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贫穷但美丽的万人迷 > 第67章

第67章

包在掌心里。 “皇上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吗?” 殷稷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很久都没开口,但谢蕴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才能确认,毕竟他身上无处不在的凉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谢蕴叹了口气,拉着殷稷往回走,殷稷不肯动:“我还想再呆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还没想出办法。” 谢蕴自然知道解决不了问题时的无力有多么难受,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打算惯着殷稷。 “睡一觉再想,这样想不出来的。” 她将殷稷硬拽了回去,恰好宫女送了宵夜来,她连忙将殷稷的手放在热乎乎的面碗上,要松开的时候殷稷却忽然用力,把她拽进了怀里。 他身上冰凉,呼吸却是热烫的:“谢蕴,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谢蕴心口一跳,一瞬间以为自己准备私逃的事殷稷已经知道了,她僵住身体,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皇上在说什么?” 殷稷将她抱得更紧,可越紧,谢蕴身体的僵硬就越明显。 也就再一次提醒了他,谢蕴真的要走。 他和齐王之间,她选择齐王;他和谢家之间,她选择谢家…… 殷稷指尖哆嗦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明明是谢蕴自己选的他,却能一次又一次地不要他。 他心口旧伤仿佛裂开了一样,一下一下刺得他连呼吸都疼了起来。 “皇上?” 谢蕴追问了一句,听得出来她有些慌乱,慌乱到甚至都没意识到有一个人比她更失态。 自己的举动和话语吓到她了。 殷稷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松开了手:“……没什么,我是说到滇南的时间,不能更短了,别怪我……” 谢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怎么会呢?皇上肯来我就很感激了。” 你的确感激,感激我亲手把你送到了你家人身边,亲手给了你离开的机会…… 殷稷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散了,他艰难地抬手遮住了眼睛,声音越发低哑了下去:“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我会很忙,都不回去了。” 第246章 没有时间了 谢蕴一个人回了龙船顶层,坐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心口却莫名空荡荡的,她觉得殷稷好像不太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为难了吗?还是说萧家之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让他如鲠在喉越想越过不去呢? 等殷稷回来的时候找个机会问一问吧。 可她没想到殷稷竟然一连几天都没露面,不是没回房间,而是连议政厅都没出,谢蕴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还是忍不住了,借口送饭菜和衣物去了几次,可每次都只是刚到门口就回来了。 殷稷在和朝臣议事,每次去都是这样,忙得甚至连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时间都没有。 谢蕴从门缝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东西交给门口值守的内侍,悄然退了下去。 龙船已经到扬州了,再过两天就是苏州,是滇南渡,留给她和殷稷的时间不多了。 可殷稷不出来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因为这点私情就耽误正事,而且她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殷稷不出议政厅仿佛是在躲她。 可这个怀疑她找不到证据,那天对方拿到糖的时候明明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知道糖吃了没有,合不合他的口味。 谢蕴叹了口气,靠在窗户上看外头的景色,脑海里却突兀地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下船的时候她拿了银票,东西有收好吗?不会被殷稷发现了吧? 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去寻了自己藏钱的花瓶,布包还在,银票也还在,不像是被发现过的样子。 谢蕴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别说殷稷没发现,就算发现了,又何至于因为一些银票就多想? 