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孩子过来的,汝烟经常讲些故事哄他睡觉,虽然都是些无趣的故事,但现在拿出来,却也有些助眠的效用。 百里安讲着讲着,自己先扛不住了,他声音愈来愈低,百里明华想听他的声音,就道,“凑近些讲给我听。” 百里安靠到他耳边。 百里明华听着他的声音,心中竟渐渐安静下来。他慢慢合上眼睛。 百里安离他太近了,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抿了抿唇,温热的唇挨上了百里明华的耳廓。 方才有了一丝睡意的百里明华又睁开眼。 百里安的声音就在耳边,从耳廓没入衣襟里。 从未和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的,并且隐隐期待的接触。 “不许看别人。” 极轻的吻,落在百里安的脸颊上。 “一直看着我就好了。” 音落,便真的跌入沉沉的梦乡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这种剧情走向又无脑又爽啊 百里安:我祝愿每个说爽的人都能穿书 渣作者:小天使们穿书的话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小天使:缝菊花啊! 小天使:渣作者你穿书的话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渣作者:啪安安啊 小天使:???? 第192章 金雀翎(192) “大人回来了。”国师府外袖着手的白衣人往后退了一步,“国师正在里面等您。” 站在门口的那人微微一怔。国师知道他今天回来? 抬脚走进宫殿里,手执孔雀翎扇的仕女替他撩开层层的纱幔,在他走进去之后,又将那层叠的纱幔落下。 在宫殿最深处,黑色的石雕巨兽匍匐在地,在叮咚的水声中,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推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坐在轮椅上,搭到腰上的金色薄毯遮住了他的下身。 “国师。”进来的人俯身行礼。 坐在轮椅上的人闭着眼,站在他身后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开口道,“师傅令你与汝烟两人去照看六皇子,汝烟尚在长乐宫,你为何先一步回来了?” 行礼的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正是白苓。 “师兄,六皇子戒备心重,现在已经在怀疑我的来历,正巧昨夜太子将他接走,我就……”白苓身子伏的愈低,态度也愈是谦卑,“望师兄明察。” 坐在轮椅上的那人丢下一封信函在他的脚下。 白苓捡起来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信上正是他在长乐宫里他对百里安的不端行径,“国师,这是——”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道,“当初因汝烟欺瞒,师傅才换了让你出宫,却不知你背地里竟会做出这样欺上的事来。” “信上所述都是一派胡言!我谨记国师嘱托,在六皇子面前谨言慎行……”白苓矢口否认。 轮椅上的那人睁开眼来,“还敢狡辩。” “师傅……”白苓见他一副动怒的模样,一下竟有些慌张的忘记了人前的尊称。 “送他去长清宫。”轮椅上的人对身后的人道。 长清宫,就是国师府里关押刑囚的地方,当年的瑾王就是关押在那里。 戴着金色面具的人颔首应下之后,门外就一下走进四个白衣人,白苓想要奋起挣扎,却被轻而易举的制住,从宫里拽了出去。 白苓被捉出去之后,坐在轮椅上的人掩唇咳嗽起来。 “师傅——” 那人戴着半扇面具,只遮掩着眉眼,看他满是褶皱与斑纹的面颊,像是个耄耋老者,但他面具后的一双眼,却如年轻男子一般微微上挑。 “您现在的身体不宜动怒。” “现在有再多的忌讳,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国师道,“我这一生,窥探了不知多少天机,现在终于要遭天道的惩戒了。”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垂下眼来,“我送您进去休息。” 推着国师进了房间,房间里净是一些占星卜卦的器具,画着星轨图的穹顶上嵌满了数不尽的夜明珠,在暗处抬眼望去,就仿佛是一片星空。在这星空之下的墙壁上,悬挂有许多罗盘,这些罗盘看起来应是经常被人使用,表面被婆娑的异常光滑。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想把他推到床榻旁让他歇息,走到铜镜旁时,国师忽然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他自小被国师抚养长大,再了解不过他的意思,将他推到铜镜旁,自己上前一步,按着铜镜下的金莲底座。 铜镜旁的墙壁向两边分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来——那是一卷悬于墙上的画和几件小孩的衣裳,那衣裳精致的很,看来便是四五岁的孩童穿的。 画卷上是个凤冠女子,生的丰腴貌美,眼角里都藏着段妩媚似的。看穿着,像是后宫里的某位妃子。 国师摘下脸上的半扇面具来,他确实已经是一副老者的长相,只是看他眉眼,却没有几分老态。他伸手抚了抚画卷,又将画卷下的小衣裳拿到手里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青檀。” 一直垂首在一旁的男子道,“师傅。” “传汝烟来见我。”国师道。 被唤作青檀的男子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宫门外的白衣人见到他出来,都恭恭敬敬的道,“国师。”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低声吩咐了几句,半响之后,汝烟被带过来了。 汝烟似乎也分不清眼前戴着金面具的男子和国师,一见到他,就战战兢兢的厉害,“国师……” 他并不看汝烟,见到她来了,就领着她往房间里走去。 