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人,一见她这幅样子出来,那些话又都噎了回去,她有些不可思议:“你折腾了这么久,就打扮成了这幅样子?” 若是谢蕴打扮的光彩照人些,她便是骂人也能多几分底气,现在却颇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你现在可真是落魄了,连件体面衣裳都没了是吗?早说我赏你一套。” 谢蕴充耳不闻,语调淡淡:“走吧。” 青鸟不喜欢她这幅掌控主动权的样子,很想讽刺两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快走两步在前面引路,随着路越走越远,她脸上的嘲讽逐渐明显。 很快,谢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去长信宫的路。” 青鸟终于等到她问了,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也没说太后要在长信宫见你啊。” 谢蕴陡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太后现在何处?” “你说呢?” 青鸟淡淡开口,虽然满心里都想着要看谢蕴的热闹,面上却未曾显露,只是眼底的光却怎么都遮不住,她不信谢蕴猜不到太后在哪里。 “太后……在含章殿?” 谢蕴开口,果然一猜就中,青鸟微微一颔首:“自然,宫中只有这一位后妃有孕,昨夜又受了惊吓,太后自然要去探望的,姑姑说是不是?” 谢蕴指尖骤然攥紧,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廖扶伤的话,他说王贵人惊悸而醒,是殷稷及时赶到安抚,他才得以脱身。 所以殷稷此时,理应是陪在王惜奴身边的。 她不想去了。 “既然贵人受了惊吓,我便不好去惊扰了,便在此处静候太后回鸾。” 她侧开一步,站在宫墙之下。 青鸟却并不肯如她所愿,太后故意选在含章殿见谢蕴,一是要刺她一刺,借此离间二人,好进一步探查当日谢蕴所言有几分真假;二则是心里仍旧厌恶她,堂堂一国太后,数次动手竟不能奈一个宫婢如何,还被她反将一军,赶出了京城。 这口气她不回报一二,如何咽得下? “姑姑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后宣召,由得了你说去还是不去?” 青鸟抬起下巴,冷冷看着谢蕴。 谢蕴心口沉沉一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知道太后想做什么,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计就计,彻底打消太后的怀疑。 可是…… 她不自觉抓住了袖子,可是她生来小气,实在容不得自己的男人对他人好。 罢了罢了,大局为重,殷稷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不可入心,不可介怀…… 她深吸一口气:“请姑娘引路吧。” 青鸟只当自己赢了,腰身都挺直了几分,一路引着她去了含章殿,里头王惜奴正嫌屋子闷,要人开窗透风。 当着太后的面殷稷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天寒地冻,当心着凉。” 王惜奴羞赧一笑:“皇上说的是……哎呀。” 她轻轻叫了一声,扶着肚子看向殷稷,满脸都是惊喜:“皇上,方才里头似乎动了一下,您快摸一摸。” 殷稷隐在袖中的手咔吧作响,这又不是他的孩子,动不动的有什么关系? 但他仍旧伸出手隔着棉衣摸了上去,只是借着姿势的遮掩,他看向王惜奴的目光里带了不加掩饰的冷意。 你演够了没有?别太过分。 王惜奴看懂了,心虚地低下了头,她的确有演戏的成分在,可也是真的存了几分心思,想让殷稷喜欢这个孩子。 “臣妾……” 殷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站了起来:“太医好生照看,若是皇嗣出事,朕拿你们是问!” 太医们纷纷应声,他却懒得理会,摔袖就走,却是一抬眼就瞧见谢蕴站在门口,他脚步猛地顿住,谢蕴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他刚才摸王惜奴的肚子,她都看见了? 不是,他不是自己想摸的。 他下意识想解释,却见谢蕴跟在太后身边走了,他脚步不由顿住,其实他心里清楚,两人如今的关系,解释既无必要也无意义,可挣扎许久他还是控制不住本能抬脚追了上去。 第371章 立后 “当日哀家给过你机会,动动手指而已就能让皇帝病弱而亡,你偏偏不肯。” 太后在庭院中坐下来,仗着院中一览无余,没人能偷听,说话时很有些肆无忌惮。 “好好的从龙之功就这么没了,还彻底得罪了哀家,先前又以身犯险,以自己为饵诱哀家入宫来为他做说客,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她摇头啧了一声:“旁人卿卿我我,你却囚禁幽微殿,今日若不是哀家召见,你怕是连门都出不来吧。” 