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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的?他是皇帝,能如何?” 抱怨完却还是说了实话:“昨天接驾的时候确实冷清了些,可今早毕竟是大朝,人还是不少的,听说荀家主失踪,他缺席也是自然,窦家也有几个人告了病假,皇上亲自去探望了,带了几个太医,结果发现人是在装病,当场便以欺君之罪把人杀了,也算是杀鸡儆猴。” 她提起窦家语气复杂,谢蕴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外人说不清楚,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窦安康却是又瞪了她一眼:“如今王贵人有孕,王家自然会全力扶持皇帝,你有心思担心他,怎么不多想想自己?” 谢蕴见她在气头上,连忙赔笑安抚:“是是是,良妃娘娘教训的是。” “姐姐说这话是故意气我的吗?” 谢蕴有些无奈,这小祖宗今日怎么不讲理? 奶嬷嬷有些看不下去了:“姑奶奶,咱们来是为了吵架的不成?” 良妃一噎,悻悻闭了嘴:“我还不是担心她……” 奶嬷嬷理解她的想法,可窦安康毕竟只是妃位,太后要是开口对谢蕴如何她是怎么都拦不住的,想这些就只是为难自己,她摇摇头,揭过了这个话茬:“该回去喝药了,这种天气,是一碗都不能落的。” 窦安康不满地看了奶嬷嬷一眼:“也没说不喝,迟个把时辰也不妨事。” “还是回去吧,等天气好了再来,我反正就在这里,走不丢的。” 谢蕴也跟着劝了一句,良妃这病一来就是十几年,不管怎么求医问药都不见好转,若是因为一时马虎再加重了,岂不是罪过? 窦安康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是宫务繁忙,她来这一趟十分不容易,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多坐一刻……” “一刻也不必坐了,身体要紧。” 谢蕴说着,将窦安康硬生生拉了起来。 良妃这才不情不愿地伸手,被奶嬷嬷扶着往外头去了。 谢蕴一路送到幽微殿门口,她还想继续送一送的,可却是不能了。 她如今虽然不似龙船上那般被看守得严密,可要出门也是千难万难,便是有什么理由非要出去,门口看守的内侍也要跟着。 她只得站在门口眼看着窦安康越走越远。 人若是不来,便不觉得什么,可这来了又走,周遭便陡然冷清下来,连不大的幽微殿都变得空旷了。 谢蕴将送来的汤婆子揽进怀里,里头已经体贴地灌上了热水,抱着很是暖和。 她静静坐了片刻,打起精神来收拾东西,冷不丁心口一刺,喉间涌上来一股腥甜,她抬手抹了下嘴角,又是黑血。 没完没了。 她打水洗净了手脸,静下心来慢慢收拾这座宫殿,外头却慢慢喧闹起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一转身却只瞧见些眼生的宫人围在门口看热闹。 “真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这都被逐出乾元宫了,应该起不来了吧?” “就算还在乾元宫她也起不来了,王贵人和她有仇,现在人家身怀龙子,皇上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能放过她?” …… “对我这般好奇,要不要进来看?” 谢蕴直起腰抬眼看过去,看热闹的宫人顿时做鸟兽散,虽然她如今落魄,和众多主子也都有恩怨,可毕竟积威甚重,他们都是些没有主子的宫人,不敢去捋虎须。 谢蕴走过去打算关宫门,却隐约听见有咒骂声传过来,声音有些耳熟,她探头看了一眼却又没能瞧见人。 大约是听错了吧。 她没多想,将宫门慢慢合上。 此时一道影子才自宫墙拐角处走出来,满脸愤恨地盯着幽微殿的大门看。 那人额头留着厚厚的刘海,可冬日风大,仍旧将她的头发吹了起来,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此人,正是当初羞辱谢蕴不成,反倒被她教训了的藤萝。 “一群废物,收了我的银子,就只说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一点用都没有!” 她气得直跺脚,冷不丁身后有人笑了一声,她被吓得一抖,捂着胸口看了过去:“谁啊?” 对方一身内侍打扮,面容却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语气却透着十足的嘲弄:“嫌弃别人没用,你呢?不也是躲在这里连面都不敢露?” 藤萝脸色涨红,手却不自觉摸了下额头,当初被谢蕴收拾得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她现在记忆犹新,哪怕明知道对方已经落魄了,她却仍旧不敢和她正面对上。 “关你什么事?” 她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对方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藤萝气得一咬牙,先前王贵人被贬斥得厉害,连带着整个含章殿都不被人待见,她们自然也要处处忍气吞声。 