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框上,身上溅了不少血点,脸上还有未消的戾气。 阳光从他身后的走廊窗照进来,给他苍白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中。 “我、我只是在看风景……” 我的声音细如蚊蚋。 他轻笑一声。 “地下室的风景更好,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来。 “不,我不去……!” 我颤抖着摇头。 “我会听话的,真的……”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琥珀色,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极为新鲜的血腥气。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中带了一点抱怨的意思。 “都一个月了,怎么还这么怕我啊。” “我有打你么?我有杀你么?” 没有。 的确没有。 但他每天都在杀人。 我已经不敢去数,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里了。 我根本不敢直视着他,只能僵硬地别过头。 而且,我摸不透他现在的意思。 一开始,他明明是很享受我的恐惧的。 他的手托在我的后脑勺,苍白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突然收紧。 “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想活下去?” 头皮传来的、细微的疼痛,让我眼眶发热。 我哽咽着说,视线模糊地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妈在医院……” 闻言,他本来堪称温柔的脸色,竟然慢慢沉了下来。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我仍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我说错什么了? 我正茫然着呢,他忽然攥住我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 我吃痛之下,被迫仰起头。 他的吻极为凶狠地落下来。 “你放心,那等你死了,我不介意帮你把你妈也送上路。” 什么……?! 我惊愕之下,慌忙用尽浑身力气挣扎! “不!不要!” “求你了!我妈一直过得很辛苦,这两年才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求你别——啊啊!” 他忽然拧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甩在床上! 我不知道他是练什么出身的。 这个力气和速度,恐怖到令人心惊! 我还没来得及恐惧和挣扎,他就单膝跨在我身侧,一边用领带擦去手上的血,一边按住我的肩膀。 “今天,我兴致好,教你点新玩法。” “期待吗?” ……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不在我身边。 除了第一次外,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尝到这种待遇了。 我艰难地撑起身体,爬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我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颈侧的牙印渗着血丝,像某种野兽的烙印。 热水冲下来时,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我就是想活着而已。 我爸是个施暴犯。 他家大业大,谈恋爱时伪装得很好,骗我妈和他结了婚。 婚后,他家暴、出轨、侮辱妻子,一样不落。 我妈本想离婚的,但遭到了他的欺辱,这才怀上了我。 她被我爸关着,无法堕胎,到了足月不得不生下我。 但,自打我有记忆起,即便过得再困难,她都没有放弃我。 小时候我不懂,只觉得一直在搬家,一直在到处跑,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妈妈有时候,会对我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长大后,当我知道一切,我对我妈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愧疚。 如果没有把我生下来,那就好了。 我本不该被生下来的。 我妈为了养活我们俩,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 她才不过四十几岁,就一身的病,每天药不离口。 两年前,我那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爸爸,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步步紧逼。 我们的日子,这才稍微好过一些。 可我妈查出了绝症。 我刚刚毕业,那么高额的医药费,我根本无力承担。 我不得不去求那个男人。 他很高兴。 他家产多,但在我妈之后,他找的所有女人,都没有怀上孩子。 只要我认祖归宗,他就可以给我钱,让我去救人。 我没有选择。 我不知道我妈会不会怪我、厌恶我。 但我必须拿到这笔钱。 医疗费充足了,我才将将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就在去医院陪护的路上,我就被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迷晕,关到了密室里。 