这般一惊一乍,是她做贼心虚了。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却彻底坐不住了,索性去了厨房,她忽然想给殷稷做碗面,一碗不难吃的面。 可人的手艺不会因为心情而改变,等面煮出来,筷子一挑就碎成了好几截,她看着宛如疙瘩汤的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另做一碗吧,这个不要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艺不佳啊。 御厨新做好的面被送进了议政厅,蔡添喜连忙试过毒送了进去,一抬眼却瞧见殷稷还坐在椅子上看奏报。 这几天日日如此,不管蔡添喜什么时候来他都在忙,短短几天的功夫,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眼底也挂着明显的青影。 “皇上,歇歇吧。” 蔡添喜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放着吧,一会再吃……你把薛京这阵子送过来的信都找出来,朕要梳理一下。” 蔡添喜答应一声,将碗放在桌案上,抬脚去找东西,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他都不记得殷稷有多久没休息了,起初他还以为殷稷是和谢蕴又闹了什么矛盾,才非要住在议政厅,可后来他就看出来了,他不是闹脾气,而是真的很迫切。 他迫切的想要给谢家翻案,迫切到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身为皇帝的贴身奴才,蔡添喜是知道皇帝的打算的,只是离宫前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花费了半年才做出来的周密计划,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就这么着急吗? 没有时间做铺垫,有些事情是做不成的。 他将信都找出来,很想再劝殷稷一句,却一眼就瞥见对方在看的是祁砚送来的信件,对方也察觉到了殷稷的举动不同寻常,劝他不要着急。 事情牵扯太大,一旦失控就不只是殷稷去跪皇陵那么简单了,说不好会被迫下罪己诏,皇帝威严会因为这封诏书荡然无存,这会让他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蔡添喜只看着信上描写的情形心口就是一阵乱跳,手里的信都要拿不稳,这后果太严重了,没必要冒险。 可殷稷却仍旧一片沉静,他比谁都清楚贸然加快查案的后果,也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皇位当初是怎么来的,坐得有多不稳当,可他没时间了。 他得在到达滇南渡之前拿到一个结果,他得告诉谢蕴,你不走也可以和你的家人团圆,所以能不能别做选择? 他提笔回信,只有八个字,朕有分寸,无须忧虑。 信件连同批阅的奏折都交给了信使,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殷稷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薛京的信上。 蔡添喜见他彻底忘了那碗面,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殷稷抬手揉了揉额角:“不饿,再等会儿吧。” 他的确没胃口,却因为思绪被打断而想起了别的,目光不自觉看向门口:“这几天她有过来吗?” 蔡添喜知道说的是谁,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您现在穿的衣裳就是谢姑娘送过来的,还来了好几次呢。” 殷稷怔了怔:“来了好几次,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蔡添喜一时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理由:“许是每次来得都不巧,见皇上您在忙,不好打扰吧。” 殷稷“哦”了一声,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垂下眼睑的时候目光却暗淡了一下,都到了门口也没进来……说到底是不想进来吧。 他抬手揉了揉闷疼的心口,振作了一下精神继续去看薛京的信件,蔡添喜却把信都摁住了:“皇上,先吃面吧,再不吃都坨了。” 殷稷皱皱眉,大约对蔡添喜干涉自己的决定很不痛快,可短暂的僵持过后还是应了一声。 蔡添喜连忙去端面碗,殷稷撑着桌子站起来:“不用了,朕过去吃。” 他不想弄脏这些卷宗和信件。 蔡添喜连忙应了一声:“是,走动两步也好。” 他将食盒里的小菜拿出来,想着给殷稷配面,可身后却忽然一阵杂响,他连忙扭头看过去就见殷稷踉跄着要往地上摔,他顿时顾不上小菜,随手一扔就冲过去扶住了人:“皇上?!” 殷稷借着他的力道站稳,好一会儿才开口:“起得太急了,不妨事。” 这哪里是太急了,分明是这阵子太劳累了! 蔡添喜有些着急,可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好让人去找了谢蕴。 谢蕴得了信匆匆赶过来,一进门就被蔡添喜拦住了:“姑娘好好劝劝皇上,不管怎么说今天都不能让他再忙政务了,这么下去身体要熬坏了。” 谢蕴答应着进了门,殷稷已经吃了半碗面,又在处理政务了,瞧见她来,他眼睛亮了几分:“你怎么有空过来?” 谢蕴看着他没能说出话来,先前几次见他都离得有些远,隐约觉得人似乎是瘦了些,此时离近了才感觉到他那股透体的疲惫。 “皇上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殷稷一顿,将谢家的卷宗遮掩了一下,语气有些含糊:“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不着急。” “以后有的是时间处理政务,也不急在一时。” 殷稷忍不住抬眼看过去,半晌轻轻摇了下头,急,很急。 “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他提笔要批奏折,手腕却被人抓住,朱砂笔被硬生生抽了出去,谢蕴抬眼看着他:“已经到扬州了,你不陪我下去走走吗?” 殷稷一顿,到扬州了,时间更紧了…… 他下意识摇头,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他还有机会和谢蕴出来的,所以不急在眼下…… “你不是说夫人喜欢江南,喜欢扬州吗?”谢蕴再次开口,“你不想带她下去看看吗?” 第247章 那个声音好耳熟 殷稷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能说话,等为谢家平反后他的确有的是机会和谢蕴出宫游玩,可他们不可能回回都带着母亲的灵位。 何况他们以后也未必还会来扬州,若此时不去,的确有些对不起母亲。 他叹了口气:“好,我们下去走走。” 至于忙不完的事……今晚不睡了吧。 蔡添喜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高兴地念了句佛,忙不迭服侍着殷稷让他换了衣裳,谢蕴也折返回去带上了萧懿夫人的灵位,临出门前扫了一眼镜子,脚步就顿住了,她是不是太久没有好好打扮过了? 上次殷稷为她挑选衣服的情形忽然映入脑海,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很不起眼的衣裳,犹豫片刻还是开了箱笼,这些都是那天晚上殷稷买给她的,只是她当时注意力都在旁人身上,根本没瞧见买的是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既然殷稷想买,那大约是喜欢的。 她将装衣裳的箱笼翻了翻,愕然发现这些样式颜色都颇为眼熟,仿佛她曾经就有过类似的衣裳。 她指尖烫着了似的收了回来,好一会儿才拿起一件抖开看了看。 这是一件银丝挑线大红纱裙,当年摘星宴上她就穿了件类似的,只是当时谢家富贵,她的衣衫大都是金丝玉帛,比这件贵重一些。 放下裙子她又拿起一件琵琶袖对襟长袄来,当年她去谢家家学给谢济送补汤,却被大雪拦住归路时似乎穿的就是这一件。 殷稷竟然真的都记得。 她心思有些乱,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却是半分装扮的心思都没了,匆匆抱了灵位就出了门。 外头钟白正在小声抱怨她来得迟,殷稷皱眉:“没让你去。” 钟白悻悻闭了嘴,一抬眼瞧见谢蕴来了连忙喊了一声:“大小姐你可算是来了……这也没打扮啊,怎么这么久?” 谢蕴随手将装了灵位的布袋递给钟白,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殷稷身上。 钟白被无视了也没在意,咋咋呼呼的要下船,倒是殷稷抬脚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了?” 谢蕴摇摇头,想着那一箱子的衣裳心口莫名的有些涩,可她还是那句话,她不能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只是…… 她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抓住了殷稷的手:“我们走吧。” 殷稷一怔,低头看向了两人交握的手。 谢蕴人前素来守礼,莫说当着百官和命妇的面,有时候就连当着宫人的面都不会主动和他亲近,今天这是怎么了? 短暂的困惑之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补偿吧,为她的又一次舍弃给出的补偿。 他却仍旧反握住了那只手,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扬州繁华,却和京城的热闹全然不同,处处都是吴侬软语,连土地都仿佛氤氲了水汽,变得柔软了起来。 钟白听见远处有鼓乐声,抻长了脖子好奇地看:“那边好像有什么热闹,说不定是谁家在成亲,咱们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吧?” 谢蕴隐约听说过钟白对成亲抱有极大的期待,闻言不由看向殷稷,对方的目光却只落在虚空处,周遭的热闹也好,她和钟白的讨论也好,仿佛都被隔在了远处,一个字也不曾进入他的世界。 “在想什么?” 她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轻轻开口。 殷稷被惊动,垂眼看了过来:“什么?你想去哪里?” 谢蕴刚想将钟白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可却一眼看见了他眼底那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殷稷这些天似乎真的很累。 “……我有些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钟白瞪大了眼睛:“我们才刚下船,谢姑娘你这累得也太快了。” 