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开门闯出去,没想到在他推门的一瞬,一道人影烙在了门扉上,南凤潋强自镇定的声音传了进来,“皇兄,你在吗?” 周琅按在门上的手又顿住,整个人惊慌的很。 他一个男子,什么时候,还要担心起自己在女人面前的贞洁了? 南凤辞见到周琅这副模样,又看他手上抱着的衣物,心里隐隐明晰,伸手将周琅腰肢一揽,往床榻上挟去。 周琅一离开支撑的门板,整个人就软成了一团,被南凤辞带到床榻上。 门外的南凤潋已经有些心急,她已经开始猜测,是因为皇兄今天不在,周琅躲进了他的房间,所以她才遍寻不见,于是他更心急了一些,但对南凤辞的敬畏,又让她不敢太无礼,“皇兄——” 南凤辞将床幔一遮,抱着周琅滚进床榻里,声音也一转变成刚睡醒一般,“何事找我?” 南凤潋听见南凤辞的声音,将强闯的心思马上又收了回来,“皇兄,我,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怕你饿了,就叫厨房炖了些粥。” 南凤辞拖长了音调,“潋儿有心了。” 南凤潋心中始终还是怀着疑惑,“皇兄,我,我送进来吧,你如果起来了,就吃一些。” 被南凤辞裹在薄毯下的周琅惶惶睁大眼。 南凤辞伸出一指点在他唇上,“嘘。”而后他回头对南凤潋道,“嗯,送进来吧。” 南凤潋闻言,迫不及待的就将门推开,但屋子里空空荡荡,并没有藏人的地方,只有床前落着一层纱幔,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 南凤潋没有找到人,也不敢去冒犯还在休息的皇兄,就又推脱了一句,“皇兄,你既然还没起来,那粥我就还放到厨房里热着。” 南凤辞撑着胳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眼含水光的周琅,平静无波回道,“嗯,下去吧。” 南凤潋退了出去,周琅听到门被掩上的声音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南凤辞低低的笑,“你中的叫‘贪欢’,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解,你下面那根——怕是以后都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刚松了一口气的周琅,“……” 南凤辞掩唇,又打了一个哈欠,狭长的眸中,微微的有了些湿润。 周琅看他虽然言行轻佻,但也一直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比起他这几天在谢萦怀那里受的,眼前这南凤辞就好似君子一般,“可否借我一件衣裳?我换好了马上离开。” 南凤辞答应的干脆的很,“可以。”说完他一指自己挂在屏风上的外衣,“喏,自己去拿吧。” 周琅没想到南凤辞会这样好说话,道了声“多谢。”就爬下床榻去拿那屏风上的衣裳。 南凤辞靠在床榻上看他慢慢往身上套衣裳,他本来天生冷感,接触到深宫里许多秽乱荒唐的事,虽言行放浪轻佻,却极是挑剔,于周琅,也不过是觉得他身上味道令他舒服,总不会让他真的对一个男子如何如何。 周琅强撑着将衣裳穿好,一张脸红的厉害,好似轻轻一碰他的面颊,那滚烫的温度就会顺着他的肌肤传过来。 “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等周琅将衣裳穿好,南凤辞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那妹妹,固执的很,她竟然能闯到我这里来找你,就说明她不会善罢甘休。你这么一出去——” 周琅每寸皮肤都要被热度烧灼起来,尤其是穿着不合身的衣裳,轻轻磨蹭就叫他浑身发软,更遑论衣裳下摆都遮不住的…… 南凤辞倒在床榻上,双手捧着那香炉,吹那袅袅的雾气。 周琅站在门口踌躇。 他虽然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但也知道良家女子碰不得,更别说身份尊贵的公主了,若是真的碰了,以后怕是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你求求我,我可以帮你。”南凤辞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周琅一眼。 周琅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折返回来,“求你。”舌头打个滚的事儿。 南凤辞‘啧’了一声,“你这两个字说的太轻巧了一些。” 周琅咬牙,“那你要如何?” 他已经要受不住那药性了,指甲一个劲儿的掐着自己的掌心,但还是止不住那涔涔的汗水。 南凤辞知道些周琅和谢萦怀的事,知道谢萦怀颇是看重他,眼下正好周琅送到他面前来,不如将计就计,以后拿出来逼一逼谢萦怀。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又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你说声,好哥哥,求求你。” 周琅绯红的脸又青了几分。 南凤辞就捧着香炉看他。 周琅迟疑了半响,终于咬着牙,“好哥哥,求求你。” 脸皮是什么?他的脸皮早就叫那谢萦怀给磨光了! 南凤辞没想到他真的叫出声,轻轻一笑,从床榻上爬起来,勾着周琅的腰带将他拽到面前来,“好,我帮你。”不过他又想再逗一逗周琅,这人实在要比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都要来的有趣,“再叫一声。” 周琅看这南凤辞戏谑起来没个正经,就怀疑了他是否会帮自己,“你到底帮不帮?” “当然帮,你是我的好弟弟么。”南凤辞说完,手上就略一用力,将他拽上床榻来,周琅全身骨头都软了,一挨上床就再也爬不起来。 南凤辞看他眼光迷离,气喘吁吁的神态,也不觉得生厌,只又拿了一支金莲,塞到他嘴巴里,“忍一忍。”说完,拍了拍手,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下了个黑影,跪在南凤辞面前。 “去找个女人回来。”南凤辞说完,又回头看了眼衔着金莲,在被褥间磨蹭的周琅一眼,“好弟弟是要漂亮些的,还是丑些的?” 已经觉得那热血涌上头,要将理智都烧尽的周琅张口要说话,溢出唇齿的皆是滚烫的喘息。 南凤辞看他如此情态,知道他已经支撑不下去,也不再逗他,“找个漂亮干净些的。尽快。” 