如果我死了。 我妈也一定会死的。 我浑浑噩噩地爬到浴缸里,一边抹掉脸上的泪,一边努力抬起胳膊,清洗自己。 ……不能放弃。 我现在还没有断气,我还活着,所以我绝对不能先垮掉。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不知不觉,我就泡在温水里睡着了。 我睡得不好,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那个男人也在反复折磨着我。 半梦半醒中,我隐约听到“哗啦”几声。 好像有人温柔地把我托抱起来。 我迷蒙着往那个人的怀里靠。 “妈妈……” 我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原本昏沉的大脑,瞬间犹如针扎! 我猛地睁开眼! 正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乌黑眼眸。 是他。 他正沉默地抱着我,神情温和,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脚步平缓,走到卧室,将我放进柔软的被褥里。 “睡吧。” 他破天荒地替我掖了掖被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应该会很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突然来找你取乐。” “从明天开始,这栋房子,你都可以自由活动。”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轻轻合上,才敢大口呼吸。 ……什么意思? 他对我的态度,怎么会突然转变这么大? 这是陷阱吗? 还是快要送我上路的暗示? 我没想到,他所说的,竟然全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对比之前,简直像场荒诞的梦。 餐桌上永远有热腾腾的饭菜。 我的房门不再上锁。 他偶尔会来,但见我害怕,就一直跟我保持距离,只是坐着和我待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时间长了,我终于鼓起勇气。 “你……你可以放我走吗?” “玩个游戏吧,怎么样?” 他冲我微笑。 “这栋房子里,有关于我的真相。” “你找到的话,就可以离开。” “……真的?” “嗯。” “我保证。” 除了相信他,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我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四处翻找。 找到第七天,我在书房暗格里发现一沓泛黄的报纸。 头版照片上,那对惨遭虐杀、生前被足足折磨了七个小时的夫妇,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 “恒远集团太子夫妇离奇身亡”。 我颤抖着翻到下一页,在密密麻麻的报道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生物学父亲的公司,正是当年负责那场葬礼的承办商。 相关事件的文件,足有三十几公分高。 这些文件和调查报告的年份,足足横跨了将近十年。 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把它们看完,终于拼凑出一个骇人的真相。 二十年前,八位高管合谋制造车祸,瓜分了恒远集团。 而我的“父亲”,用殡葬业的便利,帮他们销毁了证据。 这对可怜的夫妇,只有一个独生子,沈越霖。 父母身亡后,他还遭到了那八位高管的追杀,势必要斩草除根。 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我明白了。 现在这个男人,正是沈越霖。 他之所以杀人,并不是我设想中的以此为乐。 而是为了报仇。 被他关到地下室里的人。 全是那八位高管的父母亲朋。 他之所以那天忽然对我温柔起来,或许是因为,在我诉说我母亲的事情后,他去查了我的身世。 ……或许是因为,他发现,我和我的妈妈,并非跟着我的“父亲”获益。某种意义上,我们也是“父亲”手底下的受害者。 我的脑中一片轰鸣。 我坐在地板上,浑身发冷,用了许多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窗外,忽然传来了引擎声。 我慌忙把文件归位,紧赶慢赶地下楼,跑到门廊。 隔着客厅的巨大落地窗,我看见他撑着一把黑伞,正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得像是刚刚参加完葬礼。 ……下雨了。 我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漫天的阴云沉沉压着,更显得他面目苍白,眉眼乌黑。 伞沿抬起时,我注意到他左手缠着绷带,指节处渗着暗红的血迹。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竟头一回没有害怕,而是慢慢为他打开了门。 “怎么在这儿?” 他甩了甩伞上的水珠,目光落在我光着的脚上。 没等我回答,他突然弯腰把我抱起来。 “地上凉。” 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 我和他对坐在沙发上。 我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却好像看出我的心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长长呼出一口气。 “好了,你自由了。” “等到雨停了,我就送你去医院。” “你……” 我攥紧沙发扶手。 “以后,还会继续杀人吗?” 