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吧,该换套衣服了。” 殷稷这才停下了他的碎碎念,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谢蕴,仿佛在等她。 谢蕴慢慢走过去,却在殷稷转身的瞬间,眼神淡了下去。 机会?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南下。 第179章 矫情 殷稷回行宫时一身的血,朝臣们立刻被惊动了,纷纷赶了过来,乌压压一群人都挤在殷稷暂居的兴庆宫里。 蔡添喜好说歹说才劝走了一批,但秦适和老安王却死活不肯走,前者是真怕皇帝出事,太医包扎的过程中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 后者私心里如何不好说,面上倒是一副慈爱担忧模样,一直在旁边哭嚎,不知道大约要以为皇帝已经不好了。 可事实上殷稷虽伤在了要害,却并不致命,只是看着吓人,他这一身的血,大都是那头虎身上的。 “秦卿和安王叔都回去吧,朕没有大碍,不必记挂。” 眼见他说话中气十足,秦适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念了句佛,听得殷稷有些想笑,秦适是儒家学子,从不信佛的,刚才大约确实是被那身血吓到了。 他心里多少有些触动,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管是谁,对方都会效忠,可这点温情,他仍旧不愿意忽略。 “听说虎骨滋补,让人泡坛虎骨酒给秦卿送去。” 秦适连忙谢恩,他一生喜好只有两件,一件是书,一件是酒,殷稷这赏赐实在是赏进了他心坎里,一出宫门就拉着蔡添喜问那酒什么时候能好。 老安王有些羡慕,过来的路上他瞧见那头虎了,那么健硕的虎,身上的皮毛还几乎没有破损,简直太难得了,他一眼就看中了那虎皮,眼巴巴地等着殷稷赏给他。 然而殷稷和秦适说完话,却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安王叔也费心了,回去歇着吧。” 老安王有些着急,秦适就说了几句话就能得一根虎骨,他可是皇上的亲伯父,怎么能什么都没有呢? “皇上,臣放心不下,不如在这里侍疾吧?” “不必。” 老安王犹自不甘心:“皇上……” “老王爷先前受伤,皇上一直惦记着,生怕您劳累了,”蔡添喜笑吟吟接了话茬,“这不,还特意吩咐奴才备下软轿,好送您回去呢。” 有了前车之鉴,蔡添喜对老安王说话的时候格外客气,可没想到对方还是变了脸色,眼神也在瞬间阴冷下来:“真是个好奴才,这么尽心,这人情本王记下了。” 话音落下,他摔袖走了。 蔡添喜忍不住皱眉,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是哪里说得不对,怎么能又把人招惹了,浑然不知对方是因为没拿到想要的,又不能对皇帝如何,所以迁怒了他。 可他是在宫里伺候的人,和老安王交集不多,即便关系不好也碍不着什么,他索性将疑问抛在了脑后,快步凑到殷稷跟前想看看他的伤。 太医却已经将伤口包扎了起来,正一圈圈地用细布缠着殷稷的脖子,这么看着,生生胖了一圈。 他愣了:“廖太医,皇上伤得厉害吗?怎么包这么厚啊?” 他是想着夏日天热,这么厚一层包上去会热。 却不想这么体贴的心思换来的却是殷稷的白眼:“别废话……再包一层。” 后半句是和太医说的,廖扶伤不敢怠慢,只能又给包了一层。 殷稷这才看向蔡添喜:“看起来怎么样?” 蔡添喜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能据实说了:“瞧着像是伤得很厉害的……您到底怎么样啊?” 殷稷只听见了前半句,像是很厉害? 他眉梢微微一挑,抬手摸了下,目光却穿过门洞看向了院子,谢蕴在看那头虎,身边几个御厨正拿了剔骨刀小心翼翼地拆解。 他无意识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蔡添喜连忙扶了一把:“皇上?皇上?您说句话啊,到底伤得怎么样?” “……就是皮肉伤。” “皮肉伤怎么包成这样?这大夏天的,让太医重新……” “别啰嗦,”殷稷挥挥手,边说边往外走,“忙你的事去,这里不用你。” 蔡添喜哭笑不得,他一个奴才,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殷稷,现在被主子撵了,他还能忙什么? 可他也没跟殷稷讲理,大不了找个地方歇着,就当是恩典了。 他带着太医退去了耳房,刚要关门就见殷稷迫不及待地朝着谢蕴去了,他仍旧是龙行虎步,瞧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可头却歪着,原本就包得有些夸张的脖子,被这姿势一衬,越发醒目起来。 一瞬间蔡添喜福至心灵,总算明白了殷稷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脖子包成这样。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将拆解老虎的御厨们都撵了下去。 兴庆宫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了殷稷和谢蕴。 