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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这一队跪着的人中,还有三个北狄国归降的将军。 令狐胤走到三人面前。 三人皆是冷静的很,令狐胤的剑指着他们脖子的时候,他们还仰着头一副甘愿受死的模样。 “他们犯了什么罪?”燕城又问肖时卿。他虽然不喜欢北狄国的人,但这些北狄国归降的将军,来了天擎也从未做过什么逾越的事。 肖时卿也不知道。 令狐胤杀了两人,最后一个北狄的将军抬起头来,说,“太子,北狄才是你的故国。” 他声音压的极低,只有令狐胤一人听见。 下面的将士只看到令狐胤神色一变,平静无波的眼中陡然涌现出极其强烈的戾气,而后一剑刺过面前人的肺腑。 等到地上的鲜血流淌开之后,令狐胤指着一地的尸首开口,“再有通敌叛国者,这便是下场。” 血腥味弥漫开。 “散了。”令狐胤说完,将手上攥着的染血丝绢掷在地上,转身离开了。 等令狐胤走了之后,演武厅的众人望着地上那一地的尸首打了个寒噤。 战场上杀人如麻他们见多了,但没有多少人,在杀人时,能同将军这样平静。 令狐胤回了议事厅,他这几天为了查处军中的细作,都睡在议事厅里,今天终于将人除去,他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反而更沉重了许多。 令狐胤将沾满血的衣裳脱下来丢在椅背上,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出来。” 云藏从他身后的屏风里绕了出来,开口叫了一声,“太子。” “我不是什么太子。”令狐胤这一回是直接否认。 云藏抿唇。 “那些人我已经杀了,你若是不想死,趁早滚回北狄去。”令狐胤被这样的身世困惑许久,如今终于是下了决定。 云藏从几天前,令狐胤下令查处细作的时候,就知道令狐胤要借着这个托词动手除掉那几个欲辅佐他回北狄起事的将军,好彻底断了与北狄的联系。 “无论你承不承认,你身上流淌的,都是北狄皇室的血。” 令狐胤长养在天擎,对北狄的感情远没有对天擎来的深厚。 “你在战场上杀的,都是你的臣民。” 令狐胤忽然一拍面前的桌子,“够了!” 云藏深深的看了令狐胤一眼,“太子,你觉得北狄屠城罪不可恕,那天擎对北狄的人又是如何?二十年前——你舅舅被令狐沛那个老贼,生生用酷刑折磨至死。太子——” “我说够了!”令狐胤正要动怒,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用手捂住那痛处。 “太子到底在意谁?”云藏想到了周琅,这四年他在令狐胤身边,还没见过他如此在意一个人过。若是那天晚上将周琅绑走,那令狐胤…… 令狐胤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最在意什么。 “我劝了你四年。”云藏见到令狐胤这副模样,自嘲道,“最后却还是这么一个结果。” 令狐胤低着头,按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攥了起来。 “你对天擎尽忠,对令狐沛尽孝,但他们会真的接纳你吗?” 这些事令狐胤不是没有想过,越想越觉得要将自己逼疯。更痛苦的是,他必须自己来承担所有的事,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 “滚,不然我杀了你!”令狐胤按着额角站起来,腰间的长剑已经拔了出来。 “太子,若有一天你后悔了,就拿着这个来找我。”云藏将手上墨玉扳指放到令狐胤手边,“属下告退。” 说完,云藏就消失了。 令狐胤跌坐到椅子上,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 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哽咽的声音。 他忽然想去看看周琅,但是他现在满身都是血腥气。 如果去找他,会把他吓到吧。 还是不要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黑化前—— 令狐胤:我今天杀了人,不能去找周弟,不然会把他吓到的 黑化后—— 令狐胤:周弟你不觉得满身是血的啪啪啪更带感吗 周琅:……柔,柔妹,柔妹救我 第66章 周郎顾(66) 肖时卿回来的时候,看到伏在榻上睡着的周琅,他上一刻还在和燕城议论方才的事,见到周琅闭着眼,立即就噤了声。 燕城走在他身后,见肖时卿忽然不说话,跟着走进来一看,“周公子怎么睡着了?” 肖时卿伸手拦了他一下,“出去吧。” 燕城跟着退了出来,肖时卿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 “真奇怪。”燕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周公子平常都休息这么早?” 肖时卿,“累了吧。” 燕城没有再说话。 周琅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辉从窗户里洒进来,他起身出去,看到院子里仰头看天的燕城。他推门时候发出的声响惊动了燕城,他转过头来看到扶着门框的周琅,“周公子睡醒了?” “昨天兴许没睡好,坐了一会就——”周琅看燕城在外面好像等了许久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肖郎将呢?” “他刚出去。”燕城说完忽然一笑,指着天上,“周公子,你看。” 周琅仰头去看,见漫天云霞绯红的如同火焰一般,一时也看呆了。 “真好看。”周琅也忍不住赞叹。在临安,他还没见过这样壮观的丽景。 燕城回头看了他一眼,“周公子在临安看见过吗?” 周琅摇头,“临安日头一落,天就黑了。” “这里天黑的晚一些,只要是晴天,都能看到。”燕城说着,神色里透出一点点迷惘来,“天黑了,就要点灯笼,听人说临安还有灯市。走在街上,莲花灯,蝴蝶灯——好看极了。”他忽然停下来,望着周琅,漫天云霞都映在他的眼中,“周公子看见过吗?” 周琅自小在临安长大,那些灯市里的玩意自然见过好多回,“是有那些灯,用彩纸一罩,花花绿绿的。” 燕城好似已经能从周琅的描绘里看到那些东西,“真想去临安看看。” 周琅听着有些奇怪,“灯市并不是稀奇玩意儿,除了临安之外,许多地方都有。” “别的地方也有吗?”燕城说,“我还以为只有临安有。” “燕郎将家乡没有灯市吗?”周琅问。 “也许有吧。”燕城呼出一口气,“太久没回去,都忘记了。” 周琅看着燕城,心里莫名浮现出一种酸涩的感觉来。 “将军说,这一仗打完了,就让我回家。”燕城说。 周琅并肩和他站在一起,两人身形相差无几,但站在一起的时候,才发觉燕城要比他高上一些,“那不是挺好的吗。” “回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燕城伸了个懒腰,“我自小就跟着将军,后来当了郎将,将军给了许多赏赐——听说家里日子过得好了,娘又给我生了几个弟弟。我回去做什么呢。” “解甲归田,以后不用再打仗了,安安心心的讨房媳妇过日子。”周琅说。 燕城,“从前我也这么想过,但现在只想跟着将军打仗。” 周琅露出诧异的神色,“为什么?” 燕城这个问题答不上来,“不为什么。” 周琅正要说什么,见地上忽然多了一道影子,回过头就看到肖时卿从院子门口走进来,他手上还拎着一篮水果。 “周公子。”肖时卿看到了周琅。 然而不等周琅回应,旁边的燕城已经迎了上去,看着他篮子里的水果,眼睛一亮,“你打哪弄了这么多梨子?” 肖时卿拿了一个递给他,“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燕城接了梨子,用袖子擦了擦正要咬,忽然想起周琅还在,就又用袖口反复擦了擦,转过身去给周琅,没想到肖时卿动作更快一步,已经挑了一个更大的递给周琅。 周琅接过来,“谢谢。” “这野果子也不知道熟了没有,怕不能入口。”肖时卿从出去采买的人那里拎了一篮梨子过来,自己一口都没来及尝就拿了回来。等到递给周琅,才怕那果子酸涩难以入口。 他身后的燕城见他递了梨子过去,自己就咬了一口手上的,他还故意咬的发出很大的‘咔吱’声,“熟了,甜得很。” 周琅忍不住又想笑。 燕城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周公子,你也尝一口,可甜了。” “好。”周琅拿起梨子正要咬,肖时卿连忙拦住他,“周公子,这果子还没有洗。” 燕城听了,一口将梨子咬住,然后夺过周琅手上的,用自己的衣袖反复擦了擦之后递还给他,“干净了。” 周琅弯着唇咬了一口。 肖时卿瞪了燕城一眼。他好不容易才弄过来的梨子,怎么叫燕城那厮献了殷勤? 燕城又咬了一口,从篮子里捡了一个梨子,擦也不擦的塞进肖时卿嘴里,“你也吃你也吃。” 嘴巴里被堵上梨子的肖时卿,“……” 周琅这一下是真的没有忍住笑,但他嘴巴里又含着东西,一笑就疼的捂住腮帮子。 燕城一个梨子都快吃完了才勾着肖时卿的肩膀说,“还是你有办法。我好久都没吃这么新鲜的梨子了。” 肖时卿又拿了一个塞进他嘴里,一字一字道,“那你就多吃点。” 燕城嘴巴里的还没有吞进去,被塞的噎了一下,但是他只是瞪了肖时卿一眼,就继续啃起梨子来了。 “周公子什么时候醒的?”肖时卿这才得出空来问周琅。 周琅也才咬了两口,“刚刚醒的。” “我还以为是燕城把你吵醒的。”肖时卿说。 听到这句话的燕城马上反驳,“你可不要诬赖我,我站在外面看云,蚊子咬我我都不敢动!” 周琅也替他解释,“是我自己醒的,出来看到燕郎将在看云,就和他一起在看。” 看周琅为他说话,燕城底气就更足了。 “也怪我昨天没有休息好,还劳烦了你们。”周琅说。 肖时卿要说话,燕城又抢到他前头,“不劳烦不劳烦!平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公子搬过来了,就太好了!” 肖时卿,“平日里我陪你说的话还少吗?” 燕城睨了他一眼,“你话太少。” “是你话太多。”肖时卿毫不留情的反驳。 周琅没想到私下里两人是这样的性格,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 燕城说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了,就撇下肖时卿对周琅说,“周公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燕郎将?” “为什么?” “我,我觉得别扭的很。”别人都是叫他燕郎将的,他也没觉得怎样,但是周琅这么一叫他,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叫燕城,你要嫌麻烦,可以和将军一样叫我小燕。” 周琅自然不敢和令狐胤一样叫小燕,“那我以后就叫你燕城。” 燕城听到周琅叫他名字,连忙点头。 周琅又去看肖时卿,“肖——” 肖时卿虽然被周琅那么叫不觉得反感,但看燕城都讨了这个特权,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周琅想了一会才想起肖时卿的名字,“肖时卿。” 肖时卿是望着周琅的,看着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心里一下又失了频率,半晌没有说话。 周琅以为自己说错了,“没说错吧?” “没,没错。”肖时卿连忙错开目光,面颊也微微的泛红。 “那往后你们也不要叫我周公子。”周琅见他们都自报了姓名,自己再端着姿态也着实没什么意思,“我姓周,名琅,琳琅的琅。你们叫我——”周琅顿了一下,令狐胤叫他周弟,令狐柔叫他周郎,他一时不知道该让旁人如何称呼他。 “那叫周周?还是叫小周?小琅?”燕城煞有介事道。 周琅,“……” 肖时卿推了燕城一下,“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燕城反驳,“亲近些的人,不都该这么叫吗。” 周琅为了打圆场,折中选了一个,“那叫小周吧。” 肖时卿没想到周琅会应允。 燕城立时眉开眼笑,“小周——小周——小周儿。” 他一连叫了三声,最后一声因为加了一个‘儿’而显出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周琅没有察觉,肖时卿却一连在心里念了两遍,念到心里悸动不止。 “对了,方才那军号是怎么回事?”周琅想起两人听到军号时候微变的神色,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肖时卿说正事的时候,神情总是会严肃许多,“将军捉了几个细作,押去了演武厅刑讯。” 周琅一愣,“细作?” “是啊,说是给北狄通传我军粮草所在,将军抓了人,都一并杀了。”燕城觉得稀松平常,杀人都不算什么,杀几个细作不是更正常吗。 周琅以为刑讯是先上刑,没想到令狐胤竟然都杀了。但他转念一想,临战前夕,三军前站杀几个细作也算是敲山震虎。 “不过,将军这一回把那三个北狄投诚的将军给杀了。”燕城到现在还在疑惑。 周琅想起那一次接风宴上遇见的那三个蓝眼睛的人,“他们也是细作?” “不知道,将军没问那三人的罪责。”因为这燕城才觉得奇怪。