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第二天一早,百里安准备去找玉真公主,却在出门时,接到了东宫传来的信函。 他拆开信函,映入眼帘的,就是百里明华清隽的字迹——这些年来,他也从未间断过和百里明华的联系,两人虽明面上不走动了,但私下里感情愈发深厚,百里明华愧怍当初皇后毒害百里安的事,所以不宜再来见他,只在私下里书信往来,如今皇后逝去,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见百里安的心情。 信上称呼百里安做六弟,说的也都是些家常话,只是信上又提了他要守完灵之后就要成婚的事,只寥寥几笔,看得出他连娶的是谁也不在意。 百里安回信恭贺一番,心里也有些美滋滋的,在他这些年的不懈努力下,与那太子的关系,真真变成了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还要亲厚,只等他以后荣登大宝,赐自己一个闲散的王位,满足他游戏花丛,畅游山水的心愿。 回完太子的信,他又想起还有一个还在同他置气的玉真公主。百里安只得又去找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今日又在御花园中,百里安找去的时候,见到她与一个年轻的公子说话,那公子看来是哪个大臣的儿子,只是应该还是头一回见玉真公主,被玉真公主的眼睛一瞄,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百里安也听闻玉真公主母妃替她在青年才俊中甄选驸马的事,见两人说话,就不想坏人家好事,正欲退出去,玉真公主却眼尖的看到了他,叫了一声,“皇弟——” 百里安还没反应过来,玉真公主就扑到他近前,挽住他的手臂,只留下那年轻的公子站在那里。 玉真公主也是实在不想同那些结结巴巴的人说话,摆了摆手,“我皇弟过来了,你就先退下吧。” 百里安这才知道玉真公主是拿他当挡箭牌了,但他昨天又惹了玉真公主生气,今日这挡箭牌他还非当不可了。 那公子看了玉真公主一眼,又看了百里安一眼,视线莫名顿了顿。 玉真公主已经挽着百里安走了。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玉真公主才甩开百里安的手,转头往回走。 百里安今天过来,就是要哄她不生气的,从后面拉住她,“还在生气?” 玉真公主哼了一声。 “那你是又要去见那些青年才俊啰?”百里安故意道。 玉真公主果然扭过头来,皱着眉头抱怨,“谁要见他们,一个个都烦死了——说话又结结巴巴的,我跟他说,天上是月亮,他们也说是是是。” 百里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玉真公主眉头皱的更紧。 百里安生为男子,自然知道那些人为何是这个模样,“皇姐,你也不能怪他们——谁叫你,天姿国色。” 哪个女子不喜欢别人夸她,玉真公主这样高傲的女子,一样被哄的消了气,“你昨天还不是说,我没你看见的哪个女子漂亮吗?” “皇姐可不要胡说,我说的是,你和她是不一样的漂亮。”百里安道,“她是牡丹,你是月桂——牡丹艳丽倾城,宜于把玩,月桂绝俗脱尘,只可远观。” 玉真公主唇角弯了弯,知道百里安在身旁,又抿成一条直线。 百里安温声道,“皇姐,别生气了。” 玉真公主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以后不许当着我的面,夸别的女子。” 百里安心里想笑,面上还是应承下来。到底是女子爱俏。 两人走走闹闹了一阵,玉真公主忽然灵光一现,道,“我昨天听那个人说,四皇弟宫中养了几个胡人,我们今儿正好过去看看。” 百里安知道玉真公主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年幼时喜欢和太子对着干,长大了,更是谁也制不住,听她想到哪说到哪,就道,“去是可以,只是惠妃……”惠妃在宫中不喜和旁人交际,为人又沉默寡言,宫中几乎没有和她亲厚的妃嫔。他们若是贸贸然前去…… 玉真公主年纪尚幼,还不像百里安那样深谙世故,惠妃不得宫中大部分人的喜欢,但她见过的几回,惠妃温和亲厚的模样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听百里安口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惠妃性子温顺,只是孤僻了些。我们前去也没有什么要紧。” 百里安心中还是有些惴惴。 他从前和何朝炎在那广和宫里见到惠妃,那戴着金色面具,双腿残疾需要被人抱在怀里的四皇子,和面无表情的惠妃,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后来何朝炎离宫,太子侍奉病重的皇后,他偶然闲逛时,也路过过丝竹不歇的广和宫,只是每一回,都觉得那广和宫中透着一股子阴气。 “你去不去?”玉真公主有些不满百里安的迟疑。 百里安心中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当初他年幼,小孩子的心理太敏感了一些,广和宫中人来不休,哪里有什么阴气,况且玉真公主也说了,那惠妃性子温顺。思及此,百里安就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来一发失恋六连拍 百里明华:她,比我萌?比我可爱?所以你爱她,要和她啪啪啪?告诉你,我的长处有18CM 玉青檀:他,比我年轻?比我有钱?以后还能当皇上?所以你要和他在一起?笑话,我20CM 百里苍城:他,比我成熟?比我稳重?又是一国国师?所以你要和他在一起?可以,我先黑化一下。你继续说 第146章 金雀翎(146) 广和宫外奇怪的并没有几个宫人,百里安跟着玉真公主一路进了广和宫,见窗户旁一个穿着红色宫裙的宫婢弯着腰,拿着一把金色的剪刀在修剪花枝。 玉真公主径自问,“惠妃呢?” 广和宫少人造访,那宫女乍一听到玉真公主的声音,手一抖将整支花苞剪了下来。 她剪的那支花扁平细长,落到地上来,是一种暗色的红。 宫女伏在地上,“回玉真公主,皇上昨夜召娘娘侍寝,娘娘现在还没有回来。” 玉真公主有些失望,“惠妃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 玉真公主望了百里安一眼。 