他合上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他的眉宇间,有一点淡淡的疲倦。 “事情都做完了,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了。” 我的心狠狠一跳。 都做完了的意思是—— 那八个人的亲眷,他都已经杀光了? 我没敢多问。 这场雨,连绵地下了一整天。 深夜,我蜷在沙发上,被雷声惊醒时,发现他正站在窗前抽烟。 火光明明灭灭地映着他苍白的侧脸,像幅被雨水晕开的水墨画。 我慢慢坐起身,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披着的毯子,缓缓滑落。 他转过身,沉默地望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落地灯那暖黄色的光太过柔和,连带着他的侧脸,都显出一点温柔的模样。 “看来,这场雨,会下很长一段时间了。” “要陪我多呆一阵子吗?” 他轻声问。 我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轻笑一声,眉眼舒展。 “开玩笑的。” “你自由了。” 他走过来,俯身,忽然紧紧地抱住我。 “顺便,我为之前的一切,向你道个歉。” ……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睡着的。 但,当我醒来后,房子里已经再没有半点别人存在的气息。 我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把车钥匙、三张银行卡、还有别墅的大门钥匙。 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补偿”。 窗外,雨声渐息。 我下意识抬手,抚在自己的唇上。 ……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触感。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 半年后。 今天,是妈妈出院的第三天。 下班后,我裹紧风衣,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 暮色四合。 转过街角,落叶从我面前划过的那一刻,我不经意一抬头,竟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银杏树下,黑色西装外套被秋风吹起一角。 他苍白的面容隐在斑驳树影里。 隔着人潮,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我身上。 我猛地一顿,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然而,与我对视后,人潮汹涌中,他迅速背转过身。 下一刻,他就消失不见了。 第1章 毁婚另嫁的人也配提规矩 谢蕴刚刚被殷稷放过,还不等闭眼歇一歇,外头更鼓就响了第三遍,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十分仓皇的下了龙床。 因为稍慢一步,就会被这个翻脸无情的狗皇帝一脚踹下去。 殷稷从来不允许她在龙床上过夜,哪怕是她被累的站都站不稳的时候。 她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衣裳,咬着牙在满天雷霆里打开了殿门,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往外走。 她怕这样仿佛连天都能劈开的雷霆,可这深宫里,没有人会在意她怕什么。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到了半路才发现刚才走的太急,家传的玉佩落下了,她只得折返,却刚到门口就听见细碎的说话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是值夜的宫婢—— “今天谢蕴姑姑又侍寝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用完了就被撵下了龙床。” “可要是有了子嗣……” “子嗣?她是罪奴出身,当初在牢里的时候身子就坏了,这辈子都别想生了。” “怪不得,我就说这天天侍寝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是个下不了蛋的,白瞎了皇上的喜欢……啊!” 她忽然一声惊叫,是外头一阵电闪雷鸣,将谢蕴的影子投射在了门板上,吓住了她未尽的话。 谢蕴抬手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嚼舌头的宫女,声音冷淡又威严:“掌嘴。” 两个宫人虽然背着人的时候什么都敢说,可对上谢蕴到底还是胆怯,犹豫片刻抬手“啪啪啪”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她们年纪不大,脸皮薄嫩,不多时两颊就肿了,谢蕴这才淡淡的喊了停,宫女们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舌头就不用留着了。” “是。” “下去吧。”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走了,谢蕴深吸一口气,脸色在闪电映照下,白惨惨的毫无血色。 那两个宫女其实说错了,殷稷以前或许还喜欢她,但自从五年前她毁婚另嫁之后,他对她就只剩了仇恨,背叛的仇恨。 她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进了内殿,摸着黑寻到了自己的玉佩,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却只是去了偏殿,因为第二天她还得伺候殷稷起身。 