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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气。 …… 第二日,惠妃暴毙的消息就传开了。本来昨夜丧钟响起,宫中许多人揣度的便是久病的德妃去了,没想到走的却是病愈的惠妃。 百里安听宫中的人说,皇上在广和宫呆了一宿,抱着惠妃的尸身,到今早的早朝都没有去上。 只是这是宫中的传闻,分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 广和宫外挂起了白练,连绵大半个后宫,连偏居一隅的长乐宫,起风时都还会刮来一两朵白花落到庭院里。 比之广和宫,紫微宫里要显得安静许多,玉真公主在宫中陪德妃陪了数月,现在德妃既已病愈,她就要早早出宫去了。百里安还以为见不到她了,没想到玉真公主来了长乐宫里。 百里安本来只是为她送行,没想到说了几句,玉真公主反而更舍不得他了,说要请他去驸马府作客几日。 百里安一想,如今两人身份换了回来,再加上皇上因惠妃的事,也顾不到他这边来,于是和柳青芜说了之后,就和玉真一起出宫去了。 这回不同于上次两人偷偷摸摸出宫了,这一回百里安是坐着玉真的撵驾,和她一起大摇大摆的从宫里出来的。 因为德妃病愈,玉真公主放下了心结,和百里安说起宫外的见闻,那些都是百里安玩剩下的东西,自然没有那么稀奇,但是既然玉真说了,他也还是要附和。这么一路说说笑笑下来,就到了驸马府的门口。 从撵驾里下来时,百里安拉住玉真的袖子,“回来了就不要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了。” 玉真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百里安这才放开玉真。 玉真从撵驾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相迎的罗闻佩,想到百里安方才嘱咐的事,向他一颔首,“驸马。” 罗闻佩见惯了骄纵跋扈的玉真公主,现在见她这样有礼,心中还有些奇怪,但面上还是不露分毫,“公主的母妃好些了么?” “有劳驸马关心,我母妃如今已经没事了。”玉真道。 罗闻佩说完这些场面话,就冷下脸色要和玉真公主一同进府里,没想到玉真公主忽然转头道,“皇弟,你快下来呀。” 罗闻佩心里一抖,转过头就见伸手撩开帘子的百里安。 百里安从撵驾上下来,见到多日未见的罗闻佩,微微一笑,“驸马。” 罗闻佩听见这一声,才清醒过来。 玉真公主上前一步,挽住百里安的袖子,“皇弟,我们进去吧——等下我带你出去。” 百里安又扯了扯玉真的袖子,玉真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松开他的手,向罗闻佩道,“驸马,我和皇弟进去了。” 罗闻佩‘嗯’了一声。 玉真公主起先还能端着架子,和百里安一前一后的进了驸马府,没想到前脚刚进了门,后脚玉真公主又贴到了百里安身旁来。这一回百里安没有再说什么话,反倒是捏了捏玉真的鼻尖儿。 罗闻佩在身后见着两人如此亲昵的举止,跟着也走了进去。 “皇弟,你说等下我是穿男装还是女装好——” 罗闻佩一进来,就听到玉真公主的声音。 坐在桌前的百里安抿了一口茶水,“皇姐还是穿女装吧,你若换了男装,岂不是要把我比下去?” 玉真公主听到百里安的话,唇边笑意就敛不住了,“好,那你说我是穿艳的好,还是穿素的好?” 百里安在女人面前一向游刃有余,也不嫌麻烦,还认真的回答道,“穿素一些,艳了招蜂引蝶,我可帮皇姐挡不下来。” 玉真公主今天穿的就是一件嫩黄色的襦裙,“那我就穿这一身了?” “好。” 罗闻佩走了进来。 百里安抬眼看到他,“驸马。” 两人还是假扮过一段时间夫妻的,现在以另一种身份见面,好似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六皇子在宫中可好?”罗闻佩眼中还是如从前一样平静。 百里安欣赏这种君子,对他可是和颜悦色的很,“好,驸马呢?” “我也很好。”只是很想你。 自百里安走了之后,他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但午夜梦回时,想到百里安是宫中的皇子,就觉得这空落落的感觉变的更无法填补了。现在见到百里安,他才恍然觉得,这感觉应该是思念。 玉真上前一步,“皇弟,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百里安的目光又落回到玉真的身上,“看皇姐的意思。” 因为百里安长高了一些的缘故,和玉真站在一起,玉真又喜欢赖着他,便更如一对璧人似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玉真挽着百里安的胳膊。 百里安应下之后,对罗闻佩道,“驸马,我和玉真就先出去了。” 罗闻佩又说不出阻拦的话,就看着这亲密的两人带着几个侍从出去了。 从驸马府里出来,玉真想要去逛市集,便将带来的轿夫打发回去了,两人在市集上停停走走。带来的侍从被玉真嫌烦,赶到一旁,远远的守着不敢靠近。 “这个好看吗?” “好看。” “这个呢?” “也好看。” 但凡玉真看上的东西,百里安一概都说好看。许是女人的天性,才一会玉真就买了许多东西。百里安知道她这段时间因为德妃心情抑郁太过,现在两人能出宫来,自若的逛街,便什么都纵容着他。 玉真忽然问他,“皇弟,你喜欢什么?” 百里安喜欢美人,喜欢安逸,但这些哪能跟玉真说啊,“皇姐喜欢的我都喜欢。” 玉真面容还有些苍白,这些日子在宫中忧虑太过,人都瘦了许多。刚好两人路过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地方,那胭脂都是用精致的鎏金盒子装起来的,百里安取了两盒过来。 玉真还以为他要买这些。 百里安揭了盖子,擦了些在指尖,放到鼻尖轻嗅,而后他递给了玉真,“凤仙花儿的,想来很衬你的肤色。” 玉真还没开口,那卖胭脂的女人就先说了,“这位相公真是会疼夫人,连胭脂都亲自来挑。” 玉真一下觉得百里安递过来的盒子烫手起来。 百里安一时也有些尴尬,分辩道,“她是我堂姐。” 女人马上话锋一转,“哎呀,也不知是哪一家有这样的福气,生的你们两姐弟,都这样标致。” 百里安不想同她多说,拿了买下的胭脂,就带着玉真走了。 玉真这一路,话都忽然变少了,她买的别的东西,都叫远处的侍从拿着,只有百里安给她买的两盒胭脂,她紧紧的握在手上。 