那三个北狄国的将军,在军中呆了许久,也没见出过什么事。这一回却一并当做奸细给斩了。 肖时卿在一旁接话,“那三人都是北狄的人,虽然归降,但难免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燕城并没有为那三人不平,他只是单纯的疑惑罢了,所以听肖时卿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不再深究。 令狐胤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了那三个人呢?如果是以绝后患,那么早应该杀了就是,何必留到现在。 周琅却觉得脑子里忽然掠过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凤辞:我饿了 周琅:(面无表情)你要吃什么 南凤辞:(眼中泛光)周周 周琅:我去给你熬粥 南凤辞:……这特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67章 周郎顾(67) 周琅起来的时候,燕城和肖时卿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白米粥和两个洗好的梨子,周琅拿了个梨子啃,又去开了门窗通风。 燕城昨天给他洗的竹床晾了一夜已经干了,周琅本来想将竹床拖进房里的,试了两下没有拖动,就放着想等燕城回来再搬。 这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肖郎将在吗?” 周琅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子口望着他发呆。 周琅将嘴巴里咬着的梨肉吞进去,“你是?” 发呆的人这时才像是忽然回过神,红着脸说了句‘走错了’,就连忙退了出去,周琅转过身继续啃梨子,过了一会那人意识到没有找错,又过来询问,“肖郎将在吗?” “他一早就出门了。”周琅这才知道这人是来找肖时卿的。 “这样,那打扰了。”那人说着转身要走。 周琅叫住他,“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请肖郎将代写一封家书。”军中通文墨的人并不多,他又是守城的士兵,得空的时间并不多,今日刚换了班就跑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误了时候,“我晚上再来一趟就是了。” 周琅想到替人写的两回家书,“我也识字,你要是带了笔墨,我可以替你写。” 那人一下惊喜的很了,从怀里掏出纸笔,“带了,带了。” 周琅将手上啃完的梨子随手丢掉,“进来吧。” 周琅也是闲的很了才帮人写家书的,他都帮人写过两回了,多一回也无妨,他本来没当回事的,写完了将人打发走了之后,那士兵又带了几个人过来,都央他代写家书。周琅又无事,就都应了。 那士兵是守城的护卫,带来的也都是守城的士兵,那些人都没有见过周琅,问了周琅的名字之后就直呼他姓名,周琅也没有纠正,只是趁着替人写家书的空,问了许多军营里的事。 好比那燕城,一家人被山贼掳上山,被将军平寇的时候救下来就投了军。 好比那肖时卿,本来是个县丞的公子,后来因为当地起了叛乱,一家人都被牵连的贬成了贱籍,碰巧遇上了征兵。 诸如此类。 周琅好似听传奇故事一样,一边帮人写家书,一边听军营里各个将领的轶事。 这些守城的士兵,也只当周琅是哪个文官,被问起来,个个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琅觉得这些个守城的士兵比令狐胤院子门口的士兵有趣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等晚上燕城回来,看到院子里多了那么些人,还吃了一惊。见周琅与这些人有说有笑,就更是迷惘。 那些守城的士兵都是认识燕城的,看到他一个个都连忙行礼。 周琅见他们忽然跪了一地,还吓了一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燕城今日特地早早的回来了。 那些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坐在竹床上的周琅先跳了下来,“他们是过来找肖郎将的。” 燕城在门口看到有一人与周琅贴的极近,又因为坐在竹床上,周琅转头与另一人说话,那姿势就好像那人要亲上他面颊似的。他平日里在下属面前都颇为亲和,但见到这一幕,说话就生硬了许多,“你们不知道肖时卿今日当值吗?” 那些人听燕城口气,一个个头低的更低。他们起先是听说有个通文墨的好看公子帮忙写家书,来了之后,个个都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秀气的公子,就忍不住留的久了些,亲近了些…… “要找他去演武场上找,围在这里等,很闲吗?”燕城还是看着周琅在压着脾气的。 周琅还念着这些人给他解了闷,“是我留他们在这里陪我说话的。”周琅看地上跪着的有几个抬头看他,他就使了个眼色,“既然燕郎将都这么说了,你们就快走吧。” 那些人一连应了几个‘是’,低着头绕过燕城走了。 燕城脸色还是不大好。 周琅以为是自己将这些人留在院子里犯了规矩,惹得燕城生气,就说,“他们是想请肖时卿替他们写家书,碰巧遇到我,我就替他们写了。” 这托词燕城都用了一回,一听那些人也是用这个,脸色就更差了。 他还没同周公子这么亲近过,那些人却都一个个围着他,挨着他…… “若是坏了军营里的规矩,我以后不帮他们写了就是。”周琅说。 “周公子是将军的亲眷,哪能他们请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燕城生气的明明不是这个。 周琅愣了一下。 “以后再有人来找肖时卿,你就让他们去演武场。”燕城还记得那个贴在周琅身边的人。 “好。”周琅一口应下。 燕城听周琅这样爽快的答应,心里那股郁闷的感觉散去了不少,“以后你要是呆的闷了,就去找我。” 周琅也没有听出话中奇怪的意味,还是一口应下,“好。” 燕城听了那一声好,心里郁闷尽数吐出。 周琅没看到肖时卿回来,“肖时卿呢?你都回来了,怎么还没看见他?” 燕城平常回来的就早,这一回院子里多了一个周琅,回来的就更早了,他随便扯了个理由敷衍,“他今日当值吧。” 周琅听燕城这么说,也就没有多问。 燕城面色已经如常,“竹床晾干了吗?” 周琅回头看了一眼,“干了。” 燕城走过来去搬竹床,周琅试着挪了几回都没挪动的竹床被他轻轻松松的抬了起来。