两人都没理会他的抱怨,殷稷说了一声好,目光扫过周遭,就近选了一家茶楼,他本是想在大堂里坐一坐的,谢蕴却拦住了他。 “我要最好最清净的雅间。” 小二立刻殷勤起来,引着他们上了二楼:“几位客官请,不是小人和您吹,咱们这茶楼可是有扬州最好的茶。” 谢蕴并不关心这个,瞧见这雅间里隔着一张罗汉床便点了点头,她只是想找个地方让殷稷歇一歇。 “要一壶太平猴魁,茶点你看着上吧,快一些,送上来就不要再来打扰。” 谢蕴说着摸出一锭银子搁在桌子上。 小二连忙接过,弯腰退了下去。 钟白轻轻顶了一下殷稷,小声嘀咕:“谢姑娘心里只有您啊,问都不问一句我吃什么。” 他本以为这样的调侃会让殷稷高兴一些——他虽然有些粗心大意,可也看出来了殷稷这几天心情并不好——然而对方不但没有如他所愿高兴起来,甚至原本还算平和的目光都暗了一下。 殷稷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甚至都分不清楚谢蕴记得这些是因为想记得,还是被他拿宫规逼着,不得不记住的。 “你安静一会儿吧。” 钟白一噎,很不服气,他这次真的没说几句话,怎么就被嫌弃了? “皇上,您怎么……” “是我思虑不周,钟统领喜欢什么,我再去点吧。” “别别别,哪敢劳动姑娘你,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吃啥都行……外头可真热闹。” 他说着走到窗边,垂眼往底下看,这里比刚才在街上时看得更真切,那热闹来处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院门开在临街,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门口张灯结彩的,的确有宾客盈门,却不是办喜事的样子。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有人理会他的疑问,谢蕴抬手给殷稷揉捏太阳穴:“皇上去榻上躺一躺吧,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 殷稷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这个雅间,本该是感动的,心口却莫名的疼了一下,他没再言语,也不愿意浪费谢蕴的好意,便抬脚走了过去。 刚坐下小二就送了茶点进来,钟白顺嘴问了一句,店小二却来了精神:“那是宋大善人家,这可是个好人呐,自己吃穿用度都舍不得,却救济了不少灾民,今天是他儿子弱冠礼,所以受过他恩惠的人都去观礼了,听说知府大人都会来……” 他压低声音道:“客人应该是知道皇上来扬州了吧,听说他一路上奖赏了不少对百姓有恩的大人物呢,说不定这宋大善人的事也能传到皇上耳朵里,这要是被赏赐些什么东西,那可是光宗耀祖了。” 钟白忍不住看了眼殷稷:“您要来看看吗?” 殷稷此行的确是有施恩的目的在,沿路不管是减免赋税还是赏赐当地名流都是为此,眼下既然遇见了自然不好视而不见。 他起身就要过去,谢蕴心里一跳,下意识按住了他。 殷稷略有些诧异:“怎么了?” 谢蕴没能开口,刚才听见店小二说宋家儿子弱冠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股不详的预感,可又怕是自己想多了,这世上人的数百万,有几个相似年纪的办弱冠礼太正常了。 可,万一呢? “谢蕴?” 殷稷奇怪的看了过来,谢蕴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拦,只好往窗外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并没有眼熟的面孔,她这才松了手。 “没什么,外头有风,当心着凉。” 殷稷笑了一声,远远地在窗边看了一眼:“的确热闹,回头让知府带上船来看看吧。” 钟白应了一声,谢蕴连忙上前要关窗:“知府来了,别被认出来。” 殷稷听话的转身要回榻上,谢蕴松了口气,可就在窗户要关上的瞬间一道女声透过缝隙传了进来:“妾身恭迎知府大人。” 殷稷的脚步骤然停住。 第248章 似是故人归 谢蕴心跳如擂鼓,“砰”的一声合上了窗户,她紧紧盯着殷稷的背影,生怕刚才那一句话让他联想到什么旁的。 然而对方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寄人篱下的日子他有哪一天没想过自己的母亲呢? 那声音那面孔,恐怕早就深植在脑海里了。 殷稷果然转过了身:“开窗。” 谢蕴指尖发颤,强作镇定:“怎么了?外头的风有点大……” 殷稷上前一步,他看着倒还算平静,只是眼底的波澜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我听见一道声音很耳熟,说不定是什么故人,我再看一眼。” “龙船上不都是故人吗?没什么好……” “谢蕴,”殷稷轻轻打断了她,“开窗。” 谢蕴身体僵住,很想再说点什么拦住他,可话说到这份上,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了。 她沉默很久还是抬手推开了窗户,楼下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那个被谢蕴费尽心思躲闪的人也终于出现在了殷稷面前。 他怔怔靠近窗户,垂眼看向大街,明明那么多人,他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妇人,那张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可仍旧是熟悉的样子,声音也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这个人太像他的母亲了。 