百里安听到惠妃不在,心里莫名一松,道,“既然惠妃不在,那我们过会儿再来吧。” 玉真公主却不听,“不,我现在就要看。” 宫女怯怯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撞到玉真公主的视线。 “我问问你,广和宫里有没有养胡人?” 宫女马上就低下头去,“奴,奴婢不知。” 玉真公主拧起眉来,“你在广和宫当差,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百里安见那宫女已在发抖,就拦了玉真公主一下,“也许是才调来这里伺候的,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 玉真公主一心想见那胡人的相貌,是不是如那面具一样,见从宫女嘴巴里问不出所以然来,就道,“那我自己找。” 说完她扭头往广和宫里走,百里安只得跟着她进去。 广和宫里面,有一尊象牙做的佛像,供奉在瓜果香火之中,佛像旁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串佛珠,那佛珠颗颗圆润乌黑,一看就是被佩戴的人婆娑过许多次。 百里安走过去时,还回头多看了一眼。 “奇怪,这广和宫里伺候的奴才都去哪了。”玉真公主嘟哝。 他们自打进来开始,只见到了那一个宫女。 百里安正要开口,忽然隔墙传来一阵丝竹声,两人走过去,见是一个紧闭的房间,那乐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玉真公主伸手去推门,见那门纹丝不动,像是从里面被人插上了。 百里安走到琐窗旁,推开一条缝隙之后,向玉真公主招了招手。 玉真公主走过来,两人一齐从缝隙里望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十几个伶人,站在一个长榻前,长榻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薄被像是睡去的模样,那些伶人站成一排,或抚琴或吹箫。这乐声虽然动人,但若是在就寝的时候听,恐怕就不会好听到哪里去了。 但那个人确实像是在这乐声中睡着了。 那长榻隔得远,百里安只能瞧见搭在胸口的手上,捏着一扇金面具。 “以前他们和我说,四皇弟听不着乐声就睡不着,我还以为是假的呢。”玉真公主道。 这传闻百里安也听过。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稀奇的,就准备离开,没想到一转身,那见到了袖着手的惠妃。 那惠妃长的算的上是清秀,眉眼也温婉的很,只是很少露出笑颜,所以就像现在看一样,觉得有几分慑人。 玉真公主也被吓到了,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惠妃的视线落在玉真公主身上,“玉真公主怎么忽然过来了。” 玉真公主也没见过惠妃这副模样,一时心头也惴惴的厉害。 惠妃露出一个笑容来,因她容貌无害的原因,那笑容也带着几分亲近的味道。 玉真公主见到她笑了,脸上那紧张的神色才散去,“我,我是听宫中有人说,四皇子养了几个胡人,我就想过来看个稀奇。” 惠妃‘哦’了一声,几个广和宫伺候的宫女这才出现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谁传的这些,我皇儿喜欢丝竹乐器,宫中养了许多伶人不假,胡人——就真的没有了。” 玉真公主正要开口,就见到惠妃的视线落在百里安身上,“这位是六皇子吧。” 百里安只得开口,“惠妃娘娘。” “当初我只在你满月的时候看了你一眼,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惠妃道。 百里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挤出一个微笑来。 玉真公主也察觉到了百里安的不自在,她自己今日见到惠妃也不自在的很,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两人找了一个借口脱身,出了广和宫里,玉真公主才说,“今日的惠妃,真是奇怪的很。” 百里安对惠妃印象实在不好,“她方才看你时,脸上还带着笑,看我时,脸色都沉下来了。” 玉真公主没有注意到,“有吗?” 百里安对人情世故最是敏感,他知道玉真公主对那惠妃好感颇深,也不便于说太多。 只是那惠妃,回来的这么快,好像怕他们看到什么一样…… …… 方才玉真公主久推不动的门,惠妃抬手轻轻叩了两下,就有人前来开门。 “惠妃娘娘。” 伶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恭恭敬敬的行礼。 惠妃摆了摆手,“出去吧。” 十几人鱼贯着退出去了。 惠妃走到长榻旁,见榻上躺着的人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的脸和玉真有七分相似,若说有三分的不同,那也只是这人比玉真公主更多几分柔弱。 惠妃将金色面具从他手中抽出来,而后按在他的脸上。 躺在榻上的人才睡着了一会儿,忽然又被那厚重的面具遮着脸,一时挣扎起来。 惠妃将面具重新替他戴好,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平和一些。 榻上的人似乎不能起身,而长榻上又没有他可以倚靠的东西,只能平躺在床上。 “皇儿,以后不许再把面具摘下来了。”惠妃说。 四皇子似乎真的十分病弱,刚才一番挣扎露出他纤细的腕骨来。 惠妃捏住他的手腕,将薄被盖在他的肩膀上。 四皇子从金色面具里透出来的眼睛缺乏生气,唇瓣却红的妖异。 惠妃弯下身,抚摸着他脸上的面具,“不许叫别人看你的脸。听到了吗?”指甲从面具上的花纹中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四皇子睁开的眼又阖上了。 …… 又过了几天,百里安出宫的心思蠢动,但玉真公主被烦事缠身,每次百里安找她,都能看她沉着一张脸。 一问,原来是她早到了出嫁的年纪,只因皇上舍不得她,将她留到现在。但玉真公主天姿国色名满京都,一些在适婚年纪的公子王孙,个顶个儿的凑上来献殷勤。再加上玉真生母也有意想让她自己挑个驸马,一下那狂蜂浪蝶的势头就更拦不住了。 其中一位最叫玉真公主厌烦的,就是太傅的孙子,性子和太傅如出一辙,长的尚且算俊朗,但那古板的性子,实在不讨玉真公主喜欢。