可现在对方身怀龙子,皇帝宠爱有加,她们正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个小太监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拦她的路? “给我滚开!” 她抬手就要打,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看了过来:“贱人,和我动手,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话音落下,一块虎纹铁牌被拿到了藤萝面前,藤萝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了:“你,你是家主的人?奴婢不知道,一时冲撞,请您恕罪。” 对方哼了一声,松开了藤萝的手,将一个药包砸在了她身上:“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家主要里头的人死。” 第349章 得罪了那么多人 里头的人? 是指谢蕴? 藤萝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想杀谢蕴,只是那个女人是那么好杀的吗? 想起她毫不留情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撞击的样子,藤萝心口狠狠一颤。 眼见她迟迟不接,内侍神情冷厉:“怎么?家主交代的任务你还敢犹豫?别忘了,贵人有孕的事你没有上报,这账家主还没和你算!” 藤萝一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是有意隐瞒,是真的不知道,主子先前一直没提,葵水也是月月都有……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了身孕。” “你自己和家主解释吧!” 内侍冷笑了一声,将药包砸在藤萝头上:“好好抓住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然你可能连和家主当面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宫道上,藤萝挣扎许久才将药包捡起来,咬着牙揣进了怀里,她不敢声张,自掏腰包在厨房买了份点心,下药后又喊了个小太监来往幽微殿送,她则远远地躲在拐角处看着。 可惜的是小太监没能进去,虽然幽微殿并没有封起来,可寻常宫人仍旧进不去。 藤萝气的咬牙,门都进不去怎么杀人?事到如今只能借一借王贵人的力了。 她将点心丢进太液池,匆匆回了含章殿,到了地方却瞧见二等宫女鸢萝候在门外,一看就知道在守门。 她仗着身份也懒得理会,甚至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抬脚就要往里走。 鸢萝下意识拦了拦:“姐姐,主子说要歇着,不许旁人打扰……” “我能算旁人吗?” 藤萝呵斥一声,对鸢萝敢拦自己的事十分恼怒:“我和主子什么情分?敢拦我?你算什么东西啊!” 她狠狠推了鸢萝一把,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王贵人正在奋笔疾书,听见脚步声时手一抖,连忙将桌上的东西挡了起来,一抬眼瞧见是藤萝,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入内为何不报?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藤萝原本见她没睡,还想趁机告鸢萝的状,见她脸色说变就变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目光却落在了桌面上,她刚才看见对方似乎遮挡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想探究,可不等她再看,王贵人已经再次开口:“何事?” 藤萝只得收回目光,赔笑道歉:“奴婢是听说谢蕴那贱婢被逐出乾元宫,如今在幽微殿这种冷宫似的地方呆着,想起以往主子曾在她手下吃了那么多亏,觉得眼下正是回报她的好机会。” 她本以为王贵人听见这话会高兴,却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是看了眼内殿,随即摆了摆手:“那些事都过去了,本宫现在只想安心养胎。” 藤萝十分意外,王惜奴怎么可能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主子,机会千载难逢啊,要不是她您现在能沦落成只有一个贵人的位份?要是皇上什么时候想起旧情,再把她调回去,那我们可就没……” “行了,”王贵人一声呵斥打断了藤萝,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本宫说了以前的事不想计较,你若是再在这里生事,别怪本宫不客气。” 