像的他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癔症了。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像另一个人呢? 那眉眼,那语气……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他无数次梦境里的人如出一辙,曾经她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喊他阿稷,给他添衣加被,送他去学堂……然后死在了他面前。 殷稷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钟白,钟白!” 他极力克制,声音却还是撕裂到破了音,听得钟白一颤,慌忙走了过来:“臣在,皇上怎么了?” 殷稷抬手指向地上的人,救命稻草似的看着钟白:“你看那是谁?是不是我认错人了?是不是我看错了?!” 钟白连忙顺着殷稷的手看了过去,随即就愣住了:“这,这人怎么那么像夫人,这长得也太像了吧?是不是萧家的哪位姑奶奶?” 殷稷陡然僵住,愣愣看了很久才回神,眼底漫上来潮水般的自嘲,他在想什么?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就算真的有那种可能,他娘也不可能十多年不露面不去看他,任由他一个人呆在萧家那种地方…… 他认错人了。 他后退一步,抬手遮了下眉眼。 再像也只是相似而已,最大的可能就是钟白说的,是萧家的另一位女儿。 可他还是想去看看,就算走近了那份相似会打折扣,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他转身要走,却被人一把拉住,谢蕴看着他摇头:“别去了,只是相似而已。” 殷稷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只是相似,可是……我太久没见她了,你和钟白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谢蕴紧紧抓着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殷稷心口一暖,谢蕴心里还是有他的,还是在乎他的感受的,对吧? “好,一起去。” 他反握住谢蕴的手出了茶楼,店小二没敢拦,刚才几人的话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此时还回不过神来。 几人出茶楼的时候那妇人已经引着知府回了宅子,门口只剩了几个宋家亲眷在迎客,大约是知道主人家广结善缘,看见殷稷他们进门并没有人阻拦。 他们选了一处不起眼的桌子坐下,殷稷的目光透过层层人群看向那妇人,对方正引着儿子和知府夫人说话,母子间十分亲近,一看就是母慈子孝。 钟白嘀咕了一句:“刚才看见她的时候可吓死我了,还好她儿子这么大了,一看就不可能是。” 谢蕴垂下了眼睛,钟白不知道的是,这宋家的儿子根本不是这妇人亲生的。 殷稷始终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对方,眼底有波澜一层一层荡起来,他以为离得近了,那份相似就会变淡,就会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可怎么都离得这么近了,他还是觉得很像呢? 尤其是那宋家公子每喊一声母亲,妇人的每一次回应,都在激起他幼时的回忆。 他忽然有些坐不下去了。 他将一袋子金叶子搁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谢蕴如释重负,连忙应了一声好,可就在他们要出去的时候,宋大善人看见了他们:“几位光临寒舍,怎么匆匆就走?可是招待不周?对不住了,家里没有下人,只能请贵客多包涵。” 殷稷头也不回:“不必放在心上,有私事而已,告辞。” 他抬脚就走,一道温软的女声却又响起来:“公子好歹喝杯水酒,也算我宋家没有怠慢客人。” 殷稷的身体烫着了似的微微一颤,僵了很久才转过身去,说话的正是那位宋夫人。 他嗓音发哑:“您,想让我多留一会儿吗?” 那妇人正要应一声,可在看清楚殷稷脸的瞬间,浑身竟是一颤,随即“啪”的一声响,手里的酒杯摔了个四分五裂。 第249章 原来你真的没死 宋家人一片慌乱,父子两个围着宋夫人紧张地问来问去,对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殷稷身上,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你,你是……” 殷稷也愣了,这宋夫人的反应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这人是不知道他的,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姨母来探望。 可对方这副样子分明是认得他的,那副不敢置信,又惊又喜的模样,丝毫不弱于他刚才在茶楼上看见对方时的反应。 对方是原本就认识他,还是从他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 他不自觉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忐忑和期待:“夫人认得我吗?” 宋夫人仍旧没开口,目光却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他,看得殷稷心跳都混乱了起来。 