眼见对方还在看那头老虎,殷稷用力咳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讨好:“你喜欢这虎皮吗?回头让人把硝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知道谢蕴是不是没听出来,反应十分平淡:“奴婢要这个没什么用处,只是想着虎骨难得,正可以拿来做恩典。” 殷稷顿时有些不情愿:“已经赏了秦卿一坛酒,剩下的留着吧,你此番受伤,很伤元气,该补补。” 他说着上前两步,借着查看虎皮的幌子,特意在谢蕴面前晃了晃,眼见对方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头却更歪了。 “皇上自己也留一些吧。” 殷稷嘴角一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我不用这个,这点伤……” “回宫后可以赏给良嫔娘娘,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这虎骨应该有用。” 殷稷一怔,翘起来的嘴角拉了下去:“你说她啊……她,你看着办吧,这些事一向都是你做主的。” “那奴婢,替良嫔娘娘谢过皇上恩典。” “说了是给你的,就算要给她,她承的也是你的情,不用挂在朕身上。” 似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生硬,殷稷又缓和了语气:“今天奔波这么久,伤口不要紧吧?” 谢蕴摇摇头:“不妨事,只是有点累,奴婢就先告退了。” 殷稷没想到她这就要回去,他们虽然不算和好了,可至少也算是久别,就不想多说两句话吗? 他很不想答应,可犹豫许久还是叹了口气:“那就歇着去吧。” 谢蕴行礼后就要退下,可到了门口却又忽然顿住了脚:“皇上。” 殷稷连忙抬头,有所预感般眼睛刷地亮了起来:“我在,是不是有话要问?” “是,奴婢想将秀秀自乾元宫调去尚宫局,不知道皇上是否允准?” 殷稷怔住,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是。” 殷稷眼睑垂下去:“你做主吧。” “谢皇上。” 脚步声逐渐远去,再没有停顿。 等那声音彻底消失,殷稷才慢慢抬手摸了下颈侧,谢蕴看都没看他的伤处一眼呢…… 他呆立半晌,摇头低叹了一声,自己好像有些矫情了。 第180章 只是利用 二天廖扶伤来换药的时候,蔡添喜才算是看见了殷稷的伤,颈侧血淋淋一片,伤口的确不深,却被撕去了一整片皮肉,瞧着就觉得疼。 他年纪大了,有些看不了这些,回避似的扭开了头,冷不丁却听见殷稷说要回宫。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了一句:“皇上刚才说什么?奴才怎么听着像是说回宫。” 殷稷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在太医要给他一层一层包伤口的时候,他随手拦住了:“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包一下就成……是该回宫了,太医也说了,谢蕴的伤愈合得还不错,路上只要小心一些,应该无碍。” 后面那些是和蔡添喜说的。 可蔡添喜虽然听得明白,却十分惊讶:“谢姑娘不要紧,可您呢?您那伤也得养啊。” “回宫养也是一样的……待会儿就去传旨吧,明天起程。” “可是……” “别啰嗦。” 蔡添喜一噎,眼见殷稷已经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了,知道这是打定主意了,只能叹了口气,可却是越想越不放心。 虽说这些日子是打着养伤的名义留在行宫的,可殷稷是一天也没清闲,甚至因为荀家和宗亲背地里的小动作,他操劳得比往日更严重,哪怕有祁砚分担,他一日里也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这还得半夜爬起来,偷偷摸摸地往谢蕴那边去。 这么劳累着,肩膀上的旧伤本就没好,现在又撕裂了,还添了新伤,这样怎么赶路? 反正都耽搁那么久了,再耽搁几天又能怎么样呢? 他满心不解,可也知道自己劝不动殷稷,只能抽了个空去了一趟谢蕴的院子。 对于能回宫的事,秀秀倒是很高兴,正叽叽喳喳地和谢蕴说话,花蝴蝶一样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偶尔还要哼几声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调,瞧着倒是很快活。 谢蕴则靠在窗前收拾书籍,那些都是养伤期间,殷稷陆陆续续送过来的,偶尔回答一声秀秀,倒是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蔡添喜端着笑脸迎了上去:“咱家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姑娘了。” 谢蕴扶着书案站起来:“公公说笑了,请进来坐吧……秀秀,看茶。” “不劳烦了,不过是有几句闲话想说。” 秀秀却仍旧答应了一声,趁机退了下去。 