汝烟似乎怕极了这国师府的人,一路上都低着头,等到进了房间里,见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心里就更慌张一些。 戴着金面具的男子走向帷幕后,坐在轮椅上的国师就在里面,他走到国师身旁,低声和他道,“师父,汝烟来了。” 国师合着的眼睛睁开,“汝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汝烟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国师——” “你在长乐宫伺候,那长乐宫的近况如何?”国师道。 汝烟答应柳青芜不再将消息传给国师府的人,但如今面对国师的询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娘娘染病在床,六皇子则是被太子接到了东宫。” 国师是知道百里安回宫的事的,“你可去东宫看过?” “娘娘因为知道我是国师府的人,便一直对我心有芥蒂。此次六皇子回宫,娘娘也并未……”汝烟的意思就是没有。 国师在宫中眼线众多,唯独太子独居,难以安插人在其身旁。 国师知道柳青芜怀疑他心有不轨,但他这些年,所派去长乐宫的人,哪个不是为了护佑他们母子。偏偏他又不能自己说破。 “你愿意留在长乐宫,就好好的伺候吧。”国师道。 汝烟听国师所说,怯怯的抬起眼来。 国师本来只遣了汝烟过去,但听娴妃要替六皇子找几个贴身的太监,他不放心别人,就自己换了白苓过去,却不知后来白苓会生出这样的异心来。往后,他再往长乐宫中安排人,便一定要更仔细一些了。 “六皇子回去时,告知我一声。”国师说完,便抛出一个盒子,“回去吧。” 汝烟捡起国师抛出来的盒子,“这是……” “此物转交给六皇子。”国师说完,便不再多言。 汝烟心中还是疑惑,但她不敢多问,捧起那看起来不打眼的盒子出去了。 汝烟走了之后,国师问身旁的玉青檀,“你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吗?” 玉青檀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那盒子里装的是连心蛊。”国师自己倒是自己先说出来了。 玉青檀神色不变,他本就是该早夭的人,侥幸被国师救下抚养,靠着养在身体里的连心蛊才活到现在。这连心蛊本来是予他性命的东西,传闻蛊虫同生共死,生可让垂死之人复生,死则让健康之人殒命。 “当年我虽然救下你,但却一直困着你在这国师府。予你荣华,也让你见不得光。”国师说的很慢,他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是这副模样,在外都是玉青檀以他的面目来打点。这也是为什么国师会戴上面具的缘故,“我是将死之人,残喘至今,如今也是大限将至——你往后,是走是留,全凭你的心意。” 玉青檀知道国师是在试探他,六皇子如今正在东宫里,国师将连心蛊交与汝烟,就是给他反悔的机会,但也如国师所说,他这条命都是国师给的,“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愿以此生来偿还。” 国师听到他所说,面上凝重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你若心甘情愿,我故去之后,这国师府就交与你手。”国师道。 这是国师第一回 亲口做出这样的允诺,更叫玉青檀明白那长乐宫的母子对国师而言的非凡意义。他虽是以国师身份在宫中出入,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国师,国师座下还有许多弟子,多是些惊才绝艳的人,连那皇上钦点的状元,也是因为有一层关系,才蒙得皇上青眼,在殿前御试之后,便迎娶了最受宠爱的玉真公主。如今国师却愿意为了有人能照料这一对母子,将自己的一切拱手让出来。 “不负师父所托。” “我累了,下去吧。几日之后的宫中宴会,也由你替我前往。” “是。” …… 百里安在东宫呆了数日,终于得太子松口,得以回了长乐宫。 柳青芜和他一别月余,见到他神情复杂,几不能言。 百里安这才有机会问这次的事,“母妃。” 柳青芜只道,“皇儿回来就好。” “玉真她……”百里安回了宫里,那玉真岂不是要回驸马府。 柳青芜这才和他讲那天太子来之后发生的事——太子向玉真逼问出此事缘由之后,就将她斥责一顿,后又和她说了些话,就出宫去驸马府接百里安回来了了。 百里安听太子还和柳青芜说了什么,就追问,“母妃,皇兄和你说了什么?” 柳青芜道,“太子说,他在宫里一日,便不会叫人欺负你。” 这句话听起来兄弟情深,但百里安想起这几日自己在东宫的遭遇,只觉得心中一片复杂,“母妃,你都和他说了?” 柳青芜点点头,当时太子脸色阴郁吓人,盯着玉真公主,叫她连一句谎话都不敢说。柳青芜看到太子听完整件事之后的可怖眼神,为了保护百里安,不叫太子迁怒于他,只得将惠妃的事全盘托出。 “我不在宫中几日,惠妃有没有前来找过麻烦?” 柳青芜摇头道,“四皇子忽发恶疾,惠妃也没有那个心思来找我这长乐宫的麻烦。”她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巧合。 惠妃?恶疾? 百里安忽然想起玉真母妃的癔症来,“什么时候?” “你出宫的第二天,宫中的御医就都被叫到广和宫去了。”柳青芜道。 一个是两天后,一个是一个下雨天,本来是毫不相关的事,但百里安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这两件事好似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百里安还没想出个头绪,就被柳青芜引进宫里,吃了饭,和柳青芜说了些话,就回了自己的偏殿里。 站在门口的汝烟忽然拦住他,一双眼中欲言又止。 “怎么了?”百里安看汝烟奇怪的很。 汝烟的手收紧,她本想不想将国师给的东西给百里安看,但这些年里,国师从未害过六皇子,她犹豫再三,才在百里安出来之后拦下了他。 “六皇子,奴婢有个东西要给你。” 百里安听到汝烟所说,看她又神神秘秘的样子,更觉得奇怪,“什么东西?” “您跟奴婢来。”汝烟很少在百里安面前用这样的敬词。 百里安不适应的很,但还是和汝烟进了偏殿里。 等到只剩下两人时,汝烟才从袖中将那个盒子拿出来,“这是国师要奴婢转交给你的。” 百里安接过盒子的手一顿,“国师?”