百里安陪她逛了两条街,因为玉真比从前乖巧的缘故,他也不觉得烦,只是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流光画舫的渡口。 玉真还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只是趴在桥上,看下面几艘画舫精致的很。 百里安想起了妙音来,不免望着那画舫出神。 “皇弟,怎么了?”玉真看他盯着那画舫看了许久了。 百里安伸手一指,“我看那画舫上有只仙雀雕的精致的很。” 玉真公主看了一眼,见是一只木刻的仙雀,停在檐上,嘴上衔着一个四角的红灯笼。 “我们过去看看吧。”玉真难得见百里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有些喜欢。 百里安还想着今天无缘再见妙音,没想到玉真竟会说出此句,一下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动。 玉真心思单纯的很,想着只要皇弟喜欢的,就是叫人把那仙雀凿下来也没什么。 两人进了流光画舫里,一进去那脂粉味就叫玉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上一回她来这样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在宫中学习了男女之事之后,对这样的地方都敏感的很。她看一眼身旁百里安四处观望的神色,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这流光画舫,虽然做些皮肉生意,但外面还是打着歌舞器乐的名号。现在虽然是白日,却还有些客人。 玉真走过去,见一个个公子富贾坐在里面高谈阔论,心中就有些迷惑起来。 百里安是奔着妙音去的,等到了那个画舫里,见那红绳上系的妙音的牌子还在,就知道妙音现在还在这里,只是玉真…… “哎哟——”百里安忽然捂着了肚子。 玉真一下子就慌了神,“怎么了?” “皇姐,我忽然肚子疼——这里,有没有什么方便的地方?”百里安说的委婉。 玉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哪里知道?她揪住一个人,那人指了一个地方,百里安就捂着肚子跑了,玉真正要跟过去,百里安回过头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皇姐,你在这里等我。” 那一下离的极近,玉真正在晃神的空档,百里安就松开手跑掉了。 百里安绕了一圈,从后面绕回了妙音的住处。 妙音门口已经没有人了,百里安敲了敲门,就听里面妙音的声音,“谁?” “是我。”百里安想起自己还没跟妙音说过自己的名字。 声音刚落,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一身绯色舞衣的妙音站在门口,望了百里安半响,才忽然道,“真的是你。” 百里安见她柔媚到极致的眉眼,心里也软成了一滩水,但玉真还在外面,若是叫她撞见,再牵连些别的东西出来就不好了,“我们进去说话。” 妙音侧身让开一条道路,百里安闪身进了房中。 进了房里,百里安才感觉到奇怪来。他上一回来妙音的房里,妙音房中还有些金贵的东西,现在再过来,除却墙上还挂着罗闻佩的那幅画,别的就都没有了。 “公子,你怎么来了?”妙音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百里安了,现在见他过来,还觉得仿在梦中。 百里安道,“我过来看看你——这段日子,家中出了些变故,一直没有机会过来。” “公子还记得妙音,妙音就已经知足了。”妙音身上的舞衣极薄,一眼望过去便可看见她胸口乳沟。 百里安虽说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知妙音脾性,不敢多看,道,“妙音,你怎么……” 妙音不说话。 百里安一下觉出了古怪,“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故?” 妙音垂着的眼抬起来,她本就是细致眉眼,现在含了雾气,就更动人一些,“公子,你别问了。” 百里安一下抓住她的胳膊,“你和我说,我能帮你。” 妙音抬头见百里安俊秀面庞,踌躇许久,她才终于道,“是我一个姐妹,本被张公子看中,就要纳她为妾的时候,她却有了身孕……张公子一气之下,就把她卖到了青楼里。我……我心里不忍,就想拿些钱将她赎出来。却不想……” 百里安叹了一口气,“那张公子定然也是个人物,你蹚这趟浑水,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妙音神色更悲切一些。 “那张公子,现在是要什么?”百里安道。 妙音摇了摇头。 “要人,还是要钱?”百里安想那纨绔子,也就那两个东西。 “钱。” 百里安道,“多少?” “一百两黄金。”妙音道。 百里安被噎了一下,一百两黄金,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 “若是交不出,他便让我替她去做妾。”妙音眼泛泪光。 百里安心道,果然如此。都是一个套路,说到底还是要人。 “我将能卖的都卖了,却还是凑不齐。”妙音道。 百里安勾起她的下颌,“凑不齐就不凑,你和我说说那张公子的来历。” “张公子是兵部尚书的二子……” 百里安听到这里,心中就有了主意,“这件事交给我,你莫要再忧虑。” 妙音痴痴的看着百里安,百里安忍不住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儿,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坏的味道,“这一回就不像你上回讨画那样了。” 妙音听出他话中的意味,脸色红了红。 “算了,你这样乖,我都舍不得欺负你了。”百里安是真的挺喜欢妙音了,男人么,总喜欢女人柔弱一些,依附自己一些,“我还有些事,先走了。”百里安还记得外面的玉真,临出门时,他又回头对妙音道,“等我。” 上一回他走,什么也没有说,妙音还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现在听见这一声等我,就仿佛一下子等待就有了限期似的。 