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而且,当初若不是您将我选过去伺候姑姑,我也没有今天,这一跪不为旁的,是我真心敬重您。” 蔡添喜眼眶发红,声音止不住地颤动:“好,好。” 他又坐了回去,郑重受了两人的礼。 大婚热热闹闹的结束,可散场的时候却出了乱子,他们在门口捡到了一个孩子,薛京认出来了,是萧家那个孩子,先前被他找到人家收养了,可现在却被送了过来。 “怎么回事?” 他开口询问,暗吏连忙去查,很快就得了消息,原来那户人家收养孩子之后家中便有了喜事,他们便不想再养这个非亲生的,见这边喜事,就趁乱将孩子带过来扔了。 “岂有此理!” 薛京脸色发青,当即想去找那户人家算账,却被秀秀拦住了:“留下他吧,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孩子。” 薛京一愣,这孩子的身份可太敏感了,如果留下…… 他忍不住看了眼蔡添喜,却恍然想起来自己年幼时候。 兜兜转转,竟像是命运重演。 兴许,是天意。 “好。” 第881章 给我烧个媳妇呗 帝后大婚的第二天,殷稷便拎着自己的喜酒去见了钟白。 那是个衣冠冢,时至今日,他的尸身仍旧没有找到。 坟头在一片风水宝地,不远处正有工匠在忙碌,那是他为自己和谢蕴选的墓地,钟白就在陵寝旁边,陪着他的还有当年内乱中,很多无人认领的尸身。 他拎着酒坛,一个坟头一个坟头敬了酒,最后在钟白的墓碑前坐了下来,看了那墓碑许久才抬手摩挲了一下上头的名字:“好久不见啊……” 脑海里浮现出钟白清晰的面容,他咧嘴笑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开朗阳光:“皇上,您来都来了,就只带酒啊?” 殷稷失笑:“这是朕的喜酒,你尝尝。” 他提起酒坛将酒倒在墓碑前,脑海里的人睁大了眼睛:“您成亲啦?是谢姑娘吗?臣可一点都不意外,皇上,抱着媳妇睡觉的感觉怎么样?臣可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臣还没媳妇呢,你们也不说给臣烧一个。” “你想要什么样的?” 脑海里的人眼睛刷地亮了:“得要脾气好的,爱说话的,你不知道他们天天嫌我吵,不让我说话,你说我这又动不了,连话都不让说,还让不让人过了……”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神情那么真实,语气那么清晰,可最后画面还是一点点消散,殷稷眼前只剩了那座安安静静的坟茔。 “你这小子,都不爱说话了……” 殷稷低语一声,仰头灌了口酒,“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倒春寒的风吹过来,不冷不热,倒是舒服,仿佛什么人轻轻环住了肩膀。 “阿蕴有喜了,你要做叔叔了……” 他抬手擦了擦墓碑上沾染的灰尘,“但唐停也说了,孕育子嗣对阿蕴的身体来说,负担太重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求你件事吧。” 他又往地上倒了碗酒,“你在天有灵,保佑她们平安……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风吹得又大了些,可那座坟茔仍旧安安静静,一丝声响也无。 “你现在……话真的太少了……” 殷稷靠在了墓碑上,久久都没再说话,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才撑着有些酸麻的腿起身:“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拍了拍墓碑,如同当年最后一面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胳膊为他送行,然后再也没等到他回来。 “夜里来朕梦里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他再次摩挲了一下钟白的名字,转身往回走。 倒春寒的风突兀地剧烈起来,呼啸着宛如低语。 他脚步一顿,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落地声,他若有所觉,慢慢转过身去,就见那还盛着小半坛子酒的酒坛子不知为何倒了下去,里头的酒水正一股股地涌出来,悉数浇在墓碑上。 仿佛里头的人正在畅饮。 “钟白……”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抬眸,就看见谢蕴正扶着秀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我来接你回家。” 殷稷微微一笑,抬脚大步朝谢蕴走了过去。 身后仿佛传来钟白的声音,扯着嗓子在喊,这就走了?再唠会儿呗? 他知道不是真的,没再回头,只默默抓紧了谢蕴的手,但没几步身边人就停下了脚,扭头往身后的坟头看去。 “怎么了?” 