随即他疑惑蹙眉,他与国师可以说互不往来,忽然一下有东西说要给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汝烟听到百里安这一声疑惑,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六皇子恕罪!” 百里安被她这一跪吓了一跳,他早些日子都察觉出汝烟和柳青芜之间关系的冷淡,但他半点都不知情,“你忽然跪什么?” 汝烟挣开百里安扶她的手,仰首道,“奴婢是国师府的人。”说完她又怕百里安误会她似的,急忙辩解,“奴婢不是有心欺瞒娘娘和六皇子的。” 汝烟是自小陪伴着百里安长大了,十几年的交情了,忽然说是国师府的人,饶是百里安,也是愣了一愣。 “奴婢从未有害娘娘和六皇子的心思,还望六皇子明鉴。”汝烟叩首到地。 百里安自然感觉得到汝烟这些年对他的关怀不假,“我知道,你起来。” 汝烟被百里安扶了起来。 “你是国师府的人,那你来长乐宫的用意是什么?”不是百里安想问,他也知道各宫安插眼线的事,但他这长乐宫门庭冷落,早些年,伺候的只有三个宫女,门口两个都是皇上派来监视他们的。皇上来监视冷宫妃子,尚且还能理解,国师府派一个宫女过来蛰伏十数年,就有些不太能理解了。 “奴婢来时,国师只叮嘱奴婢,好好照顾娘娘。后来六皇子出生,国师便要奴婢好好抚养六皇子。”汝烟说的不假。当时她还年幼,派来伺候正受宠的柳青芜,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但慢慢的,柳青芜落魄之后,看身旁只有她不离不弃,便也真心待她。这么些年过去了,蝼蚁尚且都会生出感情,何况是人呢。 百里安听汝烟所说,更觉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套路? “国师记挂六皇子,所以总会召奴婢过去,询问六皇子的近况。有一回被娘娘撞见了,就……”汝烟眼眶渐红。 百里安这才明白这汝烟和柳青芜之间那莫名的疏远是怎么回事了,“别哭了,你真心待我,我看得出来。我母妃也只是脾气硬了些,等过些时候,就会记起你的好了。” 汝烟得百里安安抚,沉了许久的心这才好受一些。 百里安心中有了更大的疑惑,自己与那国师府,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正在思索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举止大胆的白苓来,“那白苓,也是国师府的人吗?” 汝烟听百里安询问,摇了摇头。 百里安以为她是否认,但那汝烟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娘娘说替六皇子寻几个近身伺候的奴才时,奴婢确实告诉了国师……” 百里安现在心里总算明了了起来。宫中太监多是胆怯,何况是才入宫的人,惶恐的生怕犯了错,白苓的大胆和主动与那青河对比起来,就确实显得太过奇怪了一些。如果说是国师府的人,就解释的通了。 汝烟听百里安提到白苓,就问了一声,“白苓是否做了什么六皇子不喜欢的事?”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随口一问罢了。”百里安自然不会说自己与那白苓在这长乐宫里干的好事。 汝烟见百里安能够谅解,神情间的郁色终于褪去了些。 百里安看手中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盒子,开始好奇起里面装的什么了。 会不会一打开,就会有毒箭射出来? 百里安摇了摇盒子,听到里面传来极清脆的,仿佛是一枚铜铃的声音。他想来这也不可能会是什么精巧的机关,如果国师想要他性命,随便派个人来,在他吃的东西里下个毒,他就一命呜呼了。何必送个这么个明显的东西来招惹祸端。 思及此,百里安就将手中的盒子打开了。 里面奇怪的不是一枚铜铃,而是一块形似琥珀的东西,那琥珀里面封着一只乳白色的虫子,那虫子抱成一团,乍一看,像是一块琥珀里封着一颗珍珠。百里安最喜欢这样稀奇的玩意儿,看到无害,就忍不住拿到手中把玩起来。 那琥珀上挂着一条金色的缎带,百里安将之戴在手腕上,那琥珀在这炎炎的夏日都还是冰冰凉凉的,贴在肌肤上,说不出的舒服。 难道这国师是送一个小玩意儿给他? 百里安摇了摇手腕,那凝固的琥珀又发出了铜铃似的清脆响动。他拿到眼前一看,却又看不出什么玄机来。 就在百里安研究那琥珀的时候,门外宫人道,“六皇子,太子派人来了。” 百里安一听太子,握着琥珀的手就紧了紧。 百里安又不敢回绝,出去一看,见是太子身边儿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见到百里安,笑嘻嘻的向他行礼,“六皇子,太子邀您赴今晚宫中的宴会。” “宴会?什么宴会?”百里安八百年没参加过这些宫中的宴会。 “六皇子去了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连心蛊。20CM。一夜翻身6666 小天使:我……我还有回购国师股的机会吗? 渣作者:没有,你们抛售完了,我就全买了。赚的盆满钵满哈哈哈哈 小天使:QAQ 玉青檀:没想到吧!我是下一任国师! 小天使:QAQ 第193章 金雀翎(193) 今日宫中的晚宴,是因建威将军寿辰,皇上感念他立下的赫赫战功,特此在云华宫为他办下宴会。 赴宴的多是建威将军朝中的同僚,建威将军虽然膝下无子,唯二的两个女儿却都嫁入皇宫,长女虞容更是得皇上定下的太子妃。仅凭次,此次宴会就不会太冷清。 百里安来时,见这云华宫里许多生面孔,他向来不过问朝局,见到这些人自然就没什么可以寒暄客套的。太子因为是今日的主场,早早就入席了,百里安刚一到就看见他了,还在犹豫着是否上前的时候,太子正好一眼望过来,看见他,起身走了过来。 百里安这下连犹豫都不用了,“皇兄。” “嗯,去那边坐。”百里明华引着百里安回了座位。 百里安跟他走了过去。 百里明华早为他设了一个座位,离他的位子近的很,既合乎身份,又不会叫百里安尴尬。 百里安落座之后,和太子说了一会话,见外面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叫百里安奇怪的是,那何朝炎也来了,他生的年轻一张年轻面孔,在一众或多或少都有些年老的文臣武将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百里安见百里明华打发走了几个过来寒暄的人,觉得有些如坐针毡,见到何朝炎了,才终于找到了话头,“皇兄,何将军也来了——你要不要去同他说几句话?” 