蔡添喜感慨了一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都是姑娘教得好。” “是宫里会调教人,我也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谢蕴客气一句便单刀直入了,“公公有话就说吧,眼下回宫在即,想必公公也没多少清闲功夫。” 蔡添喜顺势接了茬,脸也跟着皱了起来:“就是说回宫的事呢,姑娘昨天是跟着从林子里回来的,也看见皇上一身的血了,你说他脖子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正该好好养着,偏偏要明天起程,怎么劝都不听,这要是路上出点岔子,谁能担待得起?”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琢磨着谢蕴应该会接茬。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出声,他忍不住看了过去,他以为这两人如今和好了,谢蕴一听这消息肯定是要着急的,却不想对方竟是一脸平静。 他既不解又不满,索性也不再浪费时间:“谢姑娘,你去劝劝皇上吧,行宫里这些人,也只有你说话皇上才肯听了。” 谢蕴眉眼间却仍旧不见波澜:“公公太看得起我了,皇上圣旨已下,岂会因为一个奴婢改主意?” 蔡添喜听这话头不对,连忙摇头:“姑娘你怎么能是奴婢呢?皇上对你……” “恕谢蕴无能为力,公公请回吧。” 蔡添喜剩下的话都被噎了回去,眼看着谢蕴如此油盐不进,虽然极力克制他却还是忍不住恼怒起来:“谢姑娘,皇上今天可是出去找你的。” 话音落下,他没再看谢蕴的脸色,黑着脸匆匆走了。 谢蕴却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下,却是摇头哂了一声。 她好端端地在行宫里呆着,殷稷找她怎么会找到林子里去?还和一头猛虎对上…… 蔡添喜这个人一向喜欢夸大其词的,这次大约仍旧是如此。 她不愿意再想这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秀秀却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回来了:“姑姑,皇上赏了菜,说是昨天的虎肉让厨房炖了肉羹,刚好给您补身子。” 谢蕴被迫睁开眼睛,却是毫无胃口:“放着吧,待会儿再吃。” 可直到天黑了她也没吃一口,反而早早地熄了灯,等着谢淮安过来。 他们要起程回宫的消息,对方一定听到了,直到出宫南巡之前,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对方不可能不来。 更鼓响过三遍,窗户被轻轻敲响,人果然来了。 “回宫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是,所以赶来将一些消息告知二姑娘。” 谢淮安神情紧绷:“先前得知皇帝会南巡后,我已经和内相联系上了,内相和夫人都不同意将姑娘留在船上,所以调整了计划。” 谢蕴心口一烫,却不敢浪费时间:“怎么调整的?” “船只不可能入滇南,所以必定会在滇南渡停泊,届时滇南官员会上船觐见,人多眼杂,正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我们的人会混进去,趁机制造混乱,姑娘要抓住机会跳船逃生,会有人在水里接应姑娘。” 谢蕴沉吟着没有开口,谢淮安有些茫然:“二姑娘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人手分散,还有几分把握能带他们离开?” 谢淮安笑了一声:“姑娘放心,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护他们周全。” 谢蕴指尖蜷缩了一下:“那……” “二姑娘若有疑虑,但说无妨。” 谢蕴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刚才说会制造混乱……这混乱会伤及皇帝安危吗?” 谢淮安似是没想到谢蕴担心的会是这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狗皇帝在我谢家家学受了那么多年的恩惠,还险些和二姑娘你成就姻缘,登基后却只字不提为谢家洗清冤屈的事,还将二姑娘你召进宫里羞辱……二姑娘,这样的禽兽你竟然还惦记他?!” 谢蕴被骂得一愣,随即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我谢家家训在上,决不能因私废公,若是此番为我一家恩怨,导致大周内乱,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谢淮安一怔,随即羞愧难当:“是我误会了,二姑娘莫怪,先前听闻您和皇帝感情甚笃,以为……” “无妨,”谢蕴不甚在意,脸色却十分冷淡,“都过去了,如今只是利用。” 第181章 她终于关心我了 这番话让谢淮安松了口气,谢蕴能拎得清就好。 “那就好,二姑娘放心,我等会把握分寸,不会当真伤人。” 谢蕴微微颔首:“若没有旁的事就回去吧,路上小心。” “是。” 谢淮安行礼退下,正要开门却忽然拍了下脑袋:“还有一件事,先前平宁丫头进宫找姑娘,曾带了大公子的半块玉佩,剩下半块在我身上,原本想着姑娘若是忘了我,再拿出来核验身份的,没想到掉在林子里了,若是被人发现,还请姑娘替我周旋。” 谢蕴一愣,谢淮安把谢济的玉佩遗失了? 