燕城见周琅直直的盯着他的手臂,还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东西。 “燕城,你力气真大。”昨天燕城帮他把竹床搬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今天试了几回,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那胳膊和他差不多粗细的燕城却能轻轻松松的抬起来。 燕城被周琅夸的有些羞赧,“竹床也不重。” 周琅忽然伸出手摸他手臂,燕城被他摸的手臂一软,搬起的竹床差点摔下来。 周琅摸燕城的胳膊,因为用力力气的缘故,硬邦邦的。 燕城被他捏的有些痒。 “好硬。”周琅又摸了摸自己的,都是软肉。 燕城趁着这个空档连忙将竹床搬进房里,出来看到周琅还在捏自己的手臂。 周琅是忽然想起了令狐柔,每一回让令狐柔骑在身上,还不是因为他体弱了些,如果他能有燕城这样的体魄,令狐柔暂且不说,那令狐胤也不敢把他当个女人用。男人之间最受不得的就是攀比,更何况还是最在意自己那方面的周琅。 周琅又捉住燕城的胳膊,“燕城,我看看你的胳膊。” 燕城有些疑惑,却还是将袖子卷了起来。 他胳膊是健康的麦色,周琅捉着他的手臂一路摸了上去,“你握拳试试。” 燕城听话的握拳,手臂上的经脉一下变得很是明显,肌肉都跟着变硬了。 周琅摸了两下,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燕城觉得更奇怪。 又听周琅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燕城有些急了,“小周儿,你怎么了?” 周琅,“我下午去抬那竹床,半天也抬不动。” 燕城安慰,“小周儿是读书人,力气小一些也无妨。” “以后燕城肯定会很讨女人喜欢。”周琅这话已经是很明显的嫉妒了,虽说他自诩是个文人,体质弱一些也无妨,但被个男人当女人使了一回,明面上虽然瞧不出来,但心底已经总归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有了些质疑。 燕城听周琅这话懵了一下,“不,不,女人都喜欢小周儿这样有才华的人——小周儿长的好看,人又好,声音也好听。”说着说着,燕城倒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周琅被夸的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他用一种更不是滋味的眼神看燕城,“比起才华,那方面才更是资本。” 要是谢萦怀在这里,自然听得懂周琅在说什么,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燕城,燕城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哪里知道周琅说的资本是指什么。 周琅看他一脸迷惘的模样,将心里方才的嫉妒感压下,“以后你就懂了。” “要是我是女人,一定更喜欢小周儿!”燕城急急表白心迹。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周琅也听的有些奇怪,但他看到燕城说完话之后懊恼的神色,就当他知道自己说错了。他也玩笑一样的开口,“我要是个女人,肯定更喜欢你。” 燕城本来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听到周琅这一句,心里猛地一悸。 “为什么?”小周儿这样好看,又有才华,娇贵的花儿一般,谁会不喜欢呢? 周琅见着燕城这副懵懂的好似完全不通男女之事的模样,又想起他床榻下压的肚兜,他不无恶意的回答,“舒服啊。” “舒服?”燕城拧起眉。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周琅挑着眉反问。 燕城,“为什么会舒服?” 周琅再三看了燕城的眼睛,见他目光澄澈坦荡,才明白他是真的完全不通男女之事。 但是那肚兜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他理解的那一种用途? 燕城自然不知道表面上何等俊秀动人的周琅内心会这么龌龊,他还是望着周琅等他的回答。 周琅犹豫再三,还是在教坏纯良少年郎和保住自己在少年郎心中高洁的形象中选择了后者,“因为我睡相不好,谁跟我睡都要被我踹下床。所以跟你睡舒服些。” 第68章 周郎顾(68) 肖时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的房里漆黑一片,倒是隔壁的房间亮着光。 他走过去从打开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周琅和燕城坐在床上,不知道燕城说了什么,逗的周琅直笑。 他凑过去细听,听燕城讲的的是他有一回在宴席上喝醉了,抱着柱子又哭又笑,旁人来拉他都拉不动,还是将军嫌他吵将他打晕了。这件事肖时卿也知道,只是燕城面皮薄,有了这件事,以后但凡是要喝酒的宴席,他能推就推,还不许别人提,肖时卿见人当着燕城的面提过一回,被燕城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现在当着小周儿讲起来,他全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起来。肖时卿心里腹诽。 “当时我以为抱的是个姑娘,还心念那姑娘怎么那么高——”燕城到底是个活泼的年轻人,刻意逗起人来自然好笑的很。 周琅本来是坐着的,听了燕城的讲述,笑的躺到了床上,他也不起来,滚了两下调整成趴着的姿势,“那柱子姑娘不光个儿高,胸还平呢。” 燕城也笑,“当时也是醉糊涂了。” “你说喝醉,我也有一回。”周琅枕着胳膊,“那时候看一个楼里的花魁跳舞,我们玩行酒令,没想到她那样厉害,赢了我——我喝醉了,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好谢小侯爷在,不然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丑。” “她让小周儿做什么了?”燕城看躺在床上的周琅,见他眼睫微微扇动。莫名的让他手心里痒痒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周琅到现在还记得,也是因为那事情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她让我穿她的衣裳,在那花楼里跳舞。”