殷稷也跟着停下脚步,谢蕴脸色古怪:“我好像,听见钟白在求我,给他烧个媳妇。” “……” 第882章 了结 秀秀出嫁的第二天,宫正司就传来了王惜奴自戕的消息,她果然如秀秀所说,是跪在地上磕头,硬生生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的。 秀秀听说后,也不管自己正新婚燕尔,当即赶进宫来看热闹。 谢蕴哭笑不得,可她刚好也不方便去那种地方,便让秀秀跑了一趟宫正司。 秀秀到的时候王惜奴还没咽气,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她侧耳一听,脸当即黑了,气哼哼回去和谢蕴告状。 “您说她怎么想的呀?这都要死了,还要咒骂自己的女儿。” 谢蕴正坐在廊下晒太阳,闻言心情有些复杂,却没言语。 秀秀咬了咬牙,“她越是愤恨,那孩子就活得越好才行,有窦姑娘那样明事理的人教导,她应该会长得很好。” 王惜奴的那个孩子,是出宫那天窦安康带走的,她身体病弱,不会冒险再去生育,而且她也极喜欢那个孩子,索性就带出宫了。 其实宫里不是养不了一个公主,她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身上承载着太多丑闻和阴谋,留在他们身边未必是好事。 “是啊,”谢蕴摸了摸秀秀的头,“王惜奴越是恨她,她就会活得越好……按规矩处置了吧。” 秀秀眼底闪过亮光:“臣已经这么吩咐了。” 谢蕴捏捏她的脸:“尚宫大人做一步看三步,可真厉害。” 秀秀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头笑了两声,见谢蕴有些疲惫,便扶着她进了屋子,可在迈进门槛的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谢蕴刚才的那句话,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娘娘,您是说王惜奴她是故意的?她怕我们会迁怒那个孩子,所以……” 她摇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她那心肠都烂透了,真的会这么想吗?” “谁知道呢。” 谢蕴轻叹一声,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她也不敢妄自揣测,再说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这天下午,长信宫也传了噩耗来。 彼时谢蕴正打算留秀秀用了晚膳就将人送出去,姚黄就赶在这时候来报丧了。 如果说王惜奴的死谢蕴还有几分意外,那太后就完全在她意料之中了。 太后其实自己也知道,她一日不死,荀家就会一日不死心,哪怕他们不敢做什么,有那点不甘心在,也会生事,会让荀成君不好做。 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日子,在皇后有喜的消息传遍大周后再薨逝,世人便会以为她死得心安,她没给他们,也没给荀成君再招惹任何是非。 “鸣丧钟吧。” 太后的丧事需要大办,哪怕只是出于颜面考虑。 谢蕴不能操劳,秀秀一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她思索许久,将姚黄送去内侍省改头换面一番后提拔到了身边,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忙得脚不沾地,才勉强将事情打点妥当。 只是苦了薛京,他也没想到自己才成亲,夫人就进了宫,而且还一去不回。 他进宫吊唁守灵的时候也想过寻人,奈何根本找不到,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可等太后头七都过了人还没有回来,他实在按捺不住,索性进宫要人。 殷稷这几日也忙碌得厉害,此时正盯着宗正寺呈上来的丧仪册子看,边看边和谢蕴抱怨:“办个丧事竟然要花费这么多银子……皇家将这颜面二字看得太重,太过铺张了。” “就当是演给天下人看的吧。” 谢蕴软声安抚,知道他心疼的不是那些钱,而是那些钱所能救下的人命。 殷稷叹了一声,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谢蕴烦心,随手将册子合上,“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太过琐碎费神,有我和秀秀呢。” 说起秀秀,谢蕴抬手揉了下头:“说起来,我总觉得忘了件事情……” 薛京就是这时候进的门:“臣参见皇上,娘娘。” 谢蕴转身,瞧见薛京的那一刻,她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忘记她成亲了,竟将她留在宫里这许久。” 薛京忍不住看过来,这种事怎么能忘呢? 一个人的床榻,好冷。 “那娘娘,臣能把人接回去了吗?” 谢蕴连忙要开口答应,可不等出声,耳边就响起了斩钉截铁的声音:“不能!” 两人齐刷刷朝殷稷看了过去,殷稷毫不心虚:“你看宫里现在忙成什么样子了?