脑海里忽然响起蔡添喜的话,他说,殷稷进林子,是为了找她。 可事情哪里就那么巧…… 她心思有些乱,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将谢淮安送了出去,自己却靠在门板上有些回不过神来,是她想多了吧,殷稷不可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不可能…… 她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将心思沉静下来,是的,不可能,也找不到理由,所以,只是赶巧了而已。 一宿无眠,第二天一早,行宫就热闹了起来,原本寻常狩猎是都不会带女眷的,可后来殷稷在行宫一呆许久,便陆续有朝臣将家眷接了过来,行宫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眼下人声此起彼伏,听着颇有些热闹。 秀秀听了好些闲话回来,一会儿说承恩侯家的小妾上错了夫人的车,气得侯夫人大发雷霆,当即就坐上了娘家的马车;一会儿说刑部侍郎和吏部郎中打起来了,说是猎场上看中了同一个猎物;一会儿又说王家三房的少夫人因为至今无子,被婆母逼着带了三个通房丫头过来…… “这些大人们家里是真热闹。” 谢蕴揉揉额角:“承恩侯家的贵妾是承恩侯的母族表妹,素来偏宠,因为宠妾灭妻已被御史弹劾数次;刑部侍郎韦鼎和吏部郎中韦冲是嫡庶兄弟,韦冲姨娘病故,他一直怀疑是嫡母所为,两人积怨已久,猎物只是个由头;至于那位王家少夫人无子的事,问题出在王家三爷身上,王家此举是自取其辱。” 秀秀听得目瞪口呆:“姑姑,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大人们奴婢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谢蕴不以为意,秀秀不常去后宫走动,哪里知道命妇们之间的消息有多灵通,稍微留心一些,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也没什么,你是尚服局的手艺人,以后专心钻研你的技艺就是,官宦内眷之间水深得很,日后出宫嫁人,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 秀秀用力点点头:“奴婢记下了,姑姑,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两人的东西大都被宫人搬上了马车,此时只剩两个包袱,都挂在了秀秀肩膀上。 她们抬脚出了门,一抬眼就瞧见蔡添喜站在门外候着,对方脸上还带着熟悉的笑,像是忘了昨天的那点不愉快。 “皇上特意吩咐,让姑娘同乘銮驾回宫。” 谢蕴便也配合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道过谢跟在他身后往銮驾方向去,走了没多久便远远的看见了殷稷。 他正和人说话,对方十分眼生,等谢蕴走近一些才从他的服制上猜出来这人的身份,是那位回鹘王子。 对方情绪很是激动,音调跟着高亢:“我回鹘只是塞外小部族,却不想竟能得天子舍命相救,这番情谊,我回鹘部没齿难忘。” 谢蕴脚步微微一顿,这说的是那天遇虎的事吗? 她有些不想过去了,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蔡添喜有所察觉,催促似的看了过来:“姑娘怎么了?” “皇上似乎在会见外臣,我们过去不合适吧?” “姑娘多虑了,”蔡添喜指了指周遭,“不是什么紧要的事,那么多人来往呢,姑娘只管过去就是。” 既然他这么说,再犹豫反而有些矫情,谢蕴只能轻叹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的说话声越发清晰。 “这是我回鹘部的疗伤圣药,小王年幼时候曾被狼王追击,也如同天子这般,肩颈被撕去了一大片血肉,险些就没能救回来,全靠这药。”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回鹘王子竟伸手就要去拽衣裳,殷稷却已经看见了谢蕴,抬手一巴掌就把他摁住了。 “是你们的长生天在保佑你。” 他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救回鹘王子只是个偶然,再说对方也救了他,真要算的话,他们只能说是互不相欠。 可没想到他这句话一出来,回鹘王子屈膝就跪了下去。 周遭朝臣禁军熙熙攘攘,全都被这动静惊动,纷纷侧目看了过来,殷稷不得不收回目光,弯腰将他扶了起来:“王子这是做什么?若有所求直说就是,朕会斟酌。” “并非如此,狼王口下活命是长生天保佑,可猛虎利爪下逃生,却是天子相救,我回鹘人向来有恩必报。” 他抬手锤了三下左胸,这是回鹘最高礼节:“吾名伊勒德,用大周的话来说就是战刀,如果天子不弃,我回鹘部愿为天子刀。” 殷稷一愣,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反应了过来,回鹘部素来弱小,自分裂以来饱受柔然和鞑靼部的欺压,与大周交往多年才换得一个进京献礼,在大周皇帝面前露面的机会。 可偏偏在猎场又和两部发生了激烈冲突,如果不能在折返之前和大周建立坚固的联盟,他们的日子会十分难过。 这次遇虎,虽说是各有相救,可比起向皇帝索求,自然还是咬死了欠大周皇帝的恩情,才能更顺理成章效忠,借此与大周捆绑在一起。 