百里安从妙音的房里出来,绕了一圈,见到了还等在原地的玉真。 玉真确实站在原地等他,“皇弟——” 四周还有人,百里安连忙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不是说不在外人面前这样叫吗?” “那你啊你的叫,听起来好怪嘛。” 百里安一见玉真撒娇,口气便也没那么严肃了,“你叫我安公子,我叫你玉姐姐。” 玉真心里一甜,答应下来。 百里安都见到了妙音,再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于是对玉真道,“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玉真刚才还在想借口如何让百里安离开这里,现在听百里安这么说,就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走出流光画舫,离开时,百里安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件事,也只能麻烦麻烦何朝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何朝炎:哦,有事才知道找我 罗闻佩:其实我比他管用…… 百里明华:大胆我是太子! 何朝炎:瞬间觉得这是个美差! 玉青檀:呵呵呵呵 第205章 金雀翎(205) 陪玉真在外面逛了一天,晚上回驸马府一起用膳的时候,玉真忽然道,“皇弟,你就别回宫里去了,再多陪我几天。” 百里安正想着找个什么时机去找何朝炎,听见玉真的话就答应下来。 玉真夹了菜到百里安碗里,“你在宫里最喜欢吃这些笋子了。” 坐在两人中间的罗闻佩抬起眼来,看了百里安一眼。 百里安看他被冷落了,就想要将他扯进话题里来,“驸马下午在做什么?” “在书房里。” 百里安想起从前的事,“驸马还在看那本《云生鉴》吗?” “嗯。” “我翻过几页,觉得晦涩难懂。”百里安道。 “六皇子若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虽不至精通,但反复看了几遍,心中也有了些领会。”罗闻佩和百里安说话的时候,神情就放松的很。 百里安正要开口,玉真公主却抢白道,“皇弟最讨厌看书了。” 罗闻佩又沉默下来。 百里安也觉得有些尴尬,玉真却继续道,“皇弟从前在尚书房里,就是一看书就想睡觉。” “皇姐!” 罗闻佩却轻轻笑了起来,他手中的筷子按在碗上,“原来六皇子小时候竟是这样。” 玉真却非要显示他与百里安是多么青梅竹马似的,又抖了些从前的事出来,“有一回睡着了,被太傅抓住了,太傅要罚他,他就说是昨夜温书,太过困倦——哎呀说的和真的一样,最后还把太傅唬住了。” 面对这种揭短,百里安实在是无力的很。 罗闻佩却来了兴致,话也变多了一些。 玉真又说了许多事,一边说还一边看百里安,百里安最后听不下去了,将碗重重一搁,出去了。 玉真怕他生气,一下噤了声,追了出去。 罗闻佩起身跟着两人出去,见百里安站在门口那棵树下,玉真公主揪着他的袖子,怕他跑了一样。 “好皇弟,我也只是说一说。” “你总爱揭我的短。”百里安像是生气。 “哪有嘛,你从前多惹人喜欢,长大了……就,就。”玉真公主想说些贬低的话,但事实是,长大了的百里安,好似更惹人喜爱了一些。 百里安哼了一声。 玉真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可爱的很,尤其他还是这样俊朗少年郎的长相,两人离的极近,望着他便忍不住抿了抿唇。 百里安垂下眼,看到扒着他胳膊的玉真,用指尖捏了捏玉真的鼻尖,“我还没说你从前被母妃骂了,扑到我怀里把我衣裳都哭湿了的事呢。” 玉真被他这样亲昵的对待,目光就更热了一些。伸手抓住百里安的手,放在自己腮边,“谁让你是我的皇弟呢。” 百里安也说不出别的话来,略一挑眉。 玉真见到的都是正经的百里安,现在见他越长大,举止间便就越有一种撩人的色气,忍不住将身子更贴近百里安一些。 百里安与她亲近惯了,没觉得奇怪,在一旁的罗闻佩却看的分明。 两人这样亲昵的举止,已经有些超出了姐弟之限。 到晚间,玉真又溜去了厢房里,和百里安睡在一处。一个貌美的女子,靠在你的腿上,同你说话,百里安表示抵御不住,但他又不好赶玉真公主走,好不容易将她哄睡下之后,自己就赶紧溜出去吹了吹凉风。 书房里亮着光,百里安过去从半开的窗户里一看,见罗闻佩在里面画画。 “驸马还没睡吗?” 罗闻佩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手中墨笔都险些握不住,而后他抬起眼,见从窗户外探进脸来的百里安,痴了一下。 百里安那个角度,刚好瞧不见罗闻佩在画什么,他猜也是画些山水花鸟。 罗闻佩将画翻过来压在桌上,走到窗边,“六皇子怎么也没睡?” 百里安胳膊撑在窗框上,“睡不着就过来看看驸马。” 罗闻佩道,“要进来吗?” 百里安摇了摇头。 罗闻佩就站在窗户口,外面有风,吹起百里安的墨发,百里安抬手随意的按了按。 “那,要说说话吗?”罗闻佩望着他的动作,目光比白日里亮一些。 百里安现在也不可能回房,“好啊。” 罗闻佩伸手替百里安将吹乱的头发挽在耳后,百里安自然的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六皇子与公主关系真好。”罗闻佩道。 因两人关系,百里安说话也渐渐变的随意起来,“玉真吗?她是我皇姐——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就亲近许多。” “太子也很看重你。” 百里安脸上的表情变的微妙了一些,这一下他没有接话了。 罗闻佩虽然冷淡寡言,但绝不是那种不会察言观色的蠢材,见百里安不说话,就换了一个话题,“六皇子想过以后吗?” “以后?”百里安偏了偏头,少了些正经,那骨子里的散漫就露了出来,“我明年就满了十六,十六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搬过来和玉真做邻居,想想也是挺好的。” 罗闻佩听百里安这句话,心里微微一动。 提到玉真,百里安就操心起来,他看的出玉真对罗闻佩是半点感情也没有,“也不知驸马,现在对玉真是个什么感觉。” 罗闻佩在他面前也不想隐瞒,“我与公主并无男女之情。” 百里安听到这句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当初皇上下令让你们俩成婚,我就知道会是如此。”