谢蕴不动如山,仿佛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今日的确是要谢过太后,才让奴婢得以出门走动,见见这宫里的景致,谢太后恩典。” “顾左右而言他,”太后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以为哀家会被你这种伎俩蒙骗?哀家不信你当真不在意。” 谢蕴轻叹一声:“太后出身荀家,那应当知道世家是如何教导女子的。” “知道又如何?人心难测,若事事都依教导而为,天下岂会有人为恶?” 谢蕴心悦诚服般低下头:“太后说的是,奴婢受教了。” 太后一眼便觉得她在装模作样,正要拆穿她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方才只是想反驳谢蕴言不由衷,却一时不察竟像是在指责世人虚伪。 她身在高位,说错句话不算什么,只是本以为自己占据主动,却被人三言两句便引着入了套,她的气势多少都是被挫了。 “谢蕴,竟敢如此算计哀家。” 她脸色冷沉下去,正要发作耳边却忽然响起青鸟的声音:“皇上。” 太后侧头看了一眼,就见殷稷自正殿走了出来,看似是随意闲逛,可不多时目光便落在了她们身上。 “太后还在?朕以为太后劳累,已然回宫了。” 殷稷说着躬身见礼,自然而然地抬脚走了过来。 谢蕴侧开一步屈膝,借着起身的功夫看了过去,对方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想见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扫过来。 谢蕴心里轻轻吐了口气,垂下了眼睛。 “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哀家自然会多在意一些,等这孩子平安降生,哀家也能和先皇交代了。” 殷稷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劳累太后挂心了……” 他的目光这才落在谢蕴身上:“朕倒是不知道,太后何时与她亲近了,在说什么?可能说给朕听听?” 太后抓着帕子摁了摁嘴角,漫不经心道:“什么亲近不亲近的,不过是听说她犯了大错被逐出了乾元宫,想着同为世家出身便生了几分怜惜,宣她来说说话,倒也没说什么旁的……” 她也扫了谢蕴一眼,眼底闪过暗光,脸上却溢满唏嘘:“年纪大了就容易回忆往事,哀家方才正与她说起齐王,若是齐王当年没有糊涂,说不得谢蕴如今就是皇后了。” 她叹了口气,随即像是反应过来殷稷很忌讳这件事一样,连忙捂住了嘴:“看看哀家,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中用,皇上莫怪。” 殷稷隐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成拳,指节一片森白,然而面上他却没有泄露丝毫:“太后言重了,实话而已朕没什么好怪罪的。” 谢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很清楚殷稷对这件事有多么在意,在宫里的这些年,齐王简直就是殷稷心里提都不能不提的禁忌,每每说起都会引得他勃然大怒。 她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冷静应对的一天。 是在故意隐忍,还是当真不在意了? 可她不能问,只能垂下眼睛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太后却又开了口:“皇上如今也有了子嗣,再不立后怕是说不过去了,人选还是尽早定下来吧。” 谢蕴一怔,虽然告诉过自己莫要失态,可听见太后的话她还是没能忍住抬起了头,却不防备太后正看着她,姿态里透着浓浓的胸有成竹。 她很清楚两人的痛点,既然是要挑拨离间,自然是哪里疼刀子就要往哪里扎。 她扫了一眼谢蕴不自觉抓起来的衣角,轻蔑一笑扶着青鸟的手站了起来:“坐了这许久哀家也有些乏了,皇上若是想好了皇后人选,哀家必定尽心筹备。” 殷稷没有挽留,沉默地起身送行,等太后凤驾不见了影子他才看向谢蕴,目光极快地在她身上扫过,随即侧开头:“回去吧,以后别出来了。” 谢蕴却迟迟迈不开脚步,她明知道殷稷现在并不想见她,明知道现在两人无话可说,可就是舍不得走。 殷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说了撵人的话,自己却也站在原地没动。 气氛莫名的粘稠,正殿却在此时传来了哭嚎声,有宫人喊着王贵人又做噩梦惊醒了,要人快去找皇上。 殷稷抬头看了一眼,心里烦躁得厉害,王惜奴到底有完没完?奸夫“一死”,她似乎逐渐嚣张了。 可当着宫人的面他再烦躁也只能克制,现在还不到动那母子的时候。 他压下所有不痛快,抬脚朝殿内走去。 谢蕴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脑海里都是太后刚才的话,皇后的人选要尽快定下来了…… “皇上会立后吗?” 她挣扎许久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殷稷脚步一顿,头都没回:“这和你无关。” 谢蕴也知道和自己没关系。 只是……如果殷稷真的有了立后的想法,她便连留在宫里远远的陪着他的理由都没了。 “皇上……会立后吗?” 她犹豫许久还是又问了一句。 明明她语气并不强硬,甚至连音调都低了下去,处处透着柔软,却仍旧激怒了殷稷,他转过头来,声音冷硬:“朕说过了,和你无关,你听不懂吗?!” 