秀秀走了,谁来为皇后分忧?” 薛京一时被堵住了话头,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 “那臣怎么办?臣才刚刚成婚啊。” 提起成婚俩字,殷稷为数不多的良心似是被勾了起来,他思索片刻,走到桌案前写了封圣旨:“留你一个人确实不妥,呐。” 他将密旨递了过去,薛京狐疑地打开,随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您要臣去考场戍卫?” “对啊,”殷稷理直气壮地开口,“秀秀在忙,你也别闲着,一忙起来就觉得时间快了。” 薛京:“……” 他委屈地看向谢蕴,谢蕴上前将圣旨拿过来,见玉玺都没盖,就知道殷稷是在逗他,不由摇头一笑:“皇上和你说笑呢,秀秀这几天也劳累了,快接回去歇一歇吧。” 薛京这才走了,大约是想了想很不甘心,又折返回来在谢蕴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再次走了。 殷稷顿时警惕起来:“他说什么了?” 谢蕴似是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过来,眼神诡异地上下打量他。 殷稷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谢蕴却哼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在御书房里藏了东西是吧?且等着,她现在的身体不好乱动,且等孩子生下来,再和他算这个账。 第883章 诞生 孩子出生那天,刚好赶在中秋。 殷稷按规矩要去宴云台宴请宗亲,但出门前他眼皮子就一直在跳,玉春正伺候他更衣,可他走来走去的,一条腰带许久都没系上。 玉春满心无奈,又不敢和他来硬的,劝了几句无果后,转头就去找谢蕴告状了。 谢蕴扶着秀秀过来的时候,殷稷正坐在椅子上摁眼睛。 “怎么了?” 她拿开殷稷的手,看仔细看他的眼睛,可除了满眼的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哪里不舒服?” 殷稷拉下她的手揉捏了两下,抬手抚上她隆起来的腹部,“我今天心神不宁……明明都要生了,偏偏赶上宫宴,就非办不可吗?” 他一向嫌这些东西铺张,但中秋毕竟是大日子,也不好真的连宴会都没有。 “是这几天要生,又不一定是今天。” 谢蕴接过腰带递了过去,她现在腰都弯不下,实在是有心无力,殷稷自然也不敢劳动她,将她扶着坐在椅子上,才抬手系好了衣带。 “去把岳母请过来吧,别人我不放心。” “这么不可信,还真是对不住皇上了。” 唐停靠在门口凉沁沁地开口,殷稷瞥了她一眼,罕见地没开口反驳,只低头蹭了蹭谢蕴的额头:“我早些回来。” 谢蕴目送他走远,才扶着椅子坐了下去:“他不是不信你,只是最近有些焦躁。” 临近生产,她夜里时常睡不安稳,许多次夜半惊醒,都能看见殷稷点了一盏小灯,借着灯光在翻医书。 唐停担心她的心脏承受不住产子的压力,所以决定剖腹取子,早在一个月前她便托人送了本医书回来,上头清楚地画着剖腹取子的画面。 殷稷每看一次就得失眠一次,时常拿着把匕首深更半夜地对着自己的肚子比划。 谢蕴不得不让人将乾元宫里的利器都收起来。 “你这次倒是回来得早。” 谢蕴点了点身边的椅子,示意唐停坐,“以往不到最后可看不到你的影子。” 唐停却没说话,谢蕴茫然地看过去,却见她正盯着自己的脚下看,她跟着看过去,这才瞧见地面有水渍。 皇后临盆的消息瞬间传到宴云台,殷稷刚到,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了玉春的喊声,当即撂下一众宗亲转身就要走。 宗亲们下意识拦人:“皇上,这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您不用紧张,中秋宴散了再去也不迟。” 殷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哪个人都会死,不如你先走一步?” 开口的宗亲一愣,随即浑身一抖,猛地跪了下去:“皇上饶命,臣不是这个意思,臣……” 殷稷任由对方被禁军拖了下去,头都没回,大步往乾元宫去了,等他到的时候谢母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岳母,情况如何?” “唐姑娘和太医在里头。” 殷稷看了眼里头,隔着门板,只能看见人影来来回回,忙乱的脚步声透过门板飘出来。 他心头乱跳,却还记得安抚谢夫人:“岳母放心,她们一定母女平安。” 他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声音在抖,话音落下抬腿就要进去,却一脚绊在了台阶上,踉跄着就往地上栽,还是谢夫人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小心些。” “没事,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几步跨上台阶,却在门前被太医拦住:“皇上留步,产房污秽……” “滚开!” 