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日本妈妈 > 第13章

第13章

短暂地给自己放个假嘛。” 张彤叹了口气,肩膀往下塌,“好吧……我只是想到以后就没有你陪我了,就特别伤心。” 没两秒,她又正色道,“但我觉得你特别勇敢,很厉害。” 陈绵绵下意识挥挥手,想打断她的夸奖,张彤却认真地注视着她,继续往下讲。 “我说真的。”她认真道,“一直以来,你都特别优秀,特别真诚,特别勇敢。” “我很喜欢你。” 顿了几秒,张彤又继续道,“你也值得被好好喜欢。” 陈绵绵怔愣片刻。 女孩的眼睛在面前发着光,神情褪去了往日的插科打诨,是难得的郑重而庄严,很认真地告诉她,她是很好很好的。 良久之后,陈绵绵弯唇,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笑意温柔,“好,我记住了。” 去机场那天晴空万里,出租车在宽敞的道路上飞驰,停在航站楼前。 车门打开又关上,后备箱开关“咔哒”一声,黑色行李箱在沥青的路面上滚动,滑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陈绵绵站在门口,回身站定,“好啦,别送了,就到这里吧。” 张彤眼泪汪汪,“那我以后有空就去找你玩,你不许不欢迎我。” 陈绵绵被她逗笑了,“行。” 张彤又擦了下鼻涕,冲上来抱她。陈绵绵很是无奈,一边有些无措地回抱,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目光越过张彤,向她身后使了个眼神。 池既插兜站着,也在笑,但还是接受了她的暗示。 “好了,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他说。 张彤这才一抽一抽地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啊,反正还会经常见的。”陈绵绵说。 “好。”池既点头,手臂向前,把行李箱扶手递给她,并低声重复了一遍。 “会经常见的。” 陈绵绵接过行李箱,在两个人的注目下走进机场安检,最后对哭得稀里哗啦的张彤挥了挥手,遥遥看着两个人打车走了,才叹了口气,继续往里走。 值机和安检都结束后,她寻到登机口,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临近夜晚的航班,落地已经是天黑。 此刻明净的玻璃窗外,正是璀璨的落日。橙色的余晖晕染了天边的云,大片大片的晚霞深浅不一,美丽异常。 陈绵绵就那么安静坐着,看落日西沉,一点一点地沉入地平线,最后只剩下一丝落幕的光彩。 在太阳彻底沉下去的那个瞬间,她望着倏然漆黑的夜空,忽然没来由的想起程嘉也。 想起他总是深色系的外套,想起他深色调的房间,想起他漆黑的瞳孔。 她第一次来南城的那天,就与他密切相连,而她离开南城的这一天,也命运般的,斩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 好奇怪,陈绵绵坐在那里,想。 现在想起这个人来,没有愤怒,没有难过,甚至也没有荒谬。 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 平和冷静到,像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 好像故事里那些受尽心酸委屈,错把真心给予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陈绵绵又望了许久的夜空,缓慢地眨了眨眼,低头,从包里摸出耳机。 有线的,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一起,她沉静地将线团解开,接口插入手机,塞上左耳。 一切动作都平静而缓慢,不带任何情绪。 然后她点开音乐软件,指尖敲击键盘,输入了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 指尖悬停两秒,然后轻轻落下。 一秒,两秒,钢琴伴奏轻轻响起。 旋律涌进耳道,混杂着粤语男声,歌词在屏幕上滚动。 她安静地听着。 听干净轻缓的伴奏之后,那男声低低地唱,讲说“和你也许不会再相拥,大概你的体重会抱我造梦”。 讲她“从前为了不敢失约,连病都不敢痛”。 讲她“从前为你舍得无聊,宁愿休息不要”。 一帧帧,一句句,竟然都意外地应景。 所以,这是命运吗? 陈绵绵坐在那里,想。 他对她讲的第一句话,提到的第一首歌,她终于在三年后的今天点开。 字字句句,竟然都像是写实。 机场广播从另一只耳传来,讲说请乘坐此次航班的旅客准备登机。 座位旁的旅客纷纷起身,衣物和背包摩擦的声音,混着广播通知的女声,在周遭反复响起。 一片嘈杂中,陈绵绵按下暂停键。 滚动的歌词骤停,渐变色的光标停在那句副歌的起始点。 “从来未爱你,绵绵。” 陈绵绵垂眼看了片刻。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旁人起身与谈话的动作都停滞,好似开了一千倍的慢动作。 她仿佛听到她这几年的光阴,飞速地在歌曲暂停的间隙中流逝。 从耳机孔里流走。 流向不知所向的虚空,流向南城的夏天与冬天,流向尘封的过去。 