百里安用指尖点了点面颊,他从窗户里探出来的姿势,有几分像画中在夜里活过来的妖魅,“玉真喜欢的应当是那些比她强势些的男儿,驸马嘛,喜欢的——”百里安发觉自己并未看透罗闻佩,“驸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罗闻佩的目光停驻在他的脸上。 百里安以为他是在思索,就安静的等待着。 罗闻佩忽然笑了起来,“六皇子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百里安肩膀往下矮了矮,而后掩唇打了个哈欠,十分的慵懒,“我喜欢有缘的。” “有缘?” 外面风有些冷,百里安从窗外上站直,“驸马这里还有别的空房间吗?” “有的,我带你去。”罗闻佩打开门,出去领着百里安去了另一间空置的厢房里。 这房间应该常有人打扫,被褥都干净的很。 百里安陪玉真逛了一天,早就有些累了,现在见到床,躺下去就再也坐不起来了。 罗闻佩见他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过去将被褥打开盖在他的身上。 百里安张开眼,因为刚才打了哈欠,眼睛里有水色,现在一睁开,就像是软绵绵的钩子似的,“驸马也早些睡吧,熬夜总归是不好的。” “嗯。” 百里安往被褥里缩了一些,眼睛又闭了起来。 罗闻佩见他毫不设防的睡颜,莫名的有些想亲亲他的侧脸。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里的灯还亮着,罗闻佩将盖在桌上的画翻开,那还是灼灼的一丛海棠,只是那海棠丛中,跪坐着一个人,侧着脸像是在看什么的模样,他的面容被海棠遮掩大半,只看见他的红唇和尖尖的下颌。 那个人,身上并未穿衣裳,像是由花化生出的鬼魅。 罗闻佩知道是自己的心乱了,他将这画卷做一团,挨在烛火上,一抖,黑色的灰烬就簌簌落了下来。 …… 何朝炎这几日在府上关禁闭,因他在外酒醉纵马,险些跌到河里,被人捞出来灌了汤药,转眼就叫他吓的脸色发青的老子丢到府里关了起来。 何朝炎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好,如果好的话,他也不至于买醉。 哎。 何朝炎坐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石磨上插着刀剑拔出来,而何朝炎手里却是捏着一朵柔柔嫩嫩的花。 他揪着花瓣儿,说一声“他讨厌我”,又揪一片,说一声“他喜欢我”。 少年的情思总是格外的多,尤其是付出得不到回应或是被冷淡的时候。 哎。 最后一片花瓣儿是“他喜欢我”,何朝炎眼睛亮了一瞬,又想起自己在宫里见到百里安的时候,百里安那没有一丝动容的冷淡模样。 假若有点回应,他也不至如此抑郁。 抬手一勾,又从面前的花盆里揪了一朵花下来。 “他喜欢我。” “他讨厌我。” …… “将军,玉真公主来了——”外面的仆人闯进来禀报。 何朝炎趴在桌子上,手上捏着的最后一片花瓣儿是“他讨厌我”,这一下让他失了精气神似的,一下叫他连那玉真公主是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进来报信的奴才只得又说一声,“将军,玉真公主来了。” 何朝炎是出了名的恶劣脾气,只有在百里安面前,才是那温温顺顺的模样,现在得了不想要的答案,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惊醒,桌子一拍站了起来,“她来了关我屁事!” 那奴才一下就不敢说话了。 何朝炎说完,才想起了那奴才说了什么,“等等,你说谁?” “玉真公主——” 何朝炎直皱眉。玉真来他这,干什么? 何朝炎跟着传话的奴才出了府,在门口见到了背着身的玉真,玉真正和谁说话似的。 何朝炎语气生硬的行礼,“公主。” 玉真公主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露出和她站在一起的百里安。 何朝炎对玉真公主没什么兴趣,但抬眼的那一瞬,见到百里安,心里就忽然抖了一下。 “何朝炎。”玉真公主的身份,直呼何朝炎的名字也没什么 何朝炎还盯着百里安,等玉真公主声音拔高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哼,皇弟还说来看看你——你怎么还是从前的傻样子。”玉真此次来,就是百里安说要见见从前一起在尚书房念书的朋友。 何朝炎满眼都是百里安,哪里还会计较玉真公主说了什么。 百里安道,“何将军不请公主进去坐坐吗?” 何朝炎见他说话,才知道他不是假的,心里一下欢欣起来,他想起身旁的玉真公主,后退一步,“公主,请——” 玉真公主昂着头走进去,百里安跟在她的身后。 何朝炎刚才是低着头的,见百里安走过头,就抬起头来,正好又望见百里安在看他,想到刚才最后一片花瓣儿是‘他喜欢我’,一下脸上露出傻笑来。 百里安走过去时,故意带了他身上的衣裳。 何朝炎心里更是激动,连门口那玉真公主带来的奴才都没有吩咐如何安顿,就跟了进去。 玉真公主在庭院里坐了,奴才端了茶过来,被她随手方才石桌上。 玉真公主看庭院里放的那些兵器,倒是没什么兴趣,对何朝炎道,“你最近都在府上呆着?” “是,我爹叮嘱我要勤练武艺,以后上阵杀敌报效国家。”这种官方话,从前就是打死何朝炎,何朝炎也说不出来,但他想让百里安看见他好的一面,才故意这样说。 玉真公主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跟你爹一样了。” 百里安也笑,“皇姐,人家都是将军了,你就别这样打趣他了。” 何朝炎不买玉真公主的账,但是很是受用百里安的维护。 玉真公主对百里安道,“你说要来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以前还有些意思,现在就是个死心眼。” 何朝炎听了心里冷笑,但百里安在这里,他又发作不得,垂着头装着死心眼。 玉真公主又和何朝炎说了一会儿话,百里安就只在旁边附和一两句,末了,百里安问,“何将军这里有什么新奇的把戏吗?” 何朝炎一下没反应过来。 百里安就暗示他,“就是些市集上的玩意儿,玉真公主来一回,你可不要搬些新奇的东西给她看?” 何朝炎马上领悟,“我花园里有一株草,是从别过弄来的,听说能闻声起舞。” 玉真公主一下来了兴致。 百里安没想到他这么上道,“还不快带公主去看看。” 