他控制不住地再次上前,声音微微颤抖:“夫人是不是认得我?多年前你是不是见过我?” 他不敢奢望眼前这人真的是谁死而复生,只希望她当真是母亲的故人,知晓她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也听说过她有个儿子,现在可以和这个儿子说一说他的母亲,让他不至于在时间的消磨下,逐渐忘了那个他唯一的亲人。 他紧紧盯着宋夫人的双唇,仿佛下一瞬就能从她嘴里听见一声“是”,然而他等了很久,最后等来的却是宋夫人的否认:“不曾见过,我刚才看晃了眼,认错人了,公子莫怪。” 殷稷只觉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有些僵,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认错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他很像他的母亲他是知道的…… 他扯了下嘴角,尽量维持平和:“不妨事……不知道夫人是将在下错认成了谁?” 宋夫人似是并不愿意和他多言,话说得有些敷衍:“方才瞧着像,现在一看又不像了,对不住这位公子了,我还要去招待女眷,就不多留了。” 她转身就要走,殷稷下意识跟了上去:“夫人!” 宋夫人停下了脚步,他心里又生出几分希望来,“夫人当真不觉得我像故人吗?” 宋夫人还没开口,倒是宋家公子宋汉文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娘都说了不认识你,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钟白许久没见有人敢对殷稷这么无礼了,瞬间上前:“你怎么说话呢?!” 宋大善人上前来打圆场:“对不住,犬子无礼了……这位公子看着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的,是不是认错人了?” 殷稷默然,他可以认错对方,对方也可以认错他,可两人同时认错人,这可能吗? 他们应该是真的都认识某一个人的,只是宋夫人现在不肯承认而已。 他想不出来对方否认的理由,却也不愿意太过难为对方,只能叹了口气:“兴许的确是认错了,晚辈还有一问,想请夫人回答。” 宋汉文怒道:“你有完没完?” 宋夫人却再次转身看了过来,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她只看了殷稷一眼就躲闪似的扭开了头:“你问。” 殷稷轻轻吸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宋夫人身上,紧紧盯着,一丝神情变化都不肯放过:“夫人祖籍可是兰陵萧氏?” 四大世家举世皆知,宾客即便多数都是平民百姓,可一听见那四个字却仍旧被震惊得变了脸色,看向宋夫人的目光满是惊讶。 宋夫人却是一脸茫然:“什么兰陵萧氏?公子莫怪,我一个深闺妇人,并不知道外头的事情,我是打小生活在江南的。” 宋大善人跟着点头:“正是。” 殷稷沉默下去,若是自小生在江南那说不定连他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了解认识。 这世上终究是遗憾来得多,哪有那么多机会弥补呢?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方才多有打扰,请勿见怪,告辞。” 宋大善人大约生来好客,见他们要走下意识挽留:“公子既然都来了,不如留下用个饭吧,拙荆的蒸饺可是扬州一绝。” 殷稷一怔:“什么?蒸饺?” 宋夫人脸色骤变,伸手拉了一把宋大善人:“老爷别胡闹,今天汉文弱冠礼,这么多贵客临门,我们哪有时间招待一个外人?” 她这才再次抬眼正经看向殷稷:“对不住了这位公子,家中事情杂乱,就不多留你了。” 殷稷看她一眼,目光在她紧紧攥着的手上顿住,心脏也跟着紧了起来,一笼蒸饺而已,为什么不让他吃? 他心跳莫名地乱,一种说不清是好还是坏的预感逐渐清晰浓郁,他下意识抓住了谢蕴的手,明明都被下了逐客令,可他就是迈不开腿,厚颜无耻地赖在旁人家里不肯走。 “都说宋家是大家,原来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把人留下来再把人撵出去。” 钟白愤愤道,“要不是你们刚才喊我们,我们已经走了,谁稀罕你们这破地方?!爷,我们……” 他看向殷稷,本想说一句我们走,却见他拉开椅子让谢蕴坐下了,脸上既不愤怒也不难堪,平淡的宛如一捧冰水:“我想尝尝夫人的手艺。” 钟白愣住,殷稷想吃蒸饺? 可他已经十六年都没碰过了,甚至偶尔遇见味道相似的东西都会控制不住的呕吐,当年他生辰时那笼寿饺留下的阴影,这么多年一直在折磨他。 可他还是没能开口劝阻,他不是心思玲珑的人,可对主子还算用心,知道他这样为难自己是一定有理由的,便也跟着安静下来。 宋夫人的脸色却变了,眼中带着慌乱,语气十分强硬:“这位公子,今天是我宋家的大日子,请你不要在这里捣乱。” 殷稷由着她指责,并不开口反驳,只一下一下摩挲着谢蕴的手,谢蕴从进来

相关推荐: 甜疯!禁欲总裁日日撩我夜夜梦我   云翻雨覆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   吃檸 (1v1)   痞子修仙传   大胆色小子   醉情计(第二、三卷)   烈驹[重生]   变成丧尸后被前男友抓住了   取向狙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