然后被重重扣上。 一帧又一帧,一幕又一幕,全都化为遥远的飞灰,再不能溢出半点。 有关程嘉也的记忆,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冬天。 南城不下雪的,看不见星星的冬天。 良久之后,陈绵绵起身。 穿过夜色下的长廊,走进靠窗的位置,关掉音乐软件,开启飞行模式。 巨大的轰鸣声和强烈的推背感一同袭来,她偏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在耳鸣中,神情平静地想。 什么爱不爱的,不重要了。 她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了。 0075 75 石桥村 75 西南地区,石桥村。 暖春三月,暮色时分。 从蜿蜒陡峭的山路往上,跋涉过狭窄的小径,终于到达相对平坦的地界。 村庄的房屋错落在平地上,群山环绕。房前院后种植着南瓜藤、丝瓜等绿色蔬菜,小葱在株与株之间的间隙里生长,绿意和生机盎然。 来采访的新闻团队气喘吁吁,站在村口,短暂休息片刻,被村里人接进去。 “哎哟哎哟,老师们辛苦了,我们这块儿地不好走。”来接人的男人皮肤黝黑,穿着白色衬衫,操着一口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有些局促地将人带进去。 衬衫上还带着折叠后的褶皱,似乎是压箱底的隆重衣服,一年也就穿得上那么一次。 “没事,不辛苦。”这次采访的团队也年轻,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挥挥手表示没关系,喘着粗气继续往前走。 正是饭点,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袅袅白烟,砖瓦房门大敞着,露出里面的水泥地和土锅土灶。后院养的鸡鸭在四处走动。 男人将人带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招呼妻子端上几碗水,“你们先休息一下吧,陈老师那边就快下课了。” “好的,谢谢。” 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坐下,有的检查设备,有的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有的开始和男人闲聊,沟通交流有些费劲,还带着比比划划。 “村长,你们这儿近几年经济怎么样啊?” 男人听了好几遍才听懂,摇摇头,“不行。”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咯,没人留在这儿,只有我们这些老头老婆子,还有一群娃,什么经济不经济的,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咯。” 背着相机包的女孩儿又问,“那你们这儿的学校呢?” 男人摆摆手,叹了口气,说也不行。 “你们也看到这个环境啦,地方不好,又穷又远,去一趟镇上都要花一整天,谁愿意来?” “要不是有陈老师,这些孩子都学不到东西的。多亏了有陈老师噢,愿意留下来。” 女孩应声,又问了一下村里的情况,做了简单的背景调查,往笔记本上记录对话。 约莫半小时后,喧闹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陈老师,我们明天学什么啊?能不能多上两节语文课啊,我可喜欢听你讲诗了。” “不行!讲诗好是好,但是坐久了也不舒服,能多上两节体育课吗?” “你干嘛打断我讲话?你就是想出去玩,你讨厌死了。” “我哪里打断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说话慢……” 讲话声一句接一句,嘈杂无比,由远及近。 村长笑了两声,指了指家门口的灰土路,“回来了。” 女孩儿探头去看。 远远的,能看见一群小孩边走边说话,高矮不一,步伐轻快,声音洪亮,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气和响亮。 他们的中央是一个女生,身影纤细,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单肩挎着一个帆布包,长发披散,面庞素净,被簇拥围着,时不时被左边喊,被右边唤,好不忙碌。 等到走近了,村长驱散孩子们,“快回家去吃饭了,待会儿天黑了。”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一一挥手跟女孩儿说再见。 “陈老师再见!” “陈老师拜拜。” “拜拜。”陈绵绵笑着挥手,“明天见。” 村长给她搬了个椅子,介绍道,“陈老师,这是外面来做采访的团队,镇上联系我说到我们村来,想要采访你。” 之前跟村长打听事情的女孩儿站起来,递上证件,做了自我介绍。 “陈老师你好,我们目前正在进行乡村振兴主题的纪录片拍摄,偶然听闻了您的事迹,听说您是国内top3大学的学生,休学来进行支教活动的,就想采访一下您。” 陈绵绵一边听,一边接过她递来的证件和资料,垂头翻了翻。 “嗯……可以呀。”她说,把资料递回,“但我不太喜欢做人物主题的。” 