何朝炎就要上前领路的时候,见百里安捏着他的袖子,这么一个小动作,让他心里又鼓噪起来。他看百里安,见百里安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就抬手指了个地方,这异草本就长在庭院里,他这么一指倒也算不得什么不敬。 玉真公主走到那丛花草处,弯着身子查看的时候,百里安又一扯何朝炎的衣袖。 百里安虽然长高了些,但还不如身材挺拔的何朝炎,他此刻又不好大声说话,才有了这个举动。 何朝炎还傻愣愣的站着。 百里安低声道,“耳朵过来。” 何朝炎马上垂下头来,将耳朵递了过来。 百里安道,“帮我个忙。” 何朝炎感到耳朵里有麻麻酥酥的气流拂过,再一听百里安的声音,只觉得手脚都要麻痹了。 “流光画舫里有个叫妙音的姑娘,她帮了我一回,这回她有些麻烦,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了。”百里安故意用示弱的语气道。 何朝炎现在三魂都飞了六魄,全身僵硬如铁。 百里安看他没反应,就又问了一遍,“好不好嘛?” 何朝炎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别说帮忙,就是让他去赴汤蹈火,他也去干了。 百里安也知道友情是需要相互的好处,他道,“你帮我这一回,我就欠你一个人情。”百里安想的也简单,以后太子继位,何朝炎有些什么麻烦,说不准还要他出手呢。虽然,他也管不了大麻烦就是了。 何朝炎从未有找他讨还什么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宫中看百里安这么个无实权的冷宫皇子了。 不远处的玉真公主没有找到那异草,就回过头来问道,“在哪啊?” 百里安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听到玉真公主询问,就走了过去,“我帮你看。” 百里安走了之后,何朝炎僵硬的身子才松了一些。 但他分明,又觉得百里安呼吸间的馨香,还缭绕在他的口鼻中。 他与百里安,还没有这样亲近过。 这样,亲近的心跳都不受控制。 何朝炎又想到揪的那花瓣儿,那最后一片是‘他喜欢我’。 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吗? 因百里安半年的冷淡而冷却的心,一下子又火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何朝炎: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百里明华:他喜欢我,他爱我,他喜欢我,他爱我 罗闻佩:他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喜欢他 玉青檀:我不是咸鱼,我不是咸鱼,我不是咸鱼 第206章 金雀翎(206) 出宫也有数日了,柳青芜拖了出宫采买的宫人,给百里安带了一封信,百里安知道宫中出了些事,和玉真公主说了一声,玉真公主就亲自又送他回宫了。 等到了宫里,百里安才知道,因为惠妃暴毙,皇上伤心过度,一下也病的起不来身了。朝政这几日都是由太子与四皇子协力打理,所以百里安才能在宫外安生这么些天。而柳青芜让他回来,就是因为皇上这几日在召皇子去御前,几个皇子都召了个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到百里安的身上。 果然,百里安回宫的第二天,皇上的御令就来了,召他前去昌宁宫见驾。 百里安去了昌宁宫,见许多御医围在里面,他在外面等了许久,等皇上传唤,才走了进去。 明黄的床幔里躺着的人,一脸憔悴的病容,才短短几天,他头发里就生了许多银丝出来。 百里安心里也唏嘘,这坐拥三千后宫的皇上,想不到会因为一个妃嫔的逝去,伤心沮丧成这个模样。他心里不免为之生出几分怜悯来。 “安儿过来了。”皇上睁开了眼,他眼下是青灰色的。 百里安知道面上的礼数还是要有,“父皇。” 皇上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在床前伺候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百里安站在榻前,也不上前,就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皇上撑着胳膊自己坐了起来。 百里安见他动作吃力的很,就上前扶了他一把。 皇上坐起来之后,叹了一口气,“你也长大了。” 百里安对他倒是没什么父子情深的感觉,但他怕自己态度太冷漠,叫皇上不喜欢,所以皇上伸手过来抚他的头,他就自觉地将头低了下来。 “你母妃……”皇上说了一半,又觉得没必要再说了,“这些年,冷落你们母子了。” 百里安年少时受了许多冷言冷语,还好他不是孩童心性,不然现在肯定恨死皇上了。 皇上咳嗽了起来,百里安抬起头来,“父皇——” 人总是要到老了,才会对从前笃定的事生出些微的后悔来,“你与太子亲近,以后他在宫中照拂你,也不会叫你受什么委屈。” 百里安心里直打鼓。皇上不会是试探他对太子继位一事的反应吧?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野心,“父皇,我明年就满十六了。”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咳嗽起来。 “我一直想去宫外看看。”百里安道。 “随你去吧。”皇上现在也管不了太多,“只是——”掩在唇上的手捏了起来,猩红的丝帕被攥进了手心中,“以后,若你二皇兄,四皇兄,和太子不和,你能劝的,就劝一些。” 百里安听着这皇上交代遗言一样的话,心里就更忐忑起来。 百里安却不知,皇上说的,确实是他现在的肺腑之言。越老,就越怕自己的子嗣为了身后的东西,争的兵戎相见。他召百里安过来,也是想借他,在以后兄弟阋墙之时,从中斡旋。 “你想去宫外,父皇就封你一个闲散的王位。” 百里安一听,觉得那美好的宫外生活好似就在眼前,但越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越要谨慎。万一皇上是试探他,结果试探出一些不好的东西,那就糟糕了。 皇上又和百里安说了一些,百里安一律保守的回答,皇上看他这样怯怯懦懦的态度,心里更觉得亏欠他良多。 等皇上放百里安回去,百里安从昌宁宫出来时,正见到太子大步走来。