可大约是这一宿被折腾的太厉害——殷稷前两天出了一趟宫,昨天才回来,每每这时候,他总会把她折腾的十分厉害。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比往日迟了不少,她连忙换了衣裳赶去正殿伺候,一进门却瞧见殷稷已经穿戴齐整,大太监蔡添喜正给他系腰带,两个肿着脸的丫头就捧着茶盏佩饰候在旁边。 谢蕴上前选了块玉佩给他系在腰间,却不等系好,手就被抓住了。 殷稷因为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她的手背,姿态亲近而暧昧:“今日怎么来迟了?” 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慵懒,颇有些撩人,身边候着的丫头都红了脸,谢蕴眼底却毫无波澜。 这种语气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清楚的很,不管这声音听着多撩人,他都不会有半分要撩拨自己的意思。 “奴婢一时懒散,皇上恕罪。” 殷稷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慵懒,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里料峭的晨风。 “懒散?朕还以为你是发作人发作累了。” 谢蕴一顿,垂眼扫过两个端着茶盏的宫女,意有所指:“是有人来皇上面前告状了?” 她声音里带着凉意,两个宫女大约是听出来了,瑟缩了一下肩膀,抖得茶盏都有些端不稳。 殷稷啧了一声:“脸肿成这样,还需要人告状?” 事实如何他不肯说,谢蕴也不能逼他,只当是信了,抽出手继续给他系玉佩,随口解释了一句:“奴婢只是教他们一些规矩。” “规矩?” 殷稷又笑了一声,声音却陡然冷了下去:“你这样毁婚另嫁的人,也知道规矩?” 谢蕴身体陡然一僵,她和殷稷曾经是有过婚约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皇家认回来,还是萧家的养子。 只是当年发生了一些事,让她不得不毁了婚约,转而应了齐王的提亲,但谁都没想到齐王夺嫡功败,谢家也被牵连,举家流放滇南。 原本她也该去那艰苦之地的,却在半路上被殷稷招进了宫,成了这乾元宫的掌事女官。 她低下头,无意识攥紧了手:“我当初悔婚是因为……” “你跟谁我呢?” 殷稷打断了她的话,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冷光,每每谢蕴要解释当年的事,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恶劣。 “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吗?” 谢蕴苦笑,悔婚的事殷稷不肯听她解释,固执地认为她当年另嫁是看不上他的出身,如今对身份就格外计较。 她心里一叹,双膝触地,姿态恭谨:“奴婢不敢。” 殷稷哂了一声:“不敢最好……既然谢蕴姑姑如此懂规矩,那朕问你,主子面前失言,该如何处置?” 他语气轻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谢蕴知道他并不是会和旁人说废话的人,尤其是自己。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要为难她的。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肿着脸的宫女,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皇上是在为她们鸣不平吗?” 殷稷扯了下嘴角,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若不是,又何必要当着两个宫女的面发难。 谢蕴轻闭了下眼睛,片刻后忽地抬手,清脆的两声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乾元殿里,听得殷稷猛地攥紧了手。 “皇上,可以了吗?” 第2章 张嘴,给朕喊 谢蕴停下手,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她垂着头看不见殷稷的脸色,只等了很久才听见他冷硬的声音响起来:“滚下去。” 她起身,冒着磅礴的大雨出了乾元殿,脸颊火辣辣地疼,她能想象得到刚才的事传出去,她会听到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可自从谢家获罪,她这贵女沦为宫婢,嘲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要殷稷能如他所说,会在出完气之后,让她如同寻常宫婢一般,二十五岁出宫,去滇南寻她家人。 她回了偏殿,却没歇着,因为一散朝就是殷稷的封妃大典,他年岁不小,可后宫除了两个摆设似的贵人,就再没了后妃。 就这两位,还不是登基后选的,而是殷稷刚被认回皇家时,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赏的侧室。 可说是侧室,却并不招殷稷喜欢,至今也还是完璧身。 大约是因此,朝臣们实在是按捺不住,开春后联名上书要求殷稷立后,他没答应,与朝臣们几番僵持,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从王窦萧荀四大世家里各选了一个女儿,封了名号,赐了宫殿,等时辰一到,人就会一起进宫。 到时候宫里应该就会热闹起来了,殷稷应该也不会日日折腾她了…… 谢蕴轻叹了口气,摁了摁酸疼的胸口,眼底闪过苦涩。 她如今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殷稷处理好后宫的事。 皇帝没有大婚,后宫自然无主,所以新妃入宫的事最后落到了她头上。 