面对女孩略显疑惑的神情,陈绵绵解释道,“我不太喜欢被刻画成那种什么值得表彰和宣扬的角色,类似青年人的榜样这类title。我希望我只是一个辅助的角色,重心落点还是在村庄和孩子身上吧。” 女孩儿转身和同伴快速地商量了一下,回身对她说,“好,我们尊重您的意见,会对采访内容和呈现形式做一些改动,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没关系。”陈绵绵说,“开始吧。” 天色已晚,许多景采不到,团队决定在村庄上留宿几天,陈绵绵简单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就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婉拒了村长让她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回家去了。 她打着手电筒,穿过田埂,向远处唯一一栋亮着灯的、三层楼的白墙建筑走去。 其实也不算家。 石桥村小,经济条件确实不好,没有空余的房子可以供她住,只能在村支部办公处收拾出一个空房间给她。 四四方方,算不上大,最基本的家具还是微光团队和附近居民凑起来的,睡这家淘汰下来的旧床,用着那家闲置的旧衣柜,还有一些带着微光logo的日常用品。 条件着实称得上是艰苦,估计张彤来了都免不了半个小时的大惊小怪。 好在她是苦惯了的人,并不觉得由奢入俭有多难。 况且那些“奢”本身也不是属于她的。 陈绵绵进了门,关掉手电筒,放在桌上,打开灯,随便煮了点面条吃。下了一大把青菜,还是之前学生家长送来的。 吃完饭,洗漱完毕后,她坐在桌前准备教案,写明天的教学计划。 灯影昏暗,木桌斑驳。 天黑后降温很快,夜里依旧风凉,水泥地和砖瓦墙尤其。陈绵绵加了件外套,再坐回书桌前时,倏然就发起呆来。 已经到这里一段时间了,也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或者说,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她身体上的另一种肌肉记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课,备课,吃饭,睡觉,无比规律。 但也的确能从日常生活中感受到一些快乐。 非常简单的,单纯的,朴素的快乐。 看着清晨的阳光洒满葱郁的群山,日落宏伟,隐入峡谷;看着阿婆阿公完成早间的劳作,在充满阳光的午后打盹儿;看着孩子们在操场和田野里奔跑,欢声笑语,活泼灵动。 是一种平静中能感知到细微幸福的生活。 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从前奶奶总说她敏感,一件小小的事在脑子里过成千上万遍,自我推演千百种情形,却还不肯说出口一句。 “忧思多了,这样最伤身体。”老太太一边给她煮鸡蛋,一边轻声叨叨。 灶台下的明火,刚拾回来的干柴,还有围着围裙忙碌蹒跚的身影,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 “现在就好啦,奶奶。”陈绵绵看着桌上的照片,呼出一口气,笑了一下,“每天都很充实,很幸福,没有什么能困扰我的东西了。” 开关咔哒一响,门锁灯灭,窗户里的亮光缓慢消失。 房屋,村庄,人,和群山夜空一起沉寂。 0076 76 旧校友 76 次日一早。 晨光熹微,公鸡鸣叫,田野已经苏醒。 陈绵绵背着包出门,走过田埂,路过狭窄陡峭的灰土路,两侧房屋的阿公阿婆早已醒来,弯身在小院子里剥玉米和喂鸡。 “陈老师早。” “早啊阿婆。” “今天又这么早上课啊?” “没呢。”陈绵绵说,“我去趟镇上。” 昨天跟采访团队商量好了,到镇上采景,再完成他们后半部分修改过的采访。 “哎哟,怎么无缘无故去镇上,远得很呢。”阿婆絮叨着,转身往回走,没两秒后,又拿着个东西出来,“吃早饭了没?来,这个玉米拿着,刚煮好的,甜得很。” 陈绵绵拒绝没用,颗粒饱满的煮玉米还温热着,就被塞到了手上。 “谢谢阿婆啊。”她只好收下,挥挥手,“那我就走啦。” “好,拜拜。” 走出良久,都到了村口,陈绵绵回头看,阿婆还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看她的背影。 也就是眼睛不好,不然如果能看见她回头,定然是要再挥挥手的。 村子年轻人太少了,约莫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别的什么人吧。 陈绵绵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山路难走,狭窄且陡,车辆根本上不来,如果不想走路去镇上,就只能坐摩托,还得要熟悉路的人开才行。 村长安排了人把他们送下去,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到达。 趁着采访团队人还没到齐,陈绵绵把帆布包挎上,准备先去市集里买点东西。 难得下来一趟,不容易,当然要把缺的东西都带上。 一堆作业本,铅笔,橡皮擦,还有各种必要的文具,她都带了点,然后才去给自己购置库存不足的生活用品。 “陈老师!”