那事还是楼里他认识的姑娘跟他说的,还好楼里没多少和他相识的公子哥儿,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那,那最后没事吧?”燕城第一个反应是怕周琅被人轻薄了去。 周琅只当是燕城在追问后续,“没事,只是被那谢小侯爷捏着这件事笑了好久。”他和谢萦怀打赌输了也扮过娇娘子,但也只是言行上,穿女人的衣裳还是头一回。 周琅腰肢生的细,所以穿着宽松衣裳的时候就能看到那弧度美好的曲线,燕城本来是不在意,但他听周琅穿过女人的衣裳,就忍不住看了他的身段好几眼。 小周儿这样好看,穿女儿家的衣裳跳舞,也一定好看极了。 “天是不是黑了?”周琅忽然问。 窗外的肖时卿下意识的侧身躲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燕城就望了一眼窗外,“嗯。” “那你快回房休息吧,今早就看你们就起来的很早。”周琅说。 平常这个时候燕城早就睡了,但今天有周琅陪着讲话,他怎么也不想睡,“不急,肖时卿还没回来呢。” 窗外的肖时卿听到燕城这个时候倒是提起他的,心里冷哼了一声。 “他怎么还没回来?”周琅也觉得有些奇怪。燕城早就回来了,和他一道出去的肖时卿怎么还没回来呢? “将军器重他,所以他的事情就多些。”燕城说。 窗外的肖时卿咬牙切齿。他会这么晚回来,还不是燕城把事情都丢给了他! 这时候燕城又开口,“等他回来了,我就去洗澡。” 肖时卿听燕城这么说,心里又冷笑一声,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房门门口,装作自己刚回来的样子,大力的敲门,“燕城,你睡了吗?怎么屋子里连灯也不点。” 说完肖时卿又看了隔壁的烛光一眼,见到有道影子站起来了,就自己先进了房去点灯。 果然,半晌之后燕城回来了。 燕城郁闷的很,从脸上都看的出来。 “我还以为你睡了。”肖时卿站在床边一边脱衣服,一边故意的说。 燕城又发作不得,只闷闷的说,“刚才给小周儿收拾了下房间。” “哦。”肖时卿将脱下的衣裳丢到床上,“对了,你今天提前走的事,被将军知道了。” 燕城身体猛地一僵,“将军怎么说的?” 肖时卿说,“将军说没有下一回,不然军法伺候。” 燕城一下露出极其沮丧的表情。他还准备明天再早些回来和小周儿多说些话的。 “行了,赶紧洗澡去。”肖时卿看到燕城这副模样,心里冷笑不止。 燕城脱着衣裳,又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肖时卿脱完衣裳,只留薄薄的亵裤,拿了条毛巾就出去了。现在天气还不算冷,他和燕城都还是用井水在洗澡。 燕城脱好衣裳出去的时候,肖时卿已经洗了一半,今天外面有月光,井水顺着胸膛的肌理滑落下来,好似裹了一层油一般的发着光。 肖时卿虽然看着文弱,身上却肌肉紧实。 燕城一直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他好似一点感觉也没有。 肖时卿看了他一眼,好似无意一样的问道,“你和小周儿都说了什么?” 燕城回想了一下,“小周儿说和女人和我在一起会很舒服。” 肖时卿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燕城是真傻,他又重复了一遍,“小周儿说,女人会更喜欢我。”说完他自己又补充道,“但是我要是女人,一定更喜欢小周儿一些。” 肖时卿不是燕城那种完全不知道男女之事的,他听燕城这么说,额上的青筋就跳了一下。 燕城又浇了一身冷水,“小周儿还说我以后就知道了。” 肖时卿忽然将手上的毛巾扔到燕城身上,自己又浇了一盆冷水,就进房间去了。 燕城那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也回房里去了。 肖时卿已经吹了蜡烛,燕城走到门口,只能借着月光摸到床上。他今天和周琅说了许多话,他在军营里呆了几年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边陲那个镇子,许多新奇的玩意儿都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今天他和周琅说话,周琅跟他讲了临安里许多有意思的人和事,那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肖时卿也睡不着。他心里也有一股子闷气。 平日里他替燕城做那些事他没觉得什么,但见到燕城忽然与小周儿这样亲密,他就觉得有些不甘心了。 “我睡不着。”燕城忽然翻过身对对面的肖时卿说。 肖时卿哼了一声,翻过身,“闭着眼就睡着了。” 燕城又在床上翻了一会儿,他满脑子都是周琅和他讲的那些东西,那些他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东西。 “肖时卿,你知道花魁娘子吗?”燕城忽然问。 肖时卿当然知道,“知道。” “小周儿跟我说,那些花魁娘子都漂亮的很,还问我要不要讨个做媳妇。”燕城说完又嘟哝了一句,“花魁娘子比小周儿还漂亮吗?” 肖时卿睁着眼睛,“花魁是青楼里的,不能做媳妇。” “青楼?” 肖时卿重重呼出一口气,“就是那些陪男人睡觉的女人,镇子上不是有许多吗。” 肖时卿一说镇子上的那些流莺,燕城马上明白了。 “那,小周儿……也和那些女人睡过觉吗?”燕城想到周琅说到那些花魁娘子时候的模样。他去镇子上采买东西的时候,看到过几回和他同去的在客栈中召妓,只是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比小周儿更好看的了。 肖时卿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没有讲出来。 燕城以为他睡着了,也翻过身去。 肖时卿睁开的眼睛眨了眨,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照到他遮在眼前的手臂上。 燕城今晚实在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几回,忽然的就觉得身下压着什么东西。他平日里都是倒头就睡的,还没察觉出异常过,今天他伸出手中摸了摸,确实背上压着一块突起,他掀开被褥一看,是一块丝绢样的东西。 窗户开在肖时卿那边,他看不清自己摸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只觉得有还有根细细的绳子挂在上面。 