跪在地上的黑影只点了点头,整个人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南凤辞将薄毯盖在周琅面上,那绣着繁花的毯子轻薄的很,只几朵繁花不是透明,从周琅脸上盖下去,到他胸口,就好似是他身上长出来的。 南凤辞凑近了去闻周琅身上的香气,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他只觉得那香气比前几日见到周琅的时候,还要好闻一些。 周琅见他凑过来,是要伸出胳膊推拒的,但看那南凤辞只是靠在他的脖颈间,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就没有阻拦。只咬着那朵金灿灿的莲花的花茎,五指收紧了去抓身旁的被褥。 “真好闻。”南凤辞呢喃道。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那个刚才从屋子里飘出去的黑影扛着一个嫩黄衣衫的少女从窗户里跳进来了——那少女已经昏过去了,倒在那人的肩头。那黑影将她放下来,南凤辞看一眼长相,清秀稚嫩,不知是哪家初长成的女儿。 少女被丢在床榻上,南凤辞贴着周琅耳朵说了句,“解药来了。” 周琅睁开眼,看面前躺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那女子实在小的很,好似还没有成年,胸前都还没有发育起来。 虽说在这里,女子十一二岁就可以行房,但…… 猥亵未成年少女,就真的,不太下的去手啊。 更何况这少女不知道是从哪里被掳来的,闭着眼,无害的像一只羔羊。 “怎么,没力气了?”南凤辞看周琅半天不动,就戏谑道,“要我帮忙么?” 面前就是一个昏迷的少女,他大可以解了药,再将人推出去——这不像身份尊贵的公主,看穿着,只像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女儿。他碰一下也没什么,身边这样的男子也多的去了。 但是…… 南凤辞就没周琅那么多的思虑了,他答应了帮周琅,自然就要帮他,现在解药都找回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他身上去解少女胸口的襦裙,周琅鬼使神差的开口,“别碰她!” 这一回换做南凤辞愣住了。 周琅是真的下不去手,他将少女推下床榻,自己放下床幔缩回床里。 他知道自己捱不到再去找一个女子回来了。 只要能出来,那药就能解了吧——他刚才就忍不住了,只是面前有一个南凤辞,他爱惜颜面,不愿暴露自己的丑态。但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南凤辞看着床幔落下,许久之后,才露出一个说不清什么意味的表情来。 他知道周琅是何等风流的人,也在深宫里见过数不清的人的癫狂丑态,却不曾想到,这样一个风流名声在外的人,竟—— 地上的少女蜷缩着身体,南凤辞瞥了一眼,“送回去吧。” 南凤辞在外面等了许久,忽然听到床榻里传出一声缠人至极的低吟,他虽然不是好奇心太重的人,但听了这么一声,也忍不住走过去,撩开遮的严严实实的床幔,往里面看了一眼—— 周琅身上还穿着他的衣裳,但因为难捱的缘故,那衣裳已经被剥到肩膀以下,挂在胸前,那透明的,绣着暗红色繁华的薄毯因为他的汗水沾在背上,就好似是从他背后开到胸前来的花。一双眼,已经完全失了焦距,但眼尾那淡淡的薄红色,和那暗红色的花交相辉映。分开的双腿白玉一般,他五指也如白玉一般,即便现在做着如此淫亵的事,也不会叫人觉得厌恶。 简直,妖精一般。 向来冷感的南凤辞看着,心里竟也莫名的鼓噪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凤辞:我特么裤子都脱了! 渣作者:你是个X冷淡 南凤辞:他都送到我床上了! 渣作者:你是个X冷淡 南凤辞:X##%@#%!!!! 第108章 周郎顾(108) 谢萦怀本欲来找南凤辞商议一番,却不想在路上被些事耽搁了,等他来到驿馆的时候,就在驿馆的院子外看到南凤潋在发脾气。他对宫里的凤子龙孙们都无甚好感,连细究都不愿,避开那南凤潋从一旁进了驿馆里。 门口的奴才现行进来禀报,“三皇子,谢小侯爷到了。” 周琅听见这一声,混沌的神智陡然清明了几分。 谢萦怀?! 南凤辞看周琅这副惊恐神态,又忍不住想要捉弄他,“嗯,让他进来。” 周琅脸都白了,他手上黏着浊白,脸上热度都还没有褪去,尤其身边还都散着那公主贴身的衣裳,谢萦怀看见会如何,他都不敢往下想,“别,别让他进来。”周琅伸出干净的手,去抓南凤辞的袖子,“别让他进来!” 南凤辞大致明白他与谢萦怀的关系,只当周琅是谢萦怀养的娈宠,所以此刻才会这样惊慌。他静静的看了周琅一会儿,等门口响起谢萦怀的声音之时,他才压低声音道,“你好好的躲在这里。” 周琅眼睁睁看着南凤辞站起来,将压在他腿下的肚兜扯出来,丢在地上。 南凤辞双手捏着床幔,自上而下俯视着周琅,“不想叫他瞧见你这个模样,就捂好嘴巴。”说完,他就将床幔放了下来。 周琅只来得及看清他嘴边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身上的燥热还没有退去,周琅往后缩了一些,抵着冰凉的墙壁,才好过了一些。 房门被打开,屋子里熟悉的香味让谢萦怀忍不住蹙起了眉。 南凤辞坐在桌前,“谢小侯爷怎么现在过来了?” 谢萦怀对房间里这熟悉的香味耿耿于怀,从进来之后,就四下将房间打量了一遍。南凤辞神色坦荡的很。 谢萦怀见屋子里不像有他人,才按捺下心底的奇怪感觉,坐了下来,“三皇子,南凤宇死了。” 南凤辞昨晚就已经知道,但谢萦怀现在来和他说,他还要做出不知道的模样,“谢小侯爷手段果真高明。” “不是我,是令狐胤。”谢萦怀声音里都透着烦躁。 “令狐胤他不是逃出临安城了吗?”南凤辞一副诧异的模样。 谢萦怀放在桌上的手捏紧,“他昨夜潜进城里,杀了南凤宇之后就逃之夭夭了。” 南凤辞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像是在深思。 “那令狐胤既然敢杀了南凤宇,就说明他已经是有了反意。”谢萦怀道。 南凤辞将茶杯放了下来,“你是说,令狐胤此举,是在向天擎示威?” 谢萦怀心中却隐隐猜测,令狐胤此举,和周琅有关系。但他又不愿说出来,只鲠在心里,“只怕是在泄愤。” 南凤辞目光一动。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南凤宇那样谨慎的人,拿了令狐胤的虎符,肯定是要贴身守着,但他死后,身上却并没有虎符。”谢萦怀忌惮就忌惮在这里,“现在那令狐胤,是决意与将军府,与天擎决裂。” 南凤辞是知道的,他派去跟着的人,好像也一并被令狐胤杀掉了,所以在昨夜令狐胤进城之后,他才得到了消息。 