谢蕴僵硬片刻,沉沉地叹了口气,听得懂,不愿意相信罢了。 可她终究是没了再问的底气,只能转身往外走,方才和太后交锋时还觉得这含章殿的院子过于空旷,可现在要走了,才察觉到这条路其实很短,没走两步就到了门口。 风口总是比旁处要凉一些,谢蕴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盯着那高高的门槛看了好几眼才抬脚慢慢跨过。 “朕现在……” 殷稷忽然开口,谢蕴脚步下意识顿住,身后却又没了动静,她不敢回头,只好这么等着。 过了许久殷稷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气恼和烦躁:“朕现在还不打算立后,你少操心这些。” 第372章 痴心妄想 殷稷知道谢蕴又回头来看他了,可他没有理会,黑着脸进了内殿,他恼怒自己这种时候还对谢蕴心软,明知道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立不立后,问那句话一定是有别的考量,可见她那副孤零零离开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他自己。 “没出息的东西!”他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没人要你!活该被人利用!” 他喘着粗气地往含章殿内殿去,路过窗户的时却下意识往外头看了一眼,外头谢蕴已经不见了影子,他再次莫名恼怒起来:“没良心!” 他越骂越气,进内殿的时候神情几近狰狞,王惜奴刚刚才装模作样闹了一通,见他这副样子进门顿时一阵心慌。 她扶着肚子叫唤起来:“太医,本宫腹痛……” 太医们连忙围了过去,乌压压一群看得人心情沉郁,殷稷这才发现似乎整个太医院都在这里。 “她只有两只手,你们这么多人看得过来吗?” 他沉声呵斥,颇有些迁怒的味道,正围着王惜奴献殷勤的太医们被唬得一抖,不得不退开了几步。 宫里只有这一个后妃有孕,又是出身世家,且眼看着就很得皇帝看重,他们当然想抓住机会,万一得了皇帝青眼,他们便是第二个廖扶伤。 所以含章殿一去喊太医,他们便呼朋唤友的全都涌了过来,却是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是这副态度。 “擅妇人症的留下,其他的滚下去。” 太医们慌忙退了下去,只剩了两个擅妇人症的太医在给王惜奴诊脉,他们倒是深谙中庸之道,明知道王惜奴的脉象没有什么大问题,却还是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废话。 殷稷懒得听,挥挥手把人撵了下去,内殿很快便只剩了他们两人,此时他的脸色才拉了下去,王惜奴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不等开口一只粗糙的大手便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殷稷声音沉郁,怒气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是在挑衅朕吗?” 王惜奴猜到了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粗暴,那只手的力气像是要捏断她的脖子一样,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昨天还温柔地将她从雪地里抱了起来。 她连忙示弱:“皇上恕罪,臣妾绝不敢如此,只是臣妾的确受到了惊吓,又知道这个孩子对您重要,难免会多在意几分,求您勿怪。” 她见殷稷的脸色仍旧难看得厉害,不得不又加了一句:“阿越当真是无心的。” 这个名字是在提醒殷稷,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小惩大戒可以,也别太过分。 殷稷显然听懂了,手却不仅没松,反而抓得更紧,逼得王惜奴为了喘气,不得不仰起头张开嘴,一时间柔弱温婉都不见了,只剩了满脸狼狈。 “你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朕的皇子不是非这个不可。” 他将人掼在床上,嫌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别再有下次。” 他将帕子丢进炭盆,大步走了。 王惜奴捂着脖子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她挣扎着看向门口,见殷稷一路上连头都没回,眼底闪过愤恨,她狠狠锤了下床榻。 “处处护着谢蕴,对我便下这般狠手……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明明你对我也不是……” 她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她特意遣宫女去宫正司打听过消息,对方亲眼看见昨日藤萝的“奸夫”被抬出来丢去了乱葬岗,殷稷的确如他所说替她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可前脚刚为她做了那种事,后脚就这般对她…… “我一定要让你拜倒在我裙下!” 