昨天那个女孩儿先下来,在超市看到她,凑上来打招呼,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环保袋,“买这么多文具呀?” “没办法,班里几个小孩儿的草稿纸都快成纯黑色的了,还在找空白用。”陈绵绵笑笑。 “唉。”一说到这个,女孩儿就叹了口气,神情凝重起来,“陈老师人真好。” “别叫陈老师了,”陈绵绵说,拿着卫生纸去结账,偏头看她,“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对的。”女孩儿说,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应该比你还大一级,隔壁新闻系的。” 南城大学文科教学楼都很近,中文新闻更是共用一栋楼,来回上下擦肩见过,并不稀奇。 “我叫范小越,校招签了合同,这会儿就直接上岗了,当试用期。” “噢,是学姐。”陈绵绵点点头,把钱包收起来,“确实很久没见到同校的人了。” “你快别叫我学姐了,叫名字就好。我感觉我比起你来,心智差太多了。” “哪有。”陈绵绵客气道。 两个人结了账,整个团队也基本到达了镇上,跟村长咨询过后就按照计划进行,拍摄的拍摄,采访的采访,迅速分头行动。 “那就你来吧小越,你跟陈老师是校友,稿子也是你写的。” “好。” 整个采访并不拘谨,约莫是听取了她的意见,没有上什么宏观的价值,只是围绕村庄日常生活和教学进行提问,偶尔带到微光。 只有最后几个问题比较私人。 “陈老师成绩优异,履历漂亮,大有可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休学,到石桥村这种公路都还没有开通的地方支教呢?” 陈绵绵看着镜头,顿了几秒,温声道,“我不觉得我现在是一个‘没有所为’的阶段。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在哪里都是‘大有可为’。” —— 写完机场part的时候忘记说了,有喜欢be的宝停在那里就好啦。相对故事也是比较完整的。 以及换地图,展开新生活,肯定要有新的人和事,也肯定要有一段时间没有男主的哈。 0077 77 听近况 77 采访完收工,天色已经擦黑,大家边收拾东西,边讨论去哪里吃饭。 “饿得要死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我也是,早上就吃了一个红薯。你别说,就这种简单方法做出来的原生态食物,竟然格外好吃。” “对!我也觉得!而且我感觉这里的土鸡和牛肉什么的应该比我们那儿好吃。” 后来大家七嘴八舌商议,还问了村长,决定去镇上一家老字号家常菜饭店吃饭,叫上了陈绵绵一起。 “陈老师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你今天给我们介绍带路也辛苦了。” 陈绵绵没犹豫太久,笑着点了点头。 八九个人围坐一个圆桌,轮转着点了菜。范小越在旁边用纸巾把桌面重新擦了一遍,另一边有人要了开水烫碗筷,有人开始刷时事新闻,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忙了一天,终于有空看手机了。” “我也是。消息都攒了一天没回了。” 对面有女生倾身过来,“小越,把陈老师碗筷递给我一下。” 陈绵绵刚想起身,范小越就伸长手臂递了过去。 “谢谢啊。”陈绵绵说。 那女生笑了笑,用开水帮她涮了下碗,说没事。 “这里环境确实不是很好,昨天一天我都有点受不了,陈老师还坚持在这里,每天都很辛苦,我们都很佩服。” “哪有。”陈绵绵笑笑,没再继续往下。 “靠!就一天没看手机而已,外面的世界发展得这么快吗?这些热搜我已经看不懂了。” “什么东西,我看看。” “不都来来回回就那些东西吗?娱乐新闻再加一点时事,有什么看不懂的。” “诶,我看到了我喜欢的乐队。” 对面的女生说着,点进词条里看了一眼,撇嘴道,“发新专,加盟音乐节,现在排场大的嘞,歌倒是越来越难听了。” 帮陈绵绵烫碗筷的那个女孩将碗筷递回,凑过去看了一眼,“诶,我知道这个乐队。我觉得他们上一个主唱走了之后就不行了。” “对!”对面的女生狂点头,“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歌的质量直线下降好吧!”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退出,我记得他长得贼帅,后面怎么忽然就没消息了。” “诶,”对面的女生经这么一提醒,忽地想起什么,向陈绵绵的方向看过来,“我记得他是你们学校的吧,小越?” “南城大学的?” 陈绵绵往杯子里倒水的手一顿,水流从细小的壶口洒出一点,然后又很快回正。 “啊?谁?” 范小越在看手机,没怎么仔细听她们说话,抬头略微有些茫然,但部分关键词已经落进耳朵里,后知后觉地思考一番,立马反应过来。 “程嘉也吗?” 对面女生点点头,“对的。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你们学校组出来的乐队吧?” “噢,对。”范小越点头,又耸耸肩,“但我不认识他。” “人家在学校里也是名人的,不是那种在同一个学校里就能认识的人。” “啊,好吧。”