弃地侧了下头,却到底没推开他。 “说。” “老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臣悄没声地去把四家家主给做了,到时候……” “到时候全天下就都知道是朕做的了,然后他们就能换个家主,名正言顺地跟朕鱼死网破。” 钟白一噎,讪讪闭了嘴,他忘了世家错综复杂,没了一个家主,还可以选出更多家主出来,除非是灭门,可想给他们灭门,那就是按照先皇布下的老路在走。 “你的好意朕心领了,好好呆着吧。” “哦……” 钟白气馁地叹了口气,闭紧了嘴再没敢言语。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虽然因为大雪和冬日的缘故,天色仍旧晦暗得厉害,可夜晚还是过去了。 “伺候朕更衣吧,回朝后的第一次大朝,朕不能迟到。” 钟白应了一声,将玉春喊了过来,可惜小太监自己伺候皇帝的时候还是紧张得厉害,手一直抖,钟白看不过眼将他撵走自己上了手。 他是打小伺候殷稷的人,虽然几年不做有些手生,可很快就回忆了起来,动作熟练地服侍殷稷换了衣裳冠冕。 仪表堂堂,威严赫赫。 这就是帝王之貌。 钟白将最后一块玉佩系上,躬身退到了一旁:“臣恭送皇上起驾。” 早朝的钟声响过三遍,谢蕴自床榻上坐了起来,她习惯了这个时辰清醒,即便是在龙船上呆了几个月,也仍旧没改。 她拨弄了一下炭盆,宫人没有红罗炭的份例,她能烧的只有黑炭,黑炭不易燃,烟也大,没人守着容易出事,所以昨天睡前她便将炭盆灭了,这一灭现在却是怎么都点不着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折腾,她醒得太早,这一天很长,她有些不知道怎么打发,索性打了水,一点点清理这座幽微殿。 这里她其实来过很多次,只是以往从来没注意匾额上写着什么,直到昨天搬过来的时候看见了那口水井。 忘了什么时候,她好像差一点就从这口井里跳了进去。 如今想来,却已经记不得是发生了什么。 她一点点擦拭家具,不过一刻钟就累了,只得坐下来休息,好在这幽微殿里没有主子,就算她偷懒也没有人管。 可她这边刚坐下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她侧头一瞧,就见裹成球的良妃被一众宫人簇拥着进了幽微殿的大门。 她连忙丢下抹布抬脚迎了出去:“参见良妃娘娘……” 窦安康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姐姐,你如此是要和我生分了吗?” 谢蕴失笑:“怎么敢,日后还要仰仗娘娘照拂呢。” 窦安康越发不高兴,奶嬷嬷只好上前打圆场:“进去说吧,这雪下得大,莫着了凉。” 谢蕴有些尴尬,这幽微殿久无人居住,昨天虽然点了几个时辰的炭盆,却并没有留下多少热气,现在炭盆又灭了,只怕是并没有比外头暖和多少。 奶嬷嬷也看出来了,连忙吩咐人去点炭盆,又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拿给谢蕴看:“娘娘担心姑娘在这里住不惯,带了两床软锦里的厚被子;还有两篓红罗炭;宫人用水不易,娘娘还特意带了个吊壶,刚巧院子里有井;还有这汤婆子,熏笼,狐狸皮的厚袄子,套袖,千层底的厚棉靴……” “奶娘,这些姐姐会自己看的,你莫要啰嗦。” 良妃原本不想拂奶娘的面子,却不想她说起来没完没了,她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给谢蕴送东西的。 奶娘慈和一笑:“好好好,奴婢闭嘴,让两位姑娘说话。” 她行礼退下,窦安康拉着谢蕴的手在床榻上坐下来,细细打量她,见她气色还算好这才松了口气,却随即脸就沉了下去:“姐姐,王贵人有喜的事你听说了,你素来比我聪明,该如何自处我也不多言,只一句话,但凡用得到我,千万要开口。” 谢蕴心口滚烫,落魄至此,还能得人如此相帮,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多谢你,我不过是换个清净地方住而已,哪里都好的。” “我若是个傻子,就信了姐姐这话。” 谢蕴被她说笑了:“良妃娘娘绝顶聪明,怎么能是个傻子?” 窦安康见她不肯正经和自己说话,也不愿意逼她,只是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姐姐你要早做准备,我今日接到消息,太后被大雪拦了行程,要迟两日才能抵京,你们之间的恩怨宫内皆知,如今你落魄至此,免不得有人……” 谢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明白,不必担心。” 第348章 小祖宗有点难哄 “和我说说朝里的情形吧。” 谢蕴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她知道提这个话题窦安康要不高兴,可她实在是惦记。 窦安康的脸果然拉了下去,瘪着嘴扭过了头,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谢蕴只得去哄她:“好妹妹,告诉我吧。” 窦安康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有什么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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