见她如此生气,藤萝顿时不敢再言语,手却不自觉攥紧了帕子,不想计较?是,你当然不想计较,如今你身怀六甲,背靠王家,又有皇帝的宠爱,什么都有了,可我呢? 若不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会毁了容?现在额头有那么丑的一个疤,我日后还怎么婚嫁? 我一辈子都毁了! 你凭什么说不计较?! 她心里悄然生出一股恨意来,目光落在王惜奴微凸的腹部上,想着家主的吩咐,又想起刚才那内侍的话,王贵人有孕的事,为什么不上报…… “怎么还不退下?” 王贵人提起笔,见藤萝仍旧站在面前眉头一皱,显然十分不满,藤萝低下头,一开口先赔了声笑:“奴婢是想起来,主子都怀孕四个月了,自己竟然一无所觉,上个月还来了葵水,真是稀奇……” 王贵人被戳中了痛脚,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她冷冷看着藤萝:“你想说什么?” 藤萝被她看得浑身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慌忙低头:“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 “滚出去!” 毛笔被扔下来,墨汁瞬间弄脏了藤萝新换的裙子,她却不敢多言,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王惜奴仍旧余怒未消,这个丫头是在威胁她吗?养了那么多年的狗,竟然想要咬她这个主子,真是反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冷不丁内殿什么东西落了地,动静不大却仍旧惊得她一颤,愤怒迅速退了下去。 她没再理会藤萝,提起毛笔又落下几个名字,这才吹干了墨迹拿着纸张往内殿去。 身着常服的殷稷正靠在椅子上看书,朝臣结党,政务诸多敷衍,连折子都比以往少了许多,他登基以来难得地清闲了下来。 “皇上,这是臣妾知道的名单。” 王贵人将纸张递过来,玉春连忙接过,转了到手才送到殷稷面前。 名单上都是王家藏得极深的暗子,有兵马司执掌城防守卫的校尉将军;有极得民心政绩斐然的封疆大吏;还有宫里毫不起眼的宫人和侍卫。 若非这些人的名字出现在这张纸上,连清明司都想不到他们和王家有牵扯。 但殷稷仍旧不满意:“只有这些?” 王贵人苦笑一声:“父亲觉得女子柔弱听话就够了,从不与我们说这些,也不许女儿们问,我是偶尔听他和兄弟们闲聊时才记住了这些名字。” 殷稷没信这句话,但就目前的收获而言,他其实还算满意,这个女人果然不是面上那般柔弱单纯,她一定还有别的底牌,他会将她所有的价值都榨干。 “你歇着吧。” 他将名单递给玉春,抬脚就走,王惜奴想着刚才藤萝的话大约都被他听见了,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皇上,以往臣妾和谢姑娘多有误会……” 殷稷侧头看过来,眼神冷凝锋利,这还是他从进了含章殿后,第一次正眼看她。 王惜奴却根本不敢回视,她低下头:“越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去和她赔礼道歉,以往的确都是臣妾的不对,所以……” “不用了,”殷稷打量她两眼,确定她没有撒谎的痕迹这才缓和下脸色,“让她清净的呆着吧。” 那个没良心的得罪了那么多人,人去多了不是好事。 王惜奴不敢多言,低低应了一声:“是。” “管好你自己的人,”殷稷也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抬头看了眼窗外,藤萝正在院子里踢踹花草,他眼神发冷,“别让朕脏了手。” 第350章 梅花如烙 “皇上,晚膳时辰了,您想摆在哪里?” 玉春眼见殷稷抬脚就走,一路出了含章殿却又不打算回乾元宫,只站在宫道上发呆,一时有些茫然。 殷稷也被问住了,其实一顿饭而已,摆在哪里都一样,可现在却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吃。 见他犹豫,玉春试探着开口:“要不,咱们再回含章殿?” 他倒不是替王惜奴说话,只是回宫这两日,殷稷去含章殿去得最勤快,要是无处可去,倒不如再回去。 殷稷却摇了摇头,他和王惜奴是相看两相厌,只是眼下被迫上了一条船,才不得不演这样的惜,吃饭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见的好。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长年殿看看良妃,却瞧见廖扶伤自远处一晃而过,对方去的方向,是幽微殿。 对了,谢蕴绝食两天,身体还没恢复,太医每日里都要过去的,也不知道…… 他甩了甩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传钟白入宫,陪朕用膳。” 