对面女生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不过……”范小越话锋一转,“我倒确实听别人讲过一些事情。” “关于他的近况。”她放轻了声音,是八卦消息即将开始的专属标志,顿了片刻才道。 “好像不是特别好。” “什么什么?”对面两个女生也眨着眼睛凑过来,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就是他不是在准备出国申请吗?好像offer都拿到很多,也敲定要去哪个学校了,忽然决定不去了,跟家里闹得非常不愉快……” 一声轻缓的椅子后移的声音响起,并不明显,平和冷静,只是因为近在耳边,所以才引起了注意。 范小越侧头,有些疑惑,“诶,绵绵,你去干什么?” 陈绵绵走出几步,闻言回身,指了指后厨,笑了一下,“我去看看菜做的怎么样了。” “没关系的,你们继续聊吧。”她说。 0078 78 夜来电 78 等到在厨房外转了一圈,跟老板聊了两句天,再跟着上菜的脚步回到桌旁,上一个话题显然就已经过去了。 自家养殖的跑山鸡肉质紧实,配上特有的炒干辣椒,调味香料与红油混在一起,冒着腾腾热气,让一桌饥肠辘辘的人食指大动,握着筷子就要立刻开动,自然也就没人再讨论八不八卦的事情了。 “我天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肉。” “香晕了,我能吃两碗大米饭。” “好辣!但是好上瘾!给我吃冒汗了。” 一桌人吵吵嚷嚷,三三两两,聊天声不断,饭菜的香气和碗筷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欢声笑语靠,好不热闹。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了,照例是村长安排人把他们送回村子里,三三两两分布在村民屋子里暂住,等到明天天亮,再前往纪录片拍摄的下一站。 陈绵绵跟着村长把人都送了回去,站在路边跟大家挥手。 “陈老师,明天我们就走啦,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陈绵绵笑了笑,“明天要上课,就不能送你们了。一路顺风。”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陈绵绵依旧背着包,亮着手电筒,穿过田埂,往家里去。 夜色下的田野寂寥,宽阔寒凉,偶有几声鸣叫。风吹过来,拂过脸颊和发梢,犹带着山林与泥土的气味。 繁星点点,在头顶苍穹闪烁。 陈绵绵一边走,一步一步,踩着湿润松软的泥土,一边放空自己的脑袋,无意识地走神。 被远处一声鸡鸣倏然拉回思绪之后,才发现,方才的自己是多么轻松和快乐。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和志同道合的人聚会。不是强求要维系的关系,也不是貌合神离的无话可说,是真的投机,在热闹的饭桌上洗去疲惫,被欢声笑语和热腾腾的美食治愈,再穿过安静的小径,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非常难得的快乐。 甚至让她轻声哼起了歌。 手电筒的光点随着歌曲的音调一晃一晃,在小径上跳跃着节拍,映亮了路边种的瓜果蔬菜,直到手机铃声蓦然在黑暗中响起时,才戛然而止。 陈绵绵腾出手,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名称,顿了好片刻,才缓慢地接起。 “……喂,奶奶。”她说。 其实她现在早已不常给程奶奶打电话,也不常报平安、询问老人身体状况之类的。起码没有在南城时频繁。 不是因为离开了南城,没有再蒙受庇护,就不再关心老人,也不是因为没有感恩之心了,相反,她是再度回到这里,才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能从千千万万个无法走出这里的人里被选中,能得到这份恩典,得以认识更大的、更广阔的世界,是多么难得和珍贵。 尽管她在大家不解的目光里去而复返,但这只是她个人的选择,并不意味着这个机遇不珍贵。 她总比连选择都没有的人来得更幸运。 只是临行前,她去跟老太太请过辞。 用的是张彤的手机号,约了个除了老太太外都没人在家的时间,提着最后的礼物前去,诚实地说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当然,只是在未来的规划上诚实,半点没有提及旁人。 老太太看了她许久,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她是个好孩子,从来没觉得自己看错过。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她这样说。 跟她一样,心知肚明,却依旧轻描淡写地略过两个人中间不可忽视的一环,既没有出言戳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忽然换了电话号码,还用旁人的手机号联系她。 只是在临走前,还是让阿姨把手机拿过来。 “还是给奶奶留一个能联系你的方式吧。”老太太看着她,“你阿姨总说家里没有女儿,很遗憾,但我觉得有你就够了。” “奶奶年纪大了,能见面、能说话的机会不多了,万一哪天想你怎么办?” 