殷稷声音发抖,“里头朕的妻子和孩子,你说谁污秽?!” 他推开太医要进去,却又被匆匆出来的姚黄拦住了:“神医不让您进去。” 殷稷不敢置信:“她也信这一套?” 姚黄连忙摇头:“神医说您进去一定会添乱。” 殷稷一哽,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医的话他能不听,可唐停地却不敢不听。 “好,不进去,不进去……” 他退了出去,强自压下了所有不安和慌乱,脑海里却一遍遍地闪过那医书上的画面,越想他脸色越苍白,最后几乎连走路都没了力气,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冷汗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阿蕴,阿蕴…… 谢夫人也紧张,见他不言不语还以为很撑得住,结果一抬眼才发现他的脸色竟那么难看,活像是在里头生孩子的人是他。 “皇上,莫慌,”她叹了口气,“唐姑娘说不会有问题的。” 殷稷抬头看过来,神情木然:“我知道,不会有问题,不会有问题的……” 他机械地重复,语气毫无起伏。 谢夫人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只能叹了口气,强行分出心神来安抚他,却毫无作用,随着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她眼看着殷稷连唇上的血色都退了下去。 好在唐停很快就开门出来了:“母女平安,但她下腹有伤口,不能乱动,进去吧。” 谢夫人如蒙大赦,连忙抬脚进了门,殷稷反应有些迟钝,等谢夫人不见了影子,他才克服了发软的腿撑着地面站起来,扶着玉春往里走,路过唐停特意停下了脚步。 “多谢。” 唐停没言语,只抻了个懒腰走了。 屋子里谢蕴苍白着脸颊躺在床榻上,安安静静的。 谢夫人让开位置,他便在床头半蹲下来,抬了抬手很想碰碰她,可又惦记着唐停说的伤口,根本不敢,最后只好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她的额头。 “阿蕴……” 他颤巍巍低唤一声,床榻上的人眼睑微微一颤,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意识还不算太清醒,却仍旧认出了殷稷,朝他苍白虚弱地笑。 殷稷被那一笑激得红了眼眶:“对不起,让你受这种苦……” 谢蕴动了动手指,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抓起来,唯恐自己动作大一点就会弄碎她,不知过了多久,他混乱的心跳才终于平复下来。 耳边传来嘤咛声,殷稷侧头,这才看见孩子就在床头。 他怔怔看了许久才猛地回神,询问似的看向谢蕴,见她点头才像是确定了一般颤抖着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小小的,软软的。 胸腔里陡然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这是阿蕴和他的孩子…… 第884章 故事的最初1 我叫萧稷,萧是兰陵萧氏的萧。 母亲说,我能随她姓是族里的恩赐,因为萧氏的宽容,我才不至于做一个没姓的野孩子,她说我们母子亏欠萧氏,要一辈子记得这份恩情。 那句话她从我小一直说到大,甚至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都是要报恩。 我不想让她死不瞑目,所以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哪怕在萧家的那五年过得猪狗不如,我也没有抱怨一个字。 之所以只有五年,是因为十五岁那年我就搬了出去。 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对萧家而言可能微不足道,可我却终生难忘。 我的小厮钟青被当成靶子,险些命丧萧定之手,钟白也断了一条腿,我将为数不多的尊严踩在脚底才将他们活着带回去。 苦难加诸己身,尚且能忍,祸及亲眷,便是绝境。 我清楚地知道,在萧家我护不住他们,想活就只能走。 我决定变卖母亲留下的遗物,为我们三人谋一条生路,他们两个都劝过我,让我再忍一忍,忍到科举下场,有了功名再说。 可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这两年他们已经开始变本加厉了。 所以最后,我还是一意孤行地做了决定,临走之前,我去了一趟后山和母亲请罪。 其实从十岁之后我就不常去那里了,因为身上总是有伤,我不想我娘看见我那副样子,我怕她在天有灵,还要为我忧心。 那天我在坟前跪了一宿,给母亲磕了无数个头,我很愧疚,愧疚到连句话都不敢说,我知道自己无能,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无能到连母亲的遗物都保不住。 可我已经无路可走,他们两个跟着我,我得给他们找一条活路。 