那时他已经避让不得,只等太子走到面前,伏身行礼。 百里明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上一回他对百里安做的事,自己也唾弃的很,又因为杂七杂八的琐事,就更没有机会去见百里安了。现在在昌宁宫外见到,心中一时千头万绪。 “皇兄。” “你来了。”百里明华感到百里安的疏远,他心里难受,但又不敢靠近百里安,生怕自己做出些伤害他的事来。 “父皇在里面休息。”百里安低着头,“皇兄,我先回去了。” 百里明华‘嗯’了一声。 百里安见他这样冷淡的反应,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忐忑,太子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了? 不等百里安往深了想,面前的太子已经举步走进了昌宁宫里。 百里安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样,而后转身离开了。 太子走到昌宁宫门口,脚步一顿,他想回头看一看百里安,但又觉得,百里安并不远见他,神色一暗,就踏了进去。 因为太子的冷淡,百里安对宫中的动向打听的就没那么殷勤起来。 但宫中有些大事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诸如皇上一病不起之后,四皇子双腿痊愈一类。皇上一病不起是因惠妃暴毙,而四皇子双腿,则归功于惠妃死后托给四皇子的一个梦。百里安当然不信这些,那借口都是他教四皇子编的,四皇子只是寻了一个时机,得以正大光明的在宫中行走而已。 因为这番四皇子双腿的事,朝中本来明朗的倾向于太子的局势,又莫名的动荡了一些。 这些,百里安是一概不知道的,四皇子百里苍城,也不在意这些。 他此刻正坐在房中,手中的金剪绞断了面上金面具的最后一根金箍。 门窗紧闭,只有些微的光线能照进来,那照进来的光线被帘幔阻隔了一层,有些昏暗。 玉白的手摘下面上许久未曾摘下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阴柔的面颊来。 那是一张和玉真极其相似的面庞,若不是那样相似,他也不会在看到玉真的第一眼,就察觉的自己身上藏着的诸多秘密。 秀气的唇鼻,唇色却很淡,因为久不曾见光,他脸上的肤色白的近乎透明。 他想起那天碰到百里安唇的时候,百里安慌张的将他推开,虽然随即解释了一通,但百里苍城还是知道,自己和玉真是不同的。 玉真可以碰的,自己碰不得。玉真可以亲的,自己亲不得。 但是…… 真的很想与他在亲近一些。在这么些年里,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让他有这样热切想要靠近的欲望。 只是想再索取的多一些。 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拨动了玉钗和金簪发出清脆的响动。 …… 又是雨,似乎到了深秋,总是有下不完的雨。 百里安坐在凉亭里,手边放着一柄收起来的伞。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放在桌上的手指以指节敲击着桌面。 四皇子约他在这里见面的,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有过来? 眼见着天色都要黑了,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 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百里安这么想着,就站了起来,伸手将伞拿了起来,撑开正准备走进雨幕中,却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百里安起先以为是四皇子,等走近了,见那个低着头的,做一个女子打扮。 头上的金步摇在发髻间摇摇欲坠。 百里安驻足看了一会,见那人正往他这里来。 是来避雨吗? 那个人走的极慢,又低着头,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但等他走到近前,抬起头来的时候,百里安一下极其惊诧的道,“皇姐?!” 眼前的玉真是一副病弱的样子,百里安在紫微宫里见过她这个模样,所以觉得并不是很奇怪。 他奇怪的是,玉真怎么会在宫里。她不是该好好的在驸马府吗? 百里安看她肩膀都湿了,连忙将她拽到凉亭里来,“你怎么回宫里来了?” 玉真垂着头,并不说话。 百里安见惯了玉真那偶尔情绪化的模样,也不觉得奇怪,他捏着袖子把玉真的面颊擦了擦。 玉真的伞还没有收起,百里安替她擦雨水的时候,她手中伞柄一转,而后她逼近一步,宛若那天在御花园中一样,一吻落在了百里安的唇上。 天色黑了下来,刚才还能看到玉真的面庞,到现在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白影。 “在宫外受了委屈了?还是父皇?”百里安不排斥玉真的靠近,还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玉真还是不说话。 百里安看到了她的脸,便笃定这是玉真,“玉真。” 眼前的玉真刚离开他的唇,听见他这宠溺的一声,又揉进他的怀里,啃噬一般的咬着他的嘴唇。 百里安被她亲的有些头皮发麻,玉真亲他,向来都是如蜻蜓点水的一下,蕴着满满的孺慕——怎么? 冰凉的金步摇晃到了百里安的脸上,上面还沾了些冰凉的雨水。 百里安闻到她身上有些冷幽的香气,正要说什么,就被眼前的玉真带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他倒在石桌上,玉真压在他的身上,含着他的唇瓣儿吮吸。 百里安推了她一下,“玉真,你别胡闹。” 玉真的嘴唇果然离的远了一些。 百里安睁开眼,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只能听到近在咫尺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玉真,到底怎么了?” 冰凉的唇又贴了上来,这一回连舌尖都撬开他的牙关,往里面刺探起来。 浅尝辄止的吻,百里安尚且还能接受,这肆虐意味十足的吻,百里安就有些遭受不住了。