陈绵绵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指尖缓慢点触,一下又一下,输入了新号码,只是在存储昵称时,长久地顿住,无从下手。 程奶奶从前给她的备注名就是绵绵,十分简单明了,但有前车之鉴,陈绵绵不太想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一个旁人可以触及、可以发现的地方,于是犹豫。 老太太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戴着眼镜,一个音一个音地敲下昵称。 陈绵绵看着那两个陌生的字,怔愣片刻,“……小羊?” 老太太笑了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字衬你,很乖巧,很安静,像一只小羊。” 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只有我们俩知道。” 陈绵绵感到一阵无端的羞赧,只有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是,此刻也是。 她踩着松软的泥土,抬眼看星空,喊了声奶奶,听对面老人关心她的近况,一一回答。 老太太先是问了她最近生活怎么样,环境好不好,上课累不累,能不能吃饱、穿暖,需不需要送什么东西回去,甚至还隐晦地提到了支教的工资低,需不需要给她打点钱过去。 “不用了奶奶。”陈绵绵拒绝道,“我在这里够用的。” “那就好。”老人说。 然后是一阵沉默。 好似欲言又止。 陈绵绵从这漫长的沉默里觉出一丝不寻常来,停顿了片刻,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奶奶?”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轻而低,带着绵长的无奈。 “绵绵,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嘉也?” 0079 79 千万缕 79 ……她为什么会见过程嘉也?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而又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绵绵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道。 “没有。”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人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明明已经断联好几个月,却依旧能够有千丝万缕绕在身边,让人皱眉。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陈绵绵也没有出声,直到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好,是奶奶打扰你了。” 老人声音很轻,吐字缓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欲言又止。 最后她只是轻声道,“早点休息吧,绵绵。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 陈绵绵顿了片刻,嗯了一声,没有往下追问,只是轻描淡写地按下不提,当作没有发生过,也让奶奶保重身体,然后挂掉了电话。 楼前院子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房间门打开又关上,一夜无梦。 次日,新闻采访团队离开后,陈绵绵的生活又重归规律的平静。 早上起来就去学校上课,因为师资严重不足,自然也就不像普通的学校一样严格分工明确,这里的老师都是身兼数职,能上什么就上什么。 陈绵绵几乎包揽了所有年级的语文课,一天四五节都是正常的,偶尔还帮其他老师代一下英语数学,一天下来基本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上自习,陈绵绵坐在讲台上,打开水杯喝了口水,终于找到休息的间隙。 她先是埋首迅速地把今天交上来的作业批改了,又梳理了一下明天的任务,确认几乎没什么别的事之后,才抬头巡视了一圈坐在教室里的漆黑发顶,然后看了眼手机。 池既发来一条消息,是机票信息。 没扫几眼,下课铃响,一群孩子欢呼着开始收拾书包,立刻就闹腾起来,陈绵绵也起身往外走,顺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对面接得很快,“下课了?” 陈绵绵嗯了一声,“你下周要过来吗?” “对。”池既应,“论文交完了,没什么大事,就过来帮帮忙。那天碰到张彤,她还说她也想过来看看呢。” “她就算了吧。”陈绵绵扶额摇摇头,“她哪里吃得下这个苦。你来就行了。” 池既笑,“什么意思?我就是天生该吃苦的钢铁身躯?” “是啊。”陈绵绵也笑,“而且你是领导呢,吃点苦怎么了?” “行。”