好在搬出去的日子比在萧家要自在得多,哪怕整日奔波,也比在萧家安稳,不用再担心会有突如其来的责难。 只是好景不长,萧宝宝找了过来,她这个人很莫名其妙,总是喜欢跟着我,我其实因为她遭受了很多无妄之灾,但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只顾自己高兴,不管旁人死活。 就连现在搅坏了我的生意,她也是满脸的无辜和好奇。 可这种损失我承受不起,我不得不再次回到了萧家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学,因为这里萧宝宝不喜欢,不会跟过来,我能得到片刻的安宁,钟青钟白也能继续做生意。 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有了银钱傍身,连以往颐指气使的萧家,都多了几分客气,虽然只是做做样子,我知道做商人不是长久之计,想要立足,还是得走科举的路子,只是留在青州,有萧家压在上头,我永远都没有机会。 我必须离开这里。 行商说京中有户连萧家都得罪不起的人家,他们收容各处学子,只要真的有学识,不管什么出身,都能入他们的家学读书,包括我这样父不详的野种。 我千里迢迢奔赴京城,敲开了那座朱红的大门。 那是我第一次去谢家,正值初春,满府都是盛开的梅花。 府里的下人说,他们大小姐喜欢,所以老爷夫人便将府里都种满了,他们还说府里有座梅林,是京中独一份的盛景。 学子们满眼向往,都想去开开眼界,可我知道,我们不会被允许的,萧家的女儿都那般娇宠,这谢家门第更高,自然会更加宝贝,他家女儿喜欢的东西,又怎么会允许旁人觊觎? 只是看看都没资格。 如同我所说,我们果然被拒绝了,学子们满心不甘,读书的时候都还在惦记。 谢家和萧家不一样,这里的家学要安静得多。 哪怕萧宽知道我来了谢家,蓄意命人散播了我是野种的消息,我的日子也仍旧还算安稳,甚至还结交了几个朋友,其中就有谢家的儿子谢济,他和我见过的所有世家子都不一样,他……太闹腾了。 而且,他还不爱读书,回回小考都是垫底。 然后我们便能瞧见德高望重的内相,提着衣摆,拿着竹篾,追着他满家学跑,明明有下人,他却不用,非要自己追,鞋子跑掉了都顾不上管。 说实话,我很羡慕,我也想有这样一个父亲,可以在我年幼时庇护我,在我犯错时教导我……可我也知道,自己是没有那样的运气的。 有些人,远远看看就好。 年中小考的时候,谢济进步了,内相很高兴,赶着中秋那天将他的几个同窗都请过去赏月,我也在其中,但可惜的是我并不起眼。 家学里有个学子叫祁砚,出身寒门,却次次小考都是头名,内相对他的文章更是赞不绝口。 我想,那次赏月,他真正想邀请的人,只有祁砚。 他自己也的确争气,不管内相问什么,他都对答如流,这般出色,也由不得旁人不欣赏。 那天内相以月为题,让我们都做了文章,我其实也想表现一番的,可惜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哪怕我知道这不是萧家,也仍旧不敢锋芒尽显,最终只留下了一篇很是中庸的文章。 但第二天内相赏了两方砚台,竟然也有我一份,谢济说,有人很喜欢我的文章,可是谁他不肯说,我也不好再问,但后来他时常讨要我的文章,我也都由着他。 再后来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内相有意招祁砚为婿,但当着谢济的面,没人敢讨论这件事,因为他对那个妹妹,宝贝得很,根本不许旁人讨论,若是言谈间有些许不尊敬,他能打的人爹娘都认不出来。 其实那位谢大小姐也来过家学几次,冷的时候给谢济送衣裳,热的时候给学子们送冰碗和绿豆汤,但每回来,她都不进来,只让下人将谢济喊出去。 学子们也好奇这位名声在外的谢大小姐长什么模样,却没人敢去偷看,因为每每人来,谢济都跟条恶狼似的,死死防着我们。 我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有趣,心里也生了一点好奇,但只有一点点而已。 这年冬天的时候,谢家的梅花又开了,京中的文人墨客纷纷往谢家递帖子,想要一赏梅林盛景,却都被拒之门外,因为那梅林,他们只是种来给女儿的。 可拒绝得了外人,却拒绝不了自己人,先前学子们没能看见梅林盛景,一直不肯罢休,这次竟请动了先生去找谢济说情,最终他耐不住求情,终于松了口,却只准众人自梅林里走一趟,不许多留,更不许往深处去,惊扰他那宝贝妹妹。 学子们欢呼雀跃,可我并不想去,窦兢极力劝我,他与谢家有旧交,年幼时曾来过这里,他说谢家的梅林,若是真的不去看一看,一定会后悔。 我不大相信,可还是跟着去了,只是我也没想到,真的会在梅林里看见那样一幅盛景…… 第885章 故事的最初2 那天往梅林去的时候,内相临时遣人来喊谢济和祁砚,说有要事商量。 同窗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拉着祁砚问他,是不是喜事将近,祁砚面红耳赤,却只是摆手,要他们不要瞎说。 可内相是什么人?这么三番五次的传祁砚一个寒门学子过去,怎么会没有别的意思呢? 