他一下将压在身上的玉真推开,自己反手撑着石桌站了起来。 天边一个闪电,劈开黑暗的瞬间,百里安看到眼前的玉真抿着嘴唇,十分委屈的模样。 紧随而至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百里安还想说些什么,玉真忽然打开伞,冲进了雨幕里。百里安听着踩在水洼里的脚步声,才知道玉真离开了。 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瓣,觉得那里烫的厉害,玉真的牙齿啃噬他唇瓣的感觉,还残存在那里。 玉真今天怎么这样奇怪? 百里安正想着,见眼前的黑暗里忽然亮起了一点暖橘色的光,而后一个拎着宫灯的奴才跑到他面前来,颇有些难色的对他道,“六皇子,四皇子派我来接您。” 百里安都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从黄昏等到天黑,“皇兄他今日是有什么事吗?” “皇上将四皇子急召去了,他怕您等的太久,就传信给奴才,让奴才先接您过去。”那奴才道。 百里安听他是有急事,心中那一瞬的不满就散去了。 “皇兄既然在忙,我就不便今日打扰了。”百里安说着,就要撑伞离开。 那奴才却急了,“六皇子,四皇子让奴才一定要把您给接过去。” 都这么说了,百里安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他跟着那拎着宫灯的奴才去了广和宫,见广和宫里正亮着烛火。 四皇子坐在桌前,翻阅什么的模样。 百里安看到他安静的目光,走过去叫了一声,“皇兄。” 四皇子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 宫里点着灯,那烛火一下就映出了百里安殷红的嘴唇。 “让你在御花园久等了。” “皇兄也是忽然有急事。”百里安就是有不满,也不会对着当事人发出来。这算是基本的让人觉得舒服的礼仪。 四皇子招了招手,百里安走过去,见他在看一本奏折。四皇子手上拿着朱笔,正在批阅的模样。 那奏折下面,有太子批阅的笔迹。 百里安偏过目光去。 “这一回,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四皇子一副认错的模样。 就是百里安方才有气,现在也没了,“皇兄别这样说。” 四皇子面上的金面具,也因为染了烛光,而显得没有那么冷硬了。 “你的唇——”四皇子忽然抬起手来。 百里安下意识的偏头躲了一下,而后伸手按着唇瓣,方才玉真咬了他几口,他也没有机会照镜子,不知道破皮了没有。现在被四皇子说出来,他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 “红的好厉害。”四皇子的目光看着他。 百里安抿了抿唇,他唇红的厉害,衬着他的面容,那红就变成了这勾人皮囊上最点睛的一笔。 百里安敷衍道,“天气干燥,是这样的。” 好在四皇子没有追问,百里安松了一口气。 “皇兄这个时候还在看这些奏折吗?”百里安更在意的是,刚刚看到奏折上明明有太子批注的笔迹。 四皇子道,“太子近来总有些神魂不属,左丞相奏上来的水患折子压了几天。” 百里安一听,就明白过来。水患是何等大事,太子无论因为何种缘由慢待,皇上都会生出些意见来。再加上上一回太子抗婚的事…… 四皇子不在意这些,但他知道百里安在意太子,所以故意将此事说给他听。 “那皇兄,你是……” “父皇令我重新将这些奏折审批一遍。”四皇子道。 百里安心里就更不是滋味起来。他想起在昌宁宫外,太子对他的冷淡态度,不免就生出更多担忧来。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太子能登上皇位的。 四皇子看着百里安眼中的担忧之色,伸手碰了碰他微蹙的眉宇,“你怎么了?” 百里安抬头见四皇子面上严严实实的金面具,就觉得无力。太子和四皇子,他哪边都不好帮。 太子为皇位筹谋了这么些年,而四皇子这些年,过的何尝如意到哪里去呢? 两人若是都涉足朝政,那之后必有一争。 “没事,皇兄好好看吧。” 四皇子道,“你来了,这些我明天再看也不急。” 百里安和他聊了些有的没的,外面的雨声却始终不见小,伴有雷声,百里安的心里,就更急躁一些。 “这么晚,又下这样大的雨,皇弟就在此留宿吧。”四皇子道。 百里安知道现在摸黑回去不是明智之举,象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就答应下来,“那就叨扰皇兄了。” 四皇子弯了弯唇,十分温和的一个微笑。 百里安本以为四皇子会安排他到偏殿去休息,没想到两人会睡在一张床上。四皇子宫里的床虽然很大,但两个男子躺在一处,也总是有些怪异的。百里安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但耳畔就是四皇子平缓的呼吸,宫中清幽的香气,也在此刻格外安神,百里安心中慢慢安静下来,而后头一歪,昏睡过去。 似乎睡着了的四皇子睁开眼。 百里安嘴唇上的红色已经褪了一些,但还是红的厉害,四皇子伸出手指按了安,不小心碰到他口中湿热的口涎。 他没有摘下面具,只是低下头,用舌尖舔了舔百里安的嘴唇。 因这宫中香气的安神,百里安应对着骚扰也只是抿了抿嘴唇。 “不要玉真,不要太子——你只要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里苍城:不要玉真,不要太子——你只要我,好不好? 百里安:你能做下面那个吗? 百里苍城:emmmmmmm,没关系你要玉真要太子也不要紧,我可以霸王硬上弓 百里安:淦! 第207章 金雀翎(207) 百里安整理着袖口,从广和宫里出来。 昨夜下的雨,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水洼,空气里都带着湿润的凉意。 宫檐下忽然绕出一个人来,“六皇子。” 百里安见是太子跟前的那个小太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妙之感。 “太子说您起来了,就让您去东宫里。”小太监袖着手,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百里安知道这回是推辞不过了,跟着那个小太监去了。 东宫里,百里明华难得不在书房里,背着手站在庭院,百里安进来时,见他正对着一棵树发呆。 “皇兄。”百里安见带他过来的小太监退了下去,心中更忐忑一些。 