玉春连忙去了,不多时钟白便捧着酒坛子来了乾元宫,殷稷瞥他一眼:“喝酒误事,不准喝。” “这不是给臣喝的,是给皇上您喝的,刚才臣进宫的时候遇见了薛京,他说今日靖安侯往边境送信了,半路上他将信截了下来,写的是勿动,您说这算不算好消息?是不是该庆祝?” 他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来,这是清明司暗吏拓下来的密信,上头的确如钟白所说,写的是情形有变,稍安勿动。 可殷稷的脸上却并没有因此露出笑容,若是往边境传信,怎么会用飞鸽呢? 变数太大了。 “鸽子是往哪里飞的?” “薛京派人跟着呢,一有消息就来禀报。” 殷稷点了下头,薛京虽没从蔡添喜那里学会怎么做奴才,却将这细致周到学了个十成。 “皇上,您担心什么呢?” 钟白眼见殷稷还是心事重重的,索性开了泥封,将酒坛递了过来,殷稷想了想还是接过喝了一口,他紧绷太久了,偶尔也该放纵一下。 “楚镇回京的时间太巧了,不太像是一个人回来的。” 殷稷说着挥了挥手,让玉春去外头守着门,两人没顾及身份,靠着桌椅坐在了地上。 地龙的热气腾腾地熏上来,混着酒气越发醉人,钟白刚喝了一口酒觉得自己醉了,他挠挠头,有些没听明白。 殷稷叹了口气,仰头灌了一口酒:“你算算时间,消息要传到边境,他的折子再送回京,这一来一回,时间往前一推,正是上林苑行刺的时候,他要么是觉得那是世家对朕下手了,要么就是……” 他骤然想起太后离宫时的那句话——你以为哀家走了,这京城就太平了?你迟早会被人拉下马的,哀家等着那一天…… 上林苑的事,幕后黑手是你吗?靖安侯。 “要么什么?” 钟白茫然地看过来,眼底满满的都是清澈的愚蠢。 殷稷叹了口气,和他碰了下酒坛子,自顾自喝酒再不肯言语。 钟白忽然爬起来:“皇上,咱们出去打雪仗吧,这雪这么大,不出去可惜了。” 殷稷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他无语地看着钟白,只是想想两个大男人在雪地里的情形他都觉得辣眼睛,连拒绝都懒得说,嫌弃地拎着酒坛子走远了,钟白没有跟过来,他已经有些醉了,抱着酒坛子在说胡话。 殷稷屈膝坐在窗前的书案上,开了窗户看外头的雪,一天一夜了,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这场雪下的竟如此漫长。 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明明那只是雪而已,可他看着看着竟瞧见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梅林,梅花傲立枝头,开得和那年在谢家梅林初遇谢蕴的时候一样好…… “这梅花开得真好,”谢蕴眼见廖扶伤冒雪来了幽微殿,手里还捏着一支梅花,眼睛不由一亮,颇为感慨,“太医好雅兴。” 廖扶伤连连摆手,苦笑了一声:“我一个只会读医书的书呆子哪里懂这些,是路上瞧见含章殿将一株破了花盆的梅花扔了出来,开的那么好,又刚巧就在我要走的路上,这才折了一支,姑姑要是喜欢就留下吧。” 廖扶伤说着将梅花搁在了一旁,谢蕴却看着那花有些愣神,被含章殿扔出来的吗? 那,是谁不喜欢呢? “姑姑,请伸手。” 廖扶伤再次开口,谢蕴回神,将手搁在了脉枕上,却已经对廖扶伤不抱希望了。 对方果然没看出什么来,还恭喜了她一句越发康健,谢蕴习以为常,转而问起张唯贤:“最近怎么也不见张院正?他先前说要带一个擅奇难杂症的大夫进宫来为我看诊,两天了也不见人。” 廖扶伤不疑有他,闻言立刻保证:“回头我看见他就替姑姑催一催……姑姑若是不介意,我倒是也认识几个民间大夫,虽不如太医正统,也是家学渊源的。” “如此,有劳太医。” 她道了谢,将人送出了门,不等转身的功夫,血沫又涌了上来,她随手擦了一下,却是刚擦完就又有血迹涌了上来,她愣了愣,两次? 心口慌了一下,她垂眼看着手背上的血迹,有些回不过神来,冷不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良妃身边的奶嬷嬷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着急。 谢蕴一惊:“安康出事了?” 奶嬷嬷急得直摇头:“不是娘娘,是你,太后身边的青鸟姑娘冒雪回京了,正带着长信宫的人往这里来呢,谢姑娘,你快想法子躲一躲吧。” 第351章 谢蕴的依仗 太后当初被迫离宫,谢蕴功不可没,如今知道她落魄,太后自己回不来就遣了身边的亲信,这般急不可耐的姿态,足见恨意浓重。 谢蕴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却强自镇定下来:“多谢嬷嬷来送信,话已带到,快回去吧,莫要引火烧身。” 奶嬷嬷却推着谢蕴进了门,压低声音问她:“姑娘如今可还有法子对付太后?” 谢蕴不由苦笑,太后身居高位,又背靠世家,殷稷一个皇帝想要对付她都不甚容易,何况她一个宫人? “这些嬷嬷就不必管了,快些回去吧。” “姑娘这么说,就是没法子了?” 谢蕴不由沉默。 