谢萦怀砸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令狐胤在广陵一带颇有声望,等他到了广陵,只怕——要变成大患!” 只是谢萦怀这个大患,和这天擎的江山没有半分关系。他只觉得,令狐胤骑兵谋反,是为了周琅…… 虽然荒唐,但他一想起那一日在地牢时,令狐胤同他说的话,他就又不得不相信。 “令狐胤是百战之将,又只带十几人的轻骑,现在派兵去抓他,只怕也为时已晚。”南凤辞道。 谢萦怀来这里就是要与南凤辞商议,“那该如何?放他回广陵,看他起兵谋反吗?” 比起南凤宇,南凤辞确实更欣赏令狐胤一些,“他要起兵,还要些时日。”顿了片刻,“令狐胤虽得万军之心,却不顺民意,广陵虽多是他的旧部,但只要将一个消息放出去,他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将他们统率起来。” 谢萦怀追问,“什么消息?” “令狐胤并非令狐沛所出,而是北狄的皇室。”这是南凤辞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他若自己领兵,攻打天擎,尚还有为自己拨乱为正的名头,但若是将他是北狄皇室的消息宣扬出去,只怕就没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他了。” 谢萦怀自然相信南凤辞亲口所说,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那令狐胤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怪不得自他入狱以来,将军府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是那令狐沛自己心虚。” 南凤辞抿唇一笑。 “只是,这能扳倒令狐胤吗?”谢萦怀知道令狐胤若是北狄人,意味着什么。但令狐胤自己,经过此事,肯定也知道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中,不速速远遁,还折返过来杀了二皇子,这已经是一种自信了。 “不能。”南凤辞知道令狐胤在军中声望,即便他是北狄人,仍会有许多旧部愿意跟随他。 “那有何用!”谢萦怀虽然已经知道,但听南凤辞说出来,心里还是一阵郁卒之感。 “只能暂且的牵制住他一些时候——也许一年,也许半年。”南凤辞道。 一年, 半年——何其短暂。但谢萦怀现在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令狐胤造反,朝中又有哪个武将,敢去讨伐他?又有哪个武将,能有那个实力与他较量? “谢小侯爷还是思索思索自身吧。”南凤辞颇有深意道,“你放走侵犯令狐胤,现在令狐胤杀了南凤宇,又要造反——谢小侯爷即便有免死金牌,这一回,也不会好过吧。” 谢萦怀又何尝不知。 但他不后悔,若是那皇帝真的逼急了他,他就—— 南凤辞看到了谢萦怀眼底一闪而逝的阴霾,脸上笑意愈发不可捉摸。 谢萦怀知道久留无益,起身要告辞,但他在抬脚出门的一瞬,又被这香味扯回了神思,回头看了一眼,见南凤辞还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喝茶。 “三皇子房间里的香气,颇是别致。”谢萦怀问道,“不知道是什么香?” 南凤辞走到床榻旁,掀开床幔,在周琅几乎屏息的注视下,将那小小的香炉捧了出来。 谢萦怀这才察觉到床榻上是有一个人的,只是那人被南凤辞挡着,他也只能看到散在地上的女子的贴身衣物。想来该是南凤辞的女人。 南凤辞将香炉捧到谢萦怀面前,那里面的香已经烧完了,只有淡淡的白烟袅绕。 “这是我调的香,加了些紫述香。”南凤辞揭开香炉,将那雾气吹散一些。 谢萦怀听到紫述香,才想起这味道是周琅最喜欢的——但又不像是,紫述香的味道,没有这样撩人。 “三皇子的确是个雅致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谢萦怀就走了。 南凤辞看他出了院子,就关上门回了房间里。 周琅身上的药都还没解完,刚才又因为谢萦怀在这里,咬着牙硬生生的捱了过来,现在下身肿胀欲裂,额上热汗滚滚而下。南凤辞看见他这个模样,知道他再忍下去,怕真的要废了,就拿了一个瓷瓶出来,捏着周琅的下颌,点了一滴乳白色的水珠在他的舌尖儿上。 这一滴苦的厉害,黄连一样。周琅张嘴欲呕,南凤辞收起瓷瓶,不紧不慢的说,“这是‘贪欢’的解药,你要是吐出来,可就没了。” 周琅闻言,又拼命将那东西咽了进去。 等身上燥热终于平复,周琅整个人已经好似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他已经无力去质问南凤辞既然有解药,为什么还要看他这样折腾。 南凤辞本来是有洁癖的,旁人别说是穿他衣裳,就是在他床榻上坐一坐,他都不舒服的很,现在居然能忍着周琅将他的床折腾的脏乱不堪,实在算是一桩稀罕事了。 周琅眼睛上都是汗珠,跟着睫羽一起颤动着,好似随时都能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南凤辞鬼使神差的伸手去碰了碰那滴汗珠,温热的感觉一下在他指尖融化开。他的指尖顺着周琅的眉眼,一直往上,最后拢进了他汗湿的头发里,“怎么蠢成这样。” 周琅睁开眼瞪了他一眼,只是他眼中还有雾气,这一眼软成了一滩春水。 南凤辞心里一痒,竟弯腰覆上了周琅的唇,等真正碰到了,他又陡然清醒过来,然而不等他甩开周琅,周琅就已经惊恐的将他推开了。 还未与人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的南凤辞还是摆出一副戏谑的神态,好似刚刚只是他兴起的玩乐一般,“帮了你,总要先讨个甜头。” 周琅已经有些慌了,他刚才看南凤辞还是正常,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这副孟浪模样。 南凤辞知道周琅是谢萦怀的人,本来想的是,等谢萦怀折返驿馆来找周琅的时候,将人送出去,但刚才那鬼使神差的一吻,叫他又改变了主意。 要是把周琅掳走,谢萦怀会怎么样呢?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无法抑制。南凤辞捡起床上的衣裳,披到周琅肩膀上,“我们换个地方。” 周琅张口就要拒绝,南凤辞却贴着他的面,抢先说道,“不去,我就把你这个样子送回侯府了。” 周琅,“……你,你!” 