池既说,“那下周领导来视察一下你工作。有什么要带的吗?” 陈绵绵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吧,该有的都有。” 身后已经有小朋友收拾好了东西,在陈老师陈老师地叫了。 “好,那我给你带点零食。”池既在电话那头说。 “我也要我也要!池老师,我想吃妙脆角!” “还有上次那个巧克力!” 池既:“……” “行,给你们带。”他无奈道,“先把手机还给陈老师,赵墩墩。” 被叫做赵墩墩的男孩嘿嘿笑了两声,“陈老师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了,让我们在这儿等她。” “行。”池既估摸着陈绵绵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就跟赵墩墩聊了两句,“你们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听陈老师的话?” “听啊!可听了。”赵墩墩挺起胸脯,“不听你的都会听陈老师的,陈老师长得漂亮,又很温柔,上课也很有趣。” “……行。”池既无言片刻,又被逗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觉得,陈老师最近心情好吗?” “好啊。”赵墩墩答得理所应当,探头去看。 办公室里,陈绵绵跟隔壁桌的退休返聘老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算不上热络,但也十分融洽,两个人脸上都带了点笑,擦肩的时候挥手说再见,也是轻快且愉悦的。 “我觉得陈老师在这里很开心。”赵墩墩认真道。 “比刚来的时候,要开心很多。” 0080 80 明天见 80 池既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也没让陈绵绵去接他,还有微光队里几个学长姐,一同就到了学校。 “不是我说,我们这么多行李呢,不能让我们先去放一下吗?” “你不懂,有的人见人心切。”队里叫贺煜的男生打趣道,转头对着池既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让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了再过来。” 池既:“行。” 贺煜看他转身就走,诧异道,“不是,你真拎着行李箱就过去啊?你这得是有多想念啊? 有人跟着起哄,“平时我们在这儿受苦受累一个暑假,没见你背这么多吃的来心疼一下呢?” 池既无言瞥他们一眼,做了个“滚”的口型。贺煜被逗乐了,接过他的行李,“行了,你去吧,去我们陈老师那儿刷个脸,东西我先帮你拿回去。” 微光短期和长期改革后,除了长期支教的人员能有固定的房间,其他成员都是没有的,甚至要自带睡袋,运气好就能有住处,运气不好就得寻地方打地铺,条件更为艰苦,自然不跟陈绵绵住在一处。 池既道了声谢,把行李交给贺煜,走到教室外的时候,最后一堂课正进行到一半。 群山环绕,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基础设施落后,甚至连学校都是废弃的办公楼改建,年久的砖瓦上糊一层白漆,就算是翻新了。 窗台更是狭小,没有寻常教室的前后门,只是一个改造的房间。池既站在走廊上,从一扇小小的窗往里望,看见陈绵绵站在讲台上,半侧着身,右手握着半截粉笔,中指染了点粉笔灰,正在讲诗。 讲到故乡的明月,讲到两岸的清风,回身在黑板上落下娟秀的字迹,一笔一画,仿佛有风从她发梢拂过。 台下的小朋友们坐得端正笔直,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像在透过她,看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直到下课铃响,他才回神。 赵墩墩眼尖,回头就望见他,大声喊了一声“池老师”,然后冲出来抱住他大腿,连带着一窝蜂的小孩儿也跑出来,在他身边又蹦又跳的。 “带了,都带了。”池既无奈地从背包里给他们分零食,时不时告诫道,“慢点。” “池老师真好!” “我不要烧烤味的,我想要番茄味的!” “哈哈,我是番茄味的,但是不给你,就不给!” “池老师你看他!!!” 走廊上简直一片兵荒马乱,池既一边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告状,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背包里最后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拿出来,借着身躯的遮掩,偷偷从后面递给陈绵绵。 陈绵绵:“……” 她有些好笑地接过,招呼人,“好了,都拿到了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别吃了赵墩墩,待会儿回家还吃不吃饭啦?” 三两句下去,吵嚷的人群散开,回教室里收拾书包。池既看着他们进去,舒了一口长长的气,“现在我都管不住他们了。是吧?陈老师。” 