奶嬷嬷咬了咬牙,抬手关了房门,自怀里掏出样东西来:“娘娘嘱咐我了,若是姑娘没有法子,就让你换了我的衣裳,混出宫去,这是出宫办差的手令,姑娘拿好了,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说着就开始解衣裳,谢蕴连忙拦住她:“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太后一看就知道是安康放了我,必定会迁怒于她。” “姑娘不必担心,娘娘好歹是窦家的人,我家大公子也在边境混出了些名声,太后怎么都要忌惮几分,不敢放肆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奶娘脸上却带着遮都遮不住的心慌,有那个继母在,窦安康如何能指望得上窦家? 谢蕴摇了摇头:“嬷嬷回去吧,现在还不到出宫的时候,我不能走。” 奶嬷嬷急了:“还不到时候?怎么才叫到时候?当初有皇上护着,太后还想用秽乱宫闱的罪名钉死你,现在皇上又不肯再管,现在不走,以后哪还有机会?” 说话间外头传来脚步声,青鸟她们已经到了,奶嬷嬷脸色一白,情急之下竟上手要去脱谢蕴的衣裳:“你听我的,快换了衣裳走吧。” “嬷嬷!” 谢蕴低喝一声打断了她,“不可以,我当真不能走。” 她开了窗户推着奶嬷嬷爬了上去:“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欠一个人一句肯定,我总得选他一回,快回去吧,别连累了良妃。” 奶嬷嬷又气又急,眼见真的没办法说服她,只能从后门匆匆走了。 正门处传来喧哗声,是门口的内侍拦住了青鸟。 “对不住了青鸟姑娘,想进幽微殿需要皇上或者良妃娘娘的手令。” 青鸟虽然是秦嬷嬷死后才上的位,一身凌厉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掌宫多年的管事嬷嬷,她只轻飘飘扫了一眼两人,就看得他们后心发凉。 “你这意思是太后的话不管用?” “奴才不敢,只是圣旨如此,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青鸟一声轻哂:“我为难你们做什么……” 两人正要松口气,就听她语气陡然冷沉下去,“是你们在为难我,来人,把这两个碍事的东西给我架开!” 长信宫人一拥而上,将两个内侍死死压在了雪地里。 眼见他们再不能动弹,青鸟才冷笑一声:“敢和太后作对?也不看看自己的骨头几两重。” 她抬脚,踩着一人的手背径直进了幽微殿,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立刻跟上,一人快走两步哐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谢蕴眼看着奶嬷嬷不见了影子,伸手正要关窗户就被众人抓了个正着。 见到眼前这幅场景,长信宫人立刻误会了。 “还想跑?给我拿下!” 青鸟一声令下,几个嬷嬷立刻上前将谢蕴押了起来,连拉带拽地带到了青鸟面前。 “昔日因,今日果,谢蕴姑姑当初做局陷害太后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皇上厌弃的一天吧?” 她说着却又笑起来:“虽然你很不识时务,可我还是要感激你,若非你对秦嬷嬷下手,我至今都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今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谢蕴脸色苍白:“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无故杀害宫人,罪名呢?” 看出她的强自镇定,青鸟叹了口气:“怎么能是太后想杀姑姑你呢?是你受不了身份一落千丈,备受打击,所以自缢而亡,我们只是迟来一步,没能救下姑姑你而已。” “你!” 谢蕴剧烈挣扎起来,却被两个嬷嬷死死押着动弹不得。 她的反应在青鸟意料之中,却多少有些失望,原来世家女在面临死亡时也是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当初的贵女魁首也是这般……她还以为能有多不一样。 “送谢蕴姑姑上路吧,”她有些意兴阑珊,“太后还等着咱们回信呢,再迟一些,今日可就出不了宫了。” “是!” 嬷嬷们立刻应声,自怀里掏出白绫来抛上了房梁,将谢蕴硬生生抬上了椅子。 “谢蕴姑姑一路好走。” 青鸟颔首一礼,似是不忍般转身看向门外,“真是一场好雪啊……听说姑姑喜欢雪,就当是这雪在为你陪葬吧。” “只怕是,会为我陪葬的,是你们荀家。” 谢蕴忽然开口,她已然被白绫勒住了脖子,白绫系的要高一些,她立起脚尖才勉强支撑,可长信宫的人却只要动一动手,她今日便必死无疑。 然而她的语气却冷静得出奇,饶是青鸟胜券在握也听得有一瞬间的愣神。 回神后她捧场似的拍了两下巴掌,语气里却满是嘲讽:“姑姑这种时候还能逞强威胁我们,实在是让人意外,只是手段太愚蠢了些,你莫不是觉得你出了事,皇上会为你报仇?他自身难保,如何管得了你?” 谢蕴扯了下嘴角:“究竟是谁愚蠢?太后以为回宫后的处境我会一无所知?会毫无准备地任人宰割?” 青鸟脸色微微一变,却越发不以为然:“在这宫里,你能依靠的不是皇上就是良妃,良妃确实得到了消息,可太后命她抄写经文静心,别说今日,怕是年前她都出不了长年殿了,谢蕴姑姑,你还有什么依仗?” “依仗?”