她咬牙切齿地发着狠,冷不丁肚子一痛,那疼如此尖锐,是和她之前装模作样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她瞬间心慌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含章殿一片兵荒马乱,张唯贤回头看了一眼,很想溜回去再凑一凑这个热闹,含章殿这个靠山太诱人了,得到王惜奴的青眼就是得了王家的赏识,日后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可不等他动弹,就有个内侍跑了过来:“张院正,请幽微殿走一趟。” 张唯贤一愣,幽微殿……谢蕴?! 他一时间喜不自胜,今日打发廖扶伤过去果然是正确的,那个女人还是信了。 “请公公先行一步,我得去找姑姑要见的人才行。” 内侍也没多言,只嘱咐了一句要快一些便走了。 张唯贤匆匆出了宫,他要找的人已经在宫门口的马车里等着了,他推开车门的时候对方正啃烧鸭啃得满嘴是油。 他面露嫌恶,一巴掌将烧鸭打翻在地,对方竖起眉头,刚要发作就看清了他的脸,连忙收敛了情绪,谄媚地笑了起来:“原来是院正大人啊,要我进宫吗?” 张唯贤将水囊丢给他:“赶紧把你身上的油擦干净,那女人精明得很,你这样怎么骗她?!” 男人忙不迭擦干净了手,眼里却有些不以为意,他可是个专业骗子,不知道骗了多少女人,这宫里的还能不一样? 但张唯贤给的银子多又是个官,他不敢反驳,只能讷讷应声,等将油渍都擦干净了,他给自己贴了两抹花白的胡子,又抓起一个香囊,取了些晒干的药材在身上搓了搓,一股药香顿时涌了出来,仿佛的确是个浸淫医道多年的老神仙。 张唯贤这才满意:“你还真是有些手段。” “过奖,过奖。” 男人喜笑颜开,张唯贤懒得再理会,领着他进了宫,走到无人处时又低声问了一句:“我教你的说辞你可都记住了?” 事关重大,他眼神不自觉冷沉下来:“丑话我说在前头,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就要你的命!” 男人被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让她深信不疑,到时候稍加运作她便会众叛亲离,别说皇上,就是亲娘都不会信她!” 第373章 那药真的有用 “这药浴要一日三遍,且不可怠慢。” 胡子花白的滇南大夫递了张药方过来,说得煞有介事。 谢蕴看着那方子,倒都是寻常固本培元的药材,可是一日三遍未免太过离谱,何况—— “大夫再想想别的法子吧,宫人沐浴都是在混堂,自己是没有浴桶的,药浴属实不妥,何况我出门不得,也没有法子熬这许多药草。” 滇南大夫被这句话问住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言语,又想起张唯贤的威胁,便有些慌张,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中毒太厉害了,要想活命就只有这个办法,别和我讨价还价……” 张唯贤怕他露出马脚,连忙上前接过话头:“越是如此才越要一试,姑姑这毒本就奇特,眼下唯有行非常之法才可获一线生机,其实浴桶也好,柴炭也好,都不是难事,姑姑若肯一试,我必定为你置办妥当。” 谢蕴很是迟疑,可再多的怀疑在活命的希望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此,就有劳张院正了。” 张唯贤喜不自胜,险些笑出来,连忙借着捋胡子的动作遮掩了一番,又寒暄两句便带着那骗子匆匆走了,不多时便置办了浴桶来,药童也将抓好的药送了过来。 天黑下来的时候浴桶被架了起来,柴火也被点燃,张唯贤看着浴桶里逐渐冒起热气,很快告辞离开,却是刚出了巷子便驻足扭头看了过来。 黑夜里,那抹浓烟十分醒目,而幽微殿里的人却浑然不觉。 他远远地抬手抱拳:“谢蕴姑姑,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医毒治病,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他阴恻恻一笑,身影很快淹没在狭长阴暗的长巷里。 灶膛里爆了个火花,“啪”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颇有些震耳欲聋,谢蕴蹲坐在地上,探头往灶膛里看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异常便又往里头添了根木柴。 这柴火是张唯贤弄来的,说是从御膳房那边讨的,每日都可以送新鲜的来。 倒是如他所言十分尽心。 但谢蕴仍旧不相信他,可她别无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叹了口气,一口黑血又涌了上来,她一侧头,那血便全都吐在了木柴上,比上次呕的血又多了一些。 她垂眼看了看,默默地擦干净嘴角,将那根木柴丢进了灶膛,冷不丁外头一声尖叫,她手一抖,木柴“砰”地磕上了灶膛。 这宫里又出事了? 倒是真热闹。 