但这人很得皇上心意,在几次有意撮合下,总是出现在玉真公主身边,还不像其他的人那样有眼力劲儿,无论玉真公主心情好是不好,都喜欢往玉真公主身边凑,还怎么赶也赶不走。 张口闭口说的,也都是玉真公主最不喜欢听的东西。几次三番,几个不学好的皇子给玉真公主出主意,让她喂那古板的太傅孙子吃宫中秘药,然后将贴身的婢女林锦儿塞过去,在将成好事的时候,将那人捉住,说他非礼宫女,驱他出宫。前面都按照意料,但叫玉真公主没想到的是,那人顺势就向皇上将林锦儿讨去了,最后不仅没有如愿赶他出宫,还成了他与锦儿的好事。 林锦儿自小陪伴玉真公主身侧,年岁渐长,再过两年就要放出宫成婚去了,没想到提前了一些。玉真公主虽然舍不得,但听林锦儿说是自愿,也只得随她去了。 玉真公主心头郁郁,又扯着百里安出宫。 因为上一回的经验,这一回百里安和玉真公主出去,就刻意避过了市集,去了一处备受文人推崇的画舫里。 那画舫,自然就是正儿八经的画舫,百里安可没有那个胆子,带着玉真公主去青楼妓馆里。 文人喜欢的画舫,那自然也有些不一样的玩意儿,就比如那画舫里磨墨的人,往常都是让些书童,但这里讲求红袖添香,选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玉真公主是女子,即便女扮男装,也还是察觉不到这里面的好处。百里安伸手执笔,抬手与那磨墨的女子递个眼波,乐在其中。 玉真公主在画舫里坐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站起身就往外走去。正‘不小心’碰到磨墨女子手心的百里安心里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那隐秘的小动作叫玉真公主看见了,追出去一看,见玉真公主站在画舫船头,目光盯着另一艘画舫里的一位黄衣公子。 那一位,正巧百里安也眼熟的很,是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如今那位公子坐在正儿八经的花楼里的画舫,做着百里安想做但却不敢的左拥右抱。 玉真公主看见他将手伸进女子怀中,惹得女子一声娇嗔,玉真公主看的真切,扭过头问百里安,“他们在做什么?” 百里安被她问的一懵。 玉真公主因为还没定下驸马,所以还没有嬷嬷来教她房中事。百里安和她境遇相同,即便他知道那人在做什么,他现在也不好说。百里安踌躇两下,而后装作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第147章 金雀翎(147) 那黄衣公子也是当朝权贵之子,同那太傅的孙子一样,都在预选的驸马之列。玉真公主见到他,会有这样的异动,也不是因为多中意他,而是恰巧几天前,这位黄衣公子和她说,要去往燕城,亲自替玉真公主去寻一匹千里良驹回来。 玉真公主贵为公主,自然看不起那些金银玉石一类的凡物,那骏马就是她为数不多几个喜欢的东西中的一个。那人说要替她去寻,她心中自然把他与别人划在了不同的地方。 但这么一个说去燕城的人,现在却出现在自己眼前。 玉真公主一路尾随,跟着那画舫进了一个渡口。那渡口两旁的楼上,挂着红色的灯笼,只是因为还没到天黑,那灯笼还没有点。 那黄衣公子和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各揽了一个女子,进了楼里。 玉真公主从画舫上下来,正欲跟进去,百里安心知那里面是什么地方,在玉真公主下船时,还拉了她一下,“皇姐,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玉真公主将他从画舫上拉下来,“你和我一起去。” 百里安又不好将话说的太明白,解释不清楚,就在半推半就下和玉真公主一起进去了。 因为刚才那黄衣公子是这里贵客的缘故,还没到开张的时候,那花娘就站在门口,才将那三位贵客送进去,见又来了两个穿着不凡的小公子,迎了上来,“两位公子……” 她才刚一走近,玉真公主就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留下花娘尴尬的站在原地。 百里安生怕玉真公主在这里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于是上前一步,道,“我们是刚才那三位公子好友。” 花娘一听,更殷勤了几分,“林公子好友啊。” 百里安点头,他回头望了一眼,见玉真公主还捂着鼻子,离那花娘远远的,像是生怕她靠近一样。 “还请您帮我们安排一下,就在他们隔壁就好了。”百里安捏了捏玉真公主的手心,从怀里摸出一颗金珠子,递给花娘。 花娘接了金珠子,马上就帮他们安排好了。 等进了房里,玉真公主四下环顾一遍才开口,“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难闻。” 玉真公主说的难闻,自然就是这里的脂粉香气。久经欢场的人,脸色和身上的气味难免和寻常人不同,需要用厚厚的脂粉来掩盖。 百里安将她拉到墙边,这青楼里的墙,隔音实在好不到哪里去。玉真公主刚一凑过去,就听到女子娇嗔的一声,“林公子,不要。” 这一声酥软无力,听的百里安都差点软下来。 玉真公主却紧锁眉头。 两人正听着墙角,门忽然被推开了,原来是那花娘领了两位女子过来,花娘进门时,见到两人站在墙边,还愣了一瞬,还好她见惯了大场面,知道有些客人,有偷窥的癖好,就走过来,将那摆在墙角的一盏烛台推开一些,隔壁的光就从那缝隙里映照了出来。 玉真公主正要矮下身子去看,就见身后攀附来一具柔弱无骨的躯体,她吓的连忙将人推开,瞪着眼睛望着那被她推出去几步的女子,“你做什么!” 那女子被推开,还微微有些错愕,“公子,您来这里,不就是图个快活么,何必这么粗鲁呢?” 玉真公主哪里知道快活的意思。 百里安怕她几句话说出来漏了马脚,又怕她在这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连忙贴在她耳边道,“皇姐,我们回去吧。” 玉真公主都来到这里了,怎么愿意走。 百里安看玉真公主一副要追根溯底的模样,也有些头疼。刚好另一个女子缠了上来,百里安将被玉真推开的女子一抓,一齐推到桌边,“你们先出去。” “这怎么行,花娘让我们要好好伺候两位公子呢。” 百里安回头看了玉真公主一眼,见她还眼巴巴的往那个洞口凑。他想上前将她拉开,没想到一个女子已经攀上他的肩膀。 他这个年岁,和这些女子都还差不多高,一下被压住肩膀,一下又叫人摸到了脸。 “小公子,你长的可真好看。” 