百里明华听是百里安提及,就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附耳说了几句,那何朝炎就抬眼望了过来。 何朝炎先是看见百里明华,而后又见到百里明华身旁坐着的百里安,几步走了过来。 “你回宫了?何时回来了?”何朝炎自那日之后又去了驸马府几回。 百里安尴尬的示意百里明华在一旁,何朝炎这才想起是谁召自己过来的,向那百里明华颔首行礼,“太子。” 百里明华听到了刚才他同百里安说的话,目光更深一些,“你是替你父亲进宫来了?” 何朝炎含糊道,“我爹他,有些事不能过来,就……” 百里明华知道朝中两个武将不合的事,今日皇上为这建威将军寿辰大操大办,那何将军心里,定然不是滋味。 百里明华站了起来,他与何朝炎都是挺拔的青年,只是何朝炎被外面的风沙磨砺的更英武一些,“一别多年,你果真成了大将军了。” 何朝炎听太子所言,也想起幼时与太子于尚书房中打闹的旧事,“现在还算不得什么大将军,还少些沙场的磨砺。” 百里明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席话。 “太子比之当年,也是增了不少风采。”何朝炎道。 百里明华只微微一笑。 百里安在一旁,见两人寒暄起来了,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方才我听你问皇弟,回宫的事,我皇弟难道何时出过宫吗?” 一旁的百里安听到百里明华忽然将话题转到这里,心里一紧。太子当然知道何朝炎那句话的意思,现在就是明知故问。 何朝炎却不知道,他下意识的便帮百里安掩饰,“太子不要误会,我刚才是口误,本想问六皇子怎么也来了。” 百里明华好似并不在深究,“这样吗。” 百里安见百里明华这样的反应,心里就是一紧。 两人正在谈话的功夫,宫外的太监忽然传了一声,“国师到——” 百里安因汝烟的缘故,对那国师两个字敏感的很,一听这句话就往门口望去,果然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走了进来。 百里安这些年在宫中并没有听到多少关于国师的传闻,但这满朝文武好似都很敬畏国师似的,他一出现,那些文臣武将齐齐后退一步,为他让开一条道路来。国师径自走了进来。 国师落座之后,许多人便开始议论起国师为何会来,百里明华一早便知道,所以倒没有觉得什么稀奇。 国师之后,紧跟着便是皇上,百里安跟着太子起身行礼,皇上和当初并未有多少变化,只是唇上生了胡须。他从太子身旁走过,目光在百里安身上停顿了一瞬。 因宾客到齐,何朝炎只得回了自己的座位。 百里安在这样的场合里,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他偏偏坐在太子旁边,有过来同太子攀谈的,总会多看他几眼。 这满堂的宾客,百里安都没几个认识的,他目不斜视的坐在位子上,身后的宫女举着金盏替他倒酒的时候,一旁的太子忽然伸过手来,拦住那宫女的手腕。那宫女见是太子,就收了金盏退了回去。 “皇兄——” 百里明华侧过头来,“娴妃不是不让你喝酒么。” 百里安没想到百里明华会这么细心。 席上宾客已经酒过三巡,百里明华不免都喝了几杯,只是他酒量不错,只是面色微微有些泛红。他同百里安说完话,就又坐了回去。这本是一个小动作,却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眼底。 皇上在来时,就看到了百里安,百里安在宫中,他虽然冷落他,却还是记得有他这个孩子的。见他现在长的一副光风霁月的俊美模样,心中也不免生出了缅怀往事的感慨来。 “六皇子,皇上有请。” 百里安看那从皇上身边径自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太监,心情也颇是复杂。但他还是起身和那太监上去了。 太子在一旁看到了,压下了手上的酒杯。 百里安到了皇上近旁,连头也不敢抬,叫了一声,“父皇。” 皇上还是多年前的相貌,只是更显苍老一些,“安儿。” 百里安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一抖。他心想,难道是这皇上记起这个备受冷落的儿子之后,起了愧疚之情? “这些年,你和你母妃过的可好?”当初的爱恨情仇,到年纪一大,就都淡去了许多。 百里安还是垂着头,“劳父皇挂念,我与母妃一切安好。” “今晚是太子请你过来的吧。”皇上听说过六皇子与太子和玉真公主交好的事,今晚百里安能出现在这里,和安排此次宴会的太子一定有关系。 百里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 皇上点点头。他膝下这么多孩子,总归有几个偏爱一些。偏爱的,他又怕给的太多,让他们去伤害剩下的不受偏爱的孩子。太子能这样爱护兄弟,已经足以让他欣慰了。 “过些日子,我会去长乐宫里看看你们母子。”皇上道。 百里安第一反应是皇上会不会让柳青芜侍寝,但他转念一想,皇上会和他说这些话,也只是一时兴起所致,只怕宴会一散,皇上就忘了自己所说的话了。 皇上见百里安一副怯弱模样,想来是在宫中才养成了他这样的性子,遂叹了一口气,“下去吧。” 百里安行了礼之后,就退了回去。他一回到位子上,太子就问他,“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百里安就将皇上说要去长乐宫里看他和柳青芜的话告诉了太子,太子听到了,唇畔就勾了起来。他今日带皇弟过来,便是想将百里安推到皇上眼前,他处理朝政,每日和父皇相处的时候那么多,怎么不知道父皇因为年老,开始缅怀起从前的事? 一切按百里明华设想的那样发生,只是他漏算的一点是,百里安并不像他设想的那样开心。 两人说了会话,忽听席上喧哗。侧首望过去,见是那建威将军站了起来。 那建威将军体格健壮,在一群武将中,仍然显得出挑,今日皇上为他设宴,他心中满足,同僚劝酒就多喝了些,喝到酣畅时,忽然起身举着金杯向皇上敬酒。皇上也起身,举起金杯与他同饮。 能叫皇上回应,已经是无上的殊荣了,身旁同僚纷纷恭贺,连同太子也过来了。 建威将军是个莽夫,但对太子却尊敬的很,见太子亲自过来,受宠若惊的迎上前来。