肖时卿也没有睡着,看黑暗里燕城伸出手臂,要借着光看什么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被褥下面,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心道一声糟糕。 “燕城。”肖时卿忽然开口。 燕城挣在看自己手上到底拿了个什么东西,听到肖时卿叫他名字,回应了一声,“啊?” “我手上拿的什么?”肖时卿明知故问。 燕城哪里知道,他看也没看清,“不知道,我床下压着的东西。” “那是我的衣服,你丢给我。”肖时卿压着声音说。 燕城听肖时卿这么说,觉得奇怪,“你有这么小的衣裳?” 肖时卿也不跟他解释太多,“给我。” “给你就是了。”燕城将手上丝绢样的东西抛过去,“下回别再乱丢了。” 肖时卿接住那块东西,看黑暗里的燕城又转过身去的时候,才将东西拿到月光下看了一眼。 那就是周琅翻出来过的肚兜。 肖时卿不知道周琅已经看过了,还误以为是燕城的东西,他这肚兜也是私藏的,就跟军营里一些青年总爱留着女人贴身的衣物派遣寂寞一样,只是他这肚兜儿是自己去镇上偷偷买的,本来是想,是想…… 那丝绢做的肚兜柔软的很,捏在指腹里,还带着温度,好似是刚从身上解下来的一样。 肖时卿是知道男女之事的,只是今天捏着这肚兜,脑子里忽然多了许多旖旎的思绪。 他忽然想到燕城刚才说的话…… 要是他是女人,也一定会喜欢小周儿的。 要是小周儿是女人…… 门上忽然印了一道影子。 “叩叩——” 周琅有些慌张的声音传了进来,“燕城,燕城——你睡了吗?” 第69章 周郎顾(69) 肖时卿听到周琅的声音,刚扶着床榻坐起来,燕城就已经一骨碌爬起来去开门了。 燕城赤着脚站在门口,“小周儿,怎么了?” 周琅刚才准备要睡,刚吹熄了蜡烛,就看到有一道黑影从从他眼前一晃而过,那黑影还好似有实体一般,带起了一阵阴恻恻的凉风,周琅大气也不敢出,慌慌张张的就摸着黑跑来了。 周琅张口想问隔壁房里有没有死过人,但话到了喉咙口又被他咽了下去。军营里死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肖时卿起来点了蜡烛,光一下照亮了周琅此时惊慌的神色。 “我……”周琅看了面前的光亮,心才定了一些,“我可以过来睡吗?” 燕城看周琅的神色,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琅还在想怎么说,肖时卿就已经走到面前,“先进来。” 燕城这才注意到周琅也是赤着脚,现在天虽然不冷,晚上却总归还是有些寒气的。他让开身子让周琅进来了。 “你们见没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周琅进了房里来,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燕城一愣,“不干净的东西?” 肖时卿皱眉。 周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见了几回,有道黑影站在我床边。”周琅要不是那一夜睁开眼正好和那道黑影的眼睛对视上,他也不会吓成这副模样。 肖时卿拿了烛台去了隔壁,看了一圈回来说,“没有人。” 长青也是这么说。 “先睡觉吧,你们明日还要早起。”周琅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昨晚都没有看见,怎么今天他一独处,就又看见了呢,“天太黑了,也许是我看错了。” 肖时卿也没有吹蜡烛,三人各怀心事的睡去。 第二天肖时卿和燕城起来的时候,周琅还睡在里面的床榻上,两人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又将窗户掩上,带上门走了。 周琅醒来的时候,见桌上还是摆着白粥和两个梨子,他没什么胃口,起来洗了把脸,就坐在肖时卿的床上,靠着窗户发呆。 “小周儿——” 周琅发呆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燕城?” 燕城喘的厉害,好像是跑回来的,“昨晚你说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你在将军那里也看到过是不是?” 周琅没想到燕城这个时候跑过来是问这么句话,“是,我原来以为是看错了——但有一回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双眼睛。” “什么样的眼睛?” 周琅现在想来,“绿色的。” 哪有人会有绿色的眼睛? “那应该就是鬼怪的。”燕城说,“我问了别人,他们说鬼怪都怕阳气。” 周琅是两世为人了,也摸不清到底有没有鬼神之说,“你听谁说的?” “反正你和我说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就去问了别人。”燕城听周琅说过两回了,从将军那里搬过来,好像也是因为那不干净的东西,“你在我房里睡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是吧。” 周琅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但那阳气一说……怎么听了那么奇怪。 不过更奇怪的事——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燕城这个时候,不是该在演武场上么? 燕城说,“我是问了别人,特地回来告诉你。马上就走的。” 周琅,“……” “白日里鬼怪不敢出来,你不要怕。”燕城说。 周琅,“……”他白天一点也不怕啊。 燕城说,“等我晚上回来。” 周琅点头,看着燕城又急急的跑了。 因为这所谓的鬼怪怕阳气的论调,三人就睡在了一间房里。晚上燕城和肖时卿回来了,就一起说话解闷。周琅两世为人,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他们多许多,起先还是燕城和肖时卿给他讲军营里的事,后来就变成了周琅给他们讲一些改编过的传记。 周琅给他们讲岳飞,赵云这一类的武将,他对历史本来就不精通,讲一些落一些,只大概能讲个轮廓出来,肖时卿和燕城两个却都以为是哪个朝代的名将,又仰慕又唏嘘。他们是武将,虽然没有遇上皇上被他族掳掠的事,但对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颇有感触。如今文臣受宠,武将没落,即使他们为君王马革裹尸,也不见得以后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周琅是个文人,却又不是个完全的文人,对于君为臣纲这种话根本不感冒,所以说那冤死的岳飞的时候,就改动了些,说是那勇武的岳家军,涌入皇城将岳飞救了出来,岳飞自立为王,最后迎回了二圣。 