向来都是百里安轻薄女人,何时轮到女人轻薄他了。 玉真公主回过头,见那两个女人缠着百里安,一时没有闲暇来烦她,就专心的去看那洞口里。 那两个女子长的不是顶美,平心而论,列举百里安从前的红颜知己,哪个都要胜她们几畴,这句话说出来,百里安也是真的没有什么邪念。但等他一出来,一个女子就按着他坐到桌边,另外一个拿了糕点要来喂他。这样的待遇,百里安实在是太久没有享受到了。 这些年在宫里,引人垂涎的不是宫妃,就是哪个宫的宫女,他比别的皇子知事都要早,但如今那些皇子都成了家,留下他一个,可想而知他心里是何等的难耐。但这宫妃,是皇上的女人,宫女,说不准就是他哪个弟弟,哪个兄长的人,他哪个的主意都不敢打。现在眼下这两个女子,主动又撩人,要不是身旁还有个玉真公主,百里安说不定就真的扑上去了。 但身边就有个玉真公主。 这滋味,就太难受了。 女子馨香的肌肤贴着自个儿的后背,耳边是如兰的吐息,即便百里安从前风流冠临安,换了一个青涩的壳子,反应也变的青涩的不行。 眼前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过头来的玉真公主,即便他被撩拨出火来,举止也不敢逾越半分。 玉真公主伏在洞口,见那男女缠在一块,倒在床榻上,虽不知明细,但也知道那决计不是在做什么光明的事。等那淫声浪词传出来,玉真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过头,见坐在桌前的百里安已经叫人扯散了胸口的衣襟,露出的脖颈上,还印着几个鲜艳的唇印。而百里安现在的模样,就更难以表述了,他知道其中滋味,所以才怕叫玉真看见自己沉沦的模样,百般推拒,万般隐忍。但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体,哪里挡得住那些久经欢场的女子,不一会儿已经是脸色绯红,喘息微微。 他本就生的俊秀,即便是初长开的少年,也已经有动人心魄的颜色。眼下被人缠着五指,骑在腿上轻薄,含着水汽的眼就像是落了桃花瓣儿泛开层层涟漪的春水。 玉真公主看见百里安这个模样,也是怔在原地。 百里安下身已经有了反应,手都差点贴在女子的大腿根儿上,瞧见玉真公主望过来的那一眼,那本来正欲抚弄的手霍地一下将身上的女子推开。 玉真公主拉着他匆匆下楼,百里安一路都顾着遮挡自己下身的反应,跑的磕磕绊绊,玉真公主也察觉到了他都一场,从那楼里跑出来,就转过头来看他。 “皇弟,你怎么了?” 百里安打死都不会承认,他咬着唇,也一副又慌又急的模样,“我不知道,刚刚吃了糕点就,就变成这样了。” 玉真公主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马上就带百里安回了宫里,还说要带他去看御医。 百里安脸色都变了,他一路上下身的骚动已经平息了,哪里还愿意再去御医那里出这个丑。玉真公主还是不放心,但在百里安的推诿下,还是放他先回长乐宫去了。 百里安一回长乐宫,就躲在偏殿里自己动手解决了。未经世事的身体敏感的可怕,轻轻碰了几下,就沾了一手,百里安连其中滋味都还没体会出来,就躺在床榻上只剩喘息的力气了。 以后多历练些就是了。百里安心想。 那边的玉真公主回了宫里,还是放心不下,少女的心事哪里藏得住,到晚上的时候,就悄悄的问了问身上伺候的宫婢,林锦儿刚走,她身旁伺候的,都是和她一样大的小丫头,说的也是含含糊糊。玉真公主听的似懂非懂。 宫婢听到的事,传到了玉真公主母妃的耳朵里,她不动声色的将那林姓公子从驸马名选里剔了出去,又叫了几个嬷嬷来教玉真公主男女之事。 而这边,太子守灵也将满三年之期。 “小皇子,你再喂这鱼就要撑死了。”长乐宫中,汝烟担忧的望着那一缸的争食的鱼。 站在水缸旁的百里安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水面上已经被他洒了一层米粒。他刚刚在想百里明华以后做了皇帝的事,他要建个大大的王府,养花养草,再快意不过,想的出神了一些,不知不觉手中的米粒就都洒了进去。 水缸里的鱼肚子已经鼓了起来,还一个个张着嘴去含那浮在水面上的米粒。 百里安准备伸手进去将那米粒再捞出来,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专门替他和百里明华送信的太监。 那小太监是百里明华的心腹,不像别的太监那样势力,对百里安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恭恭敬敬的。 百里安见那太监空着手,还愣了一下。 “六皇子,太子请您去东宫一叙。”太监这回传的是口讯。 东宫?守灵三年……后天不才满么? “什么时候?”百里安问。 小太监弯着腰,只抬起一张笑脸,“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周公子,你有五秒吗 百里安:……闭嘴,这个可以慢慢磨练 百里明华:嗯。慢慢来 第148章 金雀翎(148) 百里安对东宫印象,好像就是那个病重的皇后,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一双眉却凌厉万分。 现在东宫里只住着太子,皇后已经葬进了皇陵,整个东宫的门窗都打开着,透着从前难得一见的阳光。 小太监将他引去太子的书房,这些年太子不去尚书房,都是由皇上钦点的老师在这里授课。桌上还摆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百里安还记得太子从前在尚书房同太傅争执的模样,现在看那书上中墨笔批注的地方,百里安还有些难以想象那是出自太子之手。 他也确实有几年没有见到过太子了。 砚台里的墨迹还没有干,搁着一支白玉笔杆的狼毫笔。太子应当就是握着这支笔给他写的信。 百里安在书房转了一会儿,忽然见屋中摆着一个有些碍眼的翠玉屏风,好像要掩着什么东西似的。他走过去一看,见墙上挂着一张画,画中画的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一棵广玉兰树下,衣衫佩饰,乃至腰间玉佩都栩栩如生,只一张脸上,只画了一双眼睛。 他腰间玉佩上的云纹有些熟悉,百里安将自己坠在腰间的玉佩拿到眼前一看,又和画中比对,果然一模一样。 这时忽然传来开门声,百里安捉着玉佩,回头一望,就正望进一个人的眼中。 薄唇,修眼,只穿一身素净的黑色衣裳,全身上下每一样东西拆开了,都是平平无奇,但配称着他,就只有四个字。 