南凤辞看着周琅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切实的笑意,“都说了你蠢了。” …… 谢萦怀在回侯府的路上,途经了周府,他看见一个小乞丐手上拿着一封信,躲在一旁的石狮子后面,好似在踌躇着什么。 谢萦怀对和周琅有关的一切都敏感的很,瞧见这鬼鬼祟祟的乞丐,就叫人将那个小乞丐带过来。 “你在周府门口做什么?”谢萦怀问。 那小乞丐被两个侯府的奴才架过来,吓的不轻,四肢伏地什么也不问的就开始求饶。 谢萦怀更觉得他古怪,“我问你在周府外面做什么。” 小乞丐身后的两个侯府奴才也恶声恶气道,“侯爷问你话,还不快快回答!” “侯,侯爷?”小乞丐听到这个称呼,忽然将头抬了起来,黑亮的眸子盯着谢萦怀,“你,你是谢小侯爷?” 谢萦怀皱眉。 小乞丐看他神色,一下笃定了,毕竟这临安,能担的起侯爷的,也只有谢萦怀一人,“侯爷,是,是这样的,我,我是来给周公子送信。”他说话也说不利索,但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将自己手中拿着的雪白信函递了过来。 这临安城里,能和谢萦怀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周琅这一个周公子。 谢萦怀将信函接过来,拆开了,拿出里面一张边角染血的纸来,他展开一看,竟是一张画,画的是国色牡丹,那画是出自周琅的手笔,谢萦怀认的出来。而在牡丹的旁边,又批注着八个小字。 ——江山为聘,相思为媒。 那是令狐胤的字。 谢萦怀将这染血的纸攥紧手心里,咬牙问面前乞儿,“这是谁给你的!” 小乞丐被吓的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今早城门外,一个好看的姐姐给我的,她托我将信给周公子,还,还给了我一锭银子。”说着,他颤颤的将怀中的银锭子捧了出来。 谢萦怀本就在为此事烦心,这一封令狐胤亲笔提诗的画,又好似是令狐胤在嘲弄他一般。 实在是…… 江山为聘,真是好大的口气!谢萦怀将手中的纸撕碎,也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小乞丐,“回府。” 令狐胤想要江山,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如意。哪怕他拥兵百万又如何,哪怕他是百战名将又如何! 谢萦怀回了侯府,脸色还是铁青,门口的几个奴才看侯爷今天脸色不好,本来不想跟他说公主来过的事,但这事又哪里瞒得住,于是一个人便被众人推了出来,跪在谢萦怀面前,“侯爷——” 谢萦怀脚步一顿,“嗯?” “刚才——公主来过一回。” 谢萦怀的目光凝住。南凤潋?她还没死心不成! 但他刚才,又在驿馆里看见了南凤潋。 跪在地上的奴才抬头瞧了一眼侯爷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公主从府里,搬了一个东西走了。” 谢萦怀的心神一瞬警惕起来,“什么东西?” “公主带的几个奴才搬了一套被褥出去,只是——那被褥里,好像藏着人。” 谢萦怀话还未听完,就已经急急的赶回了自己的房里。 周琅不在房中。 谢萦怀站在空荡荡的床榻前,难看到极点的脸上忽然破开一声冷笑,一字一顿,好似咬着谁的脖子一般,“南凤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听说你想上车 小天使:小学卡,叮—— 渣作者:小孩子就不要坐车了,步行去! 小天使:老年卡,叮—— 渣作者:一大把年纪了坐车不安全,坐轮椅去! 小天使:老司机卡,叮—— 渣作者:我们这辆车不欢迎老司机,我们的口号就是,刹车,刹车,刹车! 嗯。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第109章 周郎顾(109) 临安下了一场雨,这是深秋里的第一场雨,悬在枝头趋于凋零的花也终于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抱着孩子的妇人从一家宅子的后门被人推搡出来,本就单薄的衣裳在这雨天更加单薄。 撑着油纸伞的路人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屋子里传出的男子的唾骂声,抱着孩子的妇人慢慢在墙角蹲了下来,伸出双臂护住自己怀中的孩子,伶仃的模样显得尤为可怜。 倚在窗户旁看着这一幕的南凤辞微微勾起了唇角。 和他站在一处的周琅皱起眉。 三天了。 南凤辞将他带来城北这一幢宅子里,看楼下这一对夫妻争执已经有三天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周琅终于忍不住问道。 南凤辞,“看戏。” “人家两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看的?”周琅跟着南凤辞看了三天,也知道那争执的一男一女是夫妻,男的是某个大户人家聘请的西席,女的家中是一个秀才的女儿,算得上是门登户对的一对儿。只是最近不知为何,男的频频发脾气,宅子里总是穿出丢碗摔筷的声音,今日更过分,外面下着大雨,就将才产下幼子的女人赶了出来。 南凤辞看女人弓着身子,护着怀中幼子的模样,伸出手拢住一滴从屋檐上滑落下来的冰冷雨水,“戏好不好看,要看人。” 周琅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南凤辞伸手将窗户关上,掩唇打了一个哈欠,“我累了。” 周琅也是有点懵,这南凤辞是真真奇怪的很,将他带来客栈,每日就靠在窗户旁看下面夫妻争执,什么也不做,却还要喊累。 “这几日谢萦怀派了许多人在城中找你,你最好不要离开客栈。”南凤辞躺在床上,忽然想到了有这么一件事的闭眼提醒道。 周琅闻言撇了撇嘴,在桌边坐了下来。也多亏他在边陲养出的好耐性,在客栈里困了三日,也没有觉得太难捱。谢萦怀会找他在意料之中,但这样派了官兵,满城的搜捕他,就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了。起先他还有回侯府的心思,但这三日来,他从楼上看见越来越多拿着他画像四处询问的士兵,就反而不敢回去了。 南凤辞衣裳也没有脱,枕着自己的胳膊,呼吸均匀好似已经睡着。 周琅端着的茶水都凉了,他回头看了南凤辞一眼,然后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床榻旁想去看那南凤辞是否真的睡着了,但还没等他走近,一直闭着眼的南凤辞就忽然开口,“你是要过来陪我睡么。” 周琅脚步一顿,又坐回了桌边。 