都是出自世家的闺秀,哪个都不好偏颇,可偏偏殷稷给的封号等级不一样,不管她怎么仔细,有规制摆着,她都是注定要得罪人的。 若说殷稷不是故意为难,她实在不相信。 可殷稷处处刁难她不奇怪,毕竟他召她进宫,就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悔婚另嫁,但在这件事上给她穿小鞋,却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她既没有在封妃这件事上多嘴,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阻拦,甚至还十分体贴细致的选了四处距离乾元殿近,景致又好的宫殿出来,实在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大约是抽风了吧。 她叹了口气,按照这些小姐们的喜好安排了伺候的宫人和摆设,又让尚宫局分别派了人过去守着,主子们有何处不满意,就按照她们的意思去改。 等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她才喊了小太监去给自己抬热水,衣裳一脱,浑身青紫的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殷稷以往在床榻上也很放肆,但昨天尤其不知收敛,饶是谢蕴一向嘴硬,昨天也没能忍住求了饶,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就见锁骨处的牙印红的仿佛要渗血了一样,她抬手碰了一下,细细麻麻的痛楚涌上来,她嘶了一声,连忙抬脚进了浴桶。 伤口碰了热水,越发难忍,她皱起眉头,许久才勉强适应了这感受,简单清洗后起身穿戴好了衣裳。 身为宫人,即便疲惫的要死,也是不能擅自歇着的,哪怕主子不在。 她还得回乾元宫去候着。 巳时小太监来了消息,说殷稷封妃大典后就去了御书房,还留了朝臣用膳,这是暂时不会回来的意思。 谢蕴这才松了口气,将宫人打发下去,靠在矮榻上打了个盹。 却没多久就被外头的热闹惊醒了,是殷稷给新妃们赐下了大批的珍宝。 脚步声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是肉眼可见的体面。 她扯了下嘴角,伏在软塌上没动,莫名的怠惰涌上来,让她提不起精神来去忙旁的事情。 殷稷闹这么大动静,大约是很喜欢这些新面孔的,今天晚上她怕是不好出现在寝殿里了。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 晚上殷稷回宫用膳,她服侍他换了衣裳就识趣的要退下去,却被人一抓手腕,扔上了龙床。 她疼的皱起眉头,却不等闷哼声出口,身上就压了个人。 殷稷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怎么?巴不得朕宠幸旁人?” 这话问的…… 谢蕴摇头:“您要宠幸谁,岂是奴婢能置喙的?” 殷稷不开口,只惩罚似的低头在她本就没好的锁骨上又咬了一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之前的牙印上,疼的谢蕴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皇上……” 似是听出了她声音里带着求饶,殷稷松了口,安抚似的舔了两下:“知道自己不能做主就好……” 话音落下,他陡然又咬了下来,只是换了个位置,力道却比刚才更重,谢蕴不自觉抓紧了他的龙袍,力道大的整团布料都皱了起来。 半晌男人才松了口,力道粗暴的将她的衣裳撕开,声音沉沉的:“……但这句话,朕现在不想听。” 床帐子被扯下来,蔡添喜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是不会宣召新妃了,连忙将宫人都撵出去给各宫报信,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谢蕴在床榻上一向是十分安静的,可今天殷稷显然并不想让她如愿,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张嘴,给朕喊。” “……” “不想出宫去滇南了?” 咬出牙印的樱唇被迫松开,声音沙哑:“皇上,皇上……” “喊这个没用,求朕。” “……” “听不懂?” 施加在身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谢蕴抓紧身侧的被子,颤抖出声:“求你……”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殷稷一扯嘴角,声音倏地冷沉,“毫无诚意,老实受着!” 屋子里的动静嘈杂起来,蔡添喜低眉敛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直到月上中天,后殿里要了热水,他才连忙喊了内侍进去伺候。 后殿里热闹了起来,正殿门口谢蕴却孤身一人扶着门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殷稷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比之昨天更凶悍,一天两夜没能休息好,她双腿发软,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直愣愣地就往地上栽。 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蔡添喜站在门外。 “……多谢公公。” 蔡添喜扶着她出了门,无声地叹了口气:“姑娘不该争这一时之气,今日将皇上留在了乾元殿,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谢蕴忍不住苦笑,哪里是她把殷稷留下的,分明是他自己不想去宣召新妃。 