这当然是他瞎编的,但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以下犯上的事听的肖时卿和燕城两人都呆了。 周琅就在旁边和他们美化自己那谋逆的言论,“没有命还谈什么忠义?英雄死于盛世,枭雄活于乱世,最后迎回了二圣,还迎来流芳千古的威名。若是他们不造反,最后忠义无双的岳飞不就冤死风波亭了吗。” 肖时卿欲言又止。 燕城垂首思索。 周琅只当自己讲了个喜闻乐见的故事,讲完了,转头就忘。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燕城忽然问他,要不要去出去。 出去?周琅第一反应是出院子,没想到燕城是说带他出城,今天是开城采买的时候,军营里许多人都会去镇子上,燕城想借着这个空档带周琅出去。周琅在院子里早就闷坏了,虽然有燕城和肖时卿两个说话,但现在变成了自说自话真的很难受,听说能出城,马上就起来换了衣裳。 燕城是瞒着肖时卿带周琅出去的,他鬼主意最多,怕周琅被人发现了,还给他找了肖时卿的便服换上,两人骑着马堂而皇之的出了门。 “申时宵禁,我们那个时候回来就可以了。”燕城说。 周琅这几天和肖燕二人相处,关系亲近了一些,说话也随意了起来,“现在才午时,还有几个时辰。” 这是时辰往镇子里赶是来不及了的,燕城就带周琅去他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 边陲荒凉,紧挨大漠,但在这荒凉的黄沙里,能看到一个绿洲实在是稀奇的事。 “这——”周琅惊喜的从马上翻下来。这绿洲里还有一条小溪,“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燕城从前就发现了这么个地方,但因为偏僻一些,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带肖时卿来过一回,这一回是带周琅来看。 “好看吗?” “嗯。”这绿洲紧邻的就是黄沙大漠,这两极的分化实在让人啧啧称奇。 燕城将两匹马牵到一边绑好,回来时见周琅蹲在小溪旁,伸手掬水,回头对他道,“这水里居然有鱼!” 燕城还没见过有鱼,过来一看,见那溪水里两尾银闪闪的小鱼,也惊奇的很,跟周琅一起蹲在溪水边,看那水里游动的鱼。周琅伸手去掬了两回没有掬起来,燕城双手一捧就捧起一尾鱼起来,递到周琅面前。 周琅就开玩笑,“放了吧,说不定是条美人鱼,以后回来找你报恩。” 燕城掬着鱼望着周琅,疑惑问道,“什么是美人鱼?” “就是长着鱼尾巴的美人。”周琅将燕城手里的鱼接过来,放回到溪水里。 燕城一本正经的说,“那不是妖怪吗?” “长得好看你管她是什么。”周琅伸手拨了拨溪水,“听说美人鱼身段曼妙,歌喉有如天籁。”周琅说着自己都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燕城对美人鱼三个字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他想一个女人长着鱼尾巴,就觉得怎么也欣赏不出什么美感来。纵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长着鱼尾巴,那也是妖怪。 周琅也没指望燕城会附和他,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来,“我去解个手。” 燕城脸色微红,指着远处一丛灌木,“我都是在那里方便的。” 周琅摆摆手,走过去了。 燕城继续去看水中游曳的小鱼。 …… 天色渐昏。 长青低着头将一个鼓囊囊的包裹放到案上,令狐胤抬眼看了一下,伸手碰了一下,那黑色的包裹里就渗出更深一层的血迹来。 “这几天辛苦你了。”令狐胤说。 长青这几日都在外面奔波,他本来明天才能赶回来的,到镇子上也不歇息,咬着牙赶回来了。 “下去休息吧。”令狐胤看得出长青脸上的疲惫。 长青低着头正要退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提醒了一句,“将军,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令狐胤正欲提笔的手一顿,“说。” “属下认为三皇子并不值得信任。”长青这几日按照令狐胤所说,捉拿一个听闻风声逃走的叛将,但他却在取他性命的时候,听到他和旁人议论起了三皇子的事。 令狐胤将手收了回来。 长青低头看自己身下的暗影,“三皇子有意收编常钟云,已派了心腹过去。” 谁不知道那常钟云是二皇子的人。三皇子若真的要那常钟云,定然是决定舍掉他。 但是到最后令狐胤也没有说出别的话来。 “我知道了。” 长青没有再多话,退了下去。 令狐胤看着自己铺开的一张空白宣纸,他这封信是准备写给南凤辞的,本来有满腹的话想要说,到现在竟然连笔也不想提起。 三皇子这一回,竟也要舍掉他。是认为他这一回再无翻身的机会了吗? 令狐胤垂首笑了笑。 笑容里有十分的苦涩。 他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刚才退下的长青又忽然闯了进来。 外面天色还没有黑,屋子里已经看不见光了。 令狐胤坐在黑暗里,沉沉的暮色只照到他身前的地方。 “将军,周公子不见了!” 第70章 周郎顾(70) 肖时卿被从演武厅带了过来,见到令狐胤,跪下行礼,“将军——” “周公子呢。”令狐胤问。 肖时卿抬头,看身边跪着将军院门外的护卫,心里莫名一抖,“回将军,周公子前几日搬到卑职院子里去了。” 令狐胤声音平淡无波,“你的院子我已经搜过了。” “这……”肖时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燕城在哪里。”令狐胤下的命令是将燕城和肖时卿一起带过来。 长青,“当值的士兵说,燕郎将今日午时的时候,已经出城门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肖时卿抬首看了一下令狐胤的脸色,见在那明灭的烛火中,令狐胤眉目冷淡,只嘴唇抿的更紧。 搬到他处,有这样厌烦他?今日还与那燕城私出城门…… 他知道周琅怕他,不也是处处隐忍,还允诺在他和离之前不再碰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挑战他忍耐的底线。 “将军——”肖时卿不知道令狐胤心中所想,只看他脸色愈发阴冷,呼气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燕城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不会让周公子陷于危险的境地。” 令狐胤猛然抬眼,肖时卿被他那带着森然戾气的目光吓的呼吸一滞。 “带我去找燕城,若是周公子有什么闪失,你与燕城——”后面的话令狐胤没有再说下去。 肖时卿不知道现在是何种情况,慌忙的伏首到地,“是!” 申时宵禁,燕城不会不知道。若是他是午时带周琅出城,肯定是不够时间去镇子上。那唯一可能会去的,就是…… …… “小周儿,你在做什么?”燕城从方才就看到周琅在四处捡柴火。 周琅弯腰又捡了一蓬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干草,“生火啊。” “生火做什么?”天还没有黑,尚不需要照明。 周琅,“做饭。” “做饭?”燕城闻言一愣。这里哪里有食材? “你带了生火的东西吗?”周琅将捡来的干草树枝拢成一团。 燕城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周琅。 周琅吹了一星火苗出来,丢进柴火堆里。看着那烧起来的柴火,周琅拍拍手说,“燕城,你去抓几条鱼上来。” “啊?” “啊什么啊。”周琅在军营里吃那些肉干已经够腻味了,出来见到溪水里有鱼,自然动了一些心思,“溪边有小鱼,那里面也应该有大鱼。” 燕城还是摸不着头脑,“小周儿不是说,美人鱼会来报恩吗?” “我想了一下,美人鱼在海里,这就一条小溪,哪里有什么美人鱼。”周琅刚才也只是随口一扯,他将那鱼放回去,也只是嫌那鱼小还不够塞牙缝的,“在军营里天天吃肉干,出来了有机会尝尝烤鱼也是好的。” 燕城听周琅说,也赞同的点点头。那些肉干吃久了是腻得慌,“那我去抓几条鱼。” “快去快去。”周琅催促。他火都已经生起来了。 燕城挽起裤腿,踩水进了溪水里,那溪水岸边极浅,走进去却又深了,燕城挽到膝盖的裤腿都湿了。 “有没有大一些的鱼?”周琅站在岸边。 燕城正仔细的在溪水里搜寻,听周琅所说,又往里面走了走,“我再找一找。” 他又往里面走了些,那溪水清澈见底,还真叫他发现了一条巴掌大的鱼,他是习武的人,反应要比许多常人快上许多,双手一掬,就将那巴掌大的鱼甩上了岸边。周琅看地上那还在蹦跶的鱼,眼睛也亮了些。他本来也是猜测,没想到里面还真有鱼。 燕城将整个小溪搜寻了一遍,将几条为数不多的稍大一些的鱼都捉了起来。周琅捡了根树枝串了鱼,放在火上烤。 自打他来了军营,那在临安娇惯出来的脾气就改了不少,必要时还是自己动手更快捷。 燕城从溪水里走了出来,“没有了。” 周琅看他一双腿泡的发白,招了招手,“够了,你过来烤烤火。” 燕城整个裤腿全部打湿了,他不觉得冷,但听到周琅说的,还是坐到了篝火旁边来。 周琅这几个月过的是真的苦,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堂堂周家的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就有人伺候,来了军营里,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做,一日三餐稀粥米饭腥肉干,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偏偏别人也是吃的这个,他连个牢骚都不好发。 周琅双手拿着穿着鱼的树枝,燕城就在一旁加柴火。 “小周儿。”燕城听着篝火的噼啪声,抬起头看到映着淡淡橘色光辉的周琅的面庞。 “啊?”周琅将烤鱼翻了个面。 “你以后,会走吗?”燕城这几日和周琅相处,听的那些故事,那繁华的临安,还有周琅,都好像梦境一样。 周琅终于将目光从烤鱼上分了一点给燕城,“等打完仗我就回临安了啊。”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燕城还是不舍到了极点。 “可以,留下来吗?”燕城小声的问。 周琅没有听到,他将烤好的鱼拿到眼前来,吹掉上面的黑灰,“烤熟了。” 燕城也没有再追问。 结果已经是再明显不过。 周琅是将军随军的亲眷,打完仗就要回临安了。他与小周儿,确确实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琅咬了一口鱼肉,烫的差点吐出来,但是他还是咽了进去。 “给你。”周琅将另一串递给燕城。 燕城看着周琅,接了下来。 周琅已经吃完了一条鱼,要是这事搁在从前,别说这烤黑的鱼了,就是那来客楼远近闻名的飘香鲈鱼他都不一定会吃的这样不要形象。说白了他也是从穿过来,就过得太好了,有钱有爹有小侯爷,长得好看讨女人喜欢,家里那些奴才姨娘宠着他惯着他,前几年还知道自己是个文明人,野蛮人的事不能干,到后来就融入了这个世界固有的阶级体制,虽然还是没有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但已经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仗势欺人这事说出来很讨人嫌,但是自己做起来,还真的蛮爽的。 但是自打跟着令狐胤来了军营,没人惯没人宠的周琅又怂回了以前那奉公守法的模样。 哎。 面前的燕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周琅抬起眼看他。他的桃花眼生的漂亮,映着云霞就更好看了。 燕城的指腹擦过他的嘴角,将那黑色的一点拂开。 “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么粗鲁的吃相?”周琅自嘲。 燕城就只望着周琅的眼睛——那样好看的眼睛。 周琅只当他是幻灭了,毕竟他总是爱装出一副文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翩翩公子模样,“燕城,我跟你讲,有个词叫衣冠禽兽——怎么说呢。”周琅站起来,然后靠着燕城坐下去,“就是你是不是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觉得,哇,好斯文好俊秀的公子。” 燕城点点头。周琅坐在他身边,他心跳就忽然加快了。 周琅咬了一口鱼,用一种教导的口吻道,“但其实呢,有的时候,我就挺下流的。”他要不下流,也不会引来这么多桃花债。 燕城转过头看着和他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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