他这三天都是睡在地上的,虽然南凤辞没说他不能睡床,但周琅心里总是因为令狐胤和谢萦怀,横亘了一根刺。 房间里安静的很,只能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周琅在桌边坐了一会,手上一杯凉茶都被他婆娑成了温茶,他觉得房间里实在闷的很,就走到窗边推了窗想通一通气,没想到一眼扫下去,见那个妇人还蹲在角落里,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周琅听到了妇人怀抱里幼子虚弱的啼哭,一声一声,淹没在雨声中。因为这一场急雨,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房门仍旧紧闭。 周琅看了一炷香的功夫,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拿了一柄伞下楼去了,关门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南凤辞忽然睁开了眼。 周琅撑着伞走近,替那妇人遮住了倾盆的大雨,“夫人?” 他本来不是多爱管闲事的人,何况是夫妻间的纠纷,但这么大的雨天,让看到这雨中伶仃无依的妇人,他也难免会生出些恻隐之心。 冻的瑟瑟发抖的妇人抬起头来。 周琅是知道她是叫相公赶出来的,但这终究是别人的痛处,他不好提及,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看这么大的雨,你抱着孩子躲在这里,怕是不妥——要不要去我那里避一避雨?” 妇人看年岁二十有余,看温婉的眉目,就知道也是小家碧玉一类的女子,“多谢公子,只是是我惹得夫君生气,守在外面等他气过头,就放我进去了。” 周琅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知凡几,“我看你浑身都湿透了,就是你受的,你怀里的孩子也受不得。” 妇人浑身湿透,自然也护不住孩子。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怀中幼子的一声啼哭叫她愈加不知所措。 “我住的不远,等下你夫君消了气,出来寻你,你和他回去就是了。”周琅说。 妇人看眼前小公子相貌堂堂,实在不像是奸恶之人,就点头应允了,“多谢公子。” 周琅将伞往妇人身上移了一些,带着她回了暂且落脚的宅子里——那是一处空宅,楼下有两个负责送饭和洒扫的奴才,周琅本来见谢萦怀派了人来搜他,他有些胆战心惊,但搜了几回,这两人都没有将他供出来。他猜测这两人应该是南凤辞的人。现在他带了人进来,那两个奴才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做声。 周琅也没有衣裳给这妇人换,只叫两个奴才去生了炭火,煮了姜汤。 妇人坐在火盆旁,爱怜的去擦幼子脸上的雨水。 “这么大的雨,你的夫君怎么会把你赶出来?”周琅问。 妇人安抚好怀中幼子,才抬起头来,“夫君月前纳了一个妾室,那妾室有意刁难我,夫君又偏爱她一些……” 周琅也不知该如何说。他平生最受不得的,就是这样温婉柔弱的女人,“那他也不该将你赶出来淋雨。” 妇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你替他生儿育女,就是他的正妻,他怎能为了一个妾室,弃你于不顾。”周琅说。 “夫君从前也待我极好。”妇人还在替那人说话。 周琅看她这副无怨无悔的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和天下男子一样,喜爱美色,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专情的人,所以从来不敢碰这些温婉忠贞的良家女子,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周琅也不敢真正娶一个回家里来——他怕极了这无怨无悔一味付出的女子,更怕自己辜负这样的女子。 两情相悦,鱼水同欢。恩情断绝,另觅佳偶。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那妇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湿透,却还是起身告辞,周琅也再没有托词留她,就看着她又返回了屋檐下面。 “周公子,主人让你回房去。”一个奴才说。 周琅的目光总算是从那妇人身上收回来,他起身上楼,看见那南凤辞靠在床上看书。 周琅关上门,“你叫我?” 南凤辞抬起眼,“你连有夫之妇都有兴趣的很呐。” 周琅愣了一会,才明白自己给带那妇人回来的事,他应该知道了,“你不要瞎说,我只是看不过她们母子在外面淋雨。” “这样。”南凤辞静静的翻过一页纸。 周琅看窗户还开着,“你不是在睡觉吗?” “睡不着,起来看看书。”南凤辞说。 周琅问,“什么书?” 南凤辞将书合起来,将扉页展示给周琅看。 周琅一看书的扉页白纸黑字写着‘颦笑十二艳’,脸色都有些变了。他看过这书,更准确一些来说,这书就是专门为他写的。因他和谢萦怀在花间风流韵事,惹得许多酸腐文人意淫写出这样一部‘著作’在坊间传阅。谢萦怀从前还饶有兴致的买了一本回来给周琅看,书中写他与谢萦怀两人在青楼楚馆里恣意淫乐一类的事,有理有据,有名有姓,当然都是人胡编乱造的。 不说谁能看到谢小侯爷在床帏间如何如何,就说周琅,他实是没有任人围观的癖好。但偏偏当初他风流之名太甚,那些被写到的女子都借着他的名声,得到更多世家子弟的青睐,所以无一人揭穿,导致这书中所说的荒唐事愈传愈广,愈传愈真。 “哎呀,想不到周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竟喜欢红烛软鞭一类的玩意儿。”南凤辞轻轻一笑。 周琅这从前的事,也说不清楚了,索性解释都不解释。 南凤辞又将书翻开,神情仿佛是在看一部文雅的著作似的,周琅看过,知道那书中字眼何等淫亵露骨,他看的都觉得脸热,面前这人却如此平淡,实在是…… “廿二日,周郎与白若姑娘携游踏青,行至南山寺山下四角亭中,忽发兴致,尽褪衣衫……” 周琅听前两句不觉得,听到后面脸色都变了,几步走过去,将南凤辞手上的书夺了过来。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南凤辞装出不明白的样子。 周琅扫了几眼,见书中所写内容实在不堪入目,更何况还是用的自己的名字,他想要将书撕碎,南凤辞身子一动,刚刚还是靠在床上,一眨眼已经将书夺下来绕到周琅身后,“这书写的有意思的很。”他又翻了几页,挑了些露骨的字句念给周琅听。 