他心里啧了一声,都说蛮夷行事粗糙,这伊勒德却是难得的聪明人,回鹘部出这么一个人才注定会壮大,他就给对方这个机会。 “好,朕刚好有块试刀石,待你回转,朕便赏你。” 伊勒德大喜过望,重重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殷稷这才得以看向谢蕴,却不等到跟前,伊勒德又追了上来:“天子,这个药真的好用,猛兽撕咬的伤口极难愈合,还容易产生毒火,比寻常刀剑伤难捱多了,这药请您务必收下。” 殷稷笑了一声,这回鹘人倒也是有几分憨厚的,他抬手将东西接过,眼见伊勒德退下,他才丢给了蔡添喜:“一番心意,好生收着吧。” 蔡添喜连忙应声,眼见人送到了,识趣地带着秀秀走了。 殷稷赞赏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目光回转的时候划过了谢蕴的手背,心里微微一痒,想碰…… 可现在还不行。 他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柔和起来:“日头大了,龙撵里备了冰鉴,能让你……” 他话音猛地一顿,因为谢蕴抬手,极轻地碰了下他包扎着的颈侧:“伤得怎么样?” 第182章 是个误会 殷稷一怔,他没想到谢蕴会忽然问出这句他等了好几天的话,一时间没觉得高兴,反倒是心口酸了一下。 原本他恨不得谢蕴因为这点伤就围着自己转,谁都不要理会,可现在她真的问了,他又有些后悔了,他不太想让谢蕴为他担心。 “不,不要紧。” 谢蕴似是松了口气:“不要紧就好,那奴婢就先上去了。” 眼见她说着就要走,殷稷有些傻了,不是,他虽然说了不要紧,也不太想让谢蕴为他担心,但是也不用这么不担心啊。 他脸皱起来:“也不是那么不要紧,还是疼的。” 谢蕴脚步顿住:“可要奴婢传太医来为皇上看看?” “太医没用,只会啰嗦。” “那,皇上想让奴婢做什么?” 想让谢蕴做什么? 自然是嘘寒问暖,投怀送抱,可大庭广众的,心里再怎么想殷稷也不能宣之于口,他只得咳了一声:“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搓着指腹,一下一下,几乎要给自己搓秃噜皮。 他其实也知道谢蕴不会做什么,最多不过是等他也上了龙撵,给他上个药而已。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亲密,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他心颤不已,他渴望亲近谢蕴。 这不是现在才有的念头,早在四年前再见谢蕴时起他就时常控制不住自己,总想摸摸她,揉揉她。 可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趁她伺候自己的时候动手动脚。 想起自己之前的放浪行为,殷稷心里有些懊恼,他之前应该要更放肆一些的,不过以后应该也会有机会,谢蕴都答应南巡了,离她留下来还会远吗? 他含笑看过去:“怎么?不知道要做什么?这样的小事也会让你为难吗?” 谢蕴竟然没有反驳:“是有些为难,奴婢怕会错了皇上的意。”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殷稷略有些茫然:“会错意?我没有意思……” “当真没有吗?”谢蕴抬眼,目光沉静又透彻地看过来,“若没有,回鹘王子怎么那么巧,也伤在了颈侧?” 殷稷总算听明白了谢蕴的话,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你是在说,我用苦肉计骗你?” “奴婢不敢,”谢蕴低下头,“奴婢只是希望皇上下次可以直接些,有话吩咐就好,奴婢会紧守本分,尽量让您满意。” 殷稷彻底僵住了,伊勒德来献药的确是他没想到的,可更没想到的是,谢蕴会这么看他。 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收紧,他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皇上还有别的吩咐吗?” 谢蕴再次开口,殷稷眼神暗淡地看她一眼,沉默地摇了摇头。 谢蕴颔首一礼:“那奴婢告退。” 她转身就走,并不想在殷稷身上浪费时间,也不想再花心思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已经猜错了太多次。 “谢蕴。” 殷稷却忽然追了上来,谢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皇上还有吩咐吗?” 殷稷抬了抬手,也不知道是要想做什么,可没抬多高就又收了回去,他十分勉强地笑了一声:“我确实有想过让你多注意我一些……你既然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做了。” 谢蕴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殷稷追上来是为了道歉,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多谢皇上。”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殷稷先开了口:“上去吧,若是嫌热就让人再添些冰。” 