风姿斐然。 文人都有文人的气度,武人也有武人的风范,但有一种人,放在众人之中,仍然显得出挑,那就担得起斐然二字。 还是百里安最先反应过来,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皇兄?” 那人紧抿的唇掀开,弧度竟也十分美好,“嗯。” 等百里明华走到眼前,百里安才发现,百里明华又比从前高了许多,他从前年纪尚小的时候,跟在他身边需要抬头仰望他,如今他已经长成少年,站在他面前,竟也只勉强够到他的肩膀。 他抬头去望百里明华,却不想百里明华却忽然低下头来审视他。 “六皇弟,你长高了许多。”百里明华说。 百里安在他面前还要扮出一副拘谨的样子。 百里明华伸手去抚他的头发,亲昵之情溢于言表,“真好。” 他那真好两个字,百里安还没捉摸出什么意味,“皇兄怎么今天,就忽然让我过来?不是说……”三年之期结束,再好好聚聚么? 百里明华当初传信时,也想的是三年之期结束,但越到要见面的时候,才越觉得煎熬,“想提前见一见你。” 百里安没想到他会说的这样直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的话。 百里明华伸手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而后一只手握着卷轴,一只手去牵百里安的手,“来。” 百里安被他牵到桌前,看他将画卷平铺在桌子上,而后拿起笔,抬头看了他一眼。落笔在卷,三两笔已勾勒出百里安现在的容貌。 “以前一直在想,皇弟会长成什么模样。”百里明华将笔搁置下来,举着画卷在百里安面前展开,两相比对。 他从小丹青就好,长大了,画的更有传神之韵。 百里安玩笑一般的问,“那皇兄想的是什么模样?” “想不出来。”百里明华摇头,看百里安蹙眉,就又补了一句,“你长什么模样也好,都不重要。” 百里安这样精明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刻傻傻的追问什么什么重要。 “皇弟上一回跟我说,学会了画竹。”百里明华道。 百里安一想,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他整日都带在长乐宫里,百里明华就写信劝他多出去散散心,他就随便扯了一个借口,说自己在长乐宫里学习画竹。时隔两三年,百里明华居然还记得。 竹子么,百里安当然会画,他提了笔,几笔便绘出一丛篁竹来。 他刚才画画时是坐下了,百里明华绕到他身后看他作画,现在他画完了,身后的百里明华就伸出手,将那画好的画拿起来。 作画方面,百里安有与生俱来的天赋,百里明华看了也赞叹了两声,百里安心中不免也有些自傲。 百里明华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心中笑了两声,将画又放在桌上,“这么好的画,不题诗就太可惜了。” 百里安握着笔的手一顿。他哪里知道题什么字,“皇兄来帮我写一句吧。” 百里明华伸出手,将那白玉狼毫笔从百里安手中接过来,而后在画的旁边,提了一句诗。 百里安跟着念出来,“凌云劲竹真君子。” 百里明华本来正要写下句的,已经落笔了,书房外却忽然传来小太监的通禀,“太子,虞容求见。” 百里明华皱眉。是她? “皇兄先去见她吧。”百里安已经听说百里明华将娶的女子叫虞容。 百里明华将笔搁了下来,“皇弟少等一会。” 百里安点头,看着百里明华出去了。 百里明华从书房里出来,脸色就阴沉了下去,哪里有半点在百里安面前宽厚的模样? 虞容在东宫偏殿里等着百里明华,她此次跟随她爹一起进宫,就是专程来见百里明华的。也许是出生将门的缘故,虞容比寻常女子都多了几分英气,但这英气也无损她的美貌,反而与她骄阳一般的容貌相得益彰。她见到百里明华,就连忙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宫中礼节,“太子……” 虞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明华打断,“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虞容虽然还未曾与百里明华定亲,但皇上都已钦定她为太子妃,这个时机来宫中,怎么会不趁机来看太子一眼呢? 两人毕竟身份有差,虞容来时,她老子又叮咛再三,于是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八度,“是我爹,让我来见一见太子……” 百里明华好不容易能见百里安一眼,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就又来见她,可想现在心情如何,“我如今还在为母亲守灵,不便见外人,你还是请回吧。” 虞容看着百里明华转身就走,想张口阻拦也不知道说什么。 百里明华本来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出来见她的,虽然两人今后要成婚 ,但一如他其他兄弟一样,都是或为拉拢,或为巩固自己的权势。他自己都不是很看重这未来的太子妃。 百里安没想到百里明华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见到她了?” “嗯。”百里明华道,“让皇弟久等了。” 他刚才走时,百里安起来倒了一杯茶,如今那杯茶还没有放凉,他就又回来了,“也没有……太久。” 百里明华走来想要题完那剩下的一句诗,没想到那一处已经被人补全。 百里安看他在看,还有些不好意思,“胡乱写的。” “写的很好。”百里明华道,“只是……” 坐在位子上的百里安回过头,“只是什么?” 百里明华伸手,指着那补全的一句,“画中若无兰花,就难对应第二句的‘空谷幽兰绝美人’。” 画中已有一丛肆意生长的篁竹,实在不知该在哪里落笔,去添那一朵所谓的空谷幽兰。 百里明华提笔,在那篁竹上边,勾了一个峭壁模样的东西,像是只是随手一花,那清幽的兰花就从那悬崖上散了下来,随风摇曳一般。 这一笔加的巧妙,将那杂乱生长的篁竹显得像是在逆风昂首一般。百里安也是真的喜欢画,笑道,“皇兄画的真好。” 百里明华心中笑了一声,丢下笔在起身的一瞬,看见了百里安脖颈间,那深深浅浅的红痕。那一处本来傅粉来遮掩,但那粉都叫衣领蹭掉了,再也遮掩不住。 百里明华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生为太子,早在多年前,就有嬷嬷来教导他这样的事,只是宫中有许多荒淫的事,他见的多了,心性反倒淡薄了起来。 