可这热闹和她幽微殿无关,她便也不去多想,专心致志地煮她的药浴,时不时看一眼药汤的眼色,等瞧见那褐色逐渐浓郁这才停了柴炭,探手去摸了摸温度,烫得厉害,她不敢现在就用,便开了盖子晾着,殿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揣着几分好奇,她抬脚走了过去,门一开却是一队禁军,她有些愣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守门的内侍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姑姑,我们撵人了,他们不肯走,非说咱们宫里走了水。” 谢蕴一怔,这档口禁军校尉开口了:“我们接到禀报,说这里有浓烟升腾,疑似走水,特来查看,请姑姑行个方便,莫要为难我们。” 谢蕴想起刚才烧的那些木柴,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方才只是煮了些药汤,并未走水……罢了,进来看吧。” 她侧身让开路,校尉倒也懂规矩,只自己进去绕了一圈,很快便退了出来:“多谢姑姑……只是这般异象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还请姑姑以后谨慎些。” 谢蕴应了一声,目送他们走远才关了门。 灶膛里木柴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跳跃的火苗很快便倒映进了谢蕴瞳孔里,那火烧得肆意嚣张,仿佛要自眼底跳出来,将周遭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谨慎些么……” 她低语一句,明明药汤差不多了,她却又往里头添了一根柴:“那就多烧一会儿吧。” 这个时辰,宫里的主子都睡了,虽然浓烟醒目,却并未再有人来查看。 谢蕴也没多想,洗漱完便合眼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煮了许久的药汤的缘故,她疲累得厉害,这一觉便睡过了时辰,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天色大亮。 想起屋后还放着的雪人,她忙不迭推窗看了一眼,那雪人还安安稳稳地立着,并没有化开的迹象,她盯着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却是很快就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 打从那日呕血之后,她每天早上醒来口中都会有血腥气,今日却难得的清爽。 她生出一个猜测来,忙不迭去漱了口,吐出来的水是清的。 她颇有些不敢置信,张唯贤带来的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竟然真的能解她的毒? 这呕血之症已经缓解了吗? 她确认似的又漱了几次口,确定没瞧见血色,这才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胸口。 这次冒险还真是值得。 她不敢怠慢,收拾好了自己就去准备煮新的药汤,却是一开门先看见了食盒。 哦对,她要先用早饭。 按照早饭的时辰,这食盒应该是被送过来有一阵子了,里头的饭菜已经彻底凉了,荤菜上糊着一层发白的油脂。 她心情极好,哪怕看得没有丝毫胃口却仍旧提着食盒去了耳房,在这里窦安康给她留了个炉子,可以用来热菜,只是饭菜热好后仍旧提不起食欲来,甚至被那蒸腾的香气一熏,她还有些想吐。 可为了之后泡药浴时不至于晕厥,她还是逼着自己喝了碗粥,等压下了那股反胃,她急匆匆又点燃了柴火。 白日里浓烟越发明显,不多时禁军再次过来查看了一眼,这次却是不止他们,很快长年殿那边也来了人询问,许是真的怕走水,来的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内侍,见这边并无问题便又走了。 长年殿后又是含章殿,九华殿和昭阳殿,最后连长信宫的人都来了。 守门的内侍都有些扛不住了,隔着门劝谢蕴要不然晚上再熬,谢蕴只当没听见,既然身体有了起色,她怎么敢半途而废? 她得为长远打算。 第374章 她在惹是生非 短短一上午,满宫里都传遍了谢蕴在熬药的事。 殷稷刚在御书房经历了和世家的一场明争暗斗,正精疲力竭地打算回乾元宫休息一番,路上就听到了传言。 他眉头当即拧了起来:“怎么回事?” 玉春知道殷稷虽然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惦记着幽微殿那边,已经让人去问过话了,可就算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有些难以启齿。 这熬药就熬药,非要搞什么药浴,还弄出这么大烟来,不像是要治病的,倒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生病了似的。 然而皇帝问了他也不敢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是幽微殿那边,说是谢蕴姑姑一直觉得身上不舒服,便让人在宫外请了个大夫进来,诊出了什么病症,要用药浴的法子才能痊愈。” 殷稷眉头越发紧皱,宫外的大夫?这种混乱的时候怎么要从宫外挑人进来,就不怕被人趁虚而入吗? 何况太医不是一直都有定时给她请脉吗?是出了什么岔子? “你挑几个稳妥的太医给她看看。” 