百里明华转过身,见百里安低着头,一副拘谨模样,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苦涩来。 “你与四弟,近来亲近不少。” 百里安低着头,只感觉到那话中的冷淡。 “亲近一些,也好,玉真出嫁了,宫中总要有个陪着你的人。” 百里安知道太子因四皇子,在朝中有诸多不如意,现在说出这句话来,其中意味就容不得百里安不揣摩了。 “转眼就要入冬了,也不知你宫里御寒的衣物够不够。”百里明华叹了一口气。 百里安一听,心中就更复杂了。太子对他是真的好,在宫中这么些年,若没有太子的照拂,他恐怕也不能安然至此。 “皇兄是求的太多了,因而患得患失的厉害。” 百里安抬起头来,见太子微阖双目,忍不住叫了一声,“皇兄。” “昨天送了些衣物被褥去你宫里,见你不在,才四处打听。”太子是解释为何会知道他在广和宫里,“回去吧。” 百里安这时候哪里敢走,他铺垫十多年,才得来的这兄弟情谊,怎能为此功亏一篑。他上前一步,牵住百里明华的袖子,“皇兄,你别赶我走。” “哪里是我赶你,是你避我如虎。” 百里安知道太子所说是何事,“我只是,只是被皇兄吓到了。” 百里明华没有说话。 百里安继续道,“我仰慕皇兄……但也知道,皇兄对我所做之事,不是兄弟之间应该做的。” 百里明华知道百里安约莫是知道一些什么,但他又怎能压制住自己的心意,“皇弟是不齿我的行迹?” 百里安急急否认。这个时候他哪里敢答一句‘是’。 “那皇弟现在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也是百里明华一直想问的。 百里安对他的感情复杂了去了,仰慕敬佩参半,当然更多的,还是想以后能依仗太子,将柳青芜一起接出宫去。 “我喜欢皇弟,甚于男女之情。” 百里安这一下更难接口了。 偏偏百里明华还要逼问,“皇弟对我,是何种感情?” “自然,和皇兄一样。” 他话音一落,眼前被他牵住衣袖的百里明华,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高挑的凤目认真的注视着他。 百里安哪里敢直视他的目光,仅仅一瞥就移开了目光。 “和我一样,为何要怕我?” 百里安想说,自己求的是下半生的安逸,不是下半身的痛苦。 百里明华心中激越情感更是难以平复,“怕我,是因我强求于你?” 百里安点头。 “若我以后,除非你亲口应允,绝不越雷池半步,你是否愿意答应我?”百里明华一开始想的便是等百里安成年,通晓人事之后,自己在徐徐图之,却不想太冒进了一些,反倒将百里安吓到了四皇子那里去。 百里安反复琢磨了一下百里明华的话,觉得这句话对自己百利无一害,就答应下来。 见百里安这样说,太子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皇兄这几日还是专心一下朝政,莫要再被一些繁冗的事绊住了脚步。”百里安道。 百里明华道,“为什么这么说?” “皇兄是何等严谨的人,若不是心神不稳,怎么会在奏折的批阅上出现问题。”百里安道。 百里明华一下像是从中明白了什么似的,他那一天,是因为想到百里安,头痛难当,才搁置了那一本水患的奏折,而百里安现在提及,不就是关心他么。 百里安是真的不想在哪个节骨眼上出现问题,太子这些年,保全自己的地位实在不易,先前的二皇子,与太子相争数年,才在近几年将他压了下去,现在又多了一个才智高绝的四皇子。而那四皇子,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是百里安自己牵出来的。 “是皇兄的失误,还害的皇弟担心了。”百里明华方才心中有多冷,此刻就有多暖,“以后,绝不会再出这样的差池。” 百里安得了太子的保证,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太子抗旨前科在前,若再出一些政务上的差池,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揪着不放。 “今年闽南出了一种绣云蚕,其丝柔滑如水,我命人裁了一些,给皇弟做了几身新衣,皇弟回去可以看看喜不喜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太子声音比从前更要温醇许多。 百里安应了一声,就告退回去了。 闽南的绣云蚕,不消百里明华多说,百里安也能知道那是多么稀罕的玩意儿,上次他假意称病,太子恨不能将整个太医署的珍稀药材都给搬过来。但饶是如此,百里安见到百里明华送到长乐宫来的东西,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那绣云蚕的丝做的衣裳,精美绝伦,又染成了红色,艳丽如血。而衣裳每一处,都有金丝银线做穿引,珍珠玛瑙做坠连,看起来和这门庭冷落的长乐宫格格不入。 柳青芜不喜红色,但因为是太子送来的,她也没说什么。对于柳青芜问他昨夜住在哪里,他也就用太子含糊过去了。 几天之后,惠妃下葬。以皇后之厚礼,结满宫白绫,送入了皇陵里。 百里安知道以皇上的宠爱,做出这些不稀奇,但皇上这一做法,明显让太子地位在朝堂上看来更加岌岌可危。 ——太子早逝的生母就是皇后,皇上现在用这一厚礼安葬一个妃嫔,也不知太子心中作何感想。 但这都不是百里安该关心的,因为离他出宫,仅仅还只有半年了。 这一年的冬季分外的短,也许是因为百里安大半时间都窝在长乐宫的缘故,何朝炎冒着大雪来宫里见了他几回,后来听说哪里起了战事,便被磨砺他的父亲派过去了。临走的前一天,何朝炎还赖在宫里,等第二天一早,百里安推门见长乐宫外的白雪上印着远去的脚印,一问,才知道何朝炎那个再会是什么意思。 宫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就又到了盛夏。 百里安是天天掰着指头算他出宫的时日,这几天宫里已经传了风声出来,说皇上替他选的府邸在京都里。百里安喜静又喜闹,住在京都里,正合他的心意。 人一开心,脸上的笑就多了,但他一笑,长乐宫外路过的宫女就多了。 百里安也不是什么高洁之士,若有看的顺眼的,站在门口看他,他也会抛个眼波过去。汝烟却担忧的很,每回都要冲出去,恶声恶气的将人都赶走。百里安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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