可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在这新妃入宫,谁都等着拿下头彩的时候,她霸占了龙床,狠狠打了新妃的脸。 她可以想见,明天天一亮,她会被这四位主子如何痛恨,大约真的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第3章 找上门来 许是这两天殷稷折腾的太厉害,也或许是担心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总之这一宿谢蕴翻来覆去没能睡好,第二天一睁眼,脑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来。 她强撑着坐起来,一抬眼却瞧见窗外天色大亮,早朝的时辰怕是都过了。 她忙不迭下了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顺手拿了衣裳往身上套,边跑边喊伺候她的小宫女:“秀秀?人呢?怎么不喊我?皇上晨起谁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她话音突兀地顿住,因为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外殿,姿态闲适又随意地翻着架子上的书。 他显然是已经下了早朝,着一身玄黑绣金线的常服,帝王的威严少了些,却越发锋利冷淡。 “皇上?” 她回神后连忙行礼:“奴婢太过懒散,请皇上责罚。” 殷稷由着她半蹲着,等看完了手里那一页书才漫不经心开口:“过来。” 谢蕴不敢迟疑,垂着头慢慢走到他身边,额间却被贴了一只热烫的大手。 她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谁准你直视朕?” 殷稷陡然开口,手也自她额间抽走,脸色冷淡里带着烦躁。 谢蕴垂下眼睛,心里有些唾弃自己,明知道殷稷自从被皇家认回后就性情大变,她竟然还是会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失态。 “是奴婢僭越了。” 殷稷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书递到了过来:“虽说是世家贵女,可宫里的规矩毕竟不一样,谢蕴姑娘能者多劳,就好好教教后妃们吧。” 谢蕴僵住,拿着手里那本宫规仿佛是一只烫手山芋。 昨天的侍寝本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现在再做后宫之主才能做的事情,她怕不是要和这四位主子结成死仇。 她头皮发麻:“皇上,封妃旨意发下后,各府都是派了教养嬷嬷过去的,主子们蕙质兰心,应当不必……” “朕的话,你听不懂?” 殷稷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声音听着仍旧是温和的,可谢蕴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绝,他一定会翻脸。 她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答应下来:“是,奴婢这就去。” 话音不等落下,殷稷已经转身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谢蕴揉着发疼的脑袋在椅子上坐下来,盯着那本宫规叹气,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宫女秀秀偷偷摸摸跑进来,一见谢蕴起来了,登时吓得一僵。 谢蕴皱起眉头:“做什么去了?早晨为何没喊我?” 小丫头缩着脖子不敢抬头:“是正殿那边在找东西,奴婢就被喊过去帮忙了。” 谢蕴的眉头仍旧皱着:“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唤你做什么?” 秀秀连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没撒谎,是皇上说要找从宫外带回来的玉玲珑赏给悦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便喊了奴婢过去帮着一起找。” 谢蕴愣住:“你说找什么?” “玉玲珑……听说是一个玉雕的小球,十分神奇,冬暖夏凉的,可稀罕了。” 谢蕴静默下去,那东西有多稀罕,她比谁都清楚,因为那是殷稷特意做好了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他知她怕冷,知她怕热,知她不喜炉火,知她不喜寒冰,他说要那玉玲珑替他冬日添暖,夏日送凉。 后来她被迫悔婚的时候,将那东西连同所有承载着他们过往回忆的物件都还给了他。 现在,他要将那东西送给旁人了。 她低头眨了两下眼睛,恍然的扯了下嘴角,怪不得非要她去给新妃教规矩,原来是要她亲眼看着,他把曾经对自己的好,一点点给了旁人。 心口有些闷,她抬手摁了摁才深吸一口气,想这些做什么呢?她只要盼着时间到了能尽快出宫,去滇南见她的家人就够了。 她收敛了所有情绪,见秀秀还跪在地上,抬了抬手:“起来吧,我又不是主子,以后不必跪我。” 秀秀一吐舌头。 谢蕴的确只是个宫婢,论年岁也不过双十,可她不爱笑,又生的气派,初见时便让秀秀从心里觉得敬畏。 只是这些年下来,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谢蕴这人只是不喜欢将喜怒表达出来而已,心里其实还是很柔软的。 她笑嘻嘻爬起来:“姑姑吃饭了没有?奴婢这就去御膳房领饭菜。” 谢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得去拜见新妃们。” 入宫的四位贵女,位份最高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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