谢蕴费力开口,却满是桀骜,“我何须依仗旁人?回宫前我便做了准备,世人遍寻不到的荀宜禄荀大人,在我手里。” 第352章 想他了 青鸟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会从谢蕴口中听见这么一句话。 当初荀宜禄失踪的时候,荀家人心惶惶,可没多久太后就修书荀家,说荀宜禄只是为避锋芒才假借失踪,并一手扶持荀玉书上位。 可局面虽然因为太后的威压暂时稳定了下来,荀宜禄却始终不见踪影,众人面上不说,心里多少都有些犯嘀咕。 青鸟跟在太后身边,有件事比旁人更清楚,那就是荀宜禄并没有和太后联系,如此一来,她也就越发怀疑这所谓的“假失踪”才是假的。 故而谢蕴这话一出来,她心思瞬间就乱了,可她不敢承认,只能色厉内荏地叱骂:“口出狂言,家主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为你所擒?还不快送她上路!” “你想清楚了!” 谢蕴一声厉喝,将准备动手的长信宫人们镇在了原地,“我若出事,荀氏必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青鸟只是荀家的下人,自然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被这么一问当即就有些进退两难。 “青鸟姑娘,事关荀家生死,你却如此犹豫不决,你的主子当真姓荀吗?” 谢蕴再次开口,将青鸟往绝路上逼近了一步。 青鸟脸色瞬间铁青,眼见宫人们看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打量,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谢蕴这贱人,都快被勒死了,竟然还有心思挑拨离间! 可对方那番话说出来,她若是坚持不放人,回头这里的对话传到太后耳朵里,她少不得会被怀疑别有用心;还不如放人,虽然是办砸了太后交代的差事,却可以推说是关心则乱,太后反而不好多加责罚。 几番权衡之后,青鸟虽然心里万般不甘心却还是抬了下手:“放她下来。” 宫人这才伸手向上拖了谢蕴一把,虽然没有窒息而死,可谢蕴脖子上还是留下了深深的勒痕,青紫一片,简直触目惊心。 她却顾不上看一眼,一落地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青鸟铁青着脸走过来,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推:“老实交代,家主是不是真的在你手里?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一个字在说谎,你就别想死得那么痛快了!” 谢蕴被这一下推得跌倒在地,窒息让她有些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反手一巴掌就打在了青鸟脸上。 青鸟被这一巴掌打得一蒙,回神后气得浑身哆嗦,“你敢打我?!” 谢蕴又是一巴掌,眼见青鸟两边脸都红肿起来,她这才喘着粗气开口:“这是我还你的。” “你!” 巴掌本能地抬了起来,可青鸟看着谢蕴轻蔑的眼神,却迟迟不敢落下去,谢蕴是猖狂,可对方越是猖狂她反而越不敢乱来,犹豫之中她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谢蕴无视她高举着的手逼近两步:“回去告诉太后,荀家的打算我清清楚楚,荀宜禄为什么会赶在那时候失踪我也知道内情,不过就是想全身而退而已,可偏偏弄巧成拙,将筹码送到了我手里……” 青鸟不自觉变了脸色,她不知道谢蕴说的内情是什么,可全身而退那四个字她却从太后嘴里听到过,谢蕴怕是真的知道什么内情。 她越发不敢轻举妄动,谢蕴却一路将她逼到了门口。 “我睚眦必报的性子,太后是知道的,告诉她,如果不想相安无事,我会奉陪到底,滚吧!” 嚣张! 青鸟愤恨地看过来,眼底情绪变幻不定,太后交代的差事没办成,要是还把那么嚣张的话带回去,太后必定会把怒气发作到她身上。 可若是不走,一旦荀宜禄真的出事,她就没活路了。 她站在门边犹豫不决,冷不丁门外守着的宫人匆匆跑了过来:“青鸟姐姐,乾元宫来人了。” 青鸟一惊:“怎么会?不是说两人已经决裂了吗?皇上怎么还会管她?谁来了?多少人?” 宫女有些犹豫:“奴婢没看清,只听见有人喊了句什么,好像是皇上亲自来了。” 青鸟气急,恼怒地瞪了谢蕴一眼,却终究不敢久留,临来之前太后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们和皇帝的人起冲突,否则绝不轻饶。 她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这么吩咐,却不敢违逆,心里有再多不甘也还是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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