众人几乎是笃定了喜事将近,这可是大周首屈一指的谢家,若是做了谢家的乘龙快婿,日后便是扶摇直上了。 家学气氛有些微妙,毕竟这里不是只有寒门学子,也有高官之后,被一个寒门子弟比了下去,少不得有人不服。 可祁砚在寒门学子中素来极有威望,若是他飞黄腾达,寒门学子也算是有了条门路,所以那些微妙的不服和不甘很快就被热闹遮掩了下去。 连窦兢都说,他们很般配,这婚事大约是真的。 或许是吧。 那天是谢家几个旁支子弟带我们去的梅林,临走之前谢济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守礼,千万千万不能惊扰他妹妹。 我很好奇,我们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群眼冒绿光的恶狼? 我当时只是说笑,可谁都没想到竟会那么巧,真的在梅林里撞见作画的谢家大小姐,而学子们看过去的目光,也是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谢济是对的,这世上的人,哪怕是同窗,哪怕在你面前斯文有礼,也仍旧有不堪的一面。 那天梅林的盛景没人再顾得上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座挂着纱幔的亭子吸引了,寒风呼啸里,雪花混着梅香绕着暖亭盘旋飞舞,窗口薄纱飘动,花开般散落一地的裙摆透过窗纱翻飞的缝隙忽隐忽现,哪怕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眼前这情形仍旧炫目美妙得不似人间。 我从未想过婚姻大事,这一刻却也跟着失了神,直到被身边的吸气声惊扰。 回神的时候我满心都是羞愧,竟然这般对着一个女子出神,实在是很不尊重,我看向谢家的一位族兄,问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他如梦初醒,连忙要引着我们离开,可有人却不肯。 他们的心思很好懂,不服谢家选祁砚而已,他们认定只要有机会在谢大小姐面前表现,自己也能俘获芳心。 争执间,暖亭的人被惊动了,出来个丫头,叉腰呵斥我们走远一些。 这人我们见过,每每谢大小姐来家学时,都是她跟在身边,仿佛是叫沧海。 我看见身边学子的眼睛明显亮了几分,方才只是猜测里头的人是谢家姑娘,现在是笃定了。 一群人越发不肯走,怎么催都没用,吵嚷着要做诗词为谢姑娘赔罪。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家的几位旁支脸色铁青,这一刻他们大概很懊恼谢济为什么不在这里。 从小萧家就教会我一个道理,不要管闲事,不然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吃了几年的教训,已经学乖了,可这一刻却很想开口,我体谅了一下那位姑娘的心情,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外头这么多人不怀好意地盯上了她,心里会有多惶恐。 “诸位同窗,惊扰内眷实在无礼,我们还是走吧。” 我还是开口劝了一句,这几年攒了些家产,出手还算阔绰,所以他们以往也会给我几分颜面,可这次,在青云直上的诱惑下,我的分量显然不够了。 他们仍旧不肯走,吵嚷着要笔墨。 窦兢冲我摇头:“算了,怕是同舟在这里,都不能将人撵走,而且这谢姑娘也并不是个寻常的柔弱姑娘。” 我不懂他后半句的意思,却知道前半句是对的。 谢家可是登天梯啊。 许是被逼得没法子,暖亭里的人应允了,很快沧海便端了文房四宝出来,学子们取了纸笔做诗词歌赋,我和窦兢都没动。 他是没那个心思,而我,很有自知之明。 沧海的目光却看向了我:“这位公子,你不写吗?” 我始终觉得赠送墨宝,也算私相授受,我已然身在泥潭,不愿意带累一个无辜女子也沾染一身脏污,所以犹豫片刻,只抬手折下了一支梅花。 “借花献佛,向姑娘赔罪。” 沧海与亭子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上前来收走了墨宝,却没要我的梅花。 “姑娘说你这赔罪最没诚意,要你自己将梅花送过去。”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借花献佛的确是最没诚意。 可是上前……会不会太冒昧了? 可那丫头已经走了,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也罢。 我拿着那梅花靠近,将花枝放在纱幔之下,半分都不敢逾越,收回手的时候,里头却有声轻笑传出来,我不知道那笑是什么意思,却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回去的路上我都在想那声笑,我想她笑的可能不是我,即便笑的真是我,我也没听出来丝毫的恶意……她的笑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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