百里明华也只是走个章程,过来和他饮了一杯酒之后就要退回座位,没想到高位之上的皇上忽然开口,“将军生了两个好女儿啊。” 建威将军听皇上这么说,连忙道,“若不是皇上恩宠,她们哪里有这个福分。” 皇上的目光落向建威将军身后,“今日她们正好也过来了。” 那一双女子起身来行礼。 那虞容,百里安是见过的,但虞容身旁,那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女子,他就没有见过了,想来应该是小女儿。 皇上是真的很中意虞容,见到她,脸上便止不住赞许的笑容,“明华。” 百里明华放下手中金杯,“父皇。” “下个月的初七,就是你与虞容的大婚了。”皇上道。 百里安只听闻两人婚事将近,却没想到就是下个月。太子竟从未和他说过。 百里明华听皇上所言,神色颇是平淡,虞容看一眼百里明华的脸色,也垂下头来。 “正好趁着今夜建威将军的寿辰,朕也有些东西要赠与你们。”皇上说罢,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就娶了一个玉匣子走到众人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将玉匣打开。 百里安看了一眼,见玉匣中装着一块玉璧,那玉璧圆润通透,上面雕刻有繁复的花纹,只是他站得远,看不清那上面雕的是什么 “这是飞鸾翔凤璧,当初朕便是以此物聘的皇后。现正好赠与你们二人。”皇上道。 百里安这才弄明白,皇上这个夜宴真正的用意。 两个宫女上前一步,双手将玉匣中的玉璧捧起,百里安这才看清,这原来不是一块玉璧,而是一龙一凤并在一起。那玉璧看着便珍贵的很,在烛光下,隐隐有光华流转其中。两个宫女捧着玉璧,分别送到太子和虞容的面前。 百里明华和虞容伸手接了过来。 “谢父皇。” “谢皇上。” 身旁恭贺之声四起,百里安见太子被恭贺的人簇拥在正中,自己一人坐在这里也颇是尴尬,而眼前宴会又像是将要结束的样子,他就起身离开了。 和他同样如坐针毡的还有何朝炎,他父亲虽然也是大将军,但因为近来没有什么彪炳的战功,叫那建威将军完全压了下去,他以这样一个身份出现,其中尴尬不言而喻。 何朝炎见百里安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随他一起出去了。 百里安怕提早离席失了礼数,就还在宫门外站了一会儿,何朝炎追出来,正好见到百里安靠在雕栏旁,抬手托着悬于其上的琉璃宫灯的一幕。 万籁俱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天使:什么时候拿一血 渣作者:你猜 小天使:你猜我猜不猜? 渣作者:我猜你一定猜到了就是这几天了! 第194章 金雀翎(194) 百里安察觉到视线,望过来见是何朝炎,“你怎么出来了?” 何朝炎道,“我看见你出来了。” 百里安收回托着宫灯的手,他站在宫灯下,影影绰绰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 何朝炎走到他面前来,嚅嗫道,“你什么时候回宫的?” “回了有段日子了。”百里安道。 “我前些日子去驸马府,见到的是玉真……”何朝炎当初从驸马府离开,愤然去找玉真,但当时玉真恰好和长孙夫人来了驸马府,他就此错过。后来他就听到了玉真公主回宫探望德妃的事,再之后去驸马府,见到的就只是玉真了。 百里安想玉真应当因为太子,才回的驸马府。如今此事也算是暂时遮掩下来,不必在总是为之战战兢兢的了。 何朝炎却还没忘记在驸马府中看到的事,他回去之后想了许久,见到百里安,却还是只有一句,“你回来就好了,宫里好歹有太子护着你。” 百里安不想再提此事,正在想着如何敷衍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白衣人从宫里走了出来,那人一副清越之姿,即便面覆金质的面具,也难掩他本身脱俗的仪态。还是何朝炎反应的更快一些,一见到那人,就往后退了一步,“国师。” 国师向他微微颔首。 百里安多年前见过国师一回,还见过他在殿前和皇上对弈,当时看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但这十数年过去,想必现在也只是个中年男子了。百里安胡思乱想着,他和国师并无多少交集,即便有汝烟白苓在前,他也难能对他生出什么揣度的心思来。 “六皇子。”声音竟比当年所闻更清冽许多。 百里安以为他是要走,所以和何朝炎一样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国师却停在了他面前。 “国师。” “六皇子可有闲暇?”这一声还带着几分征询。 国师的地位,在宫里仅次于皇上,皇上手握皇权,国师则象征神权,平日里在宫中,连那里武将在他面前都是恭敬的很,这样一个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对一个冷宫皇子,是任谁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吗?”百里安道。 “是。” “现在自然是有。” 国师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借一步说话。” 百里安迟疑了一下,一旁的何朝炎也有些糊涂,国师何时与六皇子认识了? 百里安跟着国师走到回廊处,这里没有悬挂宫灯,显得有些暗沉沉的,光影都是从紧闭的窗户缝隙里透出来的。百里安往回看一眼,见何朝炎还站在宫门外,正看着这一边,只是这里太暗了,他即便看也看不清。 “国师可有话要和我说?”百里安见国师不说话,就先一步开口了。 国师一身宽袍白衣,在黑暗中都显眼的很,他又拢着袖子,刚才伸出手来的一下,百里安看清了是一双十分光洁细腻的手,看起来应当是个年轻男子的手。 只是……国师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吧? “汝烟交给六皇子的东西,六皇子可收好了?”国师道。 百里安将袖子里那颗琥珀似的东西拽出来,“是这个吗?” 国师见到百里安挂在手腕间的东西,目光沉了沉。 百里安见他目光,就知道自己手上这东西应该是个颇有些来历的玩意儿,这种东西拿着一般下场都不会太好,于是他伸手去摘,“这东西看起来颇是稀奇,还是还给国师吧。” 国师抬起头来,他瞳孔颜色极淡,在黑暗中,看到的却是一种形似兽类的竖瞳,“六皇子小心收好。” 百里安听到他的话,手上动作顿了下来。