玉春连忙应声,也不敢耽搁,当即就走了。 殷稷远远看向幽微殿的方向,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莫不是昨天被他气到了? 他不自觉抿紧了嘴唇,谢蕴那般气他,他也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只是晚回了句话而已,她就要气病了。 “你这个人……真不讲道理。” 他低低叹了口气,揉了揉胸口回了乾元宫,本想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儿,可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犹豫片刻还是去了龙床上,将那个不是自己的枕头扒拉进了怀里。 小半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睛,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方才有没有睡着,唯一清晰的感受便是脑袋隐隐作痛,显然刚才那所谓的小憩并没有让他真的休息片刻。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荀家中立,王家暂时也退出了世家的合盟,可这并没有打消萧窦两家的计划,他们只是更谨慎了一些,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可昨天他才得了消息,玄武门的禁军统领偷偷去见过靖安侯,然后又去了窦家。 靖安侯手执先皇密信,必定不会和世家沆瀣一气,可这不妨碍他做幕后的推手,让本就目下无尘的世家更狂妄一些。 “边境的消息还要三四天,这几日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局面……” 他灌了一口苦参茶,本想振作一下精神,却被苦得脸都皱了起来,听荷逮住机会连忙取了蜜饯要往他跟前送,可回来的时候却瞧见殷稷开了个箱子,从里头取出了一块再寻常不过的饴糖塞进了嘴里。 她没多想,只以为皇帝是苦得受不住了,才会连这样低贱的东西都吃。 她连忙加快脚步上前:“皇上,奴婢让尚食局送来的蜜饯,都是上好的果子,用的还是去火清心的黄莲蜜,皇上用一些吧,这些糖太过粗陋,实在配不上您……” 她说着将蜜饯搁在殷稷面前,抬手就要去拿那装糖的匣子,冷不丁一声阴冷至极的警告响起:“手若是不想要,朕替你砍了。” 听荷浑身一抖,本能地跪了下去,身上的汗毛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皇上恕罪,奴婢无心的,奴婢就是……” “滚!” 听荷再不敢言语,连滚带爬地出了内殿。 殷稷抬手揉了揉眉心,本来就够烦的了,还这么没有眼力见…… 心情这么糟糕,是不是可以多吃一颗糖? 他瞄了眼糖匣子,见里头的糖数量还算充裕,便又拿起一颗塞进了嘴里,清甜的味道溢满口腔,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沉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收拾好了糖匣子,打起精神来去看折子,却是一眼看见了王沿的,这王八蛋又在催他付王家的报酬。 殷稷提起朱砂笔,很想画一个大大的叉,但最后还是忍下了,只将折子丢在了一旁。 能拖一日是一日,他现在就是不想给。 他心里骂了王家一顿,翻开旁的折子看起来,隔着窗户有细碎的说话声响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可窗户关得严实,他什么都没看见,倒是听见了玉春的声音。 他皱眉:“进来伺候。” 这小子去了幽微殿,得了消息不来回话,在外头躲着干什么? 玉春讪讪推门进来,看见他神情颇有些古怪:“皇上,奴才从幽微殿回来了。” 殷稷抬了抬下巴,方才他还满心急躁,现在却又丝毫不露了:“有话就说。” 想着太医刚才的话,玉春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皇上,太医看过了,说姑姑她……” 殷稷手一紧,他没有抬头,没多看玉春一眼,可浑身的紧绷却轻而易举地被对方察觉了。 玉春越发不敢抬头:“太医说,姑姑身体康健,并无问题。” 殷稷短暂地懵了一下,随即长出了一口气,没有问题就好。 “大约是被宫外的庸医骗了,让她别再胡闹。” 这才是玉春最为难的地方,他就是这么做的,低声下气地劝了谢蕴许久,可她根本不听,十分笃定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不管太医怎么和她讲道理她都不肯信。 “该说的奴才都说了,可姑姑她不信,不然您再换个……” 他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外头嘈杂声,仔细一听还能听出来几个字眼,说的是烟,走水。 不用想,又是幽微殿那里。 “皇上,奴才人微言轻,实在劝不动谢蕴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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