只是见着这红痕出现在百里安的身上,心里就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起来。 “皇弟定了亲没有?”不知为什么,百里明华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这一下就问到百里安的痛处了。如今比他小的七皇子,都要成亲了,柳青芜还一点意思也没有。 百里明华看他模样就已猜测到,“皇弟年纪尚小,婚事暂且不急。” 不急?他很急啊!五指都快要急出茧子来了。 但百里安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说自己想要早日成婚啊。 百里明华伸手去替他整理衣襟一样,温热的手指贴着百里安脖颈上已经黯淡的红痕婆娑过去,“等以后皇兄替你找一个。” 百里安听太子这一副要牵线搭桥的口吻,心里就有点怕了。他生怕百里明华将哪个权贵的女儿塞给他,倒时别又惹得一身麻烦才好,“还是不必皇兄费心了。” 百里明华一顿。 百里安实在编排不出什么推脱的说辞,只能低下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百里明华看了他半响,忽然一笑,“皇弟还小。”他伸手抚了抚百里安的鬓发,“嗯,不急。” 从百里明华的角度望过去,百里安还和从前一样,虽然长高了许多,但在他眼中,却还是一如幼年时候,需要人爱怜保护的弱小姿态,“皇弟若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和我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每次撸的时候会想谁? 百里安:云妆啊,紫苏啊,白若啊…… 渣作者:被啪的时候呢? 百里安:…… 百里明华: 第149章 金雀翎(149) 转眼到了祭天的时候,祭天作为夜北国的大典,受到重视的程度仅次于新皇登基。 祭天在民间的说法,是为国师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在皇城之内,却又是一种巩固权力的仪式。一般是由皇帝与国师,两个握着夜北国最高权力的两个人主持。这样的祭天仪式,每九年一次,上一次的时候,百里安正巧因为皇后的事,在长乐宫中养病,所以并未出席,这一回的祭天,他生为皇子,即便母妃再不受宠,也非露面不可。 祭天之事,事关重大,连玉真公主当日,都换上了隆重的礼服,其他皇子更不必说。百里安和玉真公主共同前去,本来满殿文武百官,肃穆安静,百里安垂首等待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玉真公主却不住的和他抱怨金冠太重,压的她脖子太痛。 百里安听到她抱怨,小声安抚了她一声。 玉真公主拢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抬起来,揉了揉脖颈。其他皇子公主皆垂目敛眉,她这一小动作就显得分外引人注目了。 玉真公主也不在意这些,她看一眼下面坐着的文武百官,问百里安,“皇弟,你说太子怎么没来?” 太子前天就满了三年守灵之期,这样的场合是无论如何都要出现的,但不知为何,那专为东宫所设的座位,却还空着。百里安与太子关系亲厚,自然知道太子是因何缘由没有来,正想同玉真公主解释,就又听到处乱瞄的玉真公主道,“四皇子怎么也没来?” 她的话音刚落,大殿四处就传来击鼓声。国师与太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正准备参见的文武百官见到太子,还微微怔了一下,才齐齐叩拜下去。 玉真公主也一副错愕的模样。 百里安是早就知晓的,因为皇上偏爱四皇子一些的缘故,朝野上下,一直有人在猜测,皇上会不会废了太子改立四皇子。此次祭天,是皇上对太子最好的承认。 百里明华一身暗紫色朝服,金冠玉带,狭目薄唇,站在高处时,竟已经隐隐有了天子的姿态。他身旁的国师,还是如旧戴着遮住口鼻的金质面具,双手袖在胸前,手腕上挂着的暗红色珠子垂坠下来,显得有一丝诡秘。 国师真颜,一直算的上是一个秘密,除了皇上以外,好像从来没有旁人再看过他的脸,因他来历成谜,更无从去推算他的年纪。 祭天过程持续了五个时辰,到天色渐昏时,才终于结束。玉真公主起先还能忍受,到后来时,就不断的身上去扶那压在头上的金冠。她的动作实在引人注目,已有许多朝臣望了过来。 “玉真,你再忍一忍。”百里安小声道。 玉真拧着眉,“你说的轻松,我脖子都快要被压断了。” 他们窃窃私语时,殿上的百里明华正好一眼望过来,看到百里安低头同玉真说话,那停驻了片刻的目光转眼又收了回去。 祭天一结束,玉真公主就匆匆离席,才刚走出大殿,就一把要将头上金冠扯下来,后面还有许多朝臣,摘下金冠实在是不合时宜,百里安就连忙拉住她的手,“回去再摘,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玉真公主跺脚,“我现在就要摘。” 那金冠实在累赘的很,后面垂坠的金珠一直挂到腰身那里,玉真公主戴起来,那是如九天神女一般的尊贵,但这尊贵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百里安怕被别人看见,就只得将玉真公主拉到一旁,借着墙壁的遮挡去帮玉真取那金冠。 玉真一摘下金冠,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是揉脖子又是哎哟哎哟的叫唤。 “有这么沉吗?”百里安道。 捧着金冠的玉真公主抬头望过来,“不然你以为我是装的?” 百里安本来没那个意思,玉真公主却想到刚才百里安一直叫她忍耐忍耐的,就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冠戴在百里安头上,“给你戴戴,你看看重不重——” 百里安见玉真公主这忽然的一下,侧过身子想要闪躲,没想到那金冠上的珠子,一下子缠到他的头发,一个闪躲间,扯得他头上一痛。 玉真公主也见到了,手忙脚乱的要去把那缠着的头发解开。 两人正在纠缠的时候,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玉真公主一抬头,就吓的‘啊’了一声。 