他方才分明看到,国师看着此物的目光,真的不同寻常,“我可否问国师几个问题?” 国师的目光从百里安的手腕间移开,“可以。” “这个是什么?国师为什么要给我?”百里安是贴身佩戴的,如果是什么邪祟的东西,他怕是早就出事了。 “此物名玉罗,佩戴能辟世间邪祟。”国师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百里安从前是不信妖魔鬼怪的,但他死而复生几回,对着神明也有了几分敬畏之心,听国师所言,就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那琥珀。 “那,国师为何让汝烟来我长乐宫?” 国师这一回迟疑了一下,“我并无恶心。” 百里安也没有怀疑过,汝烟待他与柳青芜的真心,他看的出来,只是国师平白的好,他有些不解。 国师的话好似已经说完了,百里安见他不再开口,又听宫中‘恭送皇上’的声音,就欲告辞。 国师却忽然叫住他,又递给他一个玲珑的木盒。 这木盒百里安也眼熟的很,从前柳青芜去宫中讨药,拿回来的也是这么一个玩意儿,当时他觉得精致,还留着把玩了一阵,“这是……” 国师将木盒递到他手里,就转身离开了。 百里安握着木盒,也是先感觉到一阵寒意,而后他打开木盒,见里面的东西也颇是眼熟。 他拿了一颗放在嘴里,确实是……当年的蜜饯。 百里安回头看了一眼,见国师径自离开,望着那道白影,再看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百里安这就更费解了。 国师为什么总是送他这些吃的呢? 何朝炎见国师走了,连忙走了过来,他看到百里安手上拿的东西,“这是什么?” “国师方才给我的。”百里安说完,就将木盒合了起来,而后收进袖子里。 何朝炎还想再说什么,就听百里安道,“宴会要结束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进到宫里,见皇上已经走了,虞容和那年纪更小些的女子扶着建威将军,其余文臣武将皆是一副喝的面红耳赤的模样。百里安有意避让他们,看他们走的差不多了,便也准备告辞,没想到太子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又过来了,“六皇子,您去哪里了,太子在到处找您呢。” “找我?”百里安刚才出去的时候,明明看太子被众人簇拥着。 “太子今夜喝多了就先回去了,走之前让奴才来找您,说如果找到您,让您去一趟东宫。”小太监道。 百里安现在最不想去的,一个就是广和宫,一个就是东宫,“我宫中还有事……” 小太监道,“太子已经吩咐了,奴才一早便带话去了长乐宫,说六皇子今夜要住在东宫里。” 百里安一下被他说的语塞,他本还想拿柳青芜做个搪塞的,但眼下,显然是非去不可了。 何朝炎过来时,正好听到这一句。 百里安正准备和那小太监走,何朝炎忽然说了一句,“太子既然喝醉了,那还让六皇子去做什么?” 小太监被这何朝炎问的噎了一下,“这是太子的意思,奴才只是奉命而为。” 何朝炎原来还想再同百里安说几句话的,现在见再没有空了,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但太子要百里安去,他又能怎么样呢。 百里安到了东宫里,被宫女引去了一个宫殿里,他进去时,见一扇屏风上挂着太子今日穿的外衣,回头看那带路的宫女已经将门带上了。他只得上前几步,绕过屏风,见是一潭汉白玉修筑的清泉。因现在正是盛夏天气,这里用的水,也都是些温水,所以才没有蒸腾的雾气。 百里安一走进去,就见到伏身在岸边的百里明华。 这宫里没有旁人,只有泠泠的水声,从金色的龙首中缓缓流下。 因为这水声的遮掩,百里安走到百里明华近旁,他也没有发觉。百里安则以为他是睡着了,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皇兄——” 百里明华听到百里安的声音,抬起头来。 百里安见他勉力维系清明的目光,就知道那太监没有说假话,今夜百里明华确实喝的有些多。 “这宫里伺候的人呢?”百里安蹲了下来。 百里明华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和往常别无二致,“我把他们赶出去了。” “你今夜喝的有些多,就早些去休息吧。”百里安道。 百里明华第一次仰面望着百里安,他一直比百里安年长,所以看他时,多是以兄长的爱怜目光,现在百里安垂下首来望他,神情在这明灭的烛火里,显得分外温柔。 百里安看他登时迷惘起来的目光,以为是酒气上头,就起身道,“我去让伺候的人进来。” 百里明华忽然伸出湿漉漉的手,抓住百里安的胳膊,“别去。” 百里安被他冰凉的手一抓,险些打了个寒颤,他以为这是温水,却不想百里明华是泡在冷水里。 “皇弟,方才宴上,你去了哪里?”百里明华问。 “里面有些闷,我就出去透了透气。”百里安道。 百里明华在谢恩之后,下意识的便去看百里安,却并没有看见他,那一瞬间他竟有些窃喜起来。他以为百里安的离席是因为…… “我下个月便要成婚了。” 百里安目光沉了下来。他想到了自己,上头的太子成婚,下头的七皇子也快了,就只有他,也不知何时能……哎。 百里明华看他不说话,心中侥幸就忽然变大,以至于让他不假思索的问出,“皇弟,你想我成婚吗?” 这个问题百里安实在不好回答,“皇兄和虞姑娘皆是人中龙凤,在一起再般配不过。” 百里明华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何苦有这样荒唐的奢望? 百里安见百里明华忽然扶住额头,以为是他头疼难当,就关切道,“皇兄,你没事吧?” “没事。”百里明华虽是喝醉了,他却觉得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清醒的知道一切也不过是不该存在的奢望。 百里安见百里明华沉进水中,半响没有爬出来,站在池水边看着浮在自己脚下的那个暗影,忍不住伏在地上想去将百里明华拽出来。 他的手刚一伸进池水中,百里明华的手就攀附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拽到水中来。 百里安摔进水中就有些发懵了,池水冰凉,他身上的衣裳沾了水之后,就累赘的很。 百里明华将他抵到石壁上,百里安刚才张着嘴,嘴巴里进了水,现在扶着石壁咳嗽着。 百里明华泡在冷水中,臂膀和面颊都还是绯红的厉害。 