这种东西,向来是私藏着看的,谁像那南凤辞一样,居然要当着他的面念出来。 周琅抢了几回,都抢不回来,他看南凤辞一脸戏谑神色,也知道他是故意的,索性站定了,环着胸听南凤辞念。 南凤辞念了一段周琅夜御数女的段落,念完了还刻意停了一会儿,夸赞周琅,“小公子真是勇猛无双。” 周琅也是豁出去脸皮的,“天赋异禀,你也羡慕不来。” 南凤辞没想到周琅会这么接上一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琅看南凤辞没说话,掀开衣摆,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你要是空虚寂寞,靠读这些禁书来消遣,不如自己去青楼楚馆里试验一番。” 周琅这句话本来是要堵南凤辞的嘴,没想到南凤辞回过神儿来,笑着应了一声,“好啊。只是——我更想和小公子试。” 反被噎了一下的周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有一天,周琅在背诗…… 周琅:春风十里…… 南凤辞:不如睡你 周琅:玲珑骰子安红豆…… 南凤辞:换个姿势够不够 周琅:人生若只如初见…… 南凤辞:我要睡你一百遍 周琅:滚!(ノ`Д)ノ 第110章 周郎顾(110) 南凤辞虽然嘴上占尽便宜,但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轻薄举动,周琅一来二去,竟也习惯了。到现在,南凤辞再捡起那本‘颦笑十二艳’念给周琅听,周琅也能做到淡然处之。 楼下又有官兵过来了,站在窗边的周琅关上窗户。 南凤辞也听到了动静,轻轻笑了声,“谢小侯爷对你真是上心。” 周琅心里也烦躁的很,他本以为谢萦怀找个三四日也就完了,现在一连过了七天,来找他的官兵愈来愈多,他还听楼下路过的乞儿谈论,说是谢萦怀将临安城都给封起来了。 南凤辞慢悠悠的品着茶,“不过他也只能闹这几日了。” 周琅听南凤辞这样笃定的口吻,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南凤辞只是诡秘一笑,并不言明。 谢萦怀派了越多的人来找周琅,周琅心里就越慌,他连房间也不敢出,和南凤辞呆在一块儿。他虽然隐隐猜到南凤辞的身份,但看他终日无所事事的模样,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了。 南凤辞什么也不说,每日就靠在窗户旁,看那雨天里被夫君赶出家门的妇人。 周琅也因为南凤辞的缘故,多加了些关注,这几日妇人被只身赶出家门的次数愈来愈多,都一言不发的靠在墙角,抱着膝盖默默的等着门开。 “你天天看人家家事,有意思吗?”周琅实在不能理解南凤辞一连几个时辰的看这样的场景。 南凤辞点了点下巴,“有意思啊。” “有什么意思?”看一个伶仃妇人被路人指指点点,周琅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意思的。 南凤辞伸出一指,遥遥指着那个妇人,“你看那个妇人,爱极了他的夫君,每日因为被夫君新纳的妾室欺辱,也无怨无悔的守在门外,不肯离开。” 这无怨无悔用的周琅实在膈应的慌,“那是她傻。” “嗯。傻。”南凤辞语气既无悲悯,也无嘲弄。 周琅也看了一眼,见那妇人被行人指指点点,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他虽然重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心中却还是无法只把女人当做附属,累赘。 院门被打开,蹲在外面的妇人起身,低着头进去了。 南凤辞的目光一动,“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周琅还没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南凤辞就已经将窗户给关上了。 “好累。”南凤辞又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周琅实在不解,“到底哪里累了。” 南凤辞没有回答,又躺回到了床上。 一连过了几日,城中搜寻的士兵果然少了下来,周琅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只当谢萦怀终于是要放弃了。楼下那个妇人几天也没有出来走动了,周琅有几回打开窗户,都忍不住往那紧闭的宅子里看。到有一天黄昏的时候,那宅子外忽然聚集了很多官兵,两个官兵抬着一个卷起来的席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因为围着许多人,周琅只看见散在地上的白绫,和一双穿着绣鞋的小脚。 南凤辞环着手臂,忽然侧过头来问周琅,“好看么?” 周琅见着这一幕,脑子都还有些懵,听到南凤辞问的问题,愣了一下,“什么?” “这出戏。”南凤辞说。 “戏?”周琅看人群里来了一双鬓发斑白的老夫妻,将席子掀开,看了一眼里面人的脸,就泣不成声。 周琅心中实在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身要下去,南凤辞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下面有官兵。” 周琅这才想起谢萦怀还在四处找他。 南凤辞贴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在他脸上一抹,周琅觉得脸上多了东西,伸手一摸,竟摸到了一层极其轻薄的东西覆在脸上。南凤辞捏着他的手,“别弄坏了。”而后推了他一把,“你不是想下去看吗。去吧。” 周琅侧首看铜镜,竟发现自己变了一张脸,想来官兵也是认不出来的,又看了南凤辞一眼,匆匆的下楼去了。 他推开众人,走到近前,见那席子里卷的,正是那一天遇到的妇人。 只是因为是上吊的缘故,温婉的面貌显得有些狰狞。 身旁都是议论的声音—— “真可怜,怎么就上吊了呢。” “听说是孩子死了,想不开就……” 孩子死了? 周琅这一下更懵了——他明明几日前,还看见那妇人抱着孩子出来了。 和官兵说话的男子神情无一丝一毫的悲痛之色,“治儿两天前掉进井里溺毙了,我夫人就疯疯癫癫的,早上一看,在屋子里上吊了。” 伏在尸首上哭泣的老妇忽然在女子手臂上看到了许多掐痕,脸色一变,起身去抓男子的脖颈,“是你杀了我儿!” 男子轻而易举的将她推开,“你不要瞎说——我娶了一个妾进门,你女儿就疯疯癫癫的,这些伤是她自己弄的,你可不要污蔑我!” 