谢蕴又道了谢,背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仪仗队伍里。 殷稷的目光却迟迟收不回来,心口有那么一点酸疼,却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 不想理他总比无视他要好,事情还是在往好处发展的。 “皇上,女人不能惯,会蹬鼻子上脸的。” 故作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殷稷眼神一凝,侧头看了过去,不出所料的是老安王。 “不关安王叔的事。” 老安王腆着老脸笑起来:“老臣是为了皇上好,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不省心,若是皇上信得过,交给老臣几天,一定能调教得她服服帖……” 后面的话他再没能说出口,因为一双阴鸷森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安王叔,”殷稷慢慢逼近一步,“朕有没有告诉过你,朕的人,很不喜欢旁人觊觎。” 老安王被看得全身冰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在上林苑的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皇帝并不像是面上表现的那般平和仁善,可还是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这简直像是要活吃了他一样。 他下意识后退,摇头否认:“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老臣是说可以让安王妃教导……” “轮不到你!” 殷稷冷冷驳斥,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记住了,她是朕的人,不管什么样子,都轮不到旁人置喙!” 老安王脸色青青白白,却不敢反驳:“是,是,是老臣多嘴了,以后不再犯,皇上息怒,息怒……” 察觉到这边动静不对,与老安王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荀宜禄连忙走了过来:“皇上和安老王爷躲在这里说什么体己话呢?可能带臣一个?” 殷稷冷冷一瞥老安王,抬脚朝銮驾走过去:“还有心思听闲话,各国使臣不日就要返程,你兼管礼部主客司,回礼单子现在还没呈上来,若是力不从心,朕可以给你换个清闲差事。” 荀宜禄依仗太后,多少年来没被人这么责备过了,脸色一时间青青白白,却又无从反驳,只能讪讪请罚。 殷稷却也只是训斥几句便将人遣了下去,他本意并不是发作人,只是不想谢蕴被人指指点点。 老安王也好,荀宜禄也好,都是什么东西,也配? 第183章 太后的下马威 外头的嘈杂声逐渐热闹,又慢慢消停。 谢蕴靠在车厢上发呆,思绪莫名的混乱,忽而是他们一家在梅林谈诗作赋的画面;忽而是谢淮安描述的滇南的情形;忽而又是殷稷那天抖着手抱着她的样子…… 她越想越头疼,索性闭目养神,她其实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殷稷为什么会想要南巡,更不知道这次南巡能不能顺利,如果半路殷稷改了主意,她该怎么办…… 愁绪起起伏伏,不多时就折磨得她心力交瘁,竟真的生出了些困意。 好在龙撵足够大,即便是她完全舒展了手脚,也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这辆马车宽敞得活像一座屋子,里头用具一应俱全,连冰鉴都有两个,安置了在马车对角上,地面也铺着厚厚的羊皮褥子,连车厢四壁都裹了棉纱,便是马车翻滚失控,也绝不会受伤,更有夏日隔热,冬日保暖的效用,属实奢华。 谢蕴将头抵在车厢上,她没关车窗,时不时会有热风吹进来,她额头却不见汗,以往十分畏热的人眼下却不敢靠冰鉴太近。 殷稷有句话说得很对,这次重伤谢蕴的确伤了元气。 她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车厢颤了一下,她自睡梦中惊醒,反应过来这是殷稷上车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起程。 可她并不愿意面对殷稷,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从未惊醒。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久身边就有人坐了下来,大约是顾忌她在睡,窗外有人说话,被他低声喝止了,随后车厢里便安静下来。 车外一声长号嗡鸣,銮驾起程了。 上林苑的路并不算好走,可车厢里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谢蕴心里一松,路上安稳就好,不然她装睡就变得太假了。 殷稷似乎从没起疑,一直十分安静,等到马车上了官道,彻底平稳了下来,他才轻轻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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