百里安感到头上一沉,原来是玉真公主忽然松手,那金珠一下将他头发缠紧了,他不得已只能伸手去将那金冠捧住。 玉真公主看着眼前那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国师……” “玉真。” 这一声不是国师,而是从国师身后走出来的太子。 玉真公主知道自己现在失了仪态,微微有些慌张,百里安比她更慌一些,他现在这个模样狼狈极了。 太子也看见了百里安,这模样和多年前,在尚书房被梳成女子发髻的一幕重合。 玉真回头望了百里安一眼,心中也懊悔自己方才的举动。 百里明华道,“你贵为公主,不要总闹这些小孩子的脾气。” 玉真公主知道这一回是自己有错再先,低着头不说话。 百里明华走到他面前,手指一挑,就将那缠在金冠上的头发挑了出来。他将金冠递到玉真公主手上,玉真公主连忙双手捧住。 “回去吧。”百里明华道。 玉真公主应了一声,看了百里安一样,想和他一起离开。没想到在一旁的国师忽然开口,“六皇子。” 那声音比多年前听到的,略略低沉了一些。 百里安脚步一顿,“国师。” 他在宫中一向不显眼,宫中许多人知道六皇子,但认得他的却不多。 国师只叫了他一声,听到他回应之后就没有再开口。 百里明华看了国师一眼。 百里安心怀疑惑的和玉真公主离开了,两人走了之后,百里明华才开口问国师,“国师认得六皇子?” 国师道,“多年前见过一面。” 百里明华不知道百里安身上还有那样一桩旧事,听到多年前这三个字,心头疑惑就更深了。 国师和百里安一样,在宫中都是深居简出的人,怎么会相识呢? …… 百里安将玉真公主送回宫里,玉真公主虽然有些小性子,但本性纯良,刚才害百里安出了一个丑,心里也愧疚的很,但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歉,一路上都怏怏的。 百里安看她一路上都不说话,还以为刚才太子说的话重了,伤了她的自尊心。 玉真公主踌躇了一路,见百里安要回长乐宫了,才拉着他袖子为方才的事道了个歉。 百里安先是错愕,而后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皇姐生气了,原来是为这样的小事。” 玉真公主年岁愈长,愈觉得和百里安在一起舒服。别的男子对她会更好一些,事事纵容她,讨好她,但这样的感觉都很不舒服,唯有百里安,明明小她许多,却总是给她一种和母妃一样宠着她的感觉。 她如今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身旁有嬷嬷教导男女之事,对百里安,心中那朦朦胧胧的依恋感就变的更真切了一点。 “进去吧。”百里安都将她送到了宫门口。 玉真公主点了点头,和前来迎她的宫女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见百里安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开口叫了一声,“皇弟。” 百里安回过头来。 玉真公主让身旁的一个宫女进去拿了宫灯,去送百里安回去了。 百里安回了长乐宫,就让那宫女回去了,他自己正要抬脚进去,宫门口的宫女道,“六皇子,太子到了。” 百里安一愣,进去看宫里却没有点灯。他还在想太子在哪里,就听广玉兰树后传来一道声音,“皇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百里安一下听出是太子的声音,只是因为天色昏暗,只能看见一道朦胧的黑影。 “皇兄。” 他声音刚落,那黑影就走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进了偏殿里。 等进了偏殿,百里安才道,“皇兄来了,怎么站在外面?” 百里明华道,“我来时,看长乐宫里已经熄了烛火,想你还没回来,就在外面等你。” 百里安道,“我还以为今天这样的日子,皇兄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回东宫去庆贺一番。”毕竟,主持祭天仪式,已经说明了皇上的意思。 百里明华轻轻笑了笑。今日东宫里确实收到了许多贺礼,那些从前还在他与四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的人,一下全向他投诚了。但这也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百里安看他笑了,心里也有些开心,毕竟太子登基,对他的好处那就太多了。 “皇弟看起来,怎么比我还要开心一些。”百里明华见百里安眼中带着光。 百里安道,“替皇兄开心嘛。” 两人私下里说话,就亲昵了许多。 百里明华听了百里安的话,心里一暖。他因为是太子,自小背负的,就要比旁人多一些,尤其是备受宠爱的四皇子出现,许多人都开始在暗地里揣测。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甚至即便是现在,皇上承认了他,也没有几个兄弟是真心的替他开心的。 百里明华想到今日国师说的事,“方才国师和我提了你。” “国师?” “嗯,他说许多年前见过你一面。”百里明华道。 许多年前那一面,不就是因为瑾王那事吗。那事情已经过去太久,百里安也实在不想提,“是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百里明华也没有追问。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百里安看一眼外面深沉的夜色,忽然想到今日祭天,他坐在下面都腰酸背痛的,太子穿着繁复的礼袍,又要诵读祭词,恐怕比他更难过一些,“皇兄今日主持祭天,也累了。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几个字被百里安梗在喉咙里,他怕说出来叫太子误会自己是在赶他走。 百里明华好似也察觉到现在天色,点了点头,“嗯,我还有许多事,明日在同皇弟说。” 百里安刚想点头,看百里明华居然往寝宫走去。 他一下知道百里明华的意思,是要在他这里就寝了。 虽然年幼时两人经常睡在一处,但如今这个年纪…… 百里安跟着百里明华进到寝宫里,见百里明华已经坐在床榻上,伸手捡起他出门时,丢在床榻上的一根腰带,替他折好了收起来。 “皇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百里安有些受不住太子这副贤淑的模样。 