周琅乍听到这一声,几乎要忍不住冲动上前去,身后却又一人忽然拉住了他,回过头,看见是不知何时下来的南凤辞。 南凤辞将他拽上楼,看咬牙切齿的周琅,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好看么?”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周琅这时候就觉得南凤辞笑容的碍眼了。 南凤辞眨了眨眼睛,“活人丑陋,死人才好看。” 周琅这一下是被南凤辞给气笑了,“你有病吧!” 南凤辞听周琅这样的语气,也不生气,只是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人群慢慢散去,压低声音道,“戏还没看完呢。” 周琅一整天的心情都因为这件事差到了极点,就如他所说,和他不相干的人死了,他半点感觉也没有,但那妇人和他有一丝交集,他今天看到他死在眼前,心里就始终不舒服的很。他也不想和南凤辞说话,天色一暗,就裹着被子在地上睡去了。 南凤辞却忽然从床榻上下来,白日里总是无甚精神的眼也神采奕奕,他问周琅,“要看戏么?” 周琅是真的不知道南凤辞说的那个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只觉得烦躁的很,扯着被子将自己的头裹住,“不看。” “你确定?”南凤辞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 周琅翻过身,“不看!” 南凤辞这一回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在周琅的怒目而视中,拍了拍他的面颊,“好戏。” “你有病吧!”周琅是真的有点崩溃了。 南凤辞伸手在他面前一拂,漆黑的眼望着他,眸光微微有些冷意。 周琅睁大眼,他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来了。 “乖乖陪我看戏。”南凤辞两指间倏忽出现一根银针,针芒泛着碧绿色的光,一看便是淬了剧毒的。周琅一下连呼吸都屏住了。 南凤辞解开周琅的穴道,又恢复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走。” 周琅顾忌着他刚才手中的针,只得起身跟他出去了。 现在已经入了夜,外面的更夫还没有出来,但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南凤辞拎着周琅,带他去了那死了妇人的宅子里。 这时屋子里还亮着灯光,贴到门口,还有男女翻云覆雨的声音。 周琅不知南凤辞还有听人壁角的爱好,跟着他在门口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等房中云雨终歇的时候,一个女声忽然传了出来。 “夫君,你待我真好。”声音娇柔婉转。 男子应道,“你是我心肝儿,我当然要对你好。” 嘤咛声。 “那疯婆子总算是死了——从她儿子发烧死了之后,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还想要动手打你。”男子半点不顾念夫妻之情,声音鄙夷的很,“真是该死。” 周琅听见这一声,心神猛地一震。 “姐姐昨天撞见我,还打了我一巴掌。”女子撒娇的声音。 “我不是帮你打回去了吗?没想到她夜里回去,居然就这么上吊了——真是晦气!” 周琅听到这里,已经是忍无可忍,玩弄感情尚可啐一声人渣,草菅人命就是该死了! 身旁的南凤辞终于动了动,他薄唇翕动,“你觉得这出戏好看么?” 他这一声破开了寂静的夜幕,房中苟且的男女也悚然一惊,“谁?谁在外面?!” 南凤辞侧过头看着周琅,漆黑的眸光在夜色中冷的仿佛一块冰,周琅这才明白,这个问题是在问他。 然而不等他回答,南凤辞就伸手将门推开——门在里面有插销,但南凤辞这一下,生生将那抵着门的插销也一并推断。 周琅还没见过南凤辞这样的神色,他伸手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门已经被推开,里面暖色的光落在南凤辞的脸上。 南凤辞的侧脸显得很是冷漠,但是他分明又是在笑的,“杀人啊。” 南凤辞径自走了进去,屋子里陡然响起的尖叫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吱呀—— 门被夜风吹开,周琅看到屋子里那一对男女倒在床上,红的刺眼的鲜血溅满了床幔。 南凤辞五指间都是鲜血,一滴一滴的从屋子里滴到周琅的脚边。 南凤辞打了一个哈欠。 周琅这才发觉南凤辞已经走到自己眼前来了,他看着屋子里倒在床上的男女,“他们……” 南凤辞的目光微微往后转,眼下那一粒红色的痣好似是一滴溅上去的鲜血一般刺眼,“死了。” 周琅听到这两个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惧怕站在眼前的人。他明明脸上的神态,和白日里没有分别…… 南凤辞凑到周琅面前,像是不解他此刻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态,“你这是什么表情?” 周琅又往后退了一步,“你……” 南凤辞微微皱眉,他除了双手,身上连一点血腥的气息也没有沾染,“我?” “你杀人?”周琅这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南凤辞将沾满鲜血的双手抬起来,“用手。” 周琅脸色一变,转身往门口跑。南凤辞在黑夜里就有如鬼魅一般,周琅刚跑出几步,南凤辞就拦在了他的身前,“还跑吗?” 周琅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南凤辞甩出一个石子打他穴道,周琅一下就站住不动了。 “你真是很有意思。”南凤辞看周琅站定不动了,才不紧不慢的绕到他面前来,“胆子这么小,没见过杀人?” 真没见过的周琅,“……” 南凤辞伸出沾着鲜血的手,在周琅身上揉了揉,周琅今天穿的是一身淡蓝色的衣裳,他这血手印一印上去,就刺眼的很。他十指在周琅胸前擦干净,又滑到周琅身后,去捏了捏他的屁股。 周琅睁大眼。 “以后戏看多了,就不怕了。”南凤辞收回干干净净的十指,又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我要回侯府——”他宁愿被谢萦怀活活做死在床上也不愿意继续和这个人呆在一块儿。 南凤辞像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周琅张口想要重复一遍,南凤辞手一抬,他的哑穴也被点上了。 “你哪儿也别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说一下自己的长处 令狐胤:我年少为将,有万夫莫当之勇 渣作者:你肾虚 谢萦怀:我文采风流,安邦定国也不在话下 渣作者:你力竭 南凤辞:我的长处就是长 渣作者:emmmmmmmm…… 第111章 周郎顾(111) 周琅还没有见过南凤辞这样的人。说他轻浮孟浪,他也只像是逞逞口舌之利,平日里的姿态端的比周琅还要足。但你被他外貌迷惑,觉得他真正是君子的时候,他又冷不丁的露出一副花间浪子的嘴脸,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就好似现在,周琅被他点了穴丢在床上,他站在桌前洗手。 他五指修长莹润,全部血迹都擦在周琅身上,弄的好似周琅是杀人的凶手一般。但他又总觉得自己手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反复用温水清洗。 周琅心跳的厉害,一闭上眼就是刚才那屋子里染血的床幔。 南凤辞洗干净手,走到床边,看周琅还闭着眼,就伸出湿淋淋的手捏他的下巴,“睡着了?” 周琅睁开眼,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些微惧怕。 南凤辞觉得他这个眼神很有意思,索性脱了靴子,骑到周琅身上来,“你怕我?” 周琅被点了哑穴,哪里说得出话来。 “我又不会杀你,你怕我做什么?”南凤辞这个模样还有些无辜。 周琅闭上眼,想要将头偏过去。 南凤辞却又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摆正,“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人杀了自己的骨肉,又逼死自己的夫人,我杀他有什么不对?”说完,他好像意识到周琅不能讲话,指尖一动,将周琅的哑穴解开。 周琅一直不知道南凤辞这段时间在看什么,现在却忽然知道了,“你看了几天,就是看这一幕?” “是。”南凤辞也不否认。 周琅心尖儿蓦地一冷,“你知道那妇人会死?” 南凤辞迟疑了一会,才给出一个答案,“算是。” 周琅实在无法理解面前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那妇人是枉死的,“你既然知道她会死,为什么不救她?” 南凤辞诧异反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周琅张口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既没有害死她的孩子,也没有逼她上吊。”南凤辞道。 “但是,如果……”虽然知道事不关己,但如果当时只要稍微拦一下,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惨景。 “没有那么多如果。”南凤辞弯唇一笑,“你不也看到了吗,我什么也没做。” 周琅细细一想,发现南凤辞说的确实是事实,如果不是南凤辞这几天在关注那妇人,他也不会注意到会有这样的事,那妇人依然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南凤辞今晚杀人,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替那妇人报仇。 “世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除了有心看戏的,还有几个注意的到?”南凤辞的指尖还带着热水的温度,但周琅被他捏着下巴,又觉得那指尖是冷的。 周琅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很。因为那妇人的枉死。 南凤辞垂眸看着周琅这副模样,“还在害怕?” 周琅到底是个男子,刚才见南凤辞杀人,心生畏惧,现在也已经平复下来,“没有。” “那你怎么还是这个模样?”南凤辞凑到周琅面前,眼睛下的泪痣都好像挨着周琅似的。 周琅因为被他捏着下巴,偏不来头。 南凤辞盯着他的眼睛,“你在懊悔?”话一出口,他自己先笑了,“懊悔什么,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干系?” “你不该让我看到。”不看到,就不会在看到人死时心生触动。 “看到又怎么?”他天天都这样看戏。 周琅还是有些不舒服。 南凤辞忽然觉得周琅这个模样蠢的可爱,“突然想亲你了怎么办?” 这话锋转的周琅有点懵。 南凤辞本来也只是说一说,见周琅这个模样,居然真的低头亲了下去,极轻的一个吻,浅尝辄止。 “你!” 南凤辞从他身上翻下来,解开他的穴道,“去洗澡。” 周琅从床上爬下来,他还未站稳,南凤辞又不紧不慢的说,“小公子最好乖一些,不然今晚就要让你充作木雕,在我床边站一夜了。” 周琅从刚才那一下就知道南凤辞武功高强,但他这样的性子,真的还不如让他回侯府去,起码谢小侯爷的心思,还好揣测一些…… 屏风后有烧好的热水,周琅洗完澡出来,看榻上的南凤辞闭上了眼,他看了一眼门口,又看了一眼南凤辞,实在难以揣测他此刻是醒着还是睡了,万般无奈只能又屈居在铺在地上的被褥里。 等周琅躺下的时候,南凤辞掀开眼帘,轻轻一笑,翻过身去。 …… 后来几天城中搜寻周琅的官兵愈来愈少,周琅给自己贴两撇假胡子,就可堂而皇之的在街上行走,只是南凤辞总要跟在他身后。 南凤辞是真真喜欢看戏,当他在一个插着草标卖身的姐弟面前停下来的时候,周琅就敏锐的多关注了一些。 那姐弟应该不是临安人士,但姐弟俩都有一副尚可的容貌,所以有许多人围着在打量他们。 只是—— “十两银子?”围观中有人嗤笑,“这弟弟一看就是病秧子,两个并在一起,怎能值十两。” 南凤辞不走,周琅也不好离开,直到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子过来,抛下十两,将姐弟俩一起带走了。 南凤辞轻轻笑了一声,走了。 周琅却还是狐疑,刚刚他看了这么久,怎么说走就走? 南凤辞察觉到了周琅的目光,转过头来,问他,“怎么?” “你刚刚在看什么?”周琅实在看不出那姐弟有什么奇怪的。 “喏。”南凤辞指着一个拐进巷子里的背影。 周琅全部注意都在那姐弟身上,哪里注意到还有这么一个穿黄衣裳的男子。 南凤辞托着腮,“刚刚他站在姐弟俩的身后,眼神凶恶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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