百里安抬头见他神色古怪,就伸手去抵住他的胸膛,“皇兄——” 百里明华在水下那一瞬,感觉到了百里安拼命想要抓着他,宛若抓着救命的浮木似了,这感觉才是他最想要的。但随着百里安日渐长大,他却觉得曾经给他满满的安全感已经变的岌岌可危。 他害怕百里安不再依赖他,不再需要他。 这种害怕凌驾于他可以失去的任何东西。 百里安又被百里明华拽到水中去,这一回他更慌乱一些,抓着百里明华的手将他的臂膀都抓出了几条红痕。 半盏茶之后,百里明华将他又抵到了岸边。 这一回百里安口中没有进水,只是整个人都湿透了,束发的玉冠在刚才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沾着他因为咳嗽而绯红的面颊。 宫中都说玉真公主生的美,但饶是玉真公主,都不及这幽居在深宫里的六皇子。 百里明华忽然想到在国师府见到的瑾王,当初他一心仇视他,到现在望着百里安秀美到极致的面颊,他竟生出了想要据为己有的心思。 百里安的衣裳贴在身上,刚刚以为一番挣扎,衣襟微微散开,露出冻的发白的细致肌肤。 百里明华捏着百里安的肩膀,他的眼神忽而像清醒,忽而又像是沉醉。 “只要你说,我可以不成婚。” 袒露的上身,水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百里明华继承自皇后的威严凤目,在此刻因一滴水珠,而显得分外脆弱。 “只要你说。” 百里安哪里敢回应,“皇兄,你喝醉了。” 湿漉漉的眼睫,绯红的花瓣儿似的面颊,那一双唇,好似只要用指尖蘸取朱砂一点,就能使这整幅画卷生出迷人的色香来。 回答百里安的,是百里明华印上来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里明华:只要你说,我可以不成婚 何朝炎:只要你说,我可以不当直男 玉青檀:只要你说,我可以照顾你到床上去 百里安:我不说 第195章 金雀翎(195) 百里安被唇上的温热吓了一跳,伸手猛地将百里明华推开,而后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去。 百里明华从身后抓住他的小腿。 百里安已经爬到池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被百里明华这忽然的一拽,又险些落回了水中。 百里安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黏在身上,衣摆则浸在水中。 百里明华抓着他的小腿,从池水中站了起来。 因为方才宫人伺候的缘故,他只下身着一件亵裤,从水中站起来,有一处就格外的显眼。 百里安刚呼喊一句‘来人’,还没有得到回应,就被浑身冰凉的百里明华抱住了。百里明华本就比他高许多,双臂伸过来,揽着他的胸口就将他挟到了自己的怀中。百里安被他的吻弄的有些头皮发麻,刚喊出的话猝然止息在喉咙里。 百里明华口中喷吐出的,都是熏人的酒气,百里安本就闻不得这样的气味,更要命的是,百里明华的手也不规矩了。 在那手抚到臀上的时候,百里安终于忍耐不住,掰开百里明华的手。 但他气力始终不如百里明华,更何况酒醉之后,人的力气要更大一些,他刚掰开百里明华的这只手,另一只手就从他的后腰往上抚摸上去。 百里明华还是有几分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无法停止。 百里安被他这样轻薄,也是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兄想亲近亲近你。”仿佛真的是酒醉后的呓语。 百里安听到这一句,头皮都恨不得要炸开,百里明华也如他说的那般,整个人都缠在百里安的身上。 百里安衣裳本来因为打湿就累赘的很,被他一拽,那湿透的衣服就垂到地上来了。百里安拽着那衣裳,才堪堪止住那下滑之势。 百里明华往后一步,将他抵到柱子上,百里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正面被压在了那柱子上。 百里明华伏在他肩膀上,下身却贴到了百里安的股沟处。 他身子因为池水的缘故冰凉的很,抵在百里安股沟处的东西却滚烫炽热的厉害。 百里安这一下才是慌了神,百里明华将他圈在怀中,低着头,唇挨在百里安的面颊上厮磨。 百里安紧闭双腿,正要咬牙反抗之时,百里明华唇中忽然泄露出一丝喘息。 百里安紧跟着也闷哼一声。 原是百里明华那一处挤进了百里安的双腿之间,夹着这么一个东西,百里安一张脸由白转青,偏偏靠在他肩膀上的百里明华还在不断呓语着什么。 夹紧的双腿被撬开,累赘的衣物被百里明华一臂挽起,身后泠泠的水声遮掩不住那一声叠着一声的喘息。 百里安看他没有近一步的动作,自己又挣扎不得,就想着忍耐下来。 但百里明华虽没有侵犯他的身体,但臀上不断撞着什么东西的感觉也实在是不太好。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安都觉得双腿间被摩擦的刺疼的时候,身后的百里明华忽然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而后狠狠一撞。 百里安都感觉到了那黏腻的东西从他双腿夹紧处渗了出来。 门外这时有宫人询问百里明华,百里安见他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就出声回应,等将那宫人哄走之后,压在身上的百里明华又伸手到他胸前来,这一下惹得百里安一身汗毛竖立,抬手便将百里明华推进池水里。 池水是冰凉的,百里明华跌进去之后,才勉力清醒了一些。 “皇兄,你好好冷静一下。我先走了。”百里安说完,也不敢再久留,转身就走了。 百里明华从池水中站起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百里安全身都打湿了,从里面出来,外面的小太监还多问了一声,“六皇子,您这是……” 百里安懒得解释,但是他也不好穿着这一身湿衣服从东宫里离开,“拿件衣服过来。” 太监应了一声,退下了。 百里安也不敢进去和百里明华在一起换衣服,等太监送过来,随便找了个空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匆匆离开了。 百里明华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时,见自己躺在床榻上,便叫来伺候的小太监询问。 