陈绵绵笑了一下,“谁让你每次都给他们带这么多东西。” “你怎么这个点在这儿,还不去找地方住?待会儿天黑了。” “贺煜他们帮我把东西拿过去了,不打紧,我就过来看看你。” 陈绵绵顿了一下,噢了声,“……挺好的。”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一时没说话。 池既望着她。 领福利📌V❤️: +V:ji0701i 方才还嘈杂的地方,倏然就安静下来了,安静到让人有些无所适从。陈绵绵跟他对视了两秒,就移开了视线,企图找点别的什么话题。 但池既没让她得逞,开门见山,十分直白地问: “我上次跟你讲的,你有想过了吗?” “……” 陈绵绵沉默片刻,抿唇低睫,似乎在措辞。 池既也没催,只是低头看着她,任时间安静地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良久之后,陈绵绵才抬起头,斟酌道,“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嘈杂热闹的声音从教室门一股脑儿地涌出来,以赵墩墩为首的小孩子们高声喊着陈老师,“我们收拾好了!” “走吧陈老师!回家吃饭啦!” 陈绵绵兀自停住话头,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又回头看了眼池既。 “没关系。”池既说。他笑了一下,“那你先回去,待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陈绵绵张了张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池既好似能看穿一般,看着她,“没事的,时间还长,不急这一会儿。” 陈绵绵停顿片刻,又闭上了嘴,低睫,复又抬起,“那我先走了。” 池既说好,“路上小心。” 陈绵绵在一群小朋友们的簇拥下往外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 池既站在屋檐下看她,见她回头,又笑了一下,挥挥手,做了个口型。 隔着一段距离,陈绵绵还是看清了。 他说: “明天见。” —— 0081 81 最重要 81 虽说那天下课,池既站在走廊上跟她说改天再说,但好几天过去,一直没有契机,陈绵绵也就没有再提。 而池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没有再提过。 两个人就在排课和学校活动里忙碌着,在大大小小的课间里擦肩,在聊天框里偶尔汇报近况,然后在下课后和周末的空隙里一起吃饭。 半个周过去,到了周六没课的时候,微光的学长姐要去镇上买东西,叫上陈绵绵一起吃饭。 陈绵绵想了想,说,“我上午有点事,有个稿子要写,下午自己找个车下去找你们吧。” “好,那我们先过去买东西,你下午小心点。”学姐叮嘱她。 陈绵绵说好。 “那我先跟他们下去。”池既看了她一眼,“就在街角那一家,你应该能找到的。” 贺煜起哄,哟了几声,“这就报备上了,不得了了。” “嘘。”有学姐拍了他一下,“轮得到你说话?安静听着人家就行了,别破坏氛围。” “……”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陈绵绵顿了两秒,抿了抿唇,点点头,说能找到,然后就跟他们道别,回房间里写稿。 互联网时代,数字游民本来就多,她只是休学过来支教,并不是就没有其他工作了,闲暇时间依然在给杂志供稿,并且因为新环境新经历,灵感和感触都还颇多。 她工作一向不看时间,写完之后已经临近饭点,一看快迟到了,才飞快地换了衣服,在村口找了顺路要下去的大哥。 “我晚点到,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陈绵绵给池既发消息。 那边回得很快,“没关系,他们还在逗小狗。等你。” 到镇上天已经快黑了,大哥要去买饲料,摩托车不好进街,就把陈绵绵放在镇口。 陈绵绵道了谢,就快步往里走。 “来了来了。”饭店里已经摆好了桌子,大家也已经陆续坐好,贺煜眼尖,瞥见陈绵绵走进来,起身去厨房,“我去让老板上菜。” “不好意思,来晚了。”陈绵绵快步走进来。 “没关系,这有啥。陈老师可比我们忙多了。”学姐摆摆手。 圆桌,大家都已经坐成一圈,把多余的碗筷和椅子都撤了下去,只留了一个池既身边的空位置。 池既已经伸手给她拉开椅子,非常自然,且驾轻就熟,没有一点故意的痕迹。 陈绵绵脚步顿了顿,两秒后,还是走了过去。 “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呢。”学姐说,“绵绵来了有三个月了吗?” 陈绵绵坐下,想了想,“差不多。” “感觉怎么样?”学姐说,“我感觉现在好多小朋友都不太能吃苦。” “说实话,我刚来的时候也不太能接受,都是靠着来都来了,并且做完两个月就回去的信念感撑着的,你真的蛮厉害的。” “没有。”

相关推荐: 【黑执事bg】切姆斯福德记事   高门美人   作恶(1V2)   反派师尊只想死遁   当直男穿进生子文   我的美女后宫   三金影后是伪娘[娱乐圈]   成人爱情故事集|魁首风月谭   Black Hole   小人物(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