百里明华却浑不在意,“我当皇弟长大了,没想到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东西都爱乱丢。” 百里安说不出话来。 百里明华,“过来。” 百里安走到床榻旁边,被百里明华拉着坐了下来。 “皇弟和玉真,关系很好么?”百里明华忽然问。 百里安不知百里明华用意,‘嗯’了一声道,“皇兄问这个做什么?” “方才在上面,瞧见你一直在和玉真说什么。”百里明华虽然不动声色,但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了,“不知是在说什么趣事。” 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的亲近之物,被别人碰了一样。 百里安道,“玉真是在同我抱怨她今日戴的那金冠太重了些。” 百里明华眸光一暗,“我今日也很累。” 他今日祭天时,穿的衣裳也是极尽奢华和累赘,就这样站了这么多个时辰,可想而知有多累。 “那皇兄早些歇息吧。”百里安道。 百里明华将衣裳解开,袒露出上半身来,他在百里安面前转过身,“皇弟替我来按按肩膀。” 啊? 百里安有些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的。 百里明华转过身,就是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任性,但在百里安面前,任性一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皇弟和玉真这样亲近,可以体恤她,就不愿体恤我吗。” 啊??? 百里安迟疑了好一会,才从百里明华今日的反常中回过神,伸手去按百里明华的肩膀。 百里明华已经是一副成人的相貌,肩膀也宽阔的很,因为今日胸前佩戴了累赘饰物的缘故,那肩膀上已经有了一道暗红色的痕迹。百里安也不知道他痛不痛,就轻轻的替他揉捏了两下。 他指间细腻又没有生茧,掌心柔软,这两下按在身上,舒服的很。 “皇弟的手真软。” 百里安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一顿,随即又揉捏了起来。 百里明华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百里安按了半天,手都有些酸了,又见百里明华半响没有说话,就从他身后凑过去想看他是不是睡着了,没想到他才刚伏在百里明华肩膀上,百里明华就忽然转过头来。 两人之间只有咫尺之距。 百里明华的眼深且黑,里面映着百里安。 百里安看着百里明华弯唇,那眼中也露出温醇的笑意来。 “累了?”百里明华道。 百里安坐直身子,“嗯。” “睡吧。” 百里安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想到百里明华却在躺下时,伸手握住他的手,用拇指去揉捏他的手心。 百里安手心本就敏感,被那么一按,耳根都有些红了。 百里明华躺在他身边,双目闭着。还好他只按了一会儿,就将手收回去了。 百里安实在觉得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有些奇怪,就翻过身去,没想到身后的百里明华忽然贴过来,就像小时候一样,将他揽在怀里,“一直都想像从前那样,抱着你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玉青檀:到现在我在正文里连个名字都没有…… 百里苍城:到现在我在正文里连个正脸都没有…… 何朝炎:到现在我还是个胖子日! 百里明华: 第150章 金雀翎(150) 祭天之后,百里安就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百里明华,只听玉真公主说,太子是在皇上的授意下,开始打理朝政了。 百里安这么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是照旧呆在他的长乐宫里。长乐宫中的宫女大多都是些年轻女子,哪里耐的住宫中寂寞,但与侍卫私通,抓出来是一件大罪,她们又没有这个胆子,便将目光落到了六皇子的身上。从前百里安年幼时,她们就怀着别样的心思,现在百里安长大成少年,一个个更是使劲浑身解数一样的往他身上贴。 一日百里安睡的正昏沉的时候,被窝里钻进来一个光溜溜的人,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然是伺候柳青芜的宫女。 那宫女还当百里安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极是主动,又是替百里安宽衣解带,又是往他双腿间撩拨,百里安这一觉都还没有睡清醒,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被进来替他吹灯的汝烟抓了个正着。百里安是没什么事,那个深夜钻进他被窝里的宫女却吓的不轻,捡了衣裳就跪在地上喊,“汝烟姐姐饶命。” 汝烟将此事禀报给柳青芜,百里安不知后事怎么处理,就见长乐宫里伺候的宫女少了大半,本来质量就不高,现在数量都快没了,百里安心里叫苦不迭,但他又不好直言和柳青芜说,只说伺候他的人少了,许多事都不习惯。 柳青芜一番思索,叫汝烟去挑了几个小太监回来。 汝烟挑回来的小太监,都是那瘦瘦弱弱的少年,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在百里安面前一字站开。 汝烟看百里安一直蹙着眉,就道,“小皇子都不喜欢吗?” 百里安一看这些太监,就想起了被赶走的那些个宫女,当即心中更不是滋味,一挥袖子,“随你吧。” 六皇子不喜欢,汝烟自然也要跟柳青芜说。柳青芜心中知道,但她还是笃信是那些宫女引诱百里安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那些被她赶走的宫女再召回来,就叫汝烟带百里安自己去挑选,正好这段日子宫里有许多太监宫女入宫,若是能找到一两个顺眼的,本分的,陪在小皇子身边,是最好的。 百里安是推辞也不成,答应也不成,磨了几天,还是和汝烟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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