小太监将昨晚的事同百里明华说了一遍,百里明华对昨晚的事,只约莫有一些印象,但更多的都已经记不清了,听到小太监说百里安来了东宫不久之后就匆匆离开,还换了一身衣裳,就叫小太监将百里安换下的衣裳拿了过来。 那湿透的衣裳叠在一起,百里明华认出了这是百里安昨晚穿的衣裳,他拿起来一看,脑子里就晃出了几个片段来。这几个片段让他神色微变,他都要以为那只是他昨夜的梦了……难道,不是梦? 手摸到湿润的亵裤,翻开了就看到里面还粘稠的白色浊液。 百里明华神色一敛,伸手就将那翻开的亵裤又按了回去。 “太子?”一旁的小太监觉得奇怪。 百里明华想到昨夜做的些混账事,一时也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听小太监的询问,就道,“昨夜六皇子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 小太监思索一下才想起来,“六皇子和往常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六皇子神色有些慌张。”小太监道。 百里明华自然知道百里安那慌张是因何。自己身为兄长,酒醉之后,挟着幼弟做出这样的事,已经是连他自己都有些唾弃了。 但是,若是能让百里安知道他心中的渴求,而不仅仅再把他当做一个兄长…… 那样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百里安真的能明白吗? 再说另一头,百里安深夜回了长乐宫,只叫了汝烟过来伺候。 因他穿回来的衣裳和穿出去的不同,汝烟还多问了几声,百里安将她糊弄过去之后,倒头就睡。到第二天起来时,脸色烧红,浑身又没有什么力气,想来是因为昨夜沾了冷水而染了风寒。汝烟早起看到他脸色不对,就替他准备了参茶姜汤,百里安喝了几口,睡到下午起来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下午起来时,汝烟和他说,太子送了封信过来。 百里安听前半句,以为是太子过来了,吓的差点没端好手中的碗,但听到下一句,是太子送了封信过来,神色才恢复如常。 只要不是太子亲临,什么百里安都能应付。 汝烟将信拿出来,那信还是和从前两人互通信笺时一样,只是这信自百里明华守灵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传过了。现在送信过来,是因为有什么事不好当面和他说吧。百里安这么猜测,将信一拆开,果然见百里明华提到昨晚的事。 百里安昨晚回来时,就自己查看了一下腿根处,那里本就生的娇嫩,只磨破了些皮,别的倒是没有什么。百里明华像是昨晚没有醉清醒,竟还记得发生过了什么,百里安原以为,百里明华醒了即便想起来,也不会再提,毕竟两人明面上的身份摆在这里。没想到百里明华竟然还在信中反复提及了此事。还试探似的询问百里安对此事有无排斥。 百里安拿着信看时,一脸复杂的神情。百里明华是真的当他做无知幼儿么?昨晚都做的那样露骨了。 偏偏百里安还真的只能当自己是无知幼儿,他看完整封信,望着信下‘切盼回复’陷入沉思。本来只要百里明华不提,他也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现在百里明华不仅提了,还问他有何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 百里安总不能回信去斥责百里明华猥亵他,撕破脸面对他半点好处也没有。思前想后,一脸复杂的百里安回了一封他言辞斟酌再三的信。 在东宫里无心批阅奏折等着他回信的百里明华等到天黑才终于将信盼了回来,他将左右伺候的人屏退,映着烛火看信上内容。 百里安只说被他吓到云云,百里明华看完又是窃喜又是苦涩。 窃喜的是百里安并没有因此事而疏远他,苦涩的是百里安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又何来对他的其他情愫? 百里明华放下信,沉沉叹了一口气。 百里安等到午夜,见百里明华没有再写信过来,想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能不要再纠缠是最好不过的。 自夜宴之后,百里明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再来长乐宫,百里安想他是要准备成婚,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在距百里明华成婚的这短短一月,宫中又生了许多变故。 一是德妃忽然病倒,玉真公主回宫中照料。 二是四皇子问政。 第一个百里安尚且知道些音信,也不觉得太稀奇,但那幽居在广和宫的四皇子,怎么忽然干涉起朝政来了? 百里安不问朝堂之事,所以知道的并不清楚,还是有一回何朝炎进宫来看他,他有意提起了一回,听何朝炎解释,才了解了朝中这几日的巨变——四皇子问政,在外传言是皇上有一回去广和宫,当日他正在为临江洪水冲垮堤岸致使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一事发愁,正在欣赏歌舞的四皇子语出惊人,皇上听他所言,回去便颁布御令,而后短短半月,十之八九的流民都得到安置。皇上因此在早朝上对四皇子大加赞赏,宫中那些当初支持二皇子,现在却被太子打压的一派见机拥簇起四皇子来,四皇子年幼时便表现出极高的才能,只是后来因为身体病弱,皇上才不叫他再涉朝堂,现在他身体转好,皇上便又将一部分的政务交到了他的手中。 四皇子得势,太子那一派当然警觉起来。只是太子将要大婚,不方便为此事露面。 因为此事,宫中表面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流涌动。 百里安也有些担心太子
相关推荐: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盛爱小萝莉
醉情计(第二、三卷)